王姨娘这次没忍住,真的挑了挑嘴角:“二夫人,奴婢刚才说的不明白吗?那奴婢就再重复一遍好了,您是觉得我们侯爷不聪明,还是觉得我们夫人是傻子?或者是觉得我们大姑娘不懂事儿?红柳姨娘是为什么小产了?因为喝了那碗安胎药啊,因为红柳喝了原本是给我们夫人熬的安胎药小产了,你觉得,我们夫人就真会随随便便就去红柳姨娘那里转两圈?”
那语气里的轻蔑,气的沈二夫人简直要爆炸了:“闭嘴!本夫人说话,哪儿轮到你来插嘴?你们夫人都没吭声,你真以为你比你们夫人还尊贵?”
“二夫人,您可冤枉奴婢了。”王姨娘不卑不亢的给沈二夫人行礼:“您说这事情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好歹也得为自己辩解一番啊,我们夫人之所以不开口,那是因为还没弄明白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们夫人不愿意冤枉奴婢,所以才任由奴婢辩解的。”
沈夫人笑着点头,无条件的支援自己这边的人:“是啊,二弟妹既然说是有证据的,那这事情就应该是说的合情合理才对,王姨娘心里有疑惑,我也正是不解呢,不如二弟妹先为我们解惑?”
不等沈二夫人开口,老太太直接摆手:“老二家的,既然是有证据,那你直接将证据拿出来不就得了?什么合情合理,这世上多的是无缘无故杀人的凶徒,有的不过是因为挨了几句骂,有人不过是因为被人瞧不起,有人不过是因为丢了一双鞋子,难不成谁还会一一追究这原因够不够杀死一个人?”
老太太说着就叹口气:“你们年纪小,不知道前朝的时候,大约就是四十多年前吧,京城就发生了一桩灭门案,一个凶徒,杀了一家老小总共十一口人,你们猜猜这是有多大的深仇怨恨?”
沈二夫人很捧场:“儿媳年纪轻,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老太太,那凶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因为那凶手当时看上了那家的姑娘,那家瞧着凶手就是个没有家底的地痞,自是不愿意将自家姑娘嫁给他,于是这人就觉得那家人瞧不起他,处心积虑的,就找机会灭了门。”
老太太叹口气:“这样的凶徒,你怎么能为他的残忍行径找合情合理的理由?”
说着,扫了一眼沈夫人,十分不屑,沈如意也叹气:“那地痞实在是太残暴了些,不过幸好咱们府上的人,可没那样的地痞,尤其是王姨娘,当年还是祖母亲自挑选的呢,既能读书识字,又会弹琴作诗,还能管家理事,这样的人,在外面,可是当正头娘子都够格的。”
说的老太太脸色青白相加,那叫一个好看。当初沈夫人进门没多久,老太太就张罗着给沈侯爷纳了良妾,为了压制沈夫人,这良妾还是挑好的来,又要漂亮又要聪明,又要得体大方又要能读书写字,寻摸了一年多,才找到了王姨娘,当时老太太别提多满意了。
但凡沈夫人过来请安,那是一定要问王姨娘的。沈夫人在老太太跟前有个座儿,那王姨娘也能混上给绣墩。就是这次沈夫人回京,王姨娘都还能在长春园请安,可见这王姨娘在老太太跟前的地位了。
只是,到底是侍妾,当初就是为了压制沈夫人,后来则是因为王姨娘生了沈侯爷唯一的儿子。等沈夫人一有了身子,老太太又忙着对付沈夫人,又忙着照顾三房,差点儿就将王姨娘给忘到脑袋后面了。
这会儿,她也不愿意护着王姨娘。一来是因为王姨娘身份不够,也不过是个侍妾,二来,中间牵扯了个三房。之前二夫人可是来和她交过底了,这事情,三夫人身上也不干净,若是不用王姨娘定罪,那三夫人犯的错,可就瞒不住了。
在自己宠爱的儿媳和一个侍妾之间挑选,老太太是毫无疑问的偏心了。
可她能偏心,却不能让人挑明了说,尤其是,沈如意说这话,那是响亮的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以前她是怎么将王姨娘迎进门的,这会儿说的话就越是打脸。
倒是沈三夫人有良心,赶忙替老太太打圆场:“这人啊,都是会变的,说不定原先看着挺好的人,后来不知道就受了什么刺激,变的偏激了,这也都是说不准的。”
生怕沈如意和她讨论什么变不变的问题,沈三夫人忙转头问沈二夫人:“二嫂,您说只管说证据,这凶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普通人也弄不明白是不是?只要有证据,那就是铁证如山,谁也辩驳不了的,咱们到时候直接将人送官府,大嫂一向喜欢这么做。”
说着,转头看沈夫人,笑着问道:“大嫂,您说如何?”
