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香具很漂亮呢。”张氏这时插话进来,笑道:“记得小妹幼时,就极爱调香,屋里搜集了许多香具。没曾想还有一套留在游王妃您那儿呀。”
当年梁素瑶搜集的香具,大多在抄家中被抄走了。这是大家都能想到的事情,舒绿也不会不知趣地追问张氏,那些香具的下落。
她只专注地看着小几上这套精致的香具。这套香具,由香炉、香瓶、香著、香插、香盒、香匙、火著、火匙组成。每一样器物,都是小小巧巧,但做工极其精美,让人一看就觉得喜欢。
从这套香具的品位,舒绿大致可以推断出她的母亲少女时是怎样的性情。
应该就是像林黛玉一般的清雅高洁吧?所以才分外难以忍受沦落乡间后的生活。从当初的邻居们口中得知,这位美丽的**几乎足不出户,不与任何人交谈,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福慧郡主梁素瑶活了二十岁,她的心却在十五岁离京那一年就死了。在这之前,她是娇柔优雅的王府千金,生活得精致而闲适。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朵脆弱的富贵花迅速地凋零,她在人生的最后几年,除了生养了两个孩子,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生活过的痕迹。
舒绿伸手端起那香瓶默默看着,似乎通过这冰冷的器皿触碰到了往昔那位贵族少女柔软的指尖。
“好了,这套香具送还与你,真是最合适不过的。舒绿你不愧是素瑶的女儿,在香道上,天资并不在你母亲之下。”
游王妃这话,又让张氏吃惊了。虽然舒绿从进府以来,让人吃惊的事情已经有很多,可这一桩又是特别使张氏觉得不可思议的。
这凌舒绿也会品香?
她可不知道,就是因为舒绿在游王妃赏荷会的斗香游戏里拔得头筹,才会被游王妃认出来的。
舒绿谦逊两句,灵机一动,说:“今日王妃您将先母的遗物送还舒绿,舒绿感激不尽。恰好舒绿调制了几款香品,虽说都是粗陋之作,但舒绿也想将它送与王妃,请王妃接受舒绿的一片心意。”
游王妃只知舒绿品香上极有天赋,却不知她调香的功夫更是厉害。听到舒绿这么说,爱香的游王妃喜笑颜开:“好好好,你拿来吧,我可不跟你客气。”
舒绿向两位长辈告罪一声,快速回到绮霞苑,从自己箱子里取出几款得意的香品打包成一套,用上好的礼盒装好。其中自然少不了她调制的那几款少见的花香“碧桃和露”、“一株雪”、“初霞”等。
游王妃欣喜地让人收下了舒绿送的礼物,这才恋恋不舍地与她道别,起身回府。
当游王妃来访的消息在王府里传开后,表姐妹们对舒绿又多了一层认识。
这个野丫头…真不是她们想象中那个样子啊。
她们,委实太过低估她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往事,母子,深思
(4月7日第二更)
----------------------
午后,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冬雨。冷风裹着雨水拍打着屋子的门窗,咝咝的雨声带给人阵阵寒意。
但临安王府游氏的屋里,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寒冷。
游王妃怀里抱着一个小小手炉,斜倚在一张美人榻上。她穿着半旧的家常袄子,身上半盖着轻柔的薄毯,那是宫里赏下来的番邦贡品,有着别样的异域风情。
一个娇小的丫鬟双手拿着小槌,轻轻击打着游王妃用毯子遮住的双腿。屋里除了这一下下“扑扑”的闷响,就没有别的声音。连平时偶尔叫唤两声的猫儿,此刻也挨在熏笼旁边打着盹儿。
游王妃双眼半开半闭,默默品鉴着兽炉中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这是舒绿送给她的“碧桃和露”。鲜润的桃花芳香随着炭火烘燃,逐渐充盈着游王妃的鼻腔,带给她极为新奇的感受。
“这真是那孩子调制出来的香品么…”
游王妃的表情里有惊喜,也有感叹。没想到啊…
素瑶,你若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游王妃想起十多年前,她刚刚从江南嫁到京城来的时候。
那时,她还只是临川王府的世子妃。在这个人人优越感都强得不得了的京城,她一个外地来的新妇,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排挤与冷待。
这样的事情,游氏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遇到的时候,还是会难受的。在南兴,她是受人尊敬的游家千金,社交圈子里的核心人物。可来了京城,她却彻底被边缘化了,久久无法融入京城女眷们的社交圈。
夫君牧世子一直对她半冷不热,偶尔还嘀咕两句不满。游氏知道俊伟高贵的夫君,并不喜欢自己这个长相平常的妻子,而更喜爱他屋里那些颜色娇媚的女人。但她却不能做什么河东狮吼,因为这一门亲事,本来就算是高攀——若不是她父亲趁临川王爷到东南督战的机会搭上了王府这条线,若不是临川王府正好遇上财政危机,她哪能这么容易就成为堂堂的世子妃?
