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名伶的实力!
一曲唱罢,薛瑞仙款款向周围行礼,便悠然退场。小仙也正想退下,突然台下窜出一个油头粉面的小青年,笑嘻嘻地朝她走来。
“小仙姑娘,这是我们白少赏你的红包!”
白少?
86 勾结?
那油头粉面的小青年嬉皮笑脸将红包往扮成小青的小仙面前送。 大红包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分量倒是很足。
茶楼里请伶人来唱曲,有豪客要送红包也是常事,并不稀奇。周围的茶客们见薛瑞仙退了场,纷纷餍足地感叹,却没什么人把注意里放在这两人的对答上。
然而小仙却往后退了退,眼里流露出惊慌之色。虽然粉面上涂着油彩看不出脸色,但是从她的眼神与举动,也可看出她根本不想接受这个大红包。
柳蔚虹想起上次,那讨债的王十六对小仙说“咱们白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心里清楚白国凯追求小仙怕不是一两天了。怎么今儿这样巧,白国凯也在这茶楼里喝早茶?
“谢谢,我不收红包。”
小仙犹豫了一下,贝齿轻咬下唇,吐出一句话来便回身想走。
“哎,小仙姑娘,别这么拒人千里嘛。白少说了,小仙姑娘一大早来唱戏,肯定还没好好吃早餐呢,不然就到我们的包厢去吃两笼点心吧?”
这个“油头粉面”大概是白国凯的跟班。不过他虽然在缠着小仙,却还是注意到这是公众场合,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看起来和普通的戏迷倒差别不大。
若不是柳蔚虹早了解到白国凯垂涎小仙,也不会在意。
小仙年纪不大,薛瑞仙这些年既然没怎么出来演戏,她肯定也没有跟薛瑞仙跑码头的经历。此时应付起人来。未免就有些青涩了,只站在那儿踌躇着,却不知该怎么把这红包推掉。
那青年还是一脸的笑,主动把红包往她手里塞。
“来吧来吧,只是来吃两件点心而已嘛。是吧?大家都是朋友嘛…”
要不是在这样的场合里,他怕是会动手拉扯一下。但是此时他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小仙,小仙不好直接撇下他就走——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那么客气,她年轻脸皮嫩,真是拉不下脸…
“啊。我要回去卸妆了。穿戴成这样。可不好过去,下次吧。”
她把红包的问题撇开不谈,匆忙交代了一句,终于下了决心转身离开。 那小青年还待纠缠,却不想旁边走来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拉了小仙就走。
“小仙,好久不见了呢…”
柳蔚虹好像是小仙多年的好友一般,说说笑笑挽着她往一边走。小仙先是愕然。随即认出了柳蔚虹,惊喜道:“呀,是柳同学。真是有日子没见。你怎么不到我家来了?”
她明知柳蔚虹是给自己解围来的,自然配合默契。与柳蔚虹应和着飞快地离开了戏台。那小青年不想身后杀出个“程咬金”来,偏生又是个言笑宴宴的少女,也难再追过去,只得一脸懊丧地看着二人的背影迅速远走。
因为是茶楼,不可能有后台,她们这小戏班也只是在离戏台不远的小休息室里装扮休息。
之前薛瑞仙先退了场,不知女儿后头遇到了麻烦,却是没有出来寻她。小仙和柳蔚虹走到楼梯拐角处,两人站定后,小仙才朝柳蔚虹鞠了半躬:“柳同学,这回真是谢谢你。”
“小仙你也太多礼了,叫我薇薇就好。”柳蔚虹抿嘴一笑,说:“你脾气可太好了。以后遇上这种人,跟他啰嗦什么,直接走人就是。”
小仙也笑:“啊呀,我妈妈老说我胆子小,现在看来还真是…好的,以后我对这样人可不再客气了。”
“可不是嘛。”
柳蔚虹对小仙的印象很好,才会“仗义出手”,其实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有青锋在附近的时候,她向来是无比安心的,似乎发生什么都不必害怕。
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青锋都会保护自己的呀。
她不想耽搁小仙太久,正想和小仙道辞,却看到楼梯上有一个带着渔夫帽的中年男子低着头走了下来。
此时,小仙背对楼梯口站着,将直面楼梯的柳蔚虹挡住了大半个身子。柳蔚虹的目光从小仙的侧面看过去,一眼就将那中年男子的身形看了个大概。
咦,怎么有些眼熟…
柳蔚虹眼神一凝,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而那男子一直低垂着头,并没有在意这两个站着楼梯口的女孩子,脚步不停直往一楼而下。
“小仙,三楼上面也是饮茶的吗?”