“只要证据确凿,一会儿就送到衙门去。”沈夫人点头应道,沈二夫人深吸一口气,算是明白过来了,长房的人,各个都是伶牙俐齿的,光是斗嘴自己肯定是说不过她们的,那就摆证据吧,这些证据,可不是只让她们看看就完事儿了的。
转头,沈二夫人就让人带了她刚才讲的故事里面最关键的人物——芙蓉,王姨娘院子里的二等小丫鬟。
虽然王姨娘只是个姨娘,地位不高,但因着为沈侯爷生了一儿一女,这身份自然是不同的。沈夫人那边是两个嬷嬷,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到王姨娘这里,是一个大丫鬟,三个二等丫鬟,四哥三等丫鬟,没有贴身伺候的嬷嬷。
那芙蓉一进门就惊慌的扑到王姨娘身边:“姨娘救命啊,姨娘快舅舅奴婢。”
沈二夫人冷笑了一声,又叫了一声,又有人带进来三个婆子。沈夫人不认识,沈如意也不太认识。
沈二夫人伸手指着介绍了一下:“这个是二门看门的婆子李婆子,这个是厨房负责洗菜的婆子王婆子,这个是芙蓉家的邻居万婆子。李婆子在腊月二十三下午,看见芙蓉出门了,万婆子在腊月二十三黄昏那会儿,瞧见芙蓉的娘往药铺去了,王婆子则是在初一那天早上,看见芙蓉碰那一碗药了。”
王姨娘忍不住笑道:“二夫人,这个王婆子说的,你能肯定是真的?就连赵嬷嬷和晴雨都说了,中间没人碰过那一碗药,她们两个不错眼的盯着,竟然还没王婆子一个人看的清楚?况且,芙蓉这么大一个人,去一趟大厨房,竟是没人发现?”
沈二夫人微微挑眉:“谁说没人发现?当时不过是没人想到会是芙蓉下的药罢了,现在王婆子想起来了,厨房的人也都记起来了,当时芙蓉确实是在厨房的,是晴雨端走那碗药之后,芙蓉才急匆匆的回去了。这三个,只是关键的证人,还有不少证人呢,因着人太多了,我怕惊扰了老太太,就没让他们过来。”
这最后几句,是特意转过身对老太太解释的。老太太微微颔首,表示对沈二夫人很满意。沈二夫人笑了笑,重新开始讲故事:“芙蓉姑娘腊月二十三忽然出府回家的,然后芙蓉的娘就去了药铺,我后来找人去药铺问了,药铺的小伙计记得很清楚,描述了一个中年妇人去他们那里买了三棱,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长相,都和芙蓉的娘一般无二。后来,芙蓉同屋的小丫鬟,总说芙蓉身上有一股子别的味道,我特意找来了三棱问她们,她们说就是那个味道。”
第77章
芙蓉哆哆嗦嗦的跪在王姨娘跟前,一叠声的喊冤枉,王姨娘等沈二夫人说完,才笑着问道:“芙蓉,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我问你,你腊月二十三那天,出了侯府的大门吗?”
