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辰昨儿让父亲说出“不忍心”那番话时,也把这点考虑进去了。不然的话,昨天太子刚说过不忍心射杀野兽,今天若是还要打猎,大家谁好意思猎杀那些动物啊…
赛马与比箭这些活动,其实规则也很松散,参加比赛也以自愿为原则。
文官的子弟们大多是不参加的,他们都是要考科举做官的读书种子,私下练习骑射的机会很少,尽管国子监也把骑射列入学校课程里,许多国子监学生却是一到这种澡就请假。不爱骑射,是大庆读书人的普遍风气,并不奇怪。
参加的大多数是宗室与勋爵子弟,他们不能参加科举,读书也没用,他们的时间就往往花在这方面了。
顾澈属于文官子弟中的异类,他今天的表现还是非常出众。联系到他那位在战场上牺牲的父亲顾将军,大家也不会对他热衷骑射有什么非议。虽然文官的孩子们还是不太看得起他这“粗人”就是了。
赵玄没有参加这些活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起码对他来说是这样。
在云若辰的营帐里,赵玄将楚音波的回信递给她,轻声道:“应该没问题了。”
“谢谢你,玄哥哥!”
云若辰很真诚地向他道谢。
她打开楚音波的信飞快扫了几眼,笑着将它送到赵玄眼前。“你说的对,楚音波答应了!”
“嗯。”
赵玄接过信笺,没太在意地浏览了一遍。他把信笺放回信封,忽然说:“若辰,你怎么想到让太子这样做?”
云若辰怔了怔,笑道:“啊,不好吗?”
“很好…如果,加上你拜托楚音波做的那些,是太好了。”
赵玄吁出一口气,感叹道。
昨晚云若辰找到他,请他帮忙连夜给楚音波送信。
云若辰的信里,写了昨天太子对皇上说的那些话。然后,她拜托楚音波,请求他借着参加文会等活动,将这件事在那些应考的举子中间敌播开来。
当时赵玄就明白,太子那样做,或许就是云若辰的主意。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云若辰也像是不打算瞒着他,很爽快地承认是她提议的。
把各个环节联系在一起后,赵玄只觉得云若辰的思维缜密得可怕。
她在用非常高明的方式替太子洗脱污名。
大庆朝,看起来是云家天下,主宰着世人思想的还是读书人。儒教深入人心,孔子的“仁爱”是儒家子弟对一个人品格最高的要求。
她先炮制了一出太子仁厚不欲有伤天和的大戏,再借楚音波这在士林中非常有名气的东南第一才子、琼华社会首的口,为太子唱赞歌。
临近春闱,无数从各地赶来的学子齐聚京城。
只要楚音波把这事美化再传出去,“仁太子”的形象一塑造起来,他自然而然就能从那桩丑闻中翻身。
如此仁厚大爱的太子,怎会做出那种丑事?况且皇上现在对太子也赞誉有加,那件事肯定是有人陷害!
她这样做,比让皇上正儿八经宣布“太子是冤枉的”有效一万倍。
赵玄想,云若辰的每一次作为,总是能带给他或大或小的震撼。
这个女孩子,太特别太特别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报信

随着夜色渐深,营帐里的几千灯火一点点黯淡下去,许多人都已经开始准备休息了。
云若辰将熟睡的云耀放到床上,爱怜地凝视了半晌他可爱的睡脸。幸好,弟弟只是有些小伤风,没什么大碍,也不像是被人做法的样子。
黄侧妃出来了几天,身边没那么多人手帮她照顾云耀,加上孩子又突然急病,使得她因为忙碌焦急而显得有些憔悴。
“郡主,天也晚了,你快去休息吧。明儿还要早起回城呢。”
云若辰点头道:“好的,娘娘您也早些歇息,辰儿先回去了。”
她话是这么说,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父亲。
昨天血卜的结果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种种迹象显示,这阴谋或许是冲着她父亲来的…想到那个黑色漩涡,她就无法释怀。
但从父亲面相上看,又看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她功力减退得太厉害了吧。
“父王,您和娘娘都歇着吧。”
再不舍,她也只能给太子与黄侧妃行了礼便退出了营帐。
要是这营帐里是她亲生母亲在,她就有理由督下来赖着不走了。可是…唉。
话又说回来,若是她母亲梁怜卿在世,以她的术数造诣,肯定能推算出更多的事情吧?
