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曼瑶脸上的疹子想必也好了。
王夫人笑眯眯的应下了，又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告辞。
“我来给娘请安，娘这两天，身子总是不舒服，可请了大夫看了？”到了第五天，老太太才让许氏进门，表面上的功夫，谁都会。许氏一进来，就先笑道：“若是娘病了，儿媳可是担忧不已的，还请娘多保重身子才是。”
老太太眯着眼睛，半天不说话，舒曼瑜耐不住性子，笑着凑到老太太身边：“祖母，我听说王夫人刚才送了帖子过来？”
舒曼瑾扯了扯舒曼瑜的衣袖，给老太太赔礼：“三妹妹这性子，祖母也是知道的，一刻都闲不下来，一听说王夫人下了帖子，就光想着能陪祖母出去走走了。”
“我这次，只打算带你们大姐过去。”老太太笑着说道，舒曼瑾愣了愣，舒曼瑜就不高兴了：“祖母，为什么只带着大姐姐过去啊？我也想去，祖母也带我去好不好？”
“不行，”老太太要头：“我昨儿忽然想起来，要送去供着的佛经还少了两卷，你们两个一人抄写一卷，后天就要送去了，你们两个怕是一天抄不完，所以，明儿继续。”
舒曼瑜张大嘴，舒曼瑾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舒曼瑜才笑道：“好，那我们听祖母的。其实，我有时候，很是羡慕大姐姐，因为大姐姐才能经常为祖母抄写佛经，现在终于轮到我了，祖母就等着看吧，我必定写的又快又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转头看许氏：“我院子里的宝妈妈回家去了，所以，我打算将姚妈妈叫进来。另外，厨房还少了一个婆子对吧？”
许氏惊了一下，几个月前，因着舒曼瑶要的那一碗百花羹，厨房里的罗婆子被赶出去了，高婆子成了厨房的管事妈妈，后来就一直没添人过去，这会儿，老太太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情了？
“正巧，前院有个罗家的，前天给我做了一碗羊肉汤，我尝着很是不错，就放到大厨房吧。”老太太神色淡然的说道，许氏就算是心里对老太太诸多不满，又觉得老太太是拔了牙的老虎，但是，对于老太太的话，也是绝对不敢去反对的。
这会儿，就只能笑道：“既然娘喜欢，怎么不放到小厨房呢？”
“小厨房人满了，怎么，大厨房的人我不能使唤？”老太太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淡了，许氏赶忙摇头：“娘可别误会了，儿媳只是想着放在小厨房娘用着方便，既然娘说放到大厨房，那就放到大厨房。”
“你前几天去左家的时候，身边带着的丫鬟是哪个？”老太太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又开口问道，许氏拿不准老太太的意思，却又不能不回答：“是香芹和采兰两个。”
“我听说，曼瑶和曼瑾去逛梅园的时候，曼瑾一不小心踩到水坑里了？”舒曼瑾也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是点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因为我不小心，这才连累了大姐姐。”
老太太并不在意舒曼瑾的回答，直接转头看许氏：“你难道没有让香芹或者采兰跟着她们姐妹吗？”
许氏脸色顿时变了，心里暗恨，老太婆原来是打这个主意！这次，她绝对不会让老太婆得逞的，已经除掉了她身边的采荷，这会儿竟然还想除掉香芹和采兰，绝对不可能！
“娘，之前您不是说，曼瑶她们姐妹几个，年纪不小了吗？”许氏面上带笑，宠溺的看了一眼舒曼瑾和舒曼瑜：“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聚在一起玩耍，怕是最不耐烦长辈派人跟着了，我又怕驳了左姑娘的面子…”
舒曼瑾连忙点头：“是啊，祖母，本来娘亲想说让香芹跟着我们的，只是，我想着，我和三妹妹也去了左家几次，对左家也算是熟悉，就不愿意让人跟着。”
