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微微皱眉,和老太太不一样,老太太是将几个庶子厌恶到骨子里了,能不看就不看,恨不得一个个都死在外面才好。可对老爷子来说,那就是亲骨肉,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想让儿孙绕膝,亲儿子亲孙子,却要一个个都赶出去,他着实有些舍不得。
可老婆子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天天吵吵闹闹的,也确实是伤感情。人说远香近臭,本来他们兄弟几个和东良就形同陌路,这最后一点儿情分也磨没了,等他百年之后,怕是东良也不会对他这些叔叔们心软。若是真容不下他们,怕是这几个儿子以后也没什么前途了。
老爷子以前呢,是怕三个儿子容不下孙子,所以特意将原东良带在身边教导。可现在,亲眼看了原东良的本事,就知道,三个儿子加起来,怕是都比不过一个远东来那个。
于是,这会儿又倒回头开始为三个儿子着想了。
他这边还在犹豫,那边二老爷却以为他是真将老太太的话听进去了,正在考虑分家的事情,又惊又怕,赶紧起身行礼赔罪:“娘,您别生气,这妇人实在是不会说话,猪油蒙了心了,娘若是不想看见她,回头我就将人关起来,绝不会让娘看见了生气,东良,你可别和她计较,你二婶现在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宁念之觉得这话太熟悉了,仔细一想,昨儿晚上说的可不就和现在差不多呢?连表情语气都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昨儿可没说二夫人是脑袋出问题了,这样红口白牙的给自家媳妇儿安病情,也真是让人无语了。
果然,二夫人跳起来了:“原平周,你胡说什么呢,有你这样说话…”
话没说完就被二老爷给捂住嘴了,抬手点了门口的两个婆子:“二夫人发病了,你们快将人送回去。”
二房的长子和长女都都二夫人所出,兄妹俩不可思议的盯着二老爷,正要开口,二老爷阴沉着脸扫过他们兄妹俩:“你们还不赶紧去陪着你们母亲?”
对着自家亲爹,两个人也不敢反抗,赶紧起身给老太太行礼准备告辞。二少夫人有些为难,走吧,那会儿自家婆婆肯定会将气撒在自己身上,公爹也没发话让自己跟着走,怕是想留下来让自己讨好老太太的。可不走吧,自家相公都不在这儿,自己若是留下,怕是婆婆心里更是不舒服。
左右为难之际,老太太直接摆手:“算了算了,你们都先走吧,看着你们就心烦,回头都自己想想,真想分家就继续闹,不想分家的话,就都安安分分的,消消停停的,看在老爷子的份儿上,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看老太太不耐烦了,几个人也不敢闹腾了,都起身行礼告辞走人了。老太太这才露出笑脸,拉了宁念之说道:“就剩咱们一家四口了,这才清净了,快坐下,昨儿晚上可累着了?”
宁念之脸色通红,完全没想到,老太太上一刻还在发火呢,这会儿忽然就来打趣自己了。原东良比较护着宁念之,忙说道:“祖母,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先吃饭?”