游家在江南是望族,在京城却什么也不是。她再不想忍,也得忍。
就在这样黑暗抑郁的年华里,她与福慧郡主梁素瑶相识了。
素瑶和那些势利又刻薄的贵妇千金们不一样。她的性子是有些小清高的,也很单纯,不太乐意与那些浮华的人们掺和到一起。在一次斗香会上,游氏偶然赢了一次,却被一些看她不顺眼的女人们冷嘲热讽。
她强撑着没有发作,可心情实在糟糕透了。斗香还没结束,她便躲到偌大的花园中的一角去偷偷抹泪。尽管已经嫁人,她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哪里能承受得住那么多的压力。
而及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是素瑶。
素瑶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她们是在嫉妒你。”
她们就这样成了好友。
素瑶其实是很柔弱的姑娘,看到一朵鲜花凋零,她都会为之落泪。别人都说她脾气闷闷的不好相处,所以她的朋友也不多。两个都不怎么受欢迎的人,却成为了很投契的朋友,只能说是一种缘分吧。
让她们感情更加密切的,是彼此对于香道的喜爱。素瑶极爱调香,却又没什么密友。所以她每调出一款新香,就会迫不及待地到临川王府来找游氏,和游氏分享自己的快乐。
她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两年。那两年,因为有了素瑶的陪伴,游氏总算觉得自己的生活不至于惨淡到了极点。
好容易等游氏在京城圈子里苦苦经营,总算站稳了脚跟,素瑶却被家族所累,凄凄惶惶下嫁于一位寒门学子,而且立刻随着夫家离京了。
当时素瑶清楚自家的处境,居然没有来和游氏道别,免得给她添麻烦。等游氏得知素瑶已经离开,却是怎么都来不及送她了。
想起种种往事,游王妃忍不住又湿了眼眶。
幸好素瑶还留下了这一双好儿女
她回忆起几天前在王府里见到舒绿的情形。
舒绿在面对她和信安王府世子妃张氏的时候,态度都非常自然,不卑不亢,和游氏在江南见到这小姑娘时没有什么不同。游王妃有一种感觉,舒绿是那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保持自己的步骤,不会被别人轻易影响的人。
她的外表与素瑶一样娇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们吹倒。可是舒绿身上那种自信与坚韧,却是素瑶所不具备的。游王妃从舒绿神采奕奕的眼中,感受到她蓬勃的生命力,她…绝不会是个悲春伤秋,多愁善感的姑娘。
这就很好啊。
游王妃之前还很担心舒绿出身单薄,进了王府受人轻侮。京城这些高门大族里的风气,游王妃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才会在舒绿进府的次日,就降贵纡尊地去看望她,无非是想替她撑腰的意思。
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必太过担心她了。舒绿在张氏面前的表现,以及张氏对舒绿谨慎的态度,都看在游王妃的眼里。这个姑娘,有着不错的自保能力,她会在信安王府好好生活下去的。
然而游王妃还是暗暗决定,只要舒绿有需要,她还是会明里暗里帮帮她。
“王妃,世子来了。”
“嗯?”