芙蓉擦了一把眼泪,想了一会儿点头:“是,因着那天奴婢的娘让人给奴婢传了消息,说奴婢的爹着凉生病了,奴婢的哥哥嫂子又要当差,因着哥哥嫂子是在二房当差,那天又忙着,所以就腾不出手来,奴婢的娘就让人问奴婢能不能回去支应一天,奴婢心里惦记,就和姨娘请了假,下午的时候出了侯府的门。”
“因为你爹生病了,所以你娘才去了一趟药铺?”王姨娘继续问道,芙蓉忙点头:“是,其实之前大夫是开了药的,只是,睡了一晚上之后,我爹出了汗,我娘担心这病情有起复,就想着问问大夫,用不用换方子,去的是隔壁街的同仁堂,请的是同仁堂的张大夫,张大夫那天还说了,不用换方子,只要将之前的那个方子再吃两天就行了的。”
“二夫人,你说那药铺的伙计说是芙蓉的娘去买了三棱,那药铺是哪个药铺?”王姨娘转头问沈二夫人,沈二夫人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是回春坊的伙计,芙蓉的娘倒是个小心谨慎的,生怕被人瞧见,特意选了个离家很远的药铺,不过也就是因为她选的地方有些远了,所以这一路上瞧见她的,可真不是少数。”
“我特意让人沿路问了,当时芙蓉的娘上身穿的是枯黄色斜襟棉袄,□穿的是葱绿色袄裙,腰上系上秋香色的荷包,对不对?”沈二夫人挑着嘴角问道,芙蓉惊的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王姨娘低头看芙蓉:“二夫人说的对不对的?”
芙蓉能在王姨娘跟前混个二等丫鬟当,那也不是太蠢笨的,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就是二夫人选出来对付自家姨娘的靶子了,可很明显,二夫人已经是将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连自家娘亲当日的穿着都说的一般无二,自己还能辩解的清楚吗?
想着,芙蓉就有些绝望,但是这事情她是绝对不能认的:“奴婢的娘当日确实是这样穿的,可这样的衣服,又不是只有奴婢的娘会做,咱们府上,有这样衣服的婆子,没有十个也有六个,更不要全京城的人了,二夫人凭什么说那是我娘?而且,我娘去的确实是同仁堂,这个也是有人能作证的。我娘走的是咱们侯府后面的那条巷子,奴婢家住的是巷子当中的那家,对面是罗婆子家,左边是何婆子家,她们两家都能证明我娘是去了同仁堂的。”
不等沈二夫人说花,芙蓉就又说道:“若是这两家不能作证,那么,还有整条巷子的人,奴婢的娘出门的时间不早不晚,是用过午膳没多久的,不少人家的婆娘都是在准备晚上祭灶的时候,有不少人家是开着门的,我娘一路走过去,但凡认识的人家,都是打过招呼的,这个二夫人派人一问就能问出来了。”
“若是说这些邻居什么的能做假证,那还有同仁堂附近的铺子里的伙计,当天下午那条街上的铺子可都是开着门的,二夫人可派人去问问,腊月二十三那天是不是有个穿着枯黄色斜襟棉袄和葱绿色袄裙的妇人从他们门前经过。”
芙蓉转身冲着沈二夫人说道:“至于那三棱粉,奴婢连听都没有听过,更不要说有了,二夫人既然说是有人指证奴婢身上有三棱粉的味道,不如将那人叫过来,和奴婢当面对质。”
沈二夫人有些恼怒:“有你这么和主子说话的吗?”
芙蓉连忙低下头:“奴婢错了,只是夫人这样冤枉奴婢,奴婢怎么也不敢应下这样的事情,奴婢天生胆子小,生怕二夫人真觉得这事情是奴婢做的,所以奴婢怎么也得争辩几句。再者说了,这就是杀人放火,也是要先有个理由的,奴婢好好的伺候着我们家姨娘呢,和三夫人又没有深仇大恨,奴婢何必去做这样的事情?”
“谁说是针对三房的?”沈二夫人冷笑一声,大约是不想和一个奴婢争论,只转头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儿媳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事情,和三房其实是没多大关系的,王姨娘是生怕大嫂生下嫡子,所以冒险对大嫂动手,然后误伤了红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二弟妹,别着急。”沈夫人笑着打断沈二夫人的话:“刚才的那个理由,也是你自己一个人说的,王姨娘可没承认,以我之见,咱们还是继续说的你的这个证据?还有没有别的证人或者证据什么的?我听着,芙蓉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这会儿可真有点儿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沈二夫人有些怒其不争的看沈夫人:“大嫂,你性子怎么这么软!竟是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你也不想想,你万一出了差池,这偌大的侯府是便宜了谁!”