老太太一拍手:“对,还是东良惦记着自家媳妇儿,知道累了一晚上了,这会儿肚子该饿了,是祖母没想到周到。”说着,又叫丫鬟:“快,让人摆膳。”
早饭端上来,宁念之本来打算先伺候老太太的,但老太太连连摆手,说原家不兴这个,非得让宁念之在她身边坐下吃饭。有两三盘,还是宁念之喜欢的饭菜。
老太太也不在乎什么食不言之类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和宁念之说话:“尝尝和京城那边的口味一样不一样,我特意让他们去学的,若是口味不合,回头让你丫鬟到他们那儿提点一下,可千万别客气委屈了自己才是,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你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全都随心,不要怕惹了谁生气不满,有什么事情,有祖母给你撑腰。”
老爷子插不上这边儿的话,埋头吃了个差不多,就端着茶杯找原东良说话:“打算什么时候去衙门?”{“过几天吧,念之才刚过来,我怕她不习惯,多陪她两天,送走岳父他们之后,我打算带着念之在城里转转。”原东良笑着说道,老太太在一边点头:“这是应当的,要多转转。”
又转头和宁念之说话:“西城那边多是卖胭脂水米分首饰布料的东西,你想买什么,祖母给你买!回头祖母给你钱,千万别省着,看中什么买就行了。”
老爷子嘴角抽了抽,继续和原东良说话:“也行,那你多休息几天,只是不可懈怠了,这功夫一天不练就要生手了,早上还是要早起练功才行。”
等老太太这边也吃完了,就直接摆手赶人:“怕是晚上累着,回去多休息,中午不用过来了,你们自己吃了饭,就在府里多转转,晚上再过来和我说话就行了。”
原东良领了宁念之刚出门,就听老爷子说道:“哎,你呀,这两天这性子,怎么就那么爆呢?若是真不喜欢老二媳妇,回头别让她过来请安不就是吗?何必要在念之面前跟她闹腾呢?”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你是想说,我都忍了这么些年了,这两天怎么就忍不下去了是吗?我告诉你,还真就是这两天忍不下去了,我有孙媳妇儿了,以后还会有胖重孙,我以后也不指望你那几个庶子给我养老,我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过,你可别再给我说那些唧唧歪歪的话,你要真舍不得你那几个儿子,回头我和东良,还有东良媳妇儿搬出去住,我孙子那么好本事,难不成连个房子都买不起吗?”
顿了顿,又说道:“大不了先租个院子,反正等你百年了,我们还是能搬回来的。”
老爷子气的哭笑不得:“你就这么盼着我百年啊?”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我也不想你早早归天啊,但老二家的着实不是个东西,我看见她就烦,你若是真心疼我,就赶紧的分家吧。”
“哪儿能那么容易分家,父母在不分家…”老爷子说道,老太太又哼了两声:“都是胡扯呢,算了,不分就不分吧,正好,老二媳妇这些年也吃了不少,回头我都让她给我吐出来!心疼不死她!”
老爷子无语了,半天没吭声,老太太倒是兴致勃勃:“说起来,我孙媳妇儿长的好,我的嫁妆里面还有好几套首饰呢,都是年轻女孩子喜欢的颜色,回头我得找出来,拿去让人炸的新新的,都送给我孙媳妇儿。”
老爷子更说不出来话了,老太太的嫁妆不少,原本,这些东西都是要分给儿孙们的,但老太太不喜欢几个庶子,将东西抓的死死的,除了给东良的,剩下的都还在她自己的库房里,这些东西也都价值不菲,若真是全给了宁念之,怕是家里又要闹腾了。
但看老太太挺高兴的在那儿盘算什么东西合适,什么东西不合适,老爷子也着实说不出劝阻的话来。这些年,自家老伴儿,也确实是受委屈了。
算了,反正儿媳不是亲生的,被磋磨就当时她们代替自家相公尽孝了。自家老伴儿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要和老四媳妇一样,也不会被磋磨。
老爷子想明白了,索性就不去管了,背着手起身:“我去找宁老爷子说说话,回头就领着他们在外面吃了,中午不用等我了,你自己用就是了。”
老太太头都不抬,直接摆摆手,只给首饰太少了,自己还有好多布料呢,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都拿出来做衣服?新媳妇嘛,就应该是穿的漂漂亮亮的才是。