真讨厌被赢弱身体所死死束缚限制的自己啊,云若辰恨恨地咬了下嘴唇。
她回到段贵妃营帐后,像往常般伏在段贵妃膝头说了会儿闲话,又亲自替段贵妃通了头发,把段贵妃哄得开开心心的去睡了。然后她才慢悠悠地卸妆梳洗,刚进床盖上被子,突然背后寒毛一炸,嗖地就坐直了身子。
“是我是我!”
一声细若蚊蝇的轻呼从床底传来,云若辰呆了呆,才不自觉地漾开了浅笑。
“郡主,怎么了?”
夏虹听见床吱呀地响了很大一声,以为云若辰又起来叫人服侍,忙在帐外问道。
“没有,这营帐里的床榻不结实…我困死了,你别吵。”
云若辰明明是坐着,却装出极困倦的语气,很不耐烦地阻止夏虹进一步的行动。
夏虹跟惯了云若辰,潜意识里几乎已是照着主子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的模式来做事,听到后半声不吭地就退下了。
过了一小会儿,云若辰才轻轻拍了一下床面。
一道黑影从床底钻出,无声无息地翻进床帐。
“我说慎言…你在下头藏了多久?闷坏了没。”
云若辰借着外间的些许烛火,打量着刚钻进她床帐的叶慎言。不见一段时间,他又更结实了呢。
叶慎言不是顾澈那种天生高大的身材,但骨肉匀称,目测成人后也不会太矮,属于精干的体型。云若辰虽然不清楚聂深叶枞的师承,但凭着仅见过一次叶枞的出手,大概也明白叶枞的功夫是以轻灵见长的。
看叶慎言似一溜音烟“滑”进来,身手又大有进步,云若辰很为他高兴。但现在并不是闲聊的时候,叶慎言突然在她的营帐里出现,必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郡主,我发现一些很不对劲的东西。”
叶慎言到听雨楼已有一年多,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对云若辰也没有以前那么畏惧了。
“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我们听雨楼分为南、北两系,虽然名义上都是奉白夜师父为楼主,但里头也有许多…很复杂的事。”
云若辰没有打断他,默默听着。
只要有人就有矛盾,听雨楼既然做到这般大,肯定也伴随着各种人事纠葛利益纷争。聂深又离开了五年,这五年里叶枞苦苦支撑着过来了,但现在可能又生出别的变故了吧。
“啊,这个不是重点,白夜师父已经到北疆去处理我们楼里的一些事了。”叶慎言接着说:“他让我在你出城期间督在附近,看你是否临时要叫人。”
“这样啊…”
云若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聂深是真的关心她。然而这关心的背后,是聂深对她母亲梁怜卿至死不渝的痴情。
他在用他的方式延续着对怜卿的爱…
叶慎言说:“这两天,我只是循例在营帐周围呆着,晚上就到你营账门前看眼你是否需要叫我帮忙。”
听雨楼是专门从事情报买卖的江湖组织,叶慎言虽然只是小弟子,但也接受过相关训练。在野外潜伏几天这种小事,并不算什么,况且叶慎言自己就是个出娘胎起便日日风餐露宿的小乞丐?
他潜形在附近等待着云若辰安全进城,才算是结束任务。本来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直到昨天半夜,他被山里不寻常的声响吵醒“嗯?”
云若辰催促道:“什么异样声响?”