说着，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大姐姐平日里不常出门，和我，和三妹妹，都很少接触，我又很是想和大姐姐在一起，想着若是不用丫鬟带着，我亲自带着大姐姐在左家转转，大姐姐也能多喜欢我一些…”
老太太微微皱眉，舒曼瑜也跟着点头，她是暴躁不聪明，但不是蠢笨。
“你们两个倒是知道关照你们大姐姐。”老太太沉着脸说道，她能不顾许氏将许氏的丫鬟给配人了，但是，不能不给孙女儿面子。
只是，没能处理了那两个丫鬟，老太太心情也不好，直接摆手赶人：“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用膳吧，午膳的时候不用来请安了，一会儿我派人将佛经给你们送过去。”
许氏低头应了，带了人回去。香芹正在院子门口等着，一看见许氏，就急匆匆的过来，压低声音略带惶恐的说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许氏愣了一下，随即加快步子，回到房间，才示意香芹继续说，香芹凑到她耳边：“奴婢已经打听到了，那天王夫人过来，是老太太请来为老爷纳妾挑选女人的！”
“你说什么？”许氏只觉得脑子一懵，不敢置信的看香芹：“你再说一遍？”
“夫人，是真的，王夫人给老太太下帖子，就是因为请老太太过去相看的。”香芹急的直跺脚：“夫人，您得赶紧想个办法啊，不能让老太太得逞了才是。”
一瞬间的惊慌之后，许氏就慢慢的镇定下来了：“你确定消息属实？”
“奴婢确定。”香芹使劲点头：“夫人，咱们可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阻止人进门了，就是阻止不了，也绝对不能让那女人生孩子！只是，要怎么阻止？老太太既然是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定然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而老爷那边，对她更是冷淡的一天说不了三句话，怕是也不会听自己的。
要不然，先让女儿们去老爷那边试试？
或者，等哲明回来？算算时间，今儿哲明就能回来了吧？
“大少爷还有多久回来？”许氏抬头看香芹，香芹眼睛一亮，赶忙说道：“以往大少爷都是在午时前赶回来的，这会儿才辰时，还有一个多时辰。”
“你派人在门口守着，如果大少爷回来了，先这样和他说。”许氏压低声音，每次舒哲明回来，必是要先去荣华园那边用了午膳才能回来的。晚膳则是在这边用的，可是明儿一早老太太就要出发了，她总不能留到明儿再说。
“另外，让采兰去请了二姑娘和三姑娘过来。”许氏又低声吩咐道，她为舒家生下了嫡长子，舒家怎么也得给她留点儿面子吧？哲明开口…
一顿，许氏又喊住香芹：“回来！”
身为晚辈，不能插手长辈的事情吧？舒成业纳妾这种事情，哲明怎么能干涉？若是传出去，那可是坏了名声的。哲明是她一辈子的指望，万不能有半点儿的损失才行。
可是，除了孩子，她在舒家，真是半点儿说话的地方都没有了。不如，先让曼瑾和曼瑜开口？就算是老太婆看中了哪家姑娘，也不会是当天就抬进门的。
“先不要去等大少爷了，只去请了二姑娘和三姑娘过来。”许氏衡量了半天，才又吩咐道，香芹也没有半分迟疑，立马就出去办事儿了。
34 振聋发聩
“夫人，”很快，香芹就脸色难看的回来了：“奴婢去了二姑娘和三姑娘那里，只是…”略有些胆怯的顿了顿，香芹才接着说道：“金瓶正在二姑娘那里，金珠正在三姑娘那里。”
许氏脸色也变了变，老太太将身边的大丫鬟都派过去，就是防着她派人过去叫曼瑾和曼瑜吧？许氏这会儿连咬死老太太的心都有了，你既然是要念佛经，那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荣华园啊，舒成业都多大年纪了，也不怕被掏空了身子！
一个个的，上了年纪了，反而开始为老不尊了，简直太不要脸了！
“夫人，咱们这会儿怎么办？”香芹只瞧着许氏的脸色变来变去的，忍不住出声问道，许氏正打算说话，就听外面采兰说道：“夫人，曹妈妈过来了。”
