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医馆前,阿楚在经过饭馆时,把两只野味卖了,价格自然是比杂货铺高一些。
她之所以在杂货铺哪里卖两只野兔,是想,在杂货铺,既能换钱也能换生活用品,省去了回头再去买的功夫。
而现在,在饭馆卖掉两只野味,纯粹是为了挣钱,饭馆卖掉的两只,足足六十文,比钱掌柜多给了十文钱。
她把银钱收拾好,卖掉兔子后,担子里轻了不少,唐言毅担起来轻而易举。
“阿姐,这里面还有一只兔子呢,你刚才咋不一起全卖了?”
“这个留着有用,走吧,等药草换了钱,给你们买些油煎果子。”其实,她也想吃。
油煎果子,是渝州城当地小吃,从小她每次来到集市上都想吃,可是,因为没钱,总是不舍得。
现在,她不愿意等,像上世,等到死去,也没尝到。既然有机会,她也想尝尝看。
唐言毅是只要给吃的,就开心,才不管是什么东西。
*
他们到辛大夫医馆时,里面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人。
这医馆小的很,只有辛大夫一人在忙,好在有两个不要钱,跟着学医术的小童子,左右帮忙抓药。
辛大夫就时而出来把脉瞧个诊。
“你们辛大夫可在?我找他有点事。”
“辛大夫刚出去了,不在这里,姑娘是瞧病的?那先等等吧。”其中一小童子紧声说道。
“不是瞧病,是手中有些药草,想让辛大夫看看,值几个钱。”阿楚说着,左右看着医馆内部。
还是和她再世的时候一样,这里药草的味道,她都快熟悉了。
“那你得先等等了,咱们辛大夫刚才走的着急,似是什么急事。”另外一个童子,瞧着她说。
阿楚看着二人,是辛大夫收来的徒弟,一个叫天明,一个叫长生,都是极好的人。
“那我们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你看可成?”
“成、成,你们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等会儿师父就回来了。”
阿楚让唐言毅放下担子,进来歇歇脚,外面热的厉害,站在外面暴晒,可是受不了的。
——
与此同时,在青石街口的男人,面色阴沉,和此刻暴晒的太阳,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前面走,后面两个衙役跟随。
“辛大夫,这事你不能不管啊,他们虽说是被朝廷下放到渝州城的,可这身份、他们是当朝宰相啊,这一家子老小的,我们也不敢乱动。这衣丞相家的女儿,可是当朝贵妃,身份当真是尊贵…。”
“你们都知道为难,这事儿还让我管?我早就不管朝廷之事,纵然林大人曾经是我学生,那我也不替他帮忙,这事儿,他找其他人去管。”
“辛大夫,咱们大人,这不是没法子了么?你也知道,林大人年后就要绩效考评,顺利的话,就要成为渝州城巡抚,现在关键时刻,不能出事。”孙铸跟在辛大夫耳边,说个不停。
“他要升官,这个节骨眼上不能生事,我能理解,可眼下,我这身份能收留谁?当初我被撤职查办,流落在这里,一家妻儿老小,客死他乡,留下我独身一人,谁管过我?这事儿啊,我不管,只要是和朝廷有关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辛解央果断拒绝,关于朝廷的事,绝对不插手。
这衣家,要真是几年之后没事,那还好,若真是出事了,岂不是也连累了他?
衣丞相被抄家,这真的是意料之外。
衣丞相两个女儿,分别嫁给朝廷权贵,大女儿更是嫁给了圣上,当了贵妃娘娘,先如今生下一儿,更是高贵;二女儿,是定国候嫡二子的正房媳妇,吃穿用度,自然不缺。
这两个女儿,单反能出手,也能救了衣丞相,只是,不知道,衣丞相为何会甘愿,下放到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岭南渝州城,湿气重,杂虫多,多有瘴气,被贬入渝州城,因水土不服的死了不少。
“那,这可如何是好?衣大人家,我听林大人的意思,只是降职流放,不定多长时间就回去了,要真是死在这里,咱们不好交差啊。”
“那是你们的事,回去,别跟着我了。”
辛解央站在原地,顿了下,快速往医馆去。
刚才已经给衣丞相瞧过,病情只待爆发,他在渝州城,根本就是水土不服,上吐下拉,不死也要造成肺痨、内虚等病。
孙铸无法,请不动辛解央,他只能赶紧回去交差,询问林大人如何交差。
*
辛解央回到医馆,天明立刻走了过去,“师父,有个姑娘找您,说是让您看看药草。”
“我现在没功夫,你瞧着如何?成色不差给她几文钱就好。”
“师父,这阿楚姑娘说了,得您亲自看…。”天明话没说完。
辛解央转身盯着他问,“你说是阿楚?她、不是已经死了,怎么?”