游王妃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刚抬起头,就看见儿子迈步进了内室。
“母亲。”
牧若飞给游王妃请了安,然后在她榻旁坐下。方才给游王妃捶腿的小丫鬟悄然行礼退到一边,垂首恭立。
游王妃慈爱地看着儿子,笑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平时找你都找不到。”
牧若飞嘿嘿一笑,说:“这不是下雨了嘛,演武场用不了,在屋里呆着怪闷的。”
说到这个,游王妃可是心疼。“你呀,不要那么拼。满京城要去军里领差事的子弟多了去,也没见哪个像你练得这般苦的。你看看,这几个月下来瘦了多少?”
但凡母亲,总觉得孩子胖乎乎的好。牧若飞尽管已经快十五了,在游王妃心里,他却还是个小娃娃。其实,就算牧若飞到了五十岁,游王妃也一样把他当孩子看的——这就是母亲啊。
“母亲,我这不是瘦,是结实了。您捏捏我这胳膊,有劲吧?”牧若飞对自己一身腱子肉特别得意。现在他和京城的那些王爵子弟们在一起混时,他们更怕他了,因为谁惹了他,他出手就是一拳。
牧世子飞扬跋扈的名声从此更上一层楼。
“结实了当然是好事。不过你也别累着了,你才多大?骨头还嫩着呢,别伤了筋骨才是”游王妃还是不太赞成儿子那么辛苦。
牧若飞知道母亲说起这个话题就没完,也不和她再扯下去了,赶紧换话题。
“呃,母亲,您前儿到信安王府去了?”
游王妃看了一眼突然变得期期艾艾的儿子,心里微微一动。
“嗯,是呀。”
“哦…”
牧若飞不自然地搓了搓手,干笑两声:“呃,呃,小凌他们都还好吧。”
“这个嘛…”
游王妃坐直了身子,像是不经意地扫了儿子一眼,牧若飞似乎更局促了。
儿子有心事。游王妃太了解儿子了,他现在这种表现绝对不正常。怎么…飞儿特别关心那对兄妹么?
才刚分开两天,却又特意来跟她打听他们的情况,太不像儿子的为人了。若说是和凌展眉感情好,可男儿家来往何至于这般婆婆妈妈?儿子素来交友都是豪爽的…那,问题是出在舒绿身上?
游王妃不动声色地说:“展眉我没见着,只是带了套福慧郡主的旧物去送予舒绿。看起来,她在府里过得不错。”
“是嘛?”
牧若飞笑了。
嗯,果然有问题…
游王妃暗自责怪自己的迟钝。怎么到这会儿才看出来,儿子对那小姑娘态度不一般?