“真的？”许氏猛的起身，三两步迎出去，采兰正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小丫鬟，曹妈妈是许氏的奶娘，后来因为年纪大了，就出去荣养了，这小丫鬟，也是许氏安排去伺候曹妈妈的。
“妈妈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许氏过去替了采兰扶着曹妈妈进屋，曹妈妈笑道：“没事儿，我就是想你了，这才过来瞧瞧，刚才瞧着你脸色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氏只笑着摇头：“没有，只是些许家事，并不要紧的，奶娘，上次我让人给你送的燕窝你吃完了没有？若是吃完了，我再给你送些，你可要好好养身子，我还想将你接进京城享福呢。”
许氏的娘亲过世的早，她爹爹虽然后来没娶，但家里也有两房小妾，许氏也算是和奶娘相依为命长大的，自是感情十分深厚的。
“到底是姑娘惦记我。”曹妈妈老怀欣慰，伸手拍了拍许氏的手：“只是，你也别光想着我了，我身子好着呢，并不用吃那些个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补补，说起来，你年纪也不算太大，怎么生了哲明之后，就没了动静呢？这些年，那大夫开着的药，你还用着没有？”
许氏的脸色立马就僵了，她倒是想再怀一个，多子多福，更何况，舒家这种情况，她若是生哪怕是两个儿子，那地位都没人能撼动了。为此，她在老太太和舒成业面前忍了十来年，又仔细调养身子，可是，不管她身子调养的多好，舒成业在她这里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就是想怀都怀不上啊。
曹妈妈人老成精，许氏这表情不对劲，再一看屋子里的摆设，一眼就瞧出问题了：“可是老爷嫌弃你了？他多久没来你这里了？”
许氏眼睛一酸，眼圈就红了，曹妈妈也跟着着急了：“怎么回事儿？前段时间你不还说，老爷对你虽然不算很好，多多少少也来你这里几次吗？这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你做什么事情惹怒了老爷？”
“奶娘，哪里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还不是那老不死的…”没说完，就被曹妈妈捂住了嘴，板着脸皱眉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就是在自己屋子里，也不能张口胡言乱语！那是你婆母，是长辈，你怎么也得叫一声娘的。”
“可是她做出来的那事情，我恨不得…”许氏好歹没再骂出口，曹妈妈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上次来，还见了你婆婆，对你也算是不错了，更何况，你这些年管着家，老太太可从来没插手过，舒家只这么一个子嗣，老太太也从来没说给老爷纳妾什么的，你能得这么个婆婆，已经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可是她这会儿要给老爷纳妾了！”许氏泪珠子落下来，曹妈妈大吃一惊：“你先别哭，你从头给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婆婆可不像是那不讲理的，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被你婆婆发现了？”
“奶娘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许氏擦着眼泪说道，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那死丫头，若是不动那歪心思，不去想着害了曼瑜，我会对她出手吗？哪怕她在舒家呆一辈子，我都会养活她的，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就将脑筋动到曼瑜的头上！”
曹妈妈一脸气恼：“你啊，我都不知道改怎么说了，你到这会儿还不明白你错在哪儿了吗？”
