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腻黏糊糊的,这样吃起来真没意思。所以她今儿就让厨房换了种清爽的做法,果然吃起来顺口多了。
“嗯,待会让厨房也给王爷送一碗去。”
云若辰用完点心,刚吩咐了连枝一句,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算了,你去厨房端过来,我亲自送去吧。”
她好几天没出房门,只在屋里研究母亲留下的术数书,也有点闷得慌。去看看父王那边有什么新进展也好。
靖王见女儿来给他送点心,笑得眼睛眯眯的,高兴地说:“还是辰儿心疼父王,一碗点心都想着孝敬我。”
人心都是偏的。要是心里喜欢了谁,看这人做什么都顺眼。靖王宠爱云若辰,自然觉得女儿样样都好。
他却不知道女儿真正的好处可不止在这些上头。
但云若辰看到靖王的反应真的很开心。发现靖王面上阴霾一扫而空,她觉得自己前些天耗尽力量设局还是很值得的。
奇门秘道中的人做事,往往就是凭着自己好恶,而且普遍都很护短。他们往往不在乎天下苍生祸福,却很在意“自己人”过得好不好。
靖王一开始就被云若辰列入了“自己人”中最重要的那种,属于重点关注对象。
“辰儿今天气色不错啊。看你好起来,父王就放心了。”靖王仔细端详着女儿的脸色,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女儿又发起烧来,幸好医官说女儿只是中暑,吃点清凉汤药就能缓过来。
云若辰嘻嘻笑道:“辰儿早就好了。父王,您不烦赈灾的事情啦?”
“呵呵呵,难为你小人家家的,还记得这些事。现在有顾阁老在管赈灾的事,父王没什么可烦的了。”
靖王顺口告诉她,灾民们疏散得差不多了。京城下面的三十一州县的官员们也快速动作起来,人员交接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听说才几天时间,近十万的灾民就被一批批疏散了下去,云若辰不由得对那位顾阁老的办事能力更加赞赏了。看来那老人家脾气那么差却能成为朝廷重臣不是没道理的,能干啊。
一般说来,皇帝未必很喜欢耿直的大臣,说话不好听嘛。但朝中也总要有这种人,才能将整个帝国运转下去。精通帝王心术的元启帝,可不会让朝廷变成哪一派独尊的天下。
不管怎么说,顾原出风头,对靖王一系的人而言是好消息。
云若辰又去了黄侧妃处问安。黄侧妃还在卧床安胎,但气色还好,就目前情况看来胎象还是很稳的。
黄侧妃也关心了几句云若辰的身体。他们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没什么感情,相处倒还客气。本来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嘛,黄侧妃犯得着和她闹矛盾么,那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前世的时候云若辰看过些宅斗小说,把内宅里的女人写得都和乌眼鸡似的,个个斗得死去活来。她不知道别的侍妾和黄侧妃是否有明争暗斗,应该有吧?不过具体到她们两人之间显然是没有的。
黄侧妃要没些手段,也不可能从一介宫女爬到侧妃的位置,还能连续怀了两胎。正因为她足够聪明,才清楚的知道对待云若辰最好客客气气的,这样才能在靖王面前有个好印象。
谁不知道云若辰才是靖王最爱的心头肉呢。府里人都说,这都是因为靖王爷很想念逝去的靖王妃吧?但其实黄侧妃知道,靖王与王妃之间仅仅是相敬如宾,真说不上什么深厚感情。
靖王妃那个人…现在回想起来,黄侧妃还是觉得她挺难懂。
王妃相貌很美,性格也极好,极贤惠。或者说,是贤惠过头了?