柳蔚虹看着中年男子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小仙随口应道:“嗯,一楼二楼是大厅,三楼是包厢。”
柳蔚虹明白过来。是呢,怪不得她刚才在二楼厅里可没看见白国凯。原来这位大爷是在三楼包厢里坐着听戏…也对,三楼那些包厢好像也开了窗口对着二楼大厅的。
刚才那男子到底是谁,怎么会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呢?这人她一定是见过的。只不过当时他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穿着,所以她才想不起这人的来历。
她到南都市以来,见过的人委实不少,一时之间倒也想不起什么线索。反正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记不得就记不得了吧…
“小仙,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替我向薛先生问好,改天我再到府上拜访。”
“嗯,你可一定要来哦!”
小仙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手笑道。
“小仙,真巧啊。”
就在二人将要挥手作别的时候,白国凯阴柔的笑声突兀地在楼梯上想起。
小仙的身子顿时僵了僵。
柳蔚虹秀眉轻蹙,便看到白国凯从三楼缓缓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目模糊的年轻男子。
白国凯还是穿着一身得体的名牌休闲服,连发型都打理得一丝不苟,颇有想把自己打扮成港台男明星的倾向。平心而论,白国凯的长相委实不差,要去当拍个电视剧当个男三号男四号问题还是不大的。
可是这种过于造作的风格,还是让柳蔚虹暗中嗤笑不已。
白大少这般做作,也就能唬唬那些眼皮子浅的姑娘。在柳蔚虹面前,真是毫无显摆的余地啊…
“咦?”白国凯一开始只看到一身戏服的小仙,走到楼梯下才看到和小仙并肩而立的柳蔚虹,眼睛顿时更亮了。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
白国凯稍显夸张地朝柳蔚虹伸出手,像是想和她握手的样子。柳蔚虹脸上笑容极淡,完全没有和他交握的意思。
白国凯反倒被她这般姿态激起了兴致。
说实话,白国凯这些年里追求的女孩子,还真是很少有追不上的。
《水浒》里王婆说的好,追女孩子无非就是靠的“潘驴邓小闲”几样。西门大官人样样具备、样样专精,所以追求起潘金莲来顺利无比。
而白国凯显然比西门大官人还要高一个档次。西门庆只是市井无赖发家,就算结交的官府中人再多,“出身”却显然没法改变。而白国凯有一位当市委书记的姑父,自己长得人模狗样不说,追女孩子也肯花钱花时间。
所以被他看上的女孩子,往往最后都会被他弄到手上,而且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但是小仙却是个例外。不管他给她送礼也好,捧场也好,她都对他拒之千里,根本不愿意和他接触。如此一来,反而让白国凯对这朵清新的小花真兴起了征服欲。
而在大福金店里偶遇的柳蔚虹,看起来似乎很随和,但那种冷漠的抗拒态度,却比小仙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唔,难追的女孩子才有味道嘛。
白国凯兴味盎然地看向二人,笑道:“原来两位还是好朋友?那就更好了!小仙,我可是专程下来请你到楼上坐一坐的。给我个面子,和你的这位朋友一块儿过来喝杯茶好不好?”