“蝙蝠群。”
叶慎言简略地解释说,蝙蝠是昼伏夜出的动物,晚上一群群出来行动不奇怪。奇怪的是,昨晚的蝙蝠群行动太频繁了,几乎一整夜就没停下来过。
他待的地方和营帐群有一定距离,所以那些蝙蝠的动静,云若辰昨晚没督意。可叶慎言却很细心,他在今天白天只身进入山林深处,探寻蝙蝠群异常行动的原因。
蝙蝠白天是栖息在山洞里的。叶慎言毕竟进入听雨楼的时候还短,不是追踪行迹的老手,本身在山林里生活的经验也只是普通——他当乞丐的时候,大多数还是在村子、乡镇或是城里讨饭。
他找不到蝙蝠群所在的山洞,但他在密林里发现了许多人为踩踏的痕迹。
“是不是他们那天去春狩的时候督下的痕迹啊。”云若辰疑惑道。
叶慎言说:“这两天我都在附近偷偷跟着你们的队伍,那一块地方很少有人接近…而且人数还不少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问题就严重了。
云若辰低声自言自语道:“莫非,附近有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在潜伏着?”
“有可能啊。他们或许,就藏在那些蝙蝠出没的山洞里。”叶慎言遗憾的说:“可我找了一个白天也找不到那几个山洞的入口!”
“慎言,我昨天恰好也有种不祥的感觉。”
在叶慎言面前,她可以坦然谈论术法:“…就这样。我用血卜之术推演过,的确有可能发生不好的事情…不行,我现在要去找皇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危机突然爆发!

“郡主,你要去找皇上?”
叶慎言担心地说:“那…你打算怎么说…”
云若辰没吭声,思索片刻,咬牙道:“不行,情况很不妥当。你在这儿等着我。”
叶慎言知道云若辰自有主意,没再多说,点点头便又翻身进了床底。云若辰定定神,拉动了帐子里的拉铃。
“来人,服侍我起来穿衣。”
夏虹秋容本来也都歇下了,正睡得迷糊呢,忽然听见云若辰传唤。听云若辰说要到皇上那边去,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
虽然夏虹平时也少有对云若辰的命令提出疑问,但兹事体大,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郡主,都这么晚了,皇上也早安歇了吧,您这会儿过去…”
“我心里有数。”
云若辰淡淡说了句,紧拧的眉头一直没有敌开。和叶慎言谈过以后,她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必须去向皇上禀报这件事,只是该如何把话圆起来,这倒是还得费点心思…
那边,段贵妃也被惊动了,派了个近身宫女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云若辰索性快速穿戴好,自己到段贵妃面前直言有急事要向皇上禀报。
段贵妃讶然道:“急事?”
也难怪段贵妃疑惑。且不说这会儿去求见皇上不合规矩,能有什么事情急成这样?
云若辰无奈,只得凑在段贵妃耳边说:“娘娘,这事和我父王有关,真是十万火急!要是耽误了,会出大事的!”
她故意说得模模糊糊,又渲染到极严重的程度,不由得段贵妃不紧张。要是换了别人,段贵妃也就当是小孩子胡诌,但云若辰?
云若辰可不一样!
段贵妃并不清楚云若辰常给太子出谋划策,但也知道云若辰在太子跟前的分量。她想了想,只得说:“那本宫与你一道过去求见吧。”
也只好如此了。云若辰没法撇开段贵妃,非要自个过去。没有段贵妃替她求见,只怕皇帝营帐前的几道守卫岗都不会让她通行吧?
又折腾了一会儿,段贵妃才穿戴完毕,拉着云若辰的手冒着夜半冷风往元启帝的营帐赶去。
幸亏这时候,元启帝还在处理着从京城送来的与日常政务有关的折子,尚未就寝。
听说段贵妃与云若辰来求见,元启帝皱起了眉头。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跑来跑去做什么?