“不是那个老婆子阿楚,是个年轻的姑娘,您还是过去看看吧。”长生在后说着。
041 流放到烽火村
孙铸回到府衙,林清源正在衙门里等着。
“老师可是答应了,要带衣步尘等人离开?”
林清源正是辛解央的学生,当初在官场上,辛解央对林清源可是多有关照。
这才一路走的顺畅,不然,就是在渝州城这小地方,想升官,难的很。
都是辛解央当初在朝廷时,对林清源多有举荐。这才,让他考核的快,只要绩效合格,就能高升为官,成为渝州城巡抚大人。
这官位可不是升了那么一星半点啊!
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更不能让衣步尘等人,碍了他的政绩。
“大人,辛大夫说,这事儿他不管。属下没办法,只能先回来了。您看,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还能如何做?老师既然直接说不管,那咱们也不用管了。”
林清源眼色暗沉,想着如何把这事儿,给推到一边去。
想了许久,一拍脑壳说道,“既然都不想管,就直接扔到烽火村去,那地方不是离镇上远,人数少么?让他们去那里,镇上没有人收留,就去烽火村吧。”
“大人啊,烽火村,前后都是山,山上又有瘴气,衣步尘怎么说也是丞相,要是去了烽火村,那可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孙铸也是烽火村的,正巧就住在山边边处。
对这烽火村了解的很,前后围绕山脉,山上常年有瘴气环绕,人一旦误入瘴气之地,不死即伤。
尤其是这衣步尘,是京城来的丞相大人,若真是去了烽火村,当真是要死了。
孙铸说的小心谨慎,却也是实话,林清源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
“死在烽火村总比死在我府衙里强,正巧你也是烽火村的,这事儿,就由你来安排。”
林清源,显然是更关心自己的政绩,对于从临安城,下放到渝州城的衣步尘,一点都不关心,生死谁管他。
渝州城离临安城,有千里之远,他只管顾好自己,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给自己招惹麻烦。
辛解央已经替衣步尘看了病情,十分严重,伴随胸腔积水,铁定是好不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衣步尘的命了。
想当初,这衣步尘可是名贯临安城的文举状元,那可是风光无限。
现在呢,也不是沦落到这个地步。
林清源想想,满是叹息,却没有怜悯。
——
阿楚起身,看着走近过来的辛大夫,面色带了几分笑意。
刚想上前问话,却见辛解央走来,“你就是阿楚?”
名字一样,模样不同,感觉有些相像,却不是烽火村的那个阿楚。
“对,我是从烽火村来的阿楚,辛大夫好。”
“烽火村,你也是从烽火村来的?”
倒真是有些缘分了。
他记忆中那个朴实肯干的阿楚,从来不会给人惹麻烦,勤劳、踏实,时常过来走动。
两人算是关系一般的熟人。
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存在干净的朋友关系,这是绝对的。
上一世的阿楚,对辛大夫有些想法,有盘算,只是后来,她觉着自己配不上辛大夫,不敢多想,却没断了年头,经常过来走动,时常说些话!
不过,后来,在她生病的时候,辛大夫不曾去探望过她一次。
兴许,辛大夫能过去一次,她的病也没那么严重,严重到被活埋了。
上一世的那种心思,也就散了。
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辛大夫曾经也是御医,就是现在落魄了,岂能看的上她一介贫民的阿楚。
现在过来,不过是瞧瞧上一世的旧友。
“辛大夫,你帮忙瞧瞧这些药草吧,都是极好的止血药草,听闻你这里收药草,我便想让您给看看。”阿楚轻声而说,不敢直视辛解央。
辛解央年约三十五六岁,长相温和,面白无须,身高八尺有余,常年白色衣袍着身,瞧着俊逸文雅,沉稳大气,没有官场的威严,没有市侩的算计,端的是姿态清和,像是湛蓝天空的白云。
干净如初,但这眼眸,在看世人的时候,总是半眯。
他是不想瞧清楚这人世啊!
从阿楚身上收起目光,辛解央这才拿起阿楚递来的药草。
只需一眼,便瞧了出来,这种药草,确实是止血的良药。不好找,更是难的,能长那么大的根儿。
“倒是不错,就收下吧,一棵给你十文钱,瞧你这里有五棵,总共五十文。”辛解央说着,要走开。
阿楚根本不在意这些药草能值多少钱,她立刻从竹筐里,拿出野兔。
“辛大夫,这是我在山上捉到的兔子,给你送的。”、
“你捉的兔子?这兔子是野生的?”
“不是我一人,是我和弟弟捉到的,你收下吧,这野味儿可好吃了。”
“你送到外面也是卖,索性就卖给我好了,多给你三十文钱。”
辛解央以为,阿楚这是要把兔子,一并卖给他,说着便让天明去盘算银钱。
“不是,新辛大夫,这个就是送给你吃的,我…、”
她能说什么,说上一世,全是仰仗了你的照顾,这话,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你想说什么?是给的钱太少了?”