说话间,他已站在了二女身前。他的两个跟班看似随意地往周围一站,却把柳蔚虹和小仙后退的路线堵住了,很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柳蔚虹失笑摇头。
突然间,她想起了跟眼前情景似乎完全无关的事情——她记得那个走掉的、戴着一顶渔夫帽的中年男子是谁了…
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安局副局长乔万开!
乔万开怎么会和白国凯混到了一起?为什么乔万开还故意戴着渔夫帽,像是怕人认出他的样子?
很不正常啊!
想到白国凯或许开有“地下钱庄”,柳蔚虹又不禁眯起了眼睛。嗯…很有问题…
再联想到乔万开和建委主任米强之间的关系,米强和肖蒙的勾结,那么…
柳蔚虹感到自己正在把一条看不见的线索连了起来。
白国凯如果知道自己一时兴起的搭讪,会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他绝不会下楼——但是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滴!
087 乔万开是枚好棋子
“乔万开和白国凯私下会面?”
柳成邦点起一支烟,面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这点程度的小事,到还不足以让柳市长惊讶。
柳蔚虹将手头一份资料送到父亲面前,轻声说:“爸爸,白国凯那个大福金店,表面上是从事珠宝买卖,实际上就是他用来放贷、洗钱的一个地下钱庄。”
柳成邦挑了挑眉毛。这个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他把那份资料接过来,从头开始翻看。
资料很薄,不过十来页内容,但柳成邦看得并不快。柳蔚虹挺直腰身坐在父亲对面,心中很是欣慰。这证明父亲很重视自己带给他的这些调查资料。
搁在以前,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获得了父亲的认可,柳蔚虹真的很有成就感
这份资料,是柳蔚虹让易青锋和李荣添通过各自的方法,所调查到的一些白国凯私底下的行径。其实白国凯的大福金店,做得也不是特别隐秘,只是官面上抹得干干净净而已。在私下里可不怎么瞒着人。
否则,柳蔚虹也不会看到他堂而皇之地来到大福金店给其姑母白玉芳选首饰了。
“你这些内容可属实?”
柳成邦放下资料,沉吟片刻问道。
柳蔚虹坦言说:“或许有些偏差不过大致上是属实的。”
“哼,真是无法无天!”
柳成邦的脸上终于浮起些许怒容。
如果女儿所调查这些内容是实情,那白国凯这地下钱庄还真是够嚣张。这几年来在南都市里,光是因为追高利贷而引起的刑事案件就不下十桩。
其中有些人被追债的混混们砍断手脚造成伤残的大有人在,甚至据说还闹出过一桩人命案子,这个暂时没法证实。
柳蔚虹想起她亲眼见到的王十六等人逼债的情形,就知道白国凯这地下钱庄的打手们绝不会对欠债人心慈手软,分分钟要人手脚没商量。
而在资料上,同样也有关于乔万开的内容。
乔万开这一两年来和白国凯也保持着比较密切的私人关系。他利用手中的职权,为白国凯地下钱庄的打手们充当保护伞。一旦打手们追债时打伤打残了受害人,乔万开总会在暗地里干预这些案子,让事情不了了之。
因为那些借债人本来就害怕被人继续报复,被人把事情压下来后,谁也没有胆子真敢再上告,所以乔万开的作为也就不算太过扎眼。
乔万开在南都市公安系统里的资格很老,故旧极多,也算是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关系网。
他和白国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确实是一对有爱的好基友。
不过也因为乔万开本身有诸多缺陷始终无法进入郭书记的眼界,将他引为心腹。
没关系…柳蔚虹心想,即使这个人不是郭其鹤的铁杆手下,也很有利用价值。
“对了,爸爸,乔万开同时还和肖蒙、钱刚两人有勾结。钱刚的隆昌地产,雇佣了一大批混混当打手来强迫拆迁户搬家,据说就是乔万开‘介绍,给钱刚的。”
这事情听起来真搞笑,公安局副局长给房地产商介绍打手——可偏偏还是真事!
柳成邦听后没有更大的反应,而是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像在思索着什么。
“爸爸,您今天的定量可抽完了哦。这根是最后一根!”