况且营中有宵禁,本来就不允许私自走动。她们两人地位尊贵,又带着随从,倒是不会被人拦下来,但传出去总归影响不好。
元启帝是很重规矩的人,就算他宠爱云若辰,也不乐见云若辰“恃宠而骄”。
是以当二人进来时,元启帝黑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们,继续批阅着奏折。
段贵妃陪伴老皇帝三十年,早习惯他的坏脾气了,却不至于玻璃心地下不了台。
云若辰行完礼,也没像往常一般对着老皇帝撒娇,匆匆道:“皇爷爷,辰儿有事向您禀报。”
“哼。”
元启帝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有事明天再说。你也是的,孩子小不懂事,你跟着她胡闹什么?”
后面这话却是对着段贵妃说的。
段贵妃有些尴尬,云若辰忙说:“皇爷爷,是我求着贵妃娘娘请她带我过来的。”
“快回去!”
要不是真心疼爱云若辰,老皇帝早翻脸了,只不过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们看。段贵妃犹豫地看了看云若辰,云若辰只得趋前两步,在老皇帝跟前跪下。
“皇爷爷,如今营帐外有敌人潜伏,正意图不轨!”
“什么?”
元启帝终于停止批阅奏折,两道花白长眉下掩着的双眼骤然亮了亮。云若辰忙接着说:“是真的!”
“你有什么证据?”
过来的路上,云若辰早想好了说辞。
“辰儿到这边来以后,为着床铺不适应,老是睡不着。昨晚频频起夜,懒得叫宫女服侍,便自己去倒水喝…却听见了许多蝙蝠在怪叫。”
元启帝差点气乐了。蝙蝠?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他还没来得及发作,云若辰继续说下去:“蝙蝠在冬天会冬眠,如今才立春,才刚刚苏醒的蝙蝠按理说不会活动得太频繁。可昨晚辰儿却听蝙蝠叫足了一夜…”
“那又如何!”
元启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朕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大事要禀报。这么多人进山,鸟兽受惊,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皇爷爷!这还不是大事?”云若辰道:“您想想,蝙蝠住在洞里昼伏夜出,咱们的人白天谁到洞里去打扰它们?晚上就更不可能了!可昨儿山里的蝙蝠都躁动不安,难道不是它们寄居的山洞里有东西跑进去了吗?”
“皇爷爷,国家大事,辰儿不懂,但辰儿的脾气就是有疑问的事情一定要弄清楚。今儿白天,辰儿特意找顾澈问这事…顾澈在山里活动的经验比辰儿多多了,他说,一两只野兽跑进山洞里,蝙蝠根本不会被惊动。”
“辰儿想了又想,本来觉得自己是疑神疑鬼,不敢对别人胡乱说出自己的揣测…可今晚辰儿在床上越想越不安,要是…要是真有一批人潜伏在附近山洞里,那…”
段贵妃听了半天,心想会不会是小孩子太异想天开了?她正后悔自己轻信了云若辰的话,贸贸然跑过来,却听老皇帝“啪”地一拍桌子。
糟糕,皇上要发飙了!
段贵妃额头冒出冷汗,刚想也跪下求皇上恕罪,却听到元启帝说:“你说得对!”
元启帝或许刚愎自用,或许治国无方,但在玩弄权术与阴谋上却极有天赋。他刚听云若辰禀报时,也觉得云若辰小题大做,可是听到后来感觉却不同了。
他的做事风格就是,宁可错杀,不能错放!既然可疑…那就查一查也好!
“张元!”元启帝叫过他的心腹太监,冷声道:“让郭铮派人,把营地附近五里内部盘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异动。”
张元领命去了。元启帝这才低头看向云若辰,淡淡地说:“起来吧。”
云若辰心里松快了许多,连忙应声而起。她看见元启帝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又伸手去端荼,轻声问:“皇爷爷,您晚上还要看这么多奏折啊。”
“是呀。几天没在京城,政务堆积如山…你看看,世人都羡慕朕,可谁知朕的辛苦?”