他以前可没对哪家千金这么上心过。京城里时有聚会,有些公子哥儿特别爱与姑娘们说话,或是借着谈论诗词兜搭,或是刻意在小姐们面前骑射,彰显自己的勇武。
可她这个儿子,从来也没这么干过。而且,在他这个年纪,别家公子都收了通房,或是去青楼了开荤,他却像是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游王妃既欣慰儿子的正派,也担心儿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她也隐隐感觉到,儿子这样的行事心态,或许与他父亲过于纵情好色有些关系。临川王爷的浪荡作风,那可是满京城都有名的。王府里这些莺莺燕燕,还有一后院的庶子庶女们…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牧若飞懂事后,经常看到母亲因此受气,因此也极度反感父亲的所作所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父亲的争吵也更频繁了。要不是前个月他和临川王爷吵得太厉害,游王妃也不会将他支出京里去巡查产业——有什么大不了的产业需要世子爷亲自巡查呢。
想不到却因为这样,让他半路上再次遇见了展眉兄妹。
游王妃含笑看着儿子,说:“对了,既然他们都进了京,那改天我邀请他们俩到咱们家来做客可好。”
“好啊”
牧若飞更高兴了,全然没注意到母亲眼中深思的目光。
-------------------------
(王妃在想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强硬
(4月8日第一更)
-------------------------
游王妃的来访果然使信安王府的女眷们,开始重新审视舒绿这个远方来客。
当舒绿的行装被打开,屋子基本安顿好了以后,几位表姐妹也都来看过一回。就这一回,便足以让她们对舒绿的轻视又少了几分。
舒绿屋里使用的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欧阳婉一手添置的。欧阳婉帮着母亲管家好几年了,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儿能比,替舒绿安置的这些东西都是既贵重又体面的。大到摆在多宝格上的风雅古董,小到一盒胭脂水粉,样样都不比梁家的女儿们用得差。
欧阳家的豪富可不是假的。虽说商贾地位低,但架不住人家不差钱啊。欧阳婉一心给未来相公和小姑子长脸,能不尽心尽力么?再往深远了说,展眉和舒绿在王府里过得越好,欧阳婉将来的日子也就更加好过。
舒绿才不会跟表姐妹们解释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随她们猜去吧。反正我用我自己的,你们管得着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天下来,下人们也发现了,替绮霞苑办事,就是有好处。凌姑娘出手很大方,她真要你替她办事,总会给你点甜头。要么是银锞子,要么是几个大钱,最少也给个小荷包。所以下人们对绮霞苑的人,面子上都挺巴结的,巧英巧珍替舒绿催个热水、要些宵夜什么的,都送来得特别快。
巧英曾有些担心地对舒绿说:“小姐,您老这么使钱,也太破费了吧。”
“你呀,小守财奴。”舒绿戳了戳她的额头,笑了。
舒绿的小钱匣是管在巧英手里的,所以巧英对出账尤其了解。这才来了没几天,几十两银子就使出去了。巧英那个肉疼啊。
“别怕,这点小钱,拖不穷你小姐我的。”舒绿吹了吹手上未干的蔻丹,很悠闲地说:“小财不去,大财不来。别可惜那点小花销,将来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多着呢。”
舒绿也没打算这么坐吃山空下去。五千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还真不多。等等吧,等她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摸清了这地方的情形,再做新的打算。但眼下这些“交际费”,是一点也不能少花的。
“巧英,你记住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眼界放宽点。”
巧英不太理解小姐的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有钱怎么办…呃,小姐的思维果然不是她这种凡人能跟得上的呀。
“哎,兰姐姐。”
梁府四小姐尚堇悄悄地对她的嫡姐尚兰说:“你有没有听说,游王妃似乎特别喜欢那舒绿丫头?”
“不就是看在她死去母亲的面子上,来看过她一回么?”
高傲的尚兰不屑地撇撇嘴。
“不止啊。”尚堇平时很巴结这个嫡姐的,这会儿在外头听到了风声,就屁颠屁颠地过来跟尚兰八卦。“我好像听二伯母和四伯母说,游王妃如今正在给她家小王爷挑媳妇呢”
“真的假的?可…这和那丫头有什么关系?”尚兰一惊:“你不会说游王妃看上那丫头了吧?”