沈夫人有些诧异:“看二弟妹说的,怎么就好像是十分肯定这事情一定是针对我的?我之前就说了,我从来不喝那安胎药的,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就算这事情真是针对我的,那也不应该是那碗药出了事情。”
说着,沈夫人叹口气,伸手拉了王姨娘:“我之前不在府里,都是王姨娘替我打点这长房的上上下下,又是王姨娘替我照顾侯爷,这十来年,侯爷对王姨娘都是很满意,王姨娘也并未犯过半点儿过错。说句难听的话…”
沈夫人抬头看了看王姨娘,笑着看沈二夫人:“若是王姨娘真有心不让我生下这孩子,有的是办法,何必这么伤人不利己呢?二弟妹说的那些证据,也实在是有些站不住脚,别说是王姨娘不满意了,就是我,都是不太相信的。”
说的沈二夫人脸色涨红,一脸恼怒:“罢了罢了,我这是听评书落泪,白白替人担心了,大嫂自己都不放在心上,我也不必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了。你们不是要看证据吗?那咱们就拿证据,芙蓉,你之前说你不曾见过三棱,那么我问你,这个是什么?”
话音落,沈二夫人就扔了一个荷包到芙蓉跟前,芙蓉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皱了皱眉,那荷包实在是太眼熟了点儿——根本就是她自己做的,只是,这荷包之前不是送给了荷花吗?怎么会忽然在这儿出现?
想着,芙蓉又想起来之前二夫人说,有人曾经在她身上闻到过三棱粉的味道,难不成…芙蓉脸色发白,若真是荷花,那自己可就是瞎了眼的,往日里竟是将这个白眼狼当成了自己的好姐妹。而且,姨娘对她和自己都不薄,她怎么就会背叛了姨娘呢?
“芙蓉,你可认得这荷包?”沈二夫人又问了一遍,芙蓉使劲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奴婢认得的,这荷包,三个月前,奴婢就送过了同屋的荷花,敢问二夫人,这荷包怎么到了您手里?”
不管这荷包是不是荷花交上去的,反正现在芙蓉是一定不能承认荷包之前是在她手里的。
“送给了荷花?可有人能证明这个荷包你送给了荷花?”沈二夫人果然嗤笑了一声,让人带了荷花进来。既然沈二夫人敢让荷花出来当证人,那早已经是安排妥当了,毫无疑问,荷花的描述,都是按照沈二夫人之前的推断来的。
芙蓉怨恨的盯着荷花,荷花却只低着头,将事情说完,就一声不吭的跪在一边了。自然是没人能证明这荷包,是芙蓉送给荷花的。三个二等的小丫鬟,只有她和荷花是王姨娘亲自选的,剩下的那个月季,是老太太赏赐的。芙蓉一向觉得,在王姨娘的院子里,她和荷花才是一边儿的,所以往日里和荷花最是交好,小姐妹两个私底下换个荷包什么的,再约定个小秘密,那是常有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芙蓉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这么一个荷包,就成了她谋害人命的证物。
沈二夫人看王姨娘:“王姨娘,现在是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王姨娘笑着伸手指了指芙蓉跟前的荷包,挑眉问道:“所谓的物证,是这个荷包对不对?”
沈二夫人点头,王姨娘又笑着点了点荷花等人:“所谓的人证,就是她们几个对不对?”
沈二夫人颇有些不耐烦:“怎么,你又要和刚才一样,觉得这人证说出来的话也是不可信的?”
王姨娘点头:“自然是不可信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些。不过,二夫人既然是认定了奴婢是凶手,想来奴婢我说的那些个漏洞,大约二夫人也是不会听在耳朵里的。而且,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了,之前侯爷也曾交代过,让老太太静养,这府里的事情,若不是闹翻天了,最好是别惊扰了老太太。”
沈二夫人皱眉,王姨娘继续笑道:“所以,奴婢也就不一点点儿反驳了,二夫人之前不是说,看人证看物证的吗?既然二夫人的人证和物证已经说完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轮到奴婢的人证将奴婢的物证给带出来了?”
第78章
王姨娘这话一说出口,沈二夫人就有些吃惊了:“你有证据?”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劲儿,忙忙的改口:“你有证人能证明你是无辜的?”