当年靖王妃刚嫁过来几个月就坐了胎,之后直到她病逝,她就一直没让靖王留在屋里过夜,总把靖王往别的侍妾那儿推。外头人都称赞靖王妃识大体,唯独黄侧妃总觉得靖王妃似乎有点怪怪的。
就好像,她并不在乎王爷的宠爱与关注…
呵呵,自己想这些做什么呢。黄侧妃也只是无意间回忆起些陈年片段,等云若辰一离开,她很快也把刚才的浮想忘记了。
“郡主,您身子还没全好呢,应该多在屋里休息呀。”
连枝对郡主今天在外间逛了半天颇有微词。她今年十二岁,几乎是从云若辰懂事起就跟在她身边服侍,所以过去云若辰屋里的事大多是她说了算。银翘比她小一岁,平时负责贴身服侍云若辰的衣食住行,另外一些零碎的粗活就由屋里的二等丫鬟挽香、扫雪来做了。
本来云若辰还有个乳母曹嬷嬷,但这妇人在几个月前得了恶疾被送走了,后来因为云若辰要到京郊来度夏就暂时没补上。
前生云若辰惯了独来独往,现在老被一堆人看着她行动,还真是不太习惯。
她也不回应连枝的话,只静静坐到梳妆台前等着银翘给她解开头发好睡觉。连枝唠叨讨了个没趣,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看云若辰的表情终究还是没开口。
嗯,她并不想苛待下人,但更不想被人管得死死的。她必须让这些人明白,就算她年纪还小,也是这屋里拿主意的人,别人都不能替她做决定。
屋里气氛有短暂的尴尬,连银翘都不敢随便开口了。待到两人服侍云若辰睡下,里间的门一关,连枝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郡主是越来越有主见了,身上那种淡淡的威严感,在她身边服侍的人都能感觉到。
连枝连忙告诫自己要调整心态,不能再像以前似的把郡主当小孩子管着了。不然,自己这好容易挣到的大丫鬟位置就要不保呢。
云若辰睡到半夜,忽的心生警觉,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隐约感觉到,有一股浓重的煞气侵入了她在竹林里设下的九宫八卦阵。
“可恨,该找机会去寻一面合适的罗盘了。”
云若辰无奈披衣而起,从枕头下摸出三枚铜钱占了一卦,脸色愈发凝重。
凶卦!
她迅速穿戴好衣裳,刚在想要不要叫聂深过来,就听见外头变得嘈杂起来。
“这么快?”
云若辰略略有些吃惊。看来,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
连枝和银翘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有人拍打着院门,忙都翻身跳下床来。两个少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慌乱。
这大半夜的,会是什么事?
“连枝姐,聂管事来了,说要见郡主!”
小丫鬟挽香匆忙过来叫醒她们。照规矩,二门一到晚间就要落闸,聂深等人是不会在晚上出入内院的。但聂管事明知规矩还赶过来,说不定…
“哎,请他稍等…”
连枝一面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面往里屋走,却不料里屋的门一下子打开了。
“点灯,请聂管事进来说话!”
云若辰才不理那么多条条框框,反正她才八岁,又是在山里,怕什么闲话。不过如果她的乳母在身边,肯定会阻止她这么做的。
片刻后,聂深进了外屋。不等云若辰出声相问,聂深便急急道:“郡主,咱们山庄被一伙贼人围住了,也不知是流民还是山寇。现下覃侍卫长正在带领侍卫护院们与贼人对峙,王爷让小人带人来保护郡主。”
云若辰微微颔首,态度淡然,倒是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吓白了脸。
她知道聂深说的这些只是场面话,无非是来告诉她,有人竟然闯过了她设下的九宫八卦阵。
她眯了眯眼睛,忽然板下脸对几个丫鬟说:“别慌慌张张的,都先给我出去!我有话交代聂管事。”
“可是,郡主…”
连枝下意识反对起来,这不合规矩啊!就算郡主是个小女孩,也不该单独把男仆留在屋里!
“没有可是,统统给我下去,关上外间的门。还有,老实呆在门外头,不要乱走乱说!”
