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皇后肯定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她很聪明的一句话也没说。
十几年的结发夫妻,她太明白兴耀帝的行事风格了。
那就是——他决定了的事,别人怎么劝都没用的!
她还是省省功夫吧。再说,那孽障是圈在宫里的,这座皇宫基本上已是她的天下。过得一两年,等人们把这大皇子忘记得差不多了,她再偷偷让人去结果了他,多好?
估计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他不忍心经由自己的手把儿子弄死,就想借着皇后来处理掉这个尾巴。不然,何必把大皇子圈在宫里?多的是地方可以关呢!还不是为了方便皇后下手么。
再然后,兴耀帝趁着群臣晕乎乎的时候,又抛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终于打算立太子了。
其实这事,说意外也不意外。
到了这种时候,太子的人选实际上也就只有二皇子了。三皇子还那么小,母亲出身也很一般,根本没有竞争力。
只是大家没想到,皇帝连让臣下们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就那么一桩接一桩地把事情定下来。或许是怕夜长梦多?
无论如何,大多数臣子是乐见册立太子这件事的。这代表着他们终于可以暂时不用站队了······站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还很容易压错宝,导致万劫不复。大皇子一党的官员们不就在惶惶不可终日来着?反正于家的所有人都被罢官了。
至于那些小虾米,不是皇帝心眼好放过了他们,是还没顾得上。等皇帝有空了,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忙过了正月,兴耀帝才从德进口中得知了舒绿和夏涵定亲的消息!
“什么?”
兴耀帝为此摔烂了一座镇纸!
(为了这加更又苦苦熬夜了,好歹是加了······大家就原谅我吧…看在我熬到这么晚才睡的份上…不过比起北京雨灾中的人们,我还是幸福的…···祝福他们!)纟
三百三十一章:因为他是皇上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还是展眉新家的小楼上,展眉看着在自己面前慢条斯理泡着茶的夏涵,还真佩服这家伙的养气功夫。
明知道定亲之后会有接踵而至的无数麻烦,这家伙看起来还真冷静啊。这是胆子太肥还是感觉迟钝呢?估计是前者——以前真没看出来这文质彬彬的小子如此胆大包天!
夏涵气定神闲地分茶、冲水、汤杯,每个动作都极尽优雅,光是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可惜他面对的是展眉这种顶着个才子头衔、长着一张书生脸、事实上却半根雅骨也欠奉的暴力男,纯属浪费表情啊。
“我都不担心,你怕什么。”
夏涵把刚刚泡好的香茶送到唇边,轻轻吹去茶面上的沫子,呷了
“哼。”
展眉才没那么雅致,端起他面前那杯茶张口就喝了个干净,差点被热茶给烫了一嘴泡。
“好烫!啧啧,喝茶真麻烦。”
他吐了吐舌头,开始怀念冻得透骨凉的可乐和汽水。唔,也许应该让妹子研发可乐供自己喝?不是说可口可乐本来就是化学家研究咳嗽药水时不小心弄出来的么。
“你如此牛饮,当然会被烫啊。”夏涵没好气地看着自己这表里不一的未来大舅子。亏得以前他还挺佩服展眉的才气,后来才发现展眉根本就不是大家想象中那种文采风流的书生。
他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比土匪还土匪!
“少装了。快说,你打算怎么把这危机给对付过去?”
展眉的关心可不是假的。夏涵就在皇帝跟前上班啊,兴耀帝天天看着情敌在眼皮底下晃荡,能气顺么?皇帝要给夏涵找点岔子,那可太容易了,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夏涵还是很淡定,扬了扬嘴角说道:“放心,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啊,能不能多动动脑子?别老这么毛毛躁躁的。”
“嘿!”展眉不怒反笑,越来越有种掐死夏涵的冲动。
这家伙以前装得多好啊!斯文又内向说话文绉绉的,好像真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天真。现在他才发现,夏涵根本就是扮猪吃虎的大师级人物!
和舒绿定了亲,他就敢在自个面前如此“嚣张”了,还反过来教训自己不动脑子,毛毛躁躁——像话嘛?
展眉再次后悔那天在庆天宫广场没有下狠手,把夏涵打成猪头。不打他个满脸桃花开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皇上不会对付我的,你只管看着好了。”眼看展眉就要暴走,夏涵见好就收,不敢真的把他刺激得太过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也得看舒绿的面子,是吧?
“何以见得?”
展眉忍着气请教道。论起“阴谋诡计”,他承认自己是远远不如夏涵和舒绿。
“因为他是皇上。”
夏涵给出的答案让展眉彻底失控,忍不住拍了桌子。“说人话!”
