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但仲药王的所有弟子,在他面前还是极为恭谨。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景仰·和那些光靠名义上的关系约束言行的师徒有本质的区别。
万里是仲药王的关门弟子。小童甘草叫他“小师兄”只是一种习惯,却不代表甘草也是仲药王的徒弟。事实上,仲药王正式收入门墙的徒弟只有七个人。
几人绕过大门后的影壁,穿过一个小天井,很快就来到了小院的正厅。
展眉本以为自己陪妹妹一道去见见这古怪的药王,谁知甘草却仰起那胖乎乎的小脸对他说:“凌公子·师尊交代过,他想单独见见凌姑娘。可否请您先在此处小坐片刻?”
展眉脸色一沉,也不理会甘草,直视万里说道:“少远哥,这也太过‘随意,了吧?”
万里便有些尴尬。
说实话,他也觉得很是诧异。
师尊往日是不大拘礼,可那也只是针对“自己人”。在外人面前,师尊从来都不会如此失礼…这…
他隐隐觉得,这事真是和舒绿所画的那些图纸有关。
莫非,舒绿的祖父,是师尊的同门?
万里并没有太多时间以供思索,只得用恳求的眼光看了展眉一眼,低说:“小凌…师尊他老人家绝无恶意。”
“哼。”
要是依着展眉的脾气,他是真想一甩袖子就走人。
但舒绿却开口说:“那就有请小弟弟带路吧?”
什么?
“妹妹!”展眉不悦地低吼一声。
“哥哥,没事的。我相信仲药王是想好好考究考究我一些医学上的问题吧?”
舒绿回头对展眉一笑。
她是真的很好奇。
从认识万里以来,她就断断续续听说了很多关于这位仲药王的轶事。但真正激起她对伸药王兴趣的,却是万里给牧若飞疗伤时使用的很多手法。
那根本就不是常见的治伤手法啊!
如今万里说,仲药王是因为看了她的那些人体结构图,才起意请她过来。那······或许,他对牧若飞的腿伤治疗,也有独到的见解?
她真是很想见识见识,药王的手段!
“…···好吧。我就在外头,你懂的。”展眉拿妹妹没法子·只能同意“放行”。
小童甘草撅起嘴儿,小声嘀咕道:“我们师尊又不会吃人···…”
呵呵,这小娃娃倒真是有意思!
舒绿见这孩子黑胖黑胖的,看起来憨头憨脑·不由得猜想将这么一个小孩子带在身边做事的仲药王会是个什么性子。应该会是个好脾气的老先生吧?
看这孩子天真未泯的模样,并不像受过什么苛刻训练,就跟个平常人家的小孩儿没什么区别。再想想万里以往的不羁性情,舒绿大概可以猜测到,仲药王这个人绝不会是那种墨守成规的大夫。
其实,如果仲药王真是墨守成规,又怎么会成为这样的神医呢?
能成非常之事·自然是非常之人!
但舒绿见到仲药王本人时,还是被他的年轻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这看起来顶多也就三十五六岁吧,不是说仲药王早就成名数十年了么?
难道他从十几岁就出名了?那也太妖孽了吧······
仲药王穿着一身寻常的青布棉袍,头发梳成一个顶髻,以木簪固定在头顶。他本是背负双手站在窗前,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才缓缓转过身来。
“你就是凌家千金?”
舒绿眉头微微一蹙,旋即舒展开来。
说他不拘礼·他还真直白。但人家是长辈,稍微失礼一些可以原谅,自己却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小女凌氏·见过仲药王。”
“呵呵,不必如此多礼。”
仲药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亲切。
他从桌上拿起几张图纸,正是舒绿交给万里的人体结构图。
“这都是你画的?”
“嗯,这是小女祖父传下来的图纸,小女不过是临摹而已。”舒绿回答得很谨慎,她之前也是如此对万里说的。
“呵呵呵…祖传的啊…”
仲药王依旧笑容可掬,似乎真是一位仁厚长者。
可他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舒绿彻底呆住了。
站在门边守候着的小童甘草,皱了皱小鼻子·觉得师尊怎么突然说起诗来?太奇怪了呀。
什么叫“冰香点饰戏一鸡?”
鸡有什么好戏弄的啊,斗鸡么?用香药来斗鸡,难道很好玩?
不懂啊不懂…
更不懂的是,那个长得蛮漂亮的小姐姐,干嘛在听到师尊念诗的时候,一脸见鬼的表情啊······虽然师尊经常会说些大家听不懂的话·但也不至于那么吓人吧?
“您…您说什么?”