云若辰冷冷地看着连枝。被云若辰利刃般的眼神一扫,连枝居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几人失魂落魄地退到门外去了。
云若辰看着屋门被合上,才沉声道:“聂叔,我必须出去看看。”
“这…”
聂深迟疑了很短的时间,便点头说:“好!”
“从这边走。”
云若辰带他走进里间,推开一面窗户,窗外正对着一丛芭蕉。聂深侧头看她一眼,突然说:“郡主,请恕罪。”
下一刻,云若辰便被他搂着腰带出了窗户,几个挪腾后远远地离开了她原本居住的小院,直往大门的方向而去。
对于聂深的身手,云若辰并不意外。那天她带着叶慎言出去行动时,就感觉到聂深一直缀在他们身后不曾落下。
在这种时候,她却忽然思索起,聂深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十章:灵符
聂深身形轻灵如鬼魅,几下呼吸的时间就将她带到了位于山庄东南角的望星楼上。
这三层高的小楼是整座山庄的最高处,平时都上着锁,云若辰往日也没上来过。她先前还以为这是个荒废的小楼,进来后才发现里头毫无尘埃朽木的破败气息,显然是常常有人过来打扫。
记得她曾问过聂深,这座望星楼过去是做什么的呢?聂深的答案是,他也不清楚。
他在说谎。因为云若辰清楚地感应到,这楼里充盈着的尽是聂深的气息,他肯定经常到这儿来。
但眼下并非探究这些事情的好时机。聂深点燃楼中四角灯笼,云若辰收拾心神,随聂深走到朝向山庄大门的窗户前,往下俯瞰。
一群群打着火把的贼人正在冲击着山庄的大门,也有人试图从院墙往里爬,而院中的护院家丁们则在靖王的侍卫长覃重的指挥下与贼人展开对战。
不断有人被家丁从院墙击落,但本来就不怎么坚固的大门似乎经受不起越来越大的冲击,正在摇晃着抖落尘土与木屑。
“他们是怎么通过我的九宫八卦阵的…”
云若辰紧皱着眉,想到某种可能,悚然一惊。
“聂叔,他们这回是有备而来。这些人里,肯定有一名术士!”
聂深可以说是目前这世上最了解她手段的人,在他面前,她说话可以随意些。其实,随着她与他相处日深,她对他的信任也在逐渐加深。
原因有许多,其中一项就是——她终于察觉到,自己这具天生绝脉的身体长年多病,能够撑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是因为聂深在定期给她输入真气。
在她因布置太阴奇门阵受内伤调养的这几天里,她展开内视之术查探自己的经脉,才在体内深处发现了一股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生气,与她在聂深身上感应到的相似。
聂深不会害她——这是云若辰在这位神秘的管家身上,唯一能够肯定的事实。
“术士?”
聂深表情凝重,低头看了眼云若辰,沉声道:“那其他的人是什么来路?”
云若辰摇摇头说:“我不清楚,应该只是一般的武人。”
她精力有限,若凡事都要尽力推算一番,早就吐血而死了。
“聂叔,你看咱们的人能顶得住吗?”
“难。”
聂深毫不犹豫地回答。
山庄里只有二十多名护卫,外面全是黑压压一片人头,起码有上百人之多。现在山庄里的人还能靠大门与院墙抵挡,但若大门一破…
“无论如何,守住大门再说。”
云若辰咬咬牙,开始思索起如何给大门设下防护阵。
她不能随意暴露自己,只能隔空施法。
“聂叔,我需要朱砂、黄纸,还有能不能把叶慎言给我找来?”
“叶慎言?”
聂深愣了愣,很快点头说:“那边书案上就有朱砂和黄纸,笔墨也都是齐全的。我去带他来。”
咦?这儿就有?
云若辰看聂深一闪身就下了楼,回头借着灯光,果然在书案上发现了她需要的东西。
她这才注意到,望星楼的三层其实就是个小书房。四面墙壁有两面是窗户,另两面则是书架。她也无暇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图书是什么内容,随手抽出一本,却果然还是术数!