回头得先让针线房量量身子才行,得早些开始做,马上就冬天了呢。
唔,得让小夫妻俩多相处相处,说不定明年春天,自家孙媳妇儿肚子里,就能多个孩子?老太太越想越乐呵,恨不得赶紧开了自己的库房,将好东西一股脑的全给孙媳妇儿送去才好。
出了正院,宁念之才觉得,之前的一切打算都没什么意义,她自己是知道自己身体很好的,就算是晚上…咳,有点儿激烈,但也不是下不了床,甚至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还能绕着院子跑两圈呢,可架不住别人看她都是那种身娇体弱累了一晚上就应该回去好好休息的眼神。
一个两个,她还能厚着脸皮当没看见,可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凑过来问是不是要回去休息一会儿,宁念之就有些绷不住了,再说,她也不想在园子里转着给别人当猴子看,索性就点头同意了:“那行,先回去休息吧,正好,见见咱们院子里的人,你们也好有个印象。”
原东良舍不得和媳妇儿分开,亦步亦趋的跟着,连宁念之见院子里的下人,他也搬着凳子跟着凑热闹。
除了宁念之带来的唐嬷嬷马嬷嬷和听雪映雪,这院子里的人就都是原家原先有的,总共四个二等丫鬟,八个小丫鬟,四个粗使婆子,四个看门婆子。
所有人站成两排,规规矩矩的等着宁念之观察。
“以后呢,这院子里的事情都归唐嬷嬷管,你们有什么事情,只管找唐嬷嬷。”原东良从小没在原家长大,回来的时候也十多岁了,并没有奶嬷嬷或者教养嬷嬷,这倒是让宁念之省事儿了。
新媳妇儿最怕的就是院子里有两个管事嬷嬷,不利于管家。
“我身边的大丫鬟还缺两个,回头从你们几个里面提拔上来两个。你们叫什么名字?”宁念之又看那几个二等丫鬟,都是十五六的样子,看着水灵灵的。大约是老太太亲自安排的,看着都是挺安分的。
“奴婢春花(秋月,夏荷,冬霜),给大少奶奶请安。”几个丫鬟忙行礼,宁念之一听这名字就想笑:“是你给取的?”
“不是啊,是祖母给取的,说这样念着顺口,又好记,你若是不喜欢,回头给改掉就行了。”原东良笑着说道,不过几个小丫鬟的名字,宁念之摇摇头:“既然是祖母取的,那就这样吧,不改了,虽说挺普通的,却也朗朗上口,好念的很。”
笑完了,又让唐嬷嬷出来训话,毕竟,宁念之不可能什么事请都要过问。
等唐嬷嬷说完了,原东良就凑了过来:“累不累?不如回房歇着?”
宁念之想了一下,初来乍到的,确实是不能着急,反正,原东良是已经在皇上那里有了名号了,又有自家老爹在京城,若是有什么消息,也能找皇上做个主什么的,也并不用担心以后二房会闹腾起来。
毕竟,原家也不是什么一般的有钱人家,朝廷重臣,家主都是要镇守西疆的,除了老爷子自己的意愿,以及个人的本事之外,就得看朝廷的态度了。现在很明显嘛,老爷子是偏向于原东良的,原东良自己也有本事,朝廷看中的也是原东良,几乎是万无一失了,那自然是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而且,管家这种事儿吧,也不能贸贸然就上去,得先打探清楚了情况,摸摸底再说。
“那就都散了吧,以后呢,好好做事儿,我和大少爷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另外,最重要的一条,不许将主子的事情往外说,要是被我知道有哪个吃里扒外…”宁念之笑了一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起身,拉了一下原东良:“走吧。”
“念之,过几天咱们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房里没别人,原东良索性抱着宁念之坐在自己腿上,一脸期盼的看宁念之:“我特意让人布置的,庄子上的东西摆设什么的,都和京城你的院子一模一样的。”
宁念之顿了一下,摇摇头:“先不去,毕竟,祖母上了年纪,估计也是想咱们能常常陪伴在身边的,咱们刚成亲就去了庄子上,祖母难免会觉得是我引着你出门的。等过段时间再说,或者年后,咱们带上祖母一块儿去住几天。”
宁念之想的周到,原东良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伸手捏了捏宁念之的腰:“得吃胖点儿才行啊,要不然,摸着都是骨头。”
宁念之拍开他的手:“四房那边,往日里是不是能多接触接触?”