舒绿觉得自己听错了。嗯,一定是听错了······
但仲秋满紧接着,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一起去看流星雨
轰隆隆隆隆…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一排排的天雷从她的头顶滚过。
冰箱电视洗衣机,一起去看流星雨。
敢不敢再坑爹点!
第三百一十章:药济苍生
展眉一肚子不爽和万里在小厅里侯着,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村钟时间,已让他感到很不耐烦。
突然间,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厅后回廊响起。紧接着,舒绿提着裙子从后堂小跑着冲了出来,焦急地直呼“哥哥”!
难道舒绿被那什么仲药王欺负了?
展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刚刚站直了身子,舒绿便乳燕投怀般扑到他身上。
“哥哥,哥哥…”
她一叠声叫个不停,却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展眉愣住了,看妹妹这样儿也不像被人欺负,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到底得是多大的刺激,才能让见惯世面、素来镇定的妹子变成这样啊?
当下时,万里更是惊讶到了极点。
方才师尊让舒绿独自去见他,已是让万里感到和师尊平日的作风大相迥异。但和眼前所见相比,刚才那点小诧异真是屁也不算——
师尊您老人家到底干了什么,让舒绿惊吓成这样?
舒绿一手按着胸口喘息不定,一手紧紧揪着展眉的衣裳,涨红的俏脸好容易才恢复了些许平和。
但此时,从后堂又再转出一个人来。
“至于吓成这样嘛,小姑娘?”
仲秋满苦笑着缓步而出。
展痼戒备地将妹妹搂在怀中,看向仲秋满的眼中满是敌意。
“师尊…”
仲秋满笑着摇摇头,扬起手来阻止了万里的询问,对舒绿说:“小姑娘,我绝无恶意,你不必害怕。”
舒獯才不是害怕好吗?她是太过震惊了。
冰箱电视洗衣机,一起去看流星雨。当这个信息真正传达到她脑中的时候,她心底泛起的不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而是被人揭穿了秘密的恐惧。
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她下意识地就想跑出来找哥哥。这种时候只有抱着哥哥她才有了安全感。
不过当最初的震撼逐渐褪去,理智重新回到她的脑海,她才能静下心来思索仲秋满的用意。
显然,他们是“老乡”。
那…仲秋满这是在“认亲”么?
“仲药王。”
舒绿轻轻从展眉怀中抽身看了看仲秋满又回头看着展眉,最后一咬下唇:“我想,看来我们需要详谈一番。”
仲秋满莞尔一笑,但舒绿紧接下来的话让他也不禁呆住了。
“是我和哥哥······还有您,三个人好好谈一谈。”
呃?
仲秋满情不自禁错愕地看着展眉,展眉却弄不清妹妹和这仲某人到底在闹的哪一出······
这一场“详谈”的确谈了很久。
万里在小厅里来回踱步,几乎都快要把小厅的石磨地板走穿了展眉兄妹也还没从后堂出来。
等仲秋满将展眉兄妹俩送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三人脸上似乎都回复了往日的平和表情,甚至都带着微微的笑意。这让万里感到更加好奇,难道凌家老爷子真和师尊是同门所出?
可惜,三个人都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这是他们三人共同的秘密,绝不可能像外人提起。
“哥哥,没想到啊…”
回程时,展眉破例没有骑马而是和妹妹一块儿乘车。
他们兄妹似乎已有很久没这般亲密地谈话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展眉还真是蛮感谢这仲某人的出现。
“嗯。”
展眉点了点头,还在消化刚才与仲秋满的谈话。
从舒绿画的人体结构图仲秋满还不一定能确定舒绿就是“老乡”。但他再像万里打听了一下舒绿的性情和往日的种种奇特事迹,心里就有谱了。
只是,伸秋满没想到,他们兄妹俩是一块儿过来的。
“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这是仲秋满发自内心的感慨。
“大概…可以信任他吧。”
展眉轻声说。舒绿思索片刻,也表示同意。
一个多年来行医济世的神医,不管怎么说也是很值得尊敬的。加上仲秋满本人的确很有人格魅力,虽说两人和他相处时间不长,却觉得他应该是个信得过的人。
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也不是白瞎的。
“多了个盟友总是好的。”
展眉为这次的见面下了结论。
正如展眉所说,这一回见面后仲药王和他们形成了一种类似盟友的关系。
舒绿和仲药王的交集点,还是在牧若飞的伤势上。
“需要开刀。”
在万里再三恳求下,仲药王才勉强同意出手替牧若飞治病。权贵之家,他向来不那么喜欢靠近。
一摸牧若飞的伤腿,他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开…开刀?”
游王妃惊诧莫名,她还不太理解仲药王的意思。但听到一个刀”字·已足够使她胆寒。这仲药王想做什么?