许氏一脸不解，曹妈妈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你实在是太急躁了些，这些年没出过差错，太顺风顺水了，就丢了以前的惊醒了！你说说，若是以前，就算是那死丫头弄出了什么，你会在明知道被你婆婆怀疑的时候，还在左家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若是以前，你明知道你婆婆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你会马上让人将二姑娘和三姑娘叫来吗？”
“若是以前，你会明目张胆的驳了你婆婆的意思吗？”
“想想那死丫头刚出事那几年，你是怎么将管家权要到手的。”曹妈妈声音低沉：“再想想这几年，你又是怎么做的，才能让你婆婆平日里半分都不曾说过你不好。老爷虽然对你不亲近，但是，可有给过你难看？你再看看你现在这屋子里的摆设，再想想前几年 ，你说，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许氏慢慢的也不哭了，曹妈妈语重心长：“我以前就说过，你只要慢慢来，不要着急，事情总是能做成的。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三年，你瞧瞧，眼看着快成了，以前外面都怎么说大姑娘的？七病八灾，出不了门，怕是不能生养，你倒好，一下子将人给弄起来了，还活蹦乱跳的去左家参加宴席！”
许氏急忙辩道：“奶娘，你可冤枉我了，那死丫头可不是我激起来的，说起来，若不是那死丫头忽然不正常了，我怎么会慌张起来？我就是觉得奇怪，明明事情都按照我的安排发展了，眼瞧着那丫头被养的没个主见，性子也要移了，却忽然像是开窍了一样，先是去讨好老太太了，然后又想办法去害曼瑜了，我这一着急，这才…”
曹妈妈皱了皱眉：“你说的也确实是不太正常，原本那丫头见了人别说是笑了，连脑袋都是不敢抬的，怎么一转眼，就又说又笑的，还知道讨好老太太和老爷！”
顿了顿，曹妈妈一脸鬼祟的凑近许氏：“你说，那丫头是不是撞了邪了？”
许氏也有些愣，迟疑的摇摇头：“不会吧，老太婆…婆婆上了年纪，又信佛，那荣华园里还有个小佛堂，婆婆天天念经捡佛豆，什么脏东西会去荣华园？再者，婆婆那边，也并不曾怀疑…”
“你傻啊，若是那死丫头还记得以前的事情，那你婆婆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那毕竟是亲孙女儿的，说两句好话，你婆婆就肯定只顾着高兴了！”曹妈妈说道：“要不然，你抽空带着她去做做法。法源寺你不能去，你婆婆和法源寺的大师也是比较相熟的。这样吧，回头我给你打听个道婆什么的，你悄悄的来，可不能让你婆婆知道。”
许氏连忙点头，曹妈妈又说道：“还有我刚才说的，你这段时间，就是太急躁了些，所以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我还是那句话，你只静下心来，将所有的事情，方方面面都想到，万不能出现差池才行。纳妾的事情，依我看，你不如答应了下来。”
许氏顿时恼了：“奶娘！”
“你听我说。”曹妈妈摆摆手，按着她坐下：“现在看来，你婆婆和老爷，都是对你起了疑心了，你婆婆之所以为老爷纳妾，一来是为了警告你，二来，怕是也要为那死丫头做打算。哲明是你的儿子，那丫头没个亲兄弟，嫁人了怕是没有依仗。你呢，不妨答应下来。”
“一方面，告诉你婆婆，你知道错了，以后就算是你不再去讨好你婆婆了，也能让她放松警惕。其次呢，在老爷面前做个姿态，那小妾你若是利用的好，说不定就能让老爷和老太太离心，你争取再生个儿子。”
“你也不想想，你都管家好几年了，这舒家上上下下，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那女人就算是进门了，没点儿根基，能不能怀上再说，就是从怀上到生下来，也得十个月，就是生下来了，那小孩子可是稍一疏忽就没了的。”