元启帝难得的发起了牢骚。
段贵妃不好接话,云若辰走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揉着肩膀,说:“皇爷爷,辰儿替您揉揉肩吧。”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她触手所及的,还是老年人肌肉那棉絮般又软又塌的颓败感。元启帝叹了口气,放下荼盅,从一旁的瓷盒里拈出一丸黑乎乎的药丸,含进口中。
云若辰双眉一蹙。老皇帝又在乱吃什么丹药?
她站在他身后,侧头打量着老皇帝的面相。
这几天她的注意力都在太子老爹身上,倒是没太关注老皇帝。仔细查看之下,云若辰心里咯噔一声,倒吸了口凉气。
方才太急着说事,怎么都没注意到,老皇帝的面相上多了好多坏征兆?
他斑白的头发虽然梳得整齐,但就像枯草一样毫无光泽,发根甚至泛着衰败的棕黄色。眼皮浮肿,上眼睑下垂得厉害,简直就是耷拉在眼睛上了。这都不算什么,顶多只能说老皇帝连日忙着祭祀与春狩太累了些。
然而,更严重的是他的嘴唇竟淡淡发着黑,而他的手指盖上…那可疑的浅铜绿色,分明是肝脏突然严重受损的表现!
云若辰不是医生,但她自认对相术研究颇深,其实相术很多时候与医道也是相通的。从老皇帝面相上看…在这几天里,他的身体正在急剧地衰弱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顾不上自责疏忽了对老皇帝的关注,忙停下手问道:“皇爷爷,太医院没派人跟着出行吗?”
“嗯?”元启帝以为她关心自己身体,随后应道:“自然也派了好些人跟着过来。不过朕这些天忙着,也没什么大碍,不需要叫太医。”
怪不得!要是有经验的太医一诊脉,应该是能看出问题来的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老皇帝身体变化这么大?
云若辰心头噗噗地跳。
朱太医可疑的身份、尚未平息的皇室乱伦丑闻、奇怪的心悸、蝙蝠乱飞、皇帝身体急剧变化…
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答案只有一个。
敌人的阴谋大网已经撇开了!
“皇爷爷…”她忽然握住元启帝的手,想替他把脉,谁知就在这时发现老皇帝两眼瞬间泛白!
“呀,皇上!”
一边的段贵妃发现老皇帝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往后倒,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呼喊起来。
几个小太监也大惊失色,齐齐拥过来。云若辰手上一空,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倒进了段贵妃与小太监们的怀里。
而就在这一刻,那种穿心而来的惊悸感又朝她袭来!
云若辰抬手紧紧捂住胸口,刚想说话,营帐外突然间从好几个方向响起了喧哗声!
就在她还来不及部署准备的时候,一场惊天危机轰然爆发!

第一百二十章 逃

“皇上!”
皇帐中,段贵妃与小太监们无比惊惶地抱着昏阙过去的皇帝,全部悟了。
而云若辰在震惊之余,更在意的是帐外突然响起的喊杀声。
她飞快掀起皇帐的门帘,还没来得及跑出去,一道人影裹着冷风扑了进来。
“皇上…啊,皇上怎么了?”
素来坚毅的御林军统领郭铮,望着被众人围着急救的皇帝,脸色大变。
段贵妃急急道:“郭统领,皇上突然昏过去了,快传太医!”
郭铮快速点头,却没有自己去,拉了个小太监一脚就把他踢出营帐传太医去了。云若辰一把扯住他的衣角,焦急地追问:“郭统领,外头的喧哗是怎么回事?”
“目前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我已经传令下去全营官兵迎战了。宗室与内眷的营帐都有我们的人把守,郡主不必担心…”
“不,郭统领,我不是担心这些!”
云若辰不耐烦地打断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可能有敌人一早潜入附近山洞、此时伺机发动的消息说了一遍。
郭铮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自责失职,狠狠往自己胸口捶了一拳,刚想说什么,却又被云若辰截住了。
“郭统领,我认为皇上是被人暗算了,而且整件事本来就是阴谋。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对方有备而来,我怕咱们有内奸!”