柳蔚虹见不得父亲抽烟太猛,很不满地抗议道。柳成邦苦笑一声说:“薇薇啊,你爸爸就这点爱好,你还要剥夺啊?”
“这是为了您的身体!呐,您该多喝茶、多吃水果、多走动走动,这样才能保持健康。连廖姨都说了,您抽烟太多对世晖的发育可不好!”
“就你们两个事多。”
柳成邦无奈地把手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熄。但这无奈里,却还夹杂着暖暖的温馨之感。
后妻与女儿能够像如今这样和气相处,他已经相当满意。如今看来女儿和小儿子的关系也很好这就更完美了。
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对于柳成邦这样一心在外奋斗的大男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多少高级干部就是没有好好理家,结果后院起火殃及自身?
柳蔚虹笑嘻嘻地给父亲削了个苹果用心地切成了小块,又放上牙签,再端到父亲面前。
“吃个苹果吧,爸爸。嗯…我们好久没下棋了,我来陪您下盘棋好不好。”
听到下棋,柳成邦也稍微来了点兴致。
他也知道女儿很不喜欢自己抽铟,想方设法要把自己这点“爱好”给戒了。虽然柳成邦不可能因为女儿与妻子的反对真的完全戒烟,但在家里少抽了许多却是不争的事实。
“好吧,下一盘!”
柳蔚虹得了父亲的同意,兴高采烈地去书房另一边拿来棋盘棋子,飞快摆起阵来。
柳成邦的棋力更在柳老爷子之上,和女儿下棋那是稳赢的。不过他爱女心切,下棋时总是留一手,就算赢也不会赢得太多。
只不过是个消遣,让紧绷的大脑放松放松,何必争强好胜?
柳蔚虹当然知道父亲在让着她,但她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爸爸宠溺女儿不是应该的吗?和亲女儿下棋都一板一眼、寸土必争的那种人,才是不可思议呢。
两人下棋都很干脆,不多时就下完了一盘,柳蔚虹果然败了。她假作不服的样子,又要父亲再陪她下两盘,说是今天非赢父亲一次不可。
既然是周日,柳成邦的公务也不算太多,陪陪女儿亦是未尝不可。不过柳成邦一面下棋,一面还是在索着刚才和女儿讨论的那件事。
乔万开和白国凯吗…
“嘻嘻,爸爸,您不觉得乔副局长会是枚好棋子吗?”
柳蔚虹随手拈了个“马”跳到棋盘中间,抬头看向父亲。
“此话怎解?”柳成邦不动声色地动了个“卒”,沉声问道。
“我觉得…”
她一手托腮,一手推了推“车”,笑道:“有时候,正面攻击还是很有效的。”
柳成邦嘴角翘了翘,对女儿的说法不置可否。
但柳蔚虹知道,父亲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乔万开虽然只是一只小卒子,不过只要用得好了,一样可以撬动整个棋局。
难得查到他和白国凯这条线,不动一动他也太可惜了呢。
想到白国凯那天在茶楼里,想要硬把自己和小仙“请”到他的包厢里去,柳蔚虹的眼神便是一冷。
幸而易青锋及时出来护花。易青锋也不用做什么,光是站在白国凯面前,就足以让白国凯和其他人心生寒意。
易青锋并不是那种乍一看很容易引起别人戒备的彪壮汉子。然而他隐怒时身上散发出的森冷煞气,只要近在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
当时那两个跟班不识相,还想用言语挤兑易青锋,使他“知难而退”,别和白少抢女朋友。结果易青锋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随手拿起楼梯口垃圾筐里的一个空易拉罐,用单手将那只空易拉罐捏成了一小团硬块。
这手劲得有多恐怖?