这间书房的主人,应该是她的母亲!
若这里的上千本书都是术数典籍,那…
“郡主,人带来了。”
聂深居然就已经回来了,动作快得就像只下了趟楼似的,手上还拎着个满脸迷糊的叶慎言。
“郡、郡主,呃,你找我…”
叶慎言感觉自己自从遇上这位奇怪的小郡主后,脑子是完全不够使了。以前还觉得自个挺机灵的呀!可他每次都没法捉摸到郡主的心思,还有这位聂管事,都够怪的!
山庄里其他仆人都被贼人们吓得不轻,叶慎言却不觉得太害怕。他天生胆子就很大,但当他听到云若辰指着书案上的砚台对聂深说“把他手指割破,放血”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郡主想干嘛!
可叶慎言还没来得及挣扎呢,立刻被聂深按住了手,也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匕首割破了他的大拇指!
“嗷,好痛,好痛…”
叶慎言都快哭了,聂管事您能不能轻点?还、还拼命按着他的手指往砚台里放血,他要死了要死了…
“不够!”
云若辰简单的两个字,让叶慎言又被割破了一根手指。
浓稠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砚台上,云若辰看也不看叶慎言揪成一团的五官,扬手将一罐朱砂撒了进去。
叶慎言直瞪瞪地看着云若辰随手拈起一支笔将朱砂和他的血搅动在一起,又看看书案上铺着的那一叠黄纸,隐约猜到了云若辰要做什么,反倒真的害怕起来。
他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的,跟着老乞丐们到处流浪,见得最多的就是下九流的底层百姓。云若辰现在的作为,就很像他见过的那些给人算命堪舆的风水先生要画符的样子…
喂,用来画符的可是他的血呢,他…他不会真的有事吧!
云若辰哪有心思去管这小孩子在胡思乱想什么。之所以要用他的血,是因为云若辰知道他体质特殊,而她现在一丝灵气也无,只能从他的血里来借些元气,沟通天地万灵了。
是的,云若辰是要画符。别看但凡相士都会画符,但只有极少数的术士画出的是灵符。
符箓通常可分为金色、银色、紫色、蓝色、黄色五类,金色符箓威力最大,可同时对施法者的要求也最高,消耗的功力也最大。银色次之,紫色、蓝色又次之,威力最低的是黄色,这也是最普通的符箓。
大部分的术士,终其一生都只能停留在使用黄色符箓的道行上。如若强行施展高级的符箓,往往会由于法力不足而无法施展。若是机缘巧合施展成功,也会遭到符箓法力的疯狂反噬,轻者经脉错乱半身不遂,重则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当然,也不是说法力低微的术士就一定不能挑战高级符箓,他们也可以借助一些珍贵的法器来增强自身的力量。
云若辰如今就是这样。不过她借助的不是法器,而是叶慎言身上奇特的血液。
一般说来,画符程序复杂,必须斋戒浴身、净口焚香之后才施行。可现在云若辰顾不了这么多了。
“唉唉,仓促之间…”
连云若辰都对自己信心不足起来。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难道真让那些贼人攻进来?
有聂深护着她,估计她自个跑路问题不大,但靖王他们…还有怀孕的黄侧妃,该怎么办?
所以,她必须要守住大门!
云若辰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凝神静气,两手暗捏指诀。
在叶慎言的眼中,素来娇娇弱弱的小郡主像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稚气的面庞上竟亮起了一层淡淡的神采。
她右手执笔,飞快地将笔尖在砚台上一蘸,笔尖上顿时蘸满粘稠的朱砂血。而与此同时,她的左手中指及无名指向内弯,大拇指压住了中指及无名指尖,轻柔的童音缓缓地念动符咒:“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伴随着她的咒语,一个个弯弯曲曲的字符逐渐被画在了黄纸上,每个字符都复杂多变,但看起来又是那么流畅自然。
符咒,是打通天地万物气场、沟通神灵鬼魅的载体。但是要画成一张灵符,却不是那么容易的,简单的说就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只有所有条件都符合时,画出来的才是灵符,而不是废纸。
“三天不练手就生!”云若辰看着自己一连画出的三张符都作废了,心痛得要命。“聂叔,血!”