“啊!”
郭铮一瞪眼,恍然大悟,冷汗顿时流满背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营地里守军兵力的强弱、各部队的部属、营地的布置,对方或许都一清二楚!
这时候,太子云照崇也带着几名护卫闯进了皇帐,而太医也终于来了。
云若辰说:“郭统领,现在最重要的是迎敌。请你赶紧去重新安排守军作战,这边交给太子和我吧!”
虽然没有给元启帝把脉,不过从他的各种表现看来,应该还不至于立刻毙命。先把营地的安全保住再说!
太子虽说平时怯懦没主见,这一年来好歹历练了不少,关键时候也拿出了决断:“郭铮,速去,时刻回禀战况!”
郭铮对着太子与云若辰匆忙一拜,带着手下们火一般赶到营地前面安排去了。太子转过头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皇帝身边,看着太医们正在拼命给皇帝扎针灌药,颤抖着下令:“你们快将皇上救醒!”
几名太医都哭丧着脸:“太子殿下,皇上脉细太弱,像是旧疾发作…”
“胡说,皇上这几天还好好的呢!要是皇上有什么事,你们都别想跑!”
太子气冲冲地吼起来,这种时候他能冷静才有鬼了。云若辰在一边看着半死不活的皇帝,心里暗叹。
她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看来,那朱太医真是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从这一点说来,朱太医的医道与术法都极高,能够在解开皇帝身上丹毒的同时、在他身体里种下另一种毒。而且,在朱太医死后,还有别的内奸继续完善着这个计划。
他们早就计划好,要让皇帝在春狩的最后一夜出事。同时,他们早就潜伏好的人马也开始了夜袭——这与先前那次舒王谋反的做法一模一样,还是用的“内外双攻”之计。
偏偏自己却没能阻止这老套的阴谋!
即使她敏锐的感应到了凶兆,却捕捉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云若辰再次痛恨自己的无能。
可许多事,是她无法控制的。她这具身躯,不过是一名十岁不到的贵族少女,还有着先天的绝症。
她此刻被一股浓重的无力感所包围着,甚至想起了那句“有心杀贼”。当想到下一句“无力回天”的时候,她猛然一凛。
不,她不能消沉!
她用力握拳,直到尖利的指甲扎进了手心,轻微的刺痛感让她更加清醒。
“父王,您听我说…”
她把焦虑的太子扯开,将她刚才对郭铮说的事再重复了一遍。听到女儿说对方早有预谋的时候,太子更惊恐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辰儿,你快告诉孤!”
太子呆呆地看着女儿,脱口而出。
段贵妃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边看太医们的抢救,听太子居然对云若辰一个小女孩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朝这边看了一眼。
早知道太子是个没主意的,但居然…在自己的小女儿跟前,也这般失态,不好吧!
谁知,她却见云若辰握住太子的手,淡定地说:“父王,您不能慌!你先出去,将宗室们召集起来,让他们稍安勿躁,不准随意走动,别拖了后腿。”
太子连连点头,云若辰又说:“然后咱们就守着皇上吧…打仗的事,交给御林军和京营的人。”
段贵妃见太子二话不说就去照做了,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原来,云若辰竟能给她父王拿主意!
别看云若辰表面镇定,她心里可不好受。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最怕的就是有心算无心。对方费尽千辛万苦设下这个局,怎会轻易被击退?
她望向躺在不远处软榻上一脸惨白紧闭双眼的皇帝,内心隐隐觉得,对方或许还有后手…
她也希望自己的预感有误,但事实证明,越是怕什么就会越是来什么!
“让我们去见皇上!”
“太子,你拦着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来人!我们一起闯进去!”
就在云若辰担忧不已的时候,更大的麻烦来了。
她回头对段贵妃说了声“娘娘,这儿就拜托你了”,赶忙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