“他这个伤拖得太久,虽然淤血全放出来了,但想彻底痊愈,一定要开刀。”仲药王说得很干脆,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游王妃求助地看向舒绿,想知道究竟什么叫“开刀”。舒绿为难地看了仲药王一眼,将游王妃带到旁边忽悠去了。她可不敢说得太细!
饶是如此,听说仲药王是要将儿子的左腿割开,直接“调理”里头的筋脉,还是让游王妃听得脸色惨白。
牧若飞本人却很淡定。“只要能治好伤就行!其他都是小事。”
“飞儿!”游王妃关心则乱,又看向仲药王,眼里尽是恳求之色:“药王,不知······若是开刀的话,飞儿会不会疼啊······”
“母妃,您就别管了。若是能治好这伤,岂不是好事?些许疼痛又算得上什么?”牧若飞哭笑不得,一直给舒绿使眼色,求她帮忙安抚自己的慈母。
舒绿也对游王妃说,药王的医术出神入化,绝不会让牧若飞受太多罪的。
还是牧王爷有决断,亲自把妻子给劝走了。好容易请得药王上门来给儿子治伤,万一被妻子搅和了那可真是太冤了!
他也怕儿子受罪。但想到药王仲秋满的赫赫声名,牧王爷心中好歹也安定许多。只希望药王真能替儿子根治这脚伤,不然······往后牧家的日子,就真是难过了!
“嗯,丫头,你那儿有没有好用的麻醉药?”
没砷人在的时候,伸秋满对舒绿这“老乡”的态度颇为随意。
这几日里,他们彼此交流了不少医学上的心得。对于舒绿渊博的医药知识,连仲秋满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他前生只是一个寻常的外科大夫,从没踏出国门一步。舒绿却是自国外求学归来,真正的“学贯中西”,无论中西医的理论都极为扎实。
自然,伸秋满如今的医术绝不是舒绿所能相比的。可在制药方面,他却认为舒绿比自己更强。
不说别的,舒绿提炼的酒精,就比他用土法制作的那些纯度更高,更适合医用。得到舒绿送来的几瓶酒精时,仲秋满如获至宝,对舒绿简直有种“相认恨晚”的感叹。
没法子,谁让他不像舒绿这般精通化学呢?
所以一到动手术的问题,他立刻就想到跟舒绿要麻醉药。
“您没有类似‘麻沸散,之类的药物?”舒绿很奇怪。
仲秋满理所当然地对舒绿摊大了手板:“有啊,不过我想你制作的麻醉药或许效果更好吧。”
“…谢谢您如此看得起我。”
舒绿撇了撇嘴角。
和仲秋满相处越久,越发感觉到这位穿越前辈就是个“老不正经”。没外人在的时候,他也不摆出高深莫测的药王范儿来,时不时说一两句俏皮话逗逗舒绿。
所以舒绿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这种性格的穿越人士应该是后、宫成群的种马男才对。
为什么她却从万里口中听说,仲秋满素来洁身自好,从来不近女色,并无妻妾红颜,更没有子女…太不正常了吧!
难道…他是个弯男?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事实上,舒绿还真没有提前调配麻醉药。但是既然牧若飞手术需要,她自然会努力攻克这个难题。在仲秋满提供的“麻沸散”配方中,她进行了深入的加工和改良,用了好几只猫狗做实验,基本确定了药效。
“凌丫头,你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仲秋满拿到舒绿给他的高纯度麻醉药后,同样用猫狗进行了实验。翌日,他见到舒绿时,难得很严肃地对她说了这句话。
啊?功德无量?
舒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恭维是否太过火了?她不过是替他加工了麻沸散而已······
“这,没那么夸张吧?”
“不,我还觉得不够呢。”仲秋满笑了。“你可知,多少病人畏惧动手术,就是忍受不了开刀的痛苦?你这麻醉药,可以让更多的病人得益,自然是功德无量,造福百姓了。”
说这话的同时,伸秋满心中慢慢地升起一个念头。
“丫头,要不要和我一起,制药炼药,药济苍生?”
第三百一十一章:“御香”风靡京城
京城最正中的御道长街上,街铺林立,行人如织。时值腊家家户户都开始为过年而奔忙。
长街靠近城东的一端,大多是些富丽的大酒楼、金银店。如果不是做着暴利生意,也付不起这一代店铺昂贵的租金啊。
在长长的一列名店、老铺中,有一家门面崭新的店铺特别惹人注目。六扇门板宽的店门前是洁净的青石台阶,门头上则是高高挑起了四个朱红灯笼,皆用金粉写着大大的“香”字。
而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店铺当头上那面乌木大匾。匾额上只简简单单写着“御香”二字,并无过多的装饰。然而就这两个字,便足以让这家香药铺成为长街上最显眼的铺子。
这家香药铺子,当然就是欧阳家在京城所开的几十家铺子之一了。而且,这家还是总店。
打出“御香”当招牌,是舒绿的主意。扯起虎皮当大旗,拿着鸡毛当令箭······呃······总之,有得利用为什么不用呢?