两个跟班马上白了脸,不敢再说什么。白国凯“自重身份”,见没法将两个女孩子带走,讪讪地扔下个冷脸走人了。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了。有人会选择大打出手彰显自己的武力,而易青锋如无必要,是绝不会动手的。可一旦出手·就要一击成功,绝不拖泥带水,就像在天鹅广场派出所里那样。
小仙看着易青锋的眼神亮晶晶地,好像看到了什么大英雄似的。柳蔚虹虽然熟知易青锋的实力,还是觉得易青锋这举动好帅气…嗯,她的青锋果然很棒!
白国凯这种小人哪…不需要青锋出马,她自己就可以解决!
不久后,专家考察团暂时结束了在南都市的考察,前往下一个目标城市山中市。
郭书记才松了半口气,一堆举报信却堆上了他的案头。
这些举报信,几乎全是举报南都市公安局副局长乔万开的。
至于内容,则是五花八门,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主题思想倒很统一,那就是乔万开是本市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这些举报信,居然不是只有一份。这些举报人,往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办公室里都寄了同样的信。
要说背后没人策划这件事,郭其鹤是打死都不信的。
在常委会上,市纪委书记管友凌将这件事捅了出来。
郭其鹤早知道这个家伙是被柳成邦拉到麾下了,不然上回肖蒙的事情他也不会闹得那么被动。楚立衡被放进去,肯定有这家伙的首尾!
现在,管友凌又把乔万开被举报的事情摆到了台面上。
柳成邦目光如水,静静地看着在场众人,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然而人们都知道,柳市长又要出手了!
088 郭书记很被动
要动一位省会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机关大院里没有秘密。乔万开被人举报的事情早就传扬开来,而纪委建议对乔万开进行调查,显然也是出于柳成邦的授意。
当下郭其鹤就黑了脸。柳成邦这段时间的作为实在太过了,真当他能够和自己这市委书记平分江山了?
经济建设上的事情败给柳成邦,郭其鹤尽管很窝火,但还不至于太过难受。毕竟这些是柳成邦的正宗分内事,他要争,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柳成邦在干部问题上屡屡出手,也太过分了吧!哪有这么跋扈的副手?就算你是世家大族的未来家主,也不能一点规矩都不顾啊。
郭其鹤在南都市经营的时间比柳成邦长得多,又是本土提拔起来的干部,常委会上自然是占有很大优势的。也不用他自己出面驳斥,几个铁杆心腹早就察言观色看出了郭书记的不爽,纷纷朝管友凌“开火”。
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举报,就要大张旗鼓地调查一位老资格的公安局副局长,这不合理嘛!
这会挫伤同志们工作的积极性啊。
公检法的同志在第一线工作,最容易“得罪人”,哪个负责人收到的举报信少了?
这么多举报信密集地出现,莫非是某些犯罪分子在背后针对乔副局长出手·想要进行报复?
郭派的几位常委虽然说话都很婉转,修饰得冠冕堂皇,不过话里话外表达的斗是这些意思。
郭其鹤看着手下们争相法眼,受伤的小心灵得到了暂时的慰藉。嗯,自己这些年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啊,对局面的控制比较到位嘛。如果不是柳成邦这根“刺头”出现,他的好日子也不至于平生波澜。
管友凌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他从会议一开始发言后,就一直板着那张黑脸坐在一边。他这人就是如此冷硬的性子·和同僚的交往也不多。但纪委系统自成一系,他又是首都下来“镀金”的中纪委干部出身,大家也就不好说他“不懂事”。
“市长,你的看法呢?”
会议到了尾声,大家的发言都告一段落了,郭其鹤发现柳成邦还没说过话。他假惺惺便地请柳成邦发言,语气很是温和。
柳成邦浓眉舒展,也轻轻一笑,说道:“既然书记和大家都认为乔万开同志没有问题,那我没有什么意见。”
呃?
他没意见?
郭其鹤不禁楞了楞·随即心中升起一股微微的不安。
柳成邦实在太平静了…
郭其鹤才不信这么多举报信的出现,和柳成邦没有关系。但他大费周章弄出这事来,又撺掇管友凌把事情摆上台盘,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说一句“我没意见”?