“…···唉。”夏涵一摊手:“你还不明白?对皇上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儿女情长,而是他的江山。”
“你这倒是好大的口气。”展眉嘿嘿笑道:“莫非动了个你,他就江山不保了?”
夏涵苦笑道:“我何至于自大到这般地步。”
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竭尽全力,让皇帝看到了他的“忠诚”和智谋。
大象暴走那件事里,他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功臣。皇上当时没有赏他,过后却对他更加信任,将更多的工作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在大皇子谋反这件事里的表现。能够从纷乱的线索中抽丝剥茧,查出大皇子这幕后真凶,并且有胆量向皇帝揭发的人,可还真是不多。
别看兴耀帝贵为天子,真正心腹可用的人却不多。原本最铁杆的支持者于阁老一家还被他给明里暗里整下去了。宗室的子弟,如信安王府、临川王府这些肯定是忠于皇室,可文臣们呢?
整个帝国的运行,还是得靠文臣们来维持的呀。
接连几次的大整顿,朝廷里几乎是彻底换了一次血。可是朝廷的人才,却是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耗的。夏涵这种能干的年轻官员可不多啊。
才刚刚即位不到两年的兴耀帝也明白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整顿朝纲,而不是和一个臣子争风吃醋。
处理一个夏涵没什么,随便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能把他弄死。可夏涵的身后,站着的是夏伯卿。夏伯卿一系在士林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女子迫害夏涵,甚至这女子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儿······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南方、乃至天下的士林儒生,说不定会用唾沫星子把他这个“无道昏君”淹死!
文人是最无用的,也是最强悍的。他们也许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将手中的一杆笔发挥出强大的威力。古往今来的帝皇,对文人集团都深怀恐惧,不然秦始皇何至于那么极端的要焚书坑儒?
就算这些文人不能推翻兴耀帝的统治,但只要想到有人暗中给他记下了一笔,把他这段“野史”给传到后世去,兴耀帝就绝不会乱来。
做皇帝的除了眼前的江山,更在意身后的荣辱。说出“哪管我死后洪水滔天”的路易十四老兄可是个老外,华夏的皇帝才不会这么想——他们还指望着能成为后人敬仰的明君呢!
总而言之,由于种种原因,兴耀帝目前是不会动夏涵的。
夏涵一口气说了一堆,只好又倒了茶慢慢喝着,等待展眉消化他说的内容。
“有道理…”
展眉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点头说:“听你这么一分析,还挺有道理的啊。不过,这些都只是理论而已,咱们的皇帝陛下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么?”
展眉这话也太大逆不道了。就算是在家里,也不该这么说话。不过夏涵连皇帝都敢算计,当然也就不太介意展眉的直接。
从他下决心设下圈套那时起,夏涵的内心有一部分东西就已经永远的消失了。
那些自幼就刻在他脑子里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三纲五常,被他彻底丢弃到一边,也没打算再捡回来。
“你这是心虚······”夏涵叹了口气,说:“你以为除了咱们几个,谁能想到我会这么做?”
展眉眼睛一亮,不由得点头称是。
夏涵说的对。兴耀帝就算生气,也不会想到夏涵真的够胆跟他“抢女人”,更不会相信他一个区区小舍人敢给皇帝下套。
毕竟,兴耀帝想纳舒绿入宫的事情何等隐秘?舒绿又是他名义上的外甥女儿,不会有人猜到他真正的心思。
所以在兴耀帝的心目中,夏涵还是那个忠心耿耿、才华出众、办事精干的“小秘书”,只不过因为意外才会和舒绿定了亲。
这并不是说,兴耀帝肯定会因此打消他原有的念头。但起码在这个阶段,夏涵和舒绿都是安全的。
夏涵说得对,兴耀帝最看重的,是他的江山!其余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对了,我还忘了问你·…”展眉想起一件事。“舒绿让我替她问你,为什么那天在庆天宫,她们会那么巧被安排在皇后身边?你又有什么理由在女眷队伍那边闲逛?”
平时舒绿这些地位较低的千金们是被安排在队列的最后一排,而夏涵这官员更不能和女眷们站到一处。
“很简单啊,这是皇上安排的。
夏涵将壶中的残茶泼掉,又添上新沸的热水。
“啊?皇上安排的?”