“奴婢不仅有证人能证明奴婢是无辜的,还有证据能告诉老太太和各位夫人凶手是谁。”王姨娘笑着说道,看了一眼沈夫人,沈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就是审案子,这凶手也是能分辨几句的,二弟妹指认了王姨娘是凶手,那王姨娘不承认,也有证据指出别人是凶手,咱们也不妨听一听。”
当时说王姨娘是凶手的时候,大家都在这儿听了,现在轮到王姨娘分辨了,怎么也得给长房个面子吧?
沈二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只是老太太不出声,沈三夫人急着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沈夫人力挺王姨娘,沈二夫人也就没有拒绝的借口了。
王姨娘也让人带了几个人上来,和刚才沈二夫人的证人一样多——三个婆子一个丫鬟。
沈三夫人身后的廖嬷嬷一看见其中一个嬷嬷,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另外一个,沈如意不认识,但是沈夫人认识,一瞧见那人,沈夫人脸上就闪过厌恶的神色。还有一个,沈如意见过,却并不是很熟悉,因为那婆子不过是个粗使婆子,还是在二房做活儿的,沈如意也不过是见过几面。
另外一个丫鬟,则是沈夫人和沈如意都印象深刻的,甚至连老太太和沈三夫人都十分的熟悉——晴雨,那个端走了安胎药的小丫鬟。
“奴婢也不从头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老太太和各位夫人也都一清二楚了。奴婢之前听我们夫人说了这个事情,当时心里就有些担忧,因为我们夫人刚回京没多久,之后就是怀孕,管家这种事情,也不过是做了一两个月,怕是连府里的下人都没有认全。”
王姨娘行了个礼,就开始讲述。
她之前已经和沈夫人说好了,所以这会儿一开口,就说自己是为了沈夫人好,生怕这次红柳小产的事情是牵扯到什么内宅阴私,担心沈夫人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吃亏,所以事情一发生,她自己就先偷偷的在暗地里查了。
下药的人是晴雨,出面收买晴雨的是奶娘廖嬷嬷。中间还牵扯到沈如意原先的奶娘赵嬷嬷,为了不让老太太对这个赵嬷嬷和厨房一开始煎药的那个赵嬷嬷弄混,王姨娘还特意加了一个字,这个奶娘,是大赵嬷嬷。
和廖嬷嬷做交易的,是大赵嬷嬷,而大赵嬷嬷背后站着的,是二房的那个粗使婆子。
廖嬷嬷用多少银子收买的晴雨,以及大赵嬷嬷答应许给廖嬷嬷的好处,王姨娘都说的一清二楚:“这晴雨的兄长是在庄子上的,廖嬷嬷答应她,这次的事情做好了,就将晴雨的兄长和嫂子都调回府里,另外再给晴雨的娘安排个轻松些的差事。证据就是晴雨的娘已经换了差事,原先晴雨的娘是前院扫地的,现在已经换成前院茶水间的烧水嬷嬷了。”
扫地嬷嬷忙的很,地上是连一片叶子都不能有的,时时刻刻得在院子里转悠着。而烧水嬷嬷就轻省多了,沈侯爷这样的男主子,一旦要喝茶,那都是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亲自去烧水的。烧水嬷嬷能派上用场的机会真不多,但这差事的月钱比扫地嬷嬷的多,说出去也体面。
“给廖嬷嬷三棱粉的是大赵嬷嬷,大赵嬷嬷别急着辩解,我自是有证据的,大赵嬷嬷什么时候去哪家药铺买的药,我一清二楚,你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咱们可以请了药铺的掌柜和伙计来说话。”
和沈二夫人的说辞不一样,王姨娘是直接说了药铺的掌柜和伙计。沈二夫人那个,随便收买个伙计就能有证词。可药铺的掌柜,却是不能说谎的。
行有行规,药铺的掌柜若是想站的稳,这样的事情就不能说谎,不过,通常这种顾客买药的事情,也都是要保密的,一般人问不出来。沈侯爷若是出面,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大赵嬷嬷许给廖嬷嬷的好处是一座院子,院子已经腾出来了,和大赵嬷嬷家隔了五户,是廖嬷嬷亲自去买的,不过,这买院子的钱,却是大赵嬷嬷给的。”