“嗯,若是你喜欢,就多接触一些也无妨,若是你不喜欢,不搭理也行。”原东良完全不在意,往后靠了一下,一手圈着宁念之的腰,一手伸长了去够茶杯:“不过,四房确实是挺安分的,堂妹那性子是个腼腆的,你若是无聊了,就叫她过来陪你说说话,做做针线什么的。”
宁念之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府里没什么亲戚吗?这马上过年了,我是不是得先知道一下,回头别人家上门了,我却一个都认不出来。”
“亲戚嘛,挺多的。”原东良想了一下,先说原家这边的:“祖父还有两个兄弟,不过早早就分家了,现下一个去了流曼城,这两家没人当官儿,都是经商的。家里大大小小,儿子闺女加起来,总共有五六个,回头我找了族谱让你看看就知道了。”
“祖母那边,因着太远,再加上祖母年纪大了,亲兄弟都不在了,所以感情比较淡,几乎不怎么走动了,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原东良伸手拿了一块儿点心塞到宁念之嘴里:“我爹这边嘛,也就那样,你也看到了,三个弟弟,没有妹妹。我娘那边,当初虽说是,但家世不算特别好,当年我爹娘出事儿,祖母心里怨怪我娘,所以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怎么来往了。”
第122章
其实不光是原老太太心里怨恨,就是原东良的外祖一家,心里也是有些怨恨的,原家平白死了一个儿子,他们家可也是就这么没了一个女儿的,两家差点儿就成了仇敌。
就是原东良回来了,也不过是稍微缓解了一下原老太太这边的怨恨,外祖那边,两个老人家过世了,舅舅舅母什么的,也不太愿意和原家来往,也就慢慢淡下来了。
“那逢年过节的,节礼什么的,都是祖母准备的吗?”宁念之好奇的问道,原东良挑眉:“之前两家都不怎么来往了,自然是不用准备年礼的,后来,祖母说,到底是我外祖家,也不好真的就断了,生怕别人说我绝情,就给准备了年礼,不过老人家不在了,这年礼也不用准备太多。”
宁念之了然,也就是说,现在是当普通亲戚走着了。
说了一会儿的话,宁念之还真有些犯困,索性就去睡了一个时辰。午饭就在自己院子里吃的,和早上一样,还是有几道菜是宁念之自己喜欢的,吃饭的规矩什么的,也都是按照宁念之的习惯来。
午饭之后,宁念之就有些坐不住了:“咱们不如在府里转转?”
原东良点头,起身拉了宁念之:“那好,到处走走也行,也正好消消食儿。”出了院门,宁念之回头看了一下,这才发现,院门上居然还挂着匾额,上面写着陶然居三个大字,现下才算是知道自己住的院子叫什么名字。
“祖父祖母的院子叫什么?”一边走一边问道,原东良笑着回答:“听涛堂,本来想叫观海苑呢,后来觉得这个苑子有些太小了,就换成了听涛堂,二叔他们住的院子叫锦华堂,三叔他们的院子叫墨韵堂,四叔的院子叫栖云轩。”
宁念之噗嗤一声笑出来:“只听名字就知道,在你回来之前,祖父是不是打算将原家交给二叔的?”
原东良笑着点头:“是啊,总不能绕过二叔给三叔,长幼不分了都。”
有嫡子自然是给嫡子,没有嫡子,那就要给长子。当然,原家情况比较特殊,当家主的必须要有个好身体,将来上战场能不拖后腿,嫡子当初没能有个好身子,所以老爷子才犹豫了起来,这一犹豫,就给了庶子野心,就给了嫡子惶恐。
原康明生怕被放弃,这才要离家出走,打算自己建立个大大的功劳再回来。姨娘生了野心,就想办法撺掇了嫡子出门,然后在路上伏击。
这才出了一系列的事情,这里面,原老爷子有错,但也有些值得理解,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就是不为儿子着想,也要为宗族着想,祖辈的功劳,以及家族的荣耀,还有后世子孙的荣华富贵,都要给出保证才行。
原康明的身子不好,就是勉强当了家主,以后上了战场怎么办?就是不顾惜那些士兵,老爷子自己也是要为儿子担忧的。原康明则是性子太过于执拗,非得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结果倒好,将自己性命赔进去了。
但归根结底,若不是原老爷子当初让姨娘怀了身子,误以为自己能生下长子,也不会出后面这么多事儿了。
宁念之总结道:“所以说,内宅不平,就是祸家之源,哪儿有女人能是真的高高兴兴的接受自家相公三妻四妾的,除非,她是不喜欢自家的男人,不愿意和他相守,这才会将男人给推出来给别人。”
原东良忙举手发誓:“我以后定不会弄出那么多事儿来的,夫人您尽管放心,我对你真心实意,天地可鉴。”
宁念之忍不住笑着将他胳膊拍下来:“好话谁都会说,不是现在看你说什么,而是以后看你怎么做。好了,老一辈儿的事情,咱们也不好插嘴,那二叔的长子不是成亲了吗?还是和二叔住在一个院子里吗?”