“嗯哼。”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夏涵脸上绽开,就像壶中缓缓舒展的茶叶一般闲适。“不过,也是我在之前‘不经意,地提了些建议
不用说,就是这小子不知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欺骗了皇帝,让皇帝不知不觉中了他的圈套,照他的意思安排了。
夏涵在动手设计前,就把一切都想到了。大皇子的愚蠢、妖匪的反应、女眷们的骚乱、“非礼”的后果;迅速赶来的五位叔伯、老王爷对婚事的考虑、舒绿一定会答应他的求婚····`·
还有,兴耀帝忙着“大事”,所以在庆天宫时没怎么注意他们这边的小骚乱,在夏涵去求婚、定亲时也没有及时得到信息来捣乱。等他知道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算无遗策,思虑深远,这家伙真可怕!
展眉突然在想,不知道夏涵和舒绿两个人谁的智商更高些?而这两个人生的孩子,那得是多恐怖的天才儿童啊······
唔,决定了,以后他得好好教育他的小外甥们,千万要好好做人,不要像他们的亲爹似的一肚子坏水!
第三百三十二章:追悔莫及
临川王府。
游王妃只穿了一身八成新的家常衣裳,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鬏儿,斜插着一枝飞凤金钗,连装饰圆髻的假发髻也没戴。
身份尊贵的游王妃打扮得这般朴素,皆因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里只顾着照料病重的丈夫和受伤的孩儿,哪里顾得上其他的事情。连新春拜贺和春祭这些活动,她也早递了事假折子到鸿胪寺,无暇出席。
没想到初一和春祭接连出了大事,牧王爷反倒觉得临川王府没有掺和到里头,也算是一桩幸事。
可是牧家既然不在场,对某些事情后知后觉,也是不可避免的。
此时,游王妃正紧张地站在牧若飞的屋里,看仲秋满替牧若飞做详细的检查。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子,眼里既是期盼又是担忧,生恐仲秋满脸上露出一丝丝不好的情绪。
幸好仲秋满的表情一直很是平静。这位名满天下的药王脾气倒是挺好,为人谦冲有礼,牧王爷夫妇俩都对他寄予厚望。
“嗯,可以放下了。”
仲秋满把牧若飞的伤腿放回榻上,微笑着让他把裤腿放下来。
牧若飞也是个急性子,不等仲秋满站稳,便急着追问:“仲先生,我的伤恢复得如何?”
他这一问,不仅仅是他本人着急,屋里人人无不屏住呼吸直盯着仲秋满,等待他的回答。
好在伸秋满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当下不慌不忙地笑道:“恭喜世子,你的脚伤基本上已经好了。”
“真的?”
游王妃不禁失声惊呼,面上流露出无可抑制的狂喜之色。
虽然这段日子,儿子已经能够比较正常的下地行走,可是没有得到仲药王的肯定,游王妃的心里哪能踏实。
仲秋满点头微笑:“是的。娘娘请放心,只要世子坚持做复健,将来问题不会太大。”
这也是亏得牧若飞年轻·恢复能力强。换个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估计是不能像他这般完全恢复了。
“但是,世子请谨记,在未来的一年里·你每日都要按照我给的复健方子好好锻炼,并且决不能有过激的活动。不能跑、跳、骑马,更不能和人动手。饮食上,也要十分注意才是。”
仲秋满本着治人治到底的原则,不厌其烦地叮嘱牧若飞。游王妃不住点头,把仲秋满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牧若飞拍着胸口保证说:“多谢仲先生,我一定会做到的!”
“是呀·飞儿,你可不能再逞强了。”
游王妃又怜又爱地看了儿子一眼。牧若飞正是欣喜若狂的时候,乐呵呵地拍着胸口对母亲说:“母亲您放心,我不会再让您和父王担心了。”
仲秋满又开了好些个保养的药方,写了日期,让游王妃安排人按方抓药,督促牧若飞按时进食。
他边写方子边感叹,那舒绿丫头的复健疗程果然制定得非常到位啊。在医药学上·自己可未必比得上她!
他不禁又联想起自己和舒绿一起研究栽种的那药田,估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游王妃亲自送仲药王出府,这待遇可是相当之高·不过仲秋满也不会如何受宠若惊。等游王妃再回到牧若飞屋里的时候,看到牧若飞正迫不及待地扶着墙继续走路,看起来确实已是和正常人走路差不多了。
游王妃正高兴呢,却听得牧若飞兴冲冲地对她说:“母亲,您明儿请凌妹妹过来可好?我想快些把这好消息告诉她!”
一听这话,游王妃的笑容顿时一僵。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又笑道:“好的,不过听说她要忙着替她哥哥筹备喜事,忙着呢。”
她身边的大丫鬟丰露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向牧若飞。
牧若飞兴奋之中没有注意到游王妃与丰露的异样·还是连连催促母亲请舒绿过府来,让他亲口将自己痊愈的消息告诉舒绿。
说起来,他也有很久没见到舒绿了。不过牧若飞从早到晚都忙着复健锻炼,倒是不觉得时日难过。现在听仲药王说自己基本康复,他才惊觉自己和舒绿大概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丰露。”
游王妃脸色阴沉地离开了牧若飞的院子,回到自己屋里·才沉声开口说:“传我的话,不许任何人走漏风声,你可懂了!”