后面的那条巷子,虽然是各府给自家下人建的栖身之地,但这房契,却都是发下来了。私底下这些人买卖房子,主子们基本上也不会过问。不过,主子若是想安排人住什么地方,那这院子就得腾出来。
奴才再有体面,卖身契只要在主子手里,他名下不管有多少财产,那都是属于主子的。一句话,就能让人身无分文。
这私底下买卖的院子,只要不闹腾出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过问。
“大赵嬷嬷是不是想问那银子也没什么记号,凭什么就说是你拿的银子是吧?别着急,我会说到这个的。”王姨娘又扫了一眼张嘴要说话的大赵嬷嬷,不给比人插嘴的机会,继续往下说。
大赵嬷嬷和廖嬷嬷商量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让人听见的,于是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必定是小心翼翼十分谨慎的,大赵嬷嬷给银子的时候,也肯定是得避着人不能见光的。
可好巧不巧的,大赵嬷嬷和廖嬷嬷见面的事情,就被廖嬷嬷隔壁的那家听见了。廖嬷嬷不是单独住一个院子的,而是三个屋子,她隔壁呢,住着的是针线房崔嬷嬷一家。
谁都不想住小屋子,一家子好几口的,都想弄个院子住。崔嬷嬷无意中听见大赵嬷嬷和廖嬷嬷的谈话,就将这个事情给记下来了,心里暗暗打着别的主意。
若是到时候,廖嬷嬷换了大院子,指不定她能用这个要挟一下廖嬷嬷,让她给自己分半个院子呢?哪怕是半个院子,也比现在住两三间屋子强吧?
王姨娘说到这儿,才让人将最关键的崔嬷嬷给带上来了。
崔嬷嬷进来行了礼,立马巴拉拉的开始说自己的所见所闻了:“咱们侯府后面的巷子里,别看住的都是下人,这里的院子还是很值钱的。”
有些平民百姓,有了钱,想借借贵人的势,也会在这巷子里买房子。甚至这巷子的后面,那房子都是卖的不错的。所以,想买一个院子,那银子可不少。
“奴婢瞧的分明,那银子是用一个蓝色的荷包装着的,绣着水红色的荷花,用的是水红色的带子,若是里面没有银票的话,奴婢瞧着那样子,像是装了一百两左右的银子。”
一两银子大约是四个花生米大小,一百两的银子,那就是一只手都握不住的。
沈二夫人刚才说的时候,事情都是简化了的,而且有一半是她自己的猜测。王姨娘这个就比较详细了,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发生的事情,对话是什么样的,基本上都能还原出来。
“崔嬷嬷是胡说,奴婢并没有和大赵嬷嬷商量什么事情,奴婢和大赵嬷嬷之所以见面,是因为之前三夫人赏赐了奴婢一些银子,奴婢想着,手上也有些银子了,家里又要添丁,怕是那三间屋子不够用,就想买个院子,遇上大赵嬷嬷的时候说了两句 ,大赵嬷嬷说有办法,我们这才见了几次面的,后来大赵嬷嬷给奴婢银子,是因为奴婢买房子的银子不够,大赵嬷嬷要借给奴婢一些。”
廖嬷嬷听崔嬷嬷说的十分详细,脸色白了白,立马就做出反应了,噗通一声跪在老太太跟前,打断了崔嬷嬷的话,自己开始辩解:“因为借钱这种事情,着实是有些丢人,所以奴婢就没有敢露出什么消息,奴婢绝没有和大赵嬷嬷商量什么事儿。”
“廖嬷嬷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崔嬷嬷扫了一眼廖嬷嬷,继续说道:“廖嬷嬷接了银子之后,又从大赵嬷嬷手里接过来一个纸包,特别小,然后大赵嬷嬷就说,将这个东西放在茶杯里,随便撒一点儿,就能让人小产了…”
不光是有崔嬷嬷这一个证人,连大赵嬷嬷和二房院子里的粗使婆子是什么时候接触的,之间做的是什么交易,都有证人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沈二夫人越听脸色越不好看,瞧着有人去外面找药铺的掌柜和伙计了,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王姨娘果然不愧是管着长房的事情十来年都没出过差池,瞧瞧这本事,连我们这些当家夫人都不能对下面的人了若指掌,王姨娘却是指东她们不敢往西的,连消息都比别人知道的详细,这份儿本事,可真是委屈了王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