尚堇说:“不知道啊,可是二伯母说,那天游王妃来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夸她好,说她很像福慧姑姑什么的…”
“绝不可能”
尚兰听了这事,眼睛都要气红了。
要是别的八卦,尚兰顶多也是听听就算了。但说到亲事之类的,却是尚兰最讨厌的话题。
原因无他,她自己的亲事还在风中飘,没着没落啊。
尚兰已经离名门剩女只有一步之遥了。再过几个月,她就要过十七岁的生日,一旦满了十七…想再找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那可比登天还难。
尚兰本来对亲事也没有特别高的要求——那是在信安王爷重新被起复以前。在此之前,她的两个姐姐,都嫁在了西北的普通大户人家里。顶着个被远贬穷荒守边的名头,就算是王府千金,也不可能嫁得有多好,何况当时家里也没能力给她们准备太多的嫁妆。
到了尚兰这儿,父母也依照前例,在她十五岁及笄后就给她找婆家了。找来找去,找了差不多一年。好容易相中一户和前头两位姐夫差不多的人家,连草帖子都下了,就差交换婚书这一步。
就在这时,先帝驾崩,新皇继位。家里看到了回京的希望,她的婚事就陷入了停顿之中。很快的,皇上一纸诏书,不仅将他们全家从西北弄了回来,还发还了府邸和产业。
这是尚兰命运的转折点,那门差点就成了的亲事,也被父母退掉了。对方想纠缠,但看到信安王府声势日强,终究没敢坚持,只好自认倒霉。
到了京城以后,尚兰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开始幻想着嫁到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成为像母亲那样的贵妇。张氏对仅剩的未嫁嫡女也抱着很高的期望,前两个女儿没嫁好一直是她的心病啊,剩下这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嫁差了。
问题就在于,有些事情越急就越办不成…信安世子和张氏两夫妻越是想给女儿找个门第又高、又有人才、还能给自家增添助力的夫婿,就越是找不到。重点在于,尚兰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在社交圈里没有一点名气,大家选媳妇或是说媒的时候,都想不到她头上来。
她自己又没有让人惊艳的本事,几次出门交际,都只能充当大会场里的小点缀,不出丑就不错了。在京城混了十几年的闺秀们,哪里是她能比的?她姿色一般,年纪又偏大,要求却高…所以拖到现在,亲事也还没个影儿呢。
这事是尚兰最大的心病。谁知庶妹现在却跑来告诉她,说那刚刚进京几天的丫头,就被游王妃看上了,有可能列为儿媳人选?
真是晴天霹雳啊旱地惊雷啊击中她玻璃心的冷电啊…尚兰顿时就心理失衡了。
“呃,姐姐,我也只是听说,或许游王妃只是客套。”尚堇说道。
“那是自然的那丫头有什么?她虽说是福慧姑姑的女儿,可她父亲生前只是个生员。这样的门第,连嫁妆都不知在哪儿呢,游王妃怎么会看得上她。”
尚兰不住冷笑。
就在此时,六小姐尚梅一脸气愤地走过来。尚兰姐妹见她这般模样,停下交谈,齐声问道:“六妹妹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被那死丫头给气的”
“啊?”
尚兰与尚堇面面相觑,她们当然知道尚梅嘴里的“死丫头”是指谁。
“那丫头又做了什么好事?”
“唉…你们还不知道?”尚梅依然气鼓鼓地,咬牙道:“我刚听说,临川王爷的游王妃派人给那两兄妹下了帖子,请他们俩到临川王府去做客呢”
“什么?”
尚兰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刷地站了起来。
尚堇也吃惊不已。刚刚才说着这事呢,那边就来了帖子,不会是真的吧?
“三姐姐,你评评理,那游王妃请客为什么不连咱们一道请了呀?单单请那两个,也太失礼了吧”
尚梅说话有点口不择言,但尚兰和尚堇却没有纠正她。她们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
舒绿被召到张氏屋里去的时候,也才知道了这件事情。张氏对她倒是和颜悦色,说:“你才刚上京,还没歇过来呢,这就要出门了。但是游王妃一番好意,却也不好推辞呀。”
“是的。大舅母不必为舒绿担心,舒绿已经歇好了。”
“你刚来,京里的事情也不熟悉。要不我让你尚兰姐姐陪你去?”