曹妈妈声音带着些阴森森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你婆婆不提防你，不收回你手里的管家权，反正，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你只要护好了大少爷，以后也就有了靠山了。管家权若是丢了，你在舒家，可就真没了地位了。”
曹妈妈翻来覆去的强调管家权，许氏也终于慢慢的回味过来了，自己之前可真是气怒攻心，理智全无了，一个小丫头而已，值当她用管家权去换吗？
只要管家权一天在她手里，她就能悄悄的将人给处置了。而只要她还是舒家的主母，管她是纳一个妾还是两个妾，生了孩子，不都得抱到她跟前养着吗？老太婆想的也太美了，到时候，孩子怎么养，和谁亲，还都不是自己说了算吗？
真养好了，那哲明可也多了个帮手了。
35 王家相遇
曹妈妈劝了许氏大半天，一直到香芹又进来说大少爷已经回来了，才总算是停下了，和许氏一样挂着一脸惊喜：“这会儿就回来了？那老爷也回来了？”
香芹点点头：“是，老爷带着大少爷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许氏忙起身：“那我…”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原先每次舒哲明回来，虽然午膳是在荣华园用的，但是全家都是要聚集在那儿的，可是，刚刚老太太说了，说她们母女几个，午膳直接在自己的院子里用，不用去荣华园了。
许氏满心的兴奋激动又像是遇到了水的小火花，噗嗤一声就灭掉了，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去给大厨房交代一声，我和二姑娘三姑娘的午膳尽快做好，今儿我留了曹妈妈用膳，让大厨房也多准备一些曹妈妈喜欢吃的。”
香芹应了一声，曹妈妈伸手拍了拍许氏的手：“按照我说的，别着急，哲明是个懂事的孩子，等用了午膳，必定会过来给你请安的，你只管等着就是了。纳妾的事情，你万不能对哲明提起，哲明在老太太和老爷心里的地位，可是不能有半分动摇的。”
“奶娘说的我都明白了，不就是要伏低做小，等着老太太消气吗？我也不是没做过，以前能让老太太放下那回事儿 ，这次也一定能。”许氏冷笑了一声：“且让那死丫头蹦跶两天，总有蹦的太高摔下来的那天。”
曹妈妈这才欣慰的点头，又和许氏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用过午膳，舒哲明果然是来请安了，对于许氏的心思，老太太也是很了解的——许氏就这么一个儿子，定然是不许儿子沾染上半点儿对名声不好的东西的。所以，老子纳妾这种事情，舒哲明是半点儿都不能插手，老太太自是不会担心许氏利用舒哲明去做什么。
看住了舒曼瑾和舒曼瑜，许氏就只能单打独斗了，不过，想来那人精一样的曹氏过来一趟，许氏总能安分两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带了曼瑶去王家。宋大夫的医术还是很好的，几天功夫，舒曼瑶脸上就连一点儿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王夫人带着几个姑娘在二门处迎了老太太，进了内院，王老太太又拉过曼瑶说了两句话，这才留了王夫人和老太太单独说话。
王淑敏则是领着舒曼瑶到外面去玩，进了花厅，才指着其余几个小姑娘介绍道：“这是我大姐姐，这是三妹妹，这是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
不光是有庶女，还有二房三房的姑娘。和舒家比起来，王家的人口就复杂多了，人丁也很是兴旺。当然，和舒家比起来，暗地里的事情也多了很多。不过，到底是大家族，在外人面前，王家的姑娘们还是很团结的。
“说起来，早听二妹妹提起过你了，二妹妹往日里可是很少赞人的，提起你可是赞不绝口的，我原先还很是不相信，现在见了你，到觉得我二妹妹半点儿没有夸大，舒姑娘可真是娴雅温和，不知道舒姑娘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咱们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想个点子来玩儿。”