“当然不是。”原东良抬手给宁念之指了指,“他住的院子叫留春馆。”
宁念之再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名字,他自己取的?”
“是啊。”原东良也忍不住笑,宁念之接着说道:“很像是…咳,什么飘香院一类的名字。”
说着话,就从一片院落当中出来,进了花园。原府的花园和宁家的也是大不一样,里面一片全是花,一片全是草,一片全是树,界限分明,偶尔冒出来一两个假山,或者一片湖水,那个规整,看着就有一种在军营的感觉。
“这个,是祖母打理的?”宁念之嘴角抽了抽,转头问原东良,原东良摇头:“祖母哪儿有心思打理这个,她虽然喜欢花花草草,也不过是这些年才喜欢起来的,以前都没心情看,这些是祖父让人弄的,就是为了讨祖母欢心,你若是不喜欢,回头再找人好好打理一番。”
宁念之忙摆手:“不用不用,刚看见的时候还觉得挺乱的,但看的时间长了,也还挺好看。”
说着,四下张望了一番:“你不是说,给我弄了秋千架吗?在哪儿?”
原东良拉了宁念之继续往前走,穿过一道月亮拱门,然后,就看见一片花,这个季节,花儿也落了,但还是郁郁葱葱,一片绿色,青砖铺的小路,花丛左边有石桌石凳,右边则是秋千架,铁链子木头凳子,还不是普通的木板,硬是做成了特别深的椅子,上面还摆放着软垫之类的东西。
大约是觉得铁链子太冰冷了,上面竟然还缠了丝绸,然后每隔两个巴掌就有一朵绢花,红红绿绿的。若这会儿是春天,下面的花儿都盛开,那这还算是交映成趣,另有一番精致。可偏偏这会儿是深秋,下面全都是绿叶,上面则是大红大紫的绢花,那看着真是…
好吧,看的多了,好像也没有那么丑。
“你坐上来,我帮你推着。”原东良招手,宁念之也不推辞,一边晃晃悠悠的被原东良推动,一边笑着问道:“你吩咐人弄的?怎么还放了绢花?”
“这个凳子和铁链什么的,是我自己弄的,这个丝绸,还真不是我缠上去的。”原东良笑着说道:“大约是哪个丫鬟瞧着好玩儿,就找了东西来装点一番。”
宁念之摇头,哪个丫鬟能出这么大手笔?虽说这丝绸绢花看着太俗气了些,但布料都是挺好的,就是大丫鬟,用这么多也要犹豫一下的。
“推高一些。”宁念之笑着说道,原东良手下用力,秋千慢慢荡的高起来,两个人正玩的开心,就听见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然后,就看见原婷婷带着三四个丫鬟进来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看见他们夫妻俩,原婷婷皱眉,一脸不开心:“多大的人了,还要抢我的秋千玩儿!”
宁念之忍不住笑出来,转头冲原东良挑眉——听见没,人家说,这是人家的秋千,可不是你搭出来的。
原东良皱眉看原婷婷:“你的秋千?你什么时候让人弄的?”