郭其鹤毕竟老奸巨猾,稍一琢磨,立刻从柳成邦的发言里咂摸出了一点味道,随即脸色微变。
“书记和大家都认为乔万开同志没有问题”——他这话可不简单!
一瞬间,郭其鹤才感到刚才那“热火朝天”众口驳斥管友凌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妥。、
自己是不是被柳成邦下套了7
会议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默默结束了。柳成邦闲闲地提起了另一桩议题,把关于乔万开的议题搁置不谈,反而让人越发猜疑。
做到这个层级的干部·就没有谁不是人精。过后回过头来想想,许多人都是心中一凛。
柳蔚虹从楚立衡口中得知父亲把乔万开的抛了出去,心情大好·真是恨不得搬个凳子到郭书记面前坐着看戏。
郭书记,冲动是魔鬼啊!
她还真没想到郭其鹤会这么“配合”,也不过过脑子就让盟友们开腔把这事情给顶住了。
估计是这些日子里,郭书记被憋屈慌了,迫不及待要出来显摆自己在市里的掌控力吧?
大家都在很积极地要把乔万开保下来,这样很好嘛。日后乔万开要是查出了大问题,这些人的立场就很微妙-了。
柳蔚虹之所以建议柳成邦把乔万开抛出来,就是这个原因。
乔万开和白国凯那些不能说的秘密·郭其鹤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他也明白乔万开若是出了事·深挖下去肯定会牵扯到白国凯,所以他不得不保他。否则的话·乔万开还不够资格让郭其鹤动用这么多盟友替他说话呢。
肖蒙被双规后,他的死党乔万开之所以还暂时没事·就是因为有白国凯的事情在起作用。不过乔万开还是胆战心惊,因为他知道自己屁股底下绝不干净,柳成邦万一想起他来,他可就惨了。
现在柳果然想起了他…
他只能指望郭书记能保住自己了!
“不过啊…书记大人,我真希望您能更加用力地护着乔副局长…”柳蔚虹暗笑不已。郭书记现在保乔万开保得越厉害,乔万开被查出问题后他就越被动。
不过郭书记现在也很被动就是了。
怎么说乔万开也是他任上提拔起来的,理论上是他的人。要是柳成邦要动乔万开,郭书记一点都不抗议,那也不对啊。
保也不行,不保也不行。柳成邦这一着占据了主动,郭其鹤沦为被动防御,只有死保乔万开到底了。
一旦乔万开保不住,郭书记本来被打得很痛的脸,就会又添新伤啊…
可惜,乔万开已经上了柳家父女的黑名单,是必然要被拿下的!
李荣添来到柳蔚虹屋里的时候,柳蔚虹正在整理一些资料。
“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李荣添很随意地坐在小厅唯一的沙发上,拿起柳蔚虹为他倒的热茶一口气喝了半杯。对于喝茶他是完全不爱好的,觉得和喝热水没什么区别。但他注意到柳蔚虹似乎很喜欢喝茶,也在慢慢适应着柳蔚虹的习惯。
每次来到柳蔚虹的小屋坐下,李荣添总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这间只有一室一厅的小屋其实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小小的屋子和仅有的几样家具都打扫得很干净。略旧的方桌上铺着淡雅的桌布,桌上的玻璃花瓶总插着几支鲜花。
茶几上也常常摆着洗好的水果,另一边则是一些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和杂志,上头时而会有做笔记的痕迹,可见她阅读得很认真。
淡淡的花香和果香弥漫在屋子里,李荣添靠在放了许多图样可爱的靠枕软垫的小沙发里,身心都缓缓放松下来。
这是少年很少体味过的感觉。很温馨,很舒服,很…让人眷恋。
他出身贫寒,父母镇日忙于生计,昏暗的老屋虽然也说不上有多肮脏,但也仅仅是能住人罢了。
餐桌上陈年的油渍、斑驳的窗棂、发黄的蚊帐…他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在他所见到的人家里,似乎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