“啊?哇哇哇,不要啊…”
叶慎言还以为没自己的事了,谁知道还得放血!这下,他另一边的大拇指也被挑破了,两只手上血迹斑斑,痛得他嗷嗷大叫。
可惜另外两人谁也不在意他的“痛苦”。聂深双眼只盯在云若辰身上,发现她脸色愈发苍白,忍不住担心道:“郡主,您还好吗…”
云若辰微微摇头,额角却滴落了几滴冷汗,嘴唇轻颤。
她一定要成功!
“…天人合发,万变定基,给我定!”
她用力一挥,勾完了灵符上的最后一笔,竟身子摇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郡主!”
聂深大惊失色,忙闪到她身后将她扶在怀里,一手按住她的脉门往里输入真气。
可惜云若辰是先天绝脉,无法快速吸纳真气,聂深的真气进入她体内暂时起不了什么反应。
“我没事…”云若辰按住胸口喘着气,轻声道:“聂叔,你别惊动人,悄悄把这符贴在大门内影壁上,他们进不来的!”

第十一章:犯我者,诛!
“好,我马上回来!”
云若辰用帕子印着嘴角的血痕,听到聂深无意间说了个“我”字而不是常自称的“小人”,眼里浮起几分深思的神色。
聂深并不是惯做奴仆的人…
这次过后,或许他们可以坦诚地沟通一次。
“咦,怎么回事,这门倒是结实!”
山庄外,乱哄哄撞击着大门的贼人们也察觉到了异常。刚才还松松垮垮马上就要被撞开的大门,为什么忽然变得坚硬如铁,怎么撞也丝毫不动了?
“胡道长,您看…”
领人撞门的一个小头目见事不对,忙将身边的一个留着三绺黄须的老人扯过来低声说话。
“唉,早让你们速战速决。”火把映照下,老人面上泛着一种病态的青黄色,胸口不断起伏,像是刚跑了十来里路似的气喘吁吁。
“布下这个九宫八卦阵的是个高人,原先还以为他未必在山庄里,现在看来,这人不仅在里头,还及时重新布下了一个镇守法阵…”
“那,我们怎么办?”
头目着急了。这里是京郊,可不算特别偏僻,他们的动静很快就会惊动附近村落的。到时候再有人来,他们就麻烦了。
“你们继续动手,老道来想想办法。你找两个人来给我护法!”
事已至此,老道也只能尽力破阵了。
叶慎言见云若辰强撑着伏在窗前俯瞰下方战况,虽然他还是挺害怕小郡主要再给他放血,还是战战兢兢地说:“郡主,您…您先坐下歇会吧?”
他只是手上流血,郡主却吐血了呀!
云若辰摆摆头,将喉头的一口腥甜咽下去,缓了缓气才说:“慎言,你很怕我?”
“呃…不,不是啦…”
叶慎言挠挠头,讷讷说道:“放血好痛。”
云若辰侧过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
“不要怕。以后…这种事,会更多的。”
“那个,郡主。”叶慎言鼓起勇气问:“我…啊不,小人,什么都不懂,为什么郡主你要找我来…”
“因为你很特别。”
云若辰又笑了。“别想跑,你跑不掉的。”
被云若辰看穿自己想偷溜离开山庄的想法,叶慎言更加心虚了。他可不懂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啊,呜呜呜…
“你是我选中的人。”
呃,郡主在说什么?选中,她是啥意思?