丰露垂头应道:“是,奴婢明白。可是······”她身为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有时也能向王妃进言。想到牧若飞知道舒绿已经和别人定亲时的反应,丰露就禁不住身子轻轻一颤。
“娘娘,能瞒得住吗?若是世子爷从别处知道了,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那…”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
游王妃低声叹息,说:“能瞒得一时算一时吧!”
她太明白儿子对舒绿的执着了,万一他又闹出点什么事情来,那可如何是好?
说起来,游王妃自己也在懊恼着,为何没有早点把这桩亲事给定下来。
要不是牧若飞出征,又伤重而归,她早就派人到信安王府去提亲了!
舒绿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呀,又乖巧,又能干,再挑剔的婆婆都不得不赞她一个好字。现在却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游王妃每思及此,真是追悔莫及。可夏家都过了庚帖,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事,她连牧王爷都没说呢!
毕竟如今的牧王爷,早就病重在床,连起身都困难了。如果不是儿子的伤情有了起色,为丈夫和儿子的伤病操心着的游王妃也早就倒下了。
也许…是这两个孩子没有缘分吧…···
她只能如此开解自己。
这时的舒绿,和所有定了亲的姑娘家一样,开始为自己准备嫁妆。当然,自己绣嫁衣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她早就放弃了。反正王府有钱,她也有钱,从外头请绣娘来绣不就好了?
首饰、衣料、家具······这些都用不着她操心。老王爷早把这任务交给张氏来安排了。账房把老王爷亲自批的银两送到张氏跟前时,张氏的脸一个劲儿地抽抽,愣是没缓过劲儿来。
这凌舒绿只是王府的外孙女儿罢了,又不是嫡亲的!居然,是照着尚兰出嫁的规格给她操办,凭什么呀?
可她还没来得及向老王爷抗议呢,就被丈夫梁世子给堵回来了。
“老王爷都说了,这是连着死去的福慧的份儿在内,你还不明白?”梁世子真是见不得妻子眼皮这样浅。明明也是世家千金,名门之后,怎么老是这样爱计较?
“老王爷这不是在嫁外孙女儿,是在嫁福慧!你懂了么?”
张氏听丈夫这么一说,才明白老王爷为何要亲自过问舒绿备嫁的情况。
原来是在愧疚着当年没能盛嫁福慧,所以就要好好补偿这凌舒绿?
真是荒谬,老王爷人越老越糊涂了!
张氏心里腹诽不已,面子上却没法反驳什么,只得耷拉着脸去替舒绿操办了。梁世子看妻子积极性不高,只得又给她做思想工作:“你可别以次充好,草草了事。这关系着咱们家的体面呢······你可别忘了她要嫁什么人家。”
“什么人家?小小的中书舍人,有何了不起?”贵为世子妃的张氏还是自视甚高的,夏家虽说名气不小,她也没看在眼里。在她心目中,还是勋爵人家更为尊贵。
梁世子被妻子气得不轻。
“短视!夏家虽说权势不显,却是清贵无比。结交好了,对咱们家里可是有利呢。好端端的一门姻亲,你可别给我结亲变结仇!”
被丈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张氏才彻底老实了,像模像样地替舒绿操办起嫁妆来。
不过舒绿也不得闲。她虽说不怎么操心自己的亲事,却得替亲哥哥娶媳妇操心呢。
二月十八是展眉和欧阳婉成亲的吉日。还差着半个月就要到婚期,舒绿几乎隔日就要去一趟展眉的新居,替他打理成亲事宜。
展眉这个准新郎反而很悠闲,该上学上学,该吃饭吃饭,几乎都不管事。舒绿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看到这位老爷坐在一边吃水果,气得拿起手里的厚厚的一堆名册就想朝他砸过去。
“急什么呀,反正我又没请什么客人,也就信安王府这边的亲戚们来喝喜酒罢了…”
展眉一点都不慌,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忙家务事也太怪异了,还是把这种重任交给万能的妹妹吧。
但是,让兄妹俩都没想到的突发状况,毫无前兆地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江城的凌家人,居然豪气地集体上京来参加他的婚礼!
“开什么玩笑!我成亲,关那些亲戚什么事?”
展眉听到欧阳家的管事们来禀告此事时,差点没掀了桌子。舒绿的脸色更不好看,她可没忘记自己和本家人的恩恩怨怨。他们害她,她又反制,总之彼此都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这会儿,他们居然就上京来喝喜酒了?