当朝天子的的确确是在斗香会上,赞赏过展眉所写的品香诗,还为展眉御笔亲书“御香”二字。
既然展眉是欧阳家的未来女婿,当日斗香会用的也是欧阳家提供的香料,用“御香”为店铺的名字也就顺理成章了嘛——起码在舒绿心目中,这些理由就足够了。
至寸皇帝所写的“御香”根本不是在夸奖欧阳家的香药,她才不管呢。
堂堂大梁天子,想必也不会如此小气,为了一家香药铺的名字较真吧。他敢写,她当然就敢用啦!
展眉就更敢了······他和皇帝打交道的机会可不少,知道皇上才没心思去管这点小事呢。只管大胆的用好了!
在展眉兄妹的坚持下,欧阳婉也就没有过多的疑虑,将欧阳家在全京城的所有铺子都挂上了“御香”的门匾。
近一年的布局,小半年的经营·欧阳家的香药生意已在城中打开了局面。由舒绿策划的整合方案,经过欧阳婉的强力推行和欧阳家掌柜、管事们的努力,算是基本上让欧阳家在京城香业中站稳了脚跟。
摊子一铺开,细节方面就容易多了。有了信安王府和临川王府两大王府的支持·等闲的官儿和混混也不敢来骚扰欧阳家的香铺。重要的是,欧阳家的贡香确实是江南名香,品质一流。
以欧阳家原有的贡香品类为主,加以舒绿所调制的十几款名贵新香,欧阳家的“御香”迅速成为了上流社会淑女们的新宠。
本来还有曹家想和他们竞争一番,但在中秋宫乱后,曹家的大靠山皇贵妃被禁足·他们已是彻底失去了和欧阳家打擂台的本钱。
况且,曹家派到京城来的主事人——曹秋实,也委实病得不轻。
自打舒绿让展眉给曹秋实下了类似“猪快长”的催肥药物,曹秋实就得了暴饮暴食的毛病。
几个月下来,他从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变成了浑身水肿的大胖子,胖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后来,展眉没再给他下药,他的身材也没法恢复如初。虽说没有再犯暴饮暴食的毛病·可快速肥胖起来的身躯带给内脏巨大的负担。曹秋实根本无法自理,连吃饭如厕都得专人服侍,还时不时昏阙过去。
给他看病的大夫·谁也没法说出他到底是什么毛病,从他身上又查不出中毒的痕迹——因为舒绿给他下的药,本来就不是毒药。以这年代的医疗水平,只要没法抽血验尿,就根本不能查出他是哪儿出了问题。
所以大夫们开的药,曹秋实吃下去一点儿效果也没有。他亲姐姐曹春华在于家自顾不暇,地位一落千丈,也无法照顾这让人不省心的弟弟。
最后,曹秋实自认为是“水土不服”,觉得自己唯有回到老家才有可能把身子养好。虽然大夫们都担心说他这体质还能不能扛得住长途旅行的艰辛·但曹秋实依然坚持要回家去。
不久前,曹家低调地把原先稍微铺开了一些的香药生意收拾好,灰溜溜拉大队回西北道去了。
展眉还想追出去,在路上给曹秋实一个痛快。舒绿却不想让哥哥的手沾上太多血腥,劝他说,留着他的小命活受罪不是更好?
反正以他如今的身子骨·绝对是没法长命百岁的了。
“哥哥,你就要成亲了,图个吉利嘛,别老打打杀杀的。”
展眉倒不是真心想图吉利,但也不愿驳了妹妹的意。好容易和妹妹稍稍亲近些,他才不想为了一个猪头惹妹妹不高兴呢。
曹家人一走,更无人能阻挡欧阳家往京城香业的龙头发展。
今儿天晴,欧阳婉便特意约了舒绿到御香总店来看看。这家大店开张到如今,舒绿都没空来看一眼。舒绿也觉得自己太不上心,对小嫂子略感歉意,遂答应与欧阳婉一道过来。
“婉儿姐姐,你把这儿布置得太好了。”
舒绿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宽阔通畅的店堂震了震。好气派的店铺!