舒绿肚子里又笑开了。大舅母您是真担心我么,还是想借我这条桥,让您的宝贝女儿上路啊。可惜牧若飞比尚兰小了两岁呢,您想搭上临川王府却是难了。
“大舅母如此关爱,舒绿不胜惶恐。只是尚兰姐姐每天要帮着大舅母管家已经很辛苦了,我怎好再劳烦她?这却是万万不可。大舅母请放心,有哥哥陪着我呢。”
她语调虽然轻柔,抗拒的意味却很明显。
张氏显然没想到,舒绿站在她的地盘上,居然还敢这么强硬。的确像舒绿想象的一样,张氏也打起了牧若飞的主意。虽说小王爷还不足十五,自己女儿已经快十七了,但妻子比夫君大两三岁的婚事在京城勋贵之间比比皆是。可是这舒绿想也不想,直接就给拒绝了
张氏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小丫头,别以为自己稍微有点小聪明,就能在这府里过得滋滋润润内宅的生活,哪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今天你不给我这个面子…日后,你就有得苦头吃呢
张氏没有放弃,又说了几句,话里暗示舒绿妥协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舒绿却一直装傻,就是不接茬。
她何尝不知道张氏已经记恨上自己了?可是舒绿还真不在乎…
有人的行事风格是低调隐忍,有人的行事风格是随心所欲。舒绿却不是这两者中的任意一个。
她只是在坚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个原则罢了。张氏要报复?那就放马过来吧。
----------------------
(呃,蔷薇的女主,向来是如此的牛叉…不好意思,看主站文的王八之气看多了,真的不会写苦情小媳妇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别怕
(4月8日第二更)
-----------------------
坐在前往临川王府的马车上,展眉和舒绿总算能够有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好好说说话了。
这可真不容易。进府之后,他们不仅分住在前院后院两个地方,身边还总是跟着一堆人。连最讨厌人在自己屋里转悠的展眉,也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院子被安排进了几个做活的丫头这一事实。
今天他也可以选择骑马过去,但为了能和妹子好好沟通,展眉还是决定坐车。并且,舒绿也把两个丫鬟和展眉的小厮儿一起,支到了后头跟着的小车上。
“怎么样哥哥,被小萝莉们服侍的感觉很好吧?”
舒绿看着哥哥的臭脸,很没心没肺地开他的玩笑。
“别提了,看着一堆女人在我眼前晃悠就烦。”展眉摸着鼻子苦笑起来。
“哟,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人家贾宝玉就可喜欢这样了,连睡觉都要几个丫鬟陪着呢。有没有小丫鬟着急爬上您温暖的床榻啊?”
“你以为我会给她们这种机会么。”
展眉不屑地瞥了妹妹一眼。
“好吧,我错了,你心中只有你的好基友…呃,别捏我鼻子,小心我的妆啊我真的错了还不行么?”面对哥哥猛地伸到面前的魔掌,舒绿忙不迭连声讨饶。
展眉也只是吓吓她罢了。两人这么一打闹,心情都放松许多。好久没有打嘴炮了,好怀念啊。
怪不得西人说——“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果然是至理名言
到得此时,舒绿才有空问问展眉,这些天里主要在忙什么。
“忙着应付那位老王爷啊。”展眉耸耸肩,表情很是无奈。
他在古州时,一开始就对前来寻衅的朱衙内采取强硬到底的态度,其实就是想借梁总管与魏盛二人之口,将自己的这一面传达到信安王的耳中。
可是之后引起的轩然大*,还是出乎展眉的意料之外的。
当舒绿听到展眉说,他们在古州的那件“小事”最终引起巨大的政坛风暴时,也被深深震惊了。
有没有搞错,她当时真没想过,自己倔强地不愿离开湖心亭…会引出这么夸张的事情啊。
“镇远侯已经倒大霉了?老王爷说的?”
展眉肯定的点点头:“据说昨儿镇远侯还在朝廷上被皇上点名批评了啊,面子里子全被刮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吧?”
“太狗血了…”
舒绿的嘴巴一直没合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哥哥,其实这事,说是从咱们身上起的,事实上…咱们也只是因缘际会吧。”
“啊,理论上是这样。”展眉点点头:“老王爷虽然没说,但是我能猜得出,皇上也好老王爷这边也好,到崔贯之那里也好…都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出现而已,其他的事他们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不然事情发展怎么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