果然不愧是在江城屹立多年的豪门巨贾凌家啊,攀附富贵很有一手嘛。
第三百三十三章:我该怎样帮你
江城凌家,在当地与欧阳家、齐家、侯家一道合成江城四大家,乃是当地最豪富的家族。
但是尽管凌家多年来,拼命供子弟读书,也从来没出过进士,连举人都很少。所以凌家有钱是有钱了,在官场上的关系网也颇牢实,根基却还不够牢固。
然而,天下居然掉下了大馅饼,谁能想到凌家分支里的一个小小生员,居然娶了一位郡主做妻子?
自从展眉和舒绿被信安王府接回去以后,凌家人在江城里,那叫一个扬眉吐气,走路都带着风。别的人家,除了首富欧阳家以外,也不敢轻易和凌家相争。人家的亲戚,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不过凌家很有自知之明。京城和江城毕竟隔得太远,信安王府的招牌拿出来招摇一下倒是可以,但想真正捞到什么好处却也很难。
可是凌老太爷纵横商场多年,人老成精,最擅长的就是及时抓住机遇。
他从欧阳家保住皇商位子这件事上,看到了凌展眉兄妹在京城里必然混得不错,不然焉能替欧阳家牵桥搭线,先后攀上了两大王府?
因妣凌老王爷指示家里人,有事没事就和欧阳家多多来往,反正两家是“姻亲”不是?
尤其在凌展眉与欧阳婉正式定亲的消息传回江城,欧阳家开始筹备嫁妆的时候起,凌老太爷就开始在暗地里谋划着搭上欧阳家送嫁妆的“顺风船”,到京城来“探亲”了。
“不丬得不说,真是一招好棋啊。”
舒绿双手托腮坐在展眉面前,不住唉声叹气。
她可以想象,有了凌家那群极品亲戚来参加展眉的婚礼,气氛一定会更加的“热烈”。
可是有什么办法阻止人家?毕竟展眉姓凌不姓梁,就算信安王府再富贵·老王爷和展眉是实打实的血亲,在世俗观念里,由凌家人来主持这场婚礼才是正确的做法。
凌家这一招真是太妙-了,借着展眉的婚礼·一下子就能和京城的权贵们同坐一堂。在一起吃过饭,那就有了继续交往的由头。凌家估计带了大笔财物进京,要落力勾搭京师地界上的世家,就算一时得不到什么实质上的好处,也能给家里多留一条路啊。
“他们已经抵京了······生米都做成了熟饭,我们能怎么办。”
展眉很无奈地一摊手,他真想假装不认识这些人。
可是在当时的礼法风俗下·他若是无缘无故和本家翻脸,基本上就无法在士林立足了。别说是这时代,就是后世,和家族翻脸的人也往往要遭人诟病的。
“我看这些人应该也是会做人的…咱们就等着被人奉承巴结好了。”
舒绿也想不出任何阻止凌家人掺和到婚礼里的方法,唯有消极接受了。
凌家人和欧阳家送嫁的队伍是同时抵达京城的。
凌老太爷不辞劳苦,亲自带队上京,几乎把嫡系的男丁们都带过来了,还有几个儿媳妇也在队伍里头。他们的理由相当充分·凌展眉父母双亡,本家来替他主持、打理婚事,那真是太应该了!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吃果果的巴结·但是凌家也不怕——他们本来就是商贾,巴结王府有什么奇怪?商人要什么清高名声?
因妣,展眉兄妹不得不在他的新居里,接待了组团来访的凌家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凌家人看待这两兄妹,可得用仰视的眼光了。
看看这两位,哪里还有当年寄居在凌家大杂院里那寒酸的样子?
其实当年的展眉和舒绿和如今气质也相去不远,只不过穿得破烂点,在别人眼里自然就很寒酸。
现在两人鲜衣靓装,身边又有丫鬟下人簇拥着·自然而然透露一股富贵气度。
舒绿出面招待凌家的女眷们,态度虽说也不算亲切,但也绝对是得体有礼的。
大夫人看舒绿莲步款款朝她们走来,心下便不由得感叹了一声,果真是居移气、养移体。这丫头过去虽然也很懂事,可看她如今的举止·分明是受过极好的教养训练,寻常的千金小姐都赶不上她这风度。
大到行礼问安,小到裙摆摇动的幅度,处处都会体现出一位名门闺秀的修养。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门道来。
二夫人却是个夯货,眼里只看到舒绿浑身的打扮何等贵气,脸上的谄笑多得都快装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