“这上面的东西,还有绢花,都是我弄的!”原婷婷挺理直气壮的,果然是二夫人的亲闺女,这性子,像了十成十,不管有理没理,我声音高我气势足,那就应该全听我的。
原东良不想和个女孩子计较,但这会儿媳妇儿在呢,他退一步,就等于是让媳妇儿受委屈了。所以,不能退,看原婷婷还抬着下巴站在那儿,原东良索性一抬手,拽着铁链上的布一使劲儿,绢花跟着掉下来。
原婷婷还在等宁念之给她让位置出来呢,却没想到被人兜头扔了一团布条,脸都要气红了,瞪着原东良吼道:“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就为了这个女人,连自己妹妹都欺负是不是?我娘说的对,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搅家精!她一进门,就让祖母说要分家,让我爹娘吵架,别说贤良淑德了…”
话没说完,嘴里就被扔了个绢花,原婷婷呸呸呸的使劲吐了几口,就听见原东良冷冰冰的说道:“我若是去曹家说,你身患重病,怕是不能嫁人了,你觉得曹家还会不会娶你进门?”
原婷婷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你说什么别人都会相信?曹家又不是傻子,你说我重病他们就不会娶我过门啊?到时候我爹上门一解释,你少不了个挑拨离间的罪名!”
“你可以去问问你爹,看曹家是会相信我还是会相信你爹。”原东良冷着一张脸说道:“你真觉得曹家是看中了你这个人?要脸没有要文才没有要本事没有,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看中你?若真是惹恼了我,将你们赶出原家,你说,曹家会不会立马上门退亲?”
当然,曹家不会上门退亲。这只是说出来吓唬吓唬原婷婷的,曹家又不是真的脑袋缺根筋,就因为原家分家了,就将媳妇儿也给推掉,那回头曹家的男孩儿都别想成亲了,谁家还敢将闺女说给曹家啊。
虽然是吓唬原婷婷的,可原婷婷要有点儿脑子,也肯定不会被这种话给骗了。却没想到,这两天老太太一不顺心就说要分家,二老爷有些受惊过度,平日里挺嚣张的二夫人都挨打被被关起来了,原婷婷心里也正害怕着呢,刚才也不过是强撑着想找点儿面子。
在她看来,原东良是个大男人家,肯定不会和女孩子计较,宁念之是新媳妇儿,这进门不说讨好婆家人了,也不应该刚进门就将小姑子给得罪了。若是自己今儿能将这两个人给压下去,那就能多多少少挽回一些二房的面子,好向别人证明一下,就算原东良是嫡长女,到她这个二房的嫡女跟前,也是要后退一步的。
却没想到,原东良还真就不要脸了,一个大男人家,非要和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作对,简直是,枉为男人了。
原婷婷气的脸色通红,又是害怕原东良说的是真的,又是不服,想走不甘心,想留又不敢,只死撑着恶狠狠的瞪宁念之。宁念之和原东良夫妻一体,肯定不会因为原婷婷来拆自家夫婿的台啊。
再说欺负女孩子怎么了,又没打又没骂的,就说了两句道理,这哪儿算是欺负啊,这算是教育好吗?当哥哥的教育几句妹妹怎么了?不还是为了妹妹好吗于是,宁念之继续安安心心的坐在秋千上,别说,那秋千链子上的丝绸被扯下来之后,看着还真是顺眼不少。
“改天将这儿的花换了吧,我听说,云城的茶花是特别有名的?”宁念之侧头问原东良,原东良点头:“但是府里已经种有茶花了,刚才没瞧见吗?”
“我不是说要种茶花,我是想问问,一些平常的花儿,云城这边能养得活吗?比如说,月季,迎春花,丁香之类的。”宁念之笑着问道,原东良点头:“有些能,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院子里种花的婆子给你回个话。”
两个人就当原婷婷不存在,原婷婷又羞又气,但刚被原东良训了一顿,这会儿也不敢随意插嘴,左右为难之际,终于有人来救场了,来的是二房的二少夫人,原继祖的媳妇儿何秀娟。
这个人,宁念之也是有印象的。之前二夫人闹腾的时候,她大儿媳小苗氏从来都是站在她身边跟着闹腾的,这个二儿媳,就有点儿太过于安静了,从来不插嘴,婆婆说话的时候她不帮忙,婆婆受委屈的时候她也只是静悄悄的跟上。宁念之见了她两次,两次都没能对上过何秀娟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