王大姑娘率先笑道，六年纪还小，嘟着嘴说道：“我可不要作诗什么的，反正是赢不过二姐姐的，就不丢人了，不如咱们玩九宫格？我前阵子刚得了个新的，可有意思了。”
五姑娘笑着摸了摸六姑娘的双丫髻：“九宫格也就你最喜欢了，我最不耐烦那个，不如咱们冲茶吧，我前两天刚学会了一种茶艺，特别好看，我演给你们看？”
三姑娘叹口气：“你们都快别丢人了，哪儿有客人还没说话，你们自己决定的？再说了，这玩游戏，得玩大家都喜欢，都会的才行。你们一个个的，光挑着自己喜欢的说，太怠慢客人了，依我说，咱们不如玩击鼓传花，花落在谁手上，谁就得给大家…”
三姑娘歪着脑袋想，王淑敏在一边接口：“不如给大家讲个笑话？全都逗乐了，才能算赢，可以…唔，可以要随意一个人身上的东西，没全部逗笑就算是输掉了，要留下身上的一个东西。”
小姑娘们身上的配饰首饰，那都是一堆一堆的，随意输赢几个，也没人会放在心上，尤其是王家这种富贵之家。于是，王淑敏的提议全员通过，大姑娘马上就让人去找了花鼓和绢花过来，准备开始击鼓传花。
只是丫鬟刚拎了鼓槌敲一下，就又有丫鬟进来了，这个舒曼瑶是见过的，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如意姐姐，可是娘亲有什么事情吩咐？”王淑敏赶忙起身问道，如意笑着给众人行礼：“来了客人，夫人请姑娘们过去见见。”
说着，视线落到舒曼瑶身上：“夫人说，舒姑娘也不是外人，也和姑娘们一起去见见。”
“来的是谁啊？从哪儿来的？”大姑娘好奇的问道，如意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笑道：“是从京城来的，是夫人的表外甥。”
“叫什么名字？”三姑娘也好奇，大姑娘面色却悄悄红了红，二姑娘王淑敏面色平静，只放慢了脚步，舒曼瑶见状，也赶紧跟着放慢脚步：“王姐姐，是要见外男啊…”
王淑敏眯着眼捏捏她手心：“你才多大啊，没瞧见我大姐姐也过去了吗？再说了，有长辈在场，无碍的。只是…”
大约是不知打应该怎么说，王淑敏犹豫了好半天，又叹口气：“自是表哥十来年没来过江南了，也不知道这次来是要做什么的。你等会儿，只管跟着我，大姐姐若是说什么，你也别插嘴，只管听着就是了。”
一句话，带着耳朵就行了，少看少说少动。
舒曼瑶连忙点头，谢了王淑敏的指点。
进了房间，就见舒老太太坐在上首，王夫人坐在另一边，王夫人的下首，则是一个陌生的青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形瘦削，身量高大，面如冠玉，眼如朗星，剑眉入鬓，唇色浅淡，只从长相上来说，也算是个偏偏美男子。
“淑雅，淑敏，都快过来，见过你们表哥。”王夫人招招手，又对那青年笑道：“这几个，这两个是你表妹，舒珊和淑清是二房的，淑琴和淑文是三房的，也算是你的表妹。这位舒姑娘，是知府大人家的姑娘，今儿过来做客，正好遇见了。”
介绍完自己这边，又对舒曼瑶她们介绍道：“这是你们的表哥，姓杨。”看了看舒曼瑶，笑着说道：“曼瑶和淑敏情同姐妹，也叫一声表哥就好了。”
舒曼瑶笑着点点头，给那青年行了个礼，喊了一声表哥，然后就坐在一边不说话了。王夫人笑着问道：“建白，怎的来之前没捎个信儿？我也好派人去接你，你这次到江南，能住多久？不若在江南过年？”
杨建白身子端正，半点儿都不往这边女孩子身上看，只沉声说道：“姨母恕罪，建白这次只是路过江南，想着娘亲在世的时候，很是惦记姨母，所以过来给姨母请安。建白时间不多，一会儿就要出城去了，姨母不用费心为建白安排。”
舒曼瑶脸色顿时就变了，姓杨，名建白，杨建白，这名字，不就是上辈子，爹爹给自己说的人家吗？可是，那人不是身高八尺腰似水缸满脸胡子眼似铜铃言语粗鲁声如打雷的吗？还有杀人如麻茹毛饮血阴狠毒辣蛮不讲理，这些个传说，和眼前这个男人，半点儿都对不上吧？
或者，只是名字相同？想到这个可能，舒曼瑶瞬间就淡定了，大千世界，熙熙攘攘，难免有几个重名的，大约，这人不是自己所知道的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