欧阳婉抿嘴微笑,柳眉轻挑,说道:“你还没到里头看呢,就把话说得这么满。”
她们两人又是干姐妹、又是闺蜜、又是姑嫂,关系早铁得不能再铁了。言谈之间,自然也颇为随意,不必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客气话。
舒绿盈盈走入店中,几个穿着干净蓝衫的小伙计忙不迭快步趋前,向她们一行见礼。欧阳婉一抬眼,看到她手下最得力的大掌柜贾掌柜从后堂飞快地赶过来。
“大小姐,舒绿小姐,您二位怎么来了?”
贾掌柜又惊又喜,远远的就向二人躬身施礼。
欧阳婉含笑道:“我陪妹妹过来看看。你也不必招呼我们,我们随意逛一会儿就走。”
大小姐虽然如此说,贾掌柜又哪里会听?真要是怠慢了大小姐,还有来头更大的舒绿小姐,他这大掌柜的位子可就危险了!
于是贾掌柜坚持作陪,二人也拿他没辙。不过舒绿在店里逛了一圈,实在是颇多惊喜。
“姐姐,咱们的货上得挺齐啊。原来的六十三种贡香·还有我后来调配的那些,都在这儿了呢。”
“那是,这家是总店嘛。”欧阳婉回头对贾掌柜说:“近来生意还行?”
其实她每三天就查一次各家店铺的账目,哪家店赚钱哪家店赔钱·她都心里有数。这么问贾掌柜,只不过是给他一个表功的机会罢了。
这也是做领导的艺术啊。
果然贾掌柜晃着他那颗大脑袋一个劲儿地说:“行行行,咱这儿的生意可好着呢!好多贵人都派人到咱店里来买香呢。舒绿小姐调配的那几款花香,尤其是‘碧桃和露,,简直是供不应求啊。”
“是吗?”舒绿眼波一转,脸上笑涡隐现,对欧阳婉说:“看来明年春来·我还得多调配几款花香,让他们多做些。”
“嗯,这些花香京城里少有,卖得很不错。”
欧阳婉随口报出几家比较大的分店这一个多月来,大概卖出了多少“碧桃和露”,让一旁的贾掌柜更是心悦诚服。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家里这些生意账她都清楚着呢。底下人可别想蒙骗她!
她们才在店里呆了这么一小会,就看到好几家大户人家派了有头脸的婆子或是丫鬟来买香·而且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的香药。
想到欧阳婉昨儿跟自己报账说,再有四个月的时间,在京城的这些香药铺子就基本能够赚回本钱来·舒绿就很开心。
这里头可有她好多股份的呀!哎呀呀,刚刚瘦了不少的小金库,总算又准备有进账了,不错不错!
舒绿不贪财,但却很在乎自己的“小金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没钱的日子她可过不惯。
回想起“初到贵境”时,她和展眉多辛苦才赚到了一两银子,舒绿那个心酸啊······
“咦,又有贵客上门了。”
欧阳婉侧头朝大门处看去。
一辆精致的香木小车,由两匹皮色油亮的棕色骏马拉着·在店堂门前停下。车上先是下来两个紫衣丫鬟,其中一个从马车边上取下脚踏垫在车门下方,另一人则仲手朝车内探去。
嗯?瞧这架势,不会只是来了什么婆子媳妇之类的女管事。怕是哪家的夫人小姐亲自上门了?
“贾掌柜,赶紧招呼客人去吧,不必在这儿陪我们姐妹了。”
欧阳婉轻声吩咐道。
贾掌柜也是个知轻重的机灵人·眼见果真有贵客临门,也只好向两位主子告罪一声赶到大门处去迎客。
一名披着墨绿镶白毛长披风的女子,被丫鬟扶下车来。舒绿远远望去,刚看清那女子淡漠清瘦的面容,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
“长公主?”
“啊?”欧阳婉一惊,也盯着那女子猛瞧,压低声音问舒绿:“这位贵人是…”
“这可是今上最尊敬的长姊,明德长公主。
舒绿附在欧阳婉耳边解释了一句,随即移步朝长公主走去。欧阳婉自然要跟上,心里仍是震荡不已。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舒绿,欧阳婉肯定不敢相信。一位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竟降尊纡贵亲自到香铺来买香?
第三百一十二章:为长公主调香
明德长公主扶着小丫鬟的手,默默踏入这芳香的店堂。
贾掌柜不知她是哪家的贵夫人,只觉得这位贵妇通身气派不同寻常,便更多了三分小心。
“掌柜的,听说你们店里有一款香品,叫‘绿云白玉,?”
长公主身旁的紫衣丫鬟轻声问道。
贾掌柜连声应道:“有有有…呃,可是,刚好没有现货了…”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