才说两句话的时间,聂深就已经回到了楼上。他赶到云若辰身边,大手贴上她的背心,继续为她输送真气。
从她三岁起,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偷偷潜入她的卧室为她续气。但是她的经脉先天堵塞,他输入的真气并不能激发她自身的生机,只能让她的气血更通畅些罢了。
“聂叔,你看外面那些人。”
聂深随着云若辰手指的方向朝大门处看去,发现那些原先在攻击大门的贼人,纷纷改为攀爬附近的院墙了。
幸亏前两天聂深刚刚带领家丁们修葺加固过一次院墙,他们想要冲进来也没那么容易。
“呵呵,想要破我的灵符?”
云若辰目光停留在山庄外竹林中某一处,眼中杀机顿现。
真当她的九宫八卦阵是吃素的?
别以为能够带人长驱直入,就解开了她的阵法。
这片竹林本身就是以阵法来栽种的,多年下来法力积累深厚,就算他们能够找到一些破绽进来…但想在九宫八卦阵中妄动术法,就做好被阵法煞气反攻的准备吧!
“郡主,您…”
聂深见云若辰拨开他的手再次走到书案边拿起笔,眉头大皱,正想出声阻止她,却被她的眼神止住了动作。
昏黄灯光下,云若辰一双秀丽的大眼透出锐利的锋芒,带着些许冰冷的味道。
这一瞬间,聂深竟将她与多年前在江上初遇的那个美丽少女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怜卿,是你回来了吗?
那夜他从江里湿淋淋地爬进她的船舱躲避仇家,却被她用四枚铜钱画地为牢困在舱房里动弹不得。她当时的眼神,也是这般清冷坚毅,让人一见难忘。
他从此沉溺在她的眼波里,转眼就是十年。
云若辰不知聂深被她勾起心事,再次凝神画起灵符来。她运笔如风,小臂几乎不动,只是手腕在飞快地勾勒着笔画。
他们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云若辰的人生信条很简单,对待敌人只有一个原则——
犯我者,诛!
“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天之无恩而恩生,迅雷烈风,莫不蠢然。至乐性余,至静则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命之制在气。”
“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随着她轻念咒语,叶慎言震惊地发现,那几张灵符上的字也在散发出隐隐的金光。
“沉水入火,自取灭亡!诛!”
“呲!”
一声轻响后,三道灵符居然无火自燃,猛地烧了起来!
“啊呀!”
叶慎言吓得跌坐在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而云若辰把笔一抛,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聂深有了前次的教训,早就守在她身边,及时把她扶住了。云若辰紧闭着双眼,微微喘着气,忽而又吐出一口鲜血!
“郡主!”
聂深急得声音都发着颤。叶慎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听着聂管事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没事了…”
云若辰努力睁开眼,旋又无力地闭上,脸色苍白如纸。
“…聂叔,把我送回房里去。今晚…不会有事了…”
就在云若辰燃烧灵符的时候,正在山庄外做法试图破阵的老道士,忽然感觉有几把无形的利剑骤然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喝!”
老道士仰天跌倒,口中鲜血狂喷,两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胸口上抓着,就像被恶鬼缠身了一般。
那两个被安排来给他护法的贼人吓呆了,忙不迭地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手一个掐住了喉头,用力地将他们的脑袋对撞在一起!
“噗嗤——”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那骨瘦如柴的老人竟将两个彪形大汉生生撞烂了脑袋!
“嗷…嗷嗷…”
老道士双眼红丝密布,将手上的尸体丢开,又向同伴们冲了过去!
“天啊,他中邪了!”
“杀了他,杀了他!”
今晚来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老人的身份,在两名同伴离奇被杀的刺激下,他们纷纷拿起手中的棍棒朝老人身上招呼。
奇怪的是,这下老人并不反抗,居然还嗬嗬怪笑着,自己朝棍棒迎了上去…
叶慎言趴在望星楼上,看到了他终身难忘的这一幕,也再次对云若辰的实力有了新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