辛解央眼眸一转,若是嫌钱少的话,那这个女人就太不知足了。
“辛大夫,你别问那么多了,你就收下吧,你要是不收,我这药草就不卖了。你说过,这药草用来止血可是极好的。”
阿楚在辛解央面前一点不陌生,也不拘谨,辛解央比阿楚大,阿楚在他面前,无须强装成熟,她可以放松自己。
因为她知道,辛解央不算大好人,却也不坏,他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好,你这么固执,我就收下,今后你要是采了药草,就直接送来,找天明,就是前面那个带着黑帽子,抓药的小童子。”
“我知道。”她笑着应答。
*
野兔送了辛解央,阿楚的事算是办完了。
天明算了刚才五棵药草的钱,阿楚没接,天明给了唐言毅。
阿楚离开之后,辛解央站在门口,沉默许久,转身进去里面。
天明和长生相顾无言,看着了一圈,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儿。
师父的心思,你别去猜,根本猜不懂的。
辛解央想的很简单,就是觉着,这个姑娘有些奇怪,第一次见面就给他送野兔,倒是奇怪了。
不过,说实在的,那只兔子他还是喜欢的,野味哪个不喜欢啊!
042 烽火村,不是那么好呆的
刚出了医馆的门,唐言毅就把钱给了阿楚。
“阿姐,这个钱是你的,倾哥也说了,我们谁都不许要,给你。”
“你还记得给我呢。走吧,这个钱就给你们买些零嘴,不是说想吃白面馒头,再去买了面,全做成馒头。”
“做成馒头也好,不过,我还想吃面,阿姐,今晚就给我们做面吃吧。”
岭南渝州城,多是种植水稻,几乎人人都吃米,鲜少有人以面食为主。
但从临安城来的唐氏三兄弟,他们可是从小吃着面长大的,就是吃米饭,那也是偶尔,从不以米为主食。
他们自然是比较喜欢面食,阿楚不同,阿楚是岭南人,常以米为主食,倒是都能适应。
——
买了面粉,又买了几种小吃,阿楚算是尝了那油煎果子,当真是好吃,想着家里还有两人,便多买了两份,总共是四份。
唐言毅走着吃着,手中还拿着一份,阿楚手中端着一份,已经吃的满足。
等他们回到村子里,已经是下午天色稍黑,山路蜿蜒,行走艰难,总是万分小心才是。
回到家里,唐言倾和唐言桦,正在院子等着。
瞧见阿楚和唐言毅回来,立刻上前走过去。
“阿姐回来了,没遇到什么事吧,本以为你们会在下午才会回来,怎么到现在这么晚。”唐言倾说这个接过阿楚身上提着的东西。
一口铁锅,好重。
“在医馆多呆了些时日,倒是你们,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咱们家是没出事,倒是村子里出了点事。这不,就在刚才,村子里突然来了一群士兵,我以为是捉我们的,赶紧让小桦藏起来了。”唐言倾说着。
唐言桦吃了一颗唐言毅给的油煎果子,轻声接着说,“我藏起来后,倾哥就去看了下,原来不是找我们的。是烽火村,又被下放了官员,听说,也是被抄家。只不过比我们轻。”
“怎么回事?倾哥儿你说。”阿楚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以为,是朝廷发现他们逃出来,要抓他们呢。
之前听唐言倾说过,他们唐氏一族,男的被砍头处死,女的流放边疆军营,不知死活。只有唐府夫人和唐言桦、唐言毅的娘张氏,一同以死明贞洁,不愿被人侮辱。
想来也是,唐府女眷被流放到边疆军营,那岂不就是军妓,沦为将士们的玩物。
“我只知道,这次被流放的好像是个大官,应该比父亲的官还大,不然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流放。阿姐,咱们就别管了,只要不管咱们的事就行。”
唐言倾觉着,这事,不要插手,沦落到这里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早死晚死,都得死在这里。
既然是被流放,还能重新回到朝堂之上?根本不可能。
“你说的也对,暂且看情况再说,只要那些士兵,不是来找咱们的就成。我倒是忘记问了,咱们一行四人出来的时候,你们可知道,是谁在暗中帮我们?不然凭我们四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权势傍身,怎么可能会从牢狱中出来?”这事当真是阿楚最为奇怪,稀里糊涂的事。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迷迷糊糊的像是做了一场梦,就那么出来了。”唐言倾也不知晓。
“阿姐,我记得一点,我曾听到过,狱卒说,是外面有人花了钱,说保什么来着,具体的,我也没记清。”唐言毅抓着耳朵,想到,他曾偷听过到的话。
具体的是记不住了,那么长时间,阿姐不问,现在问他,他也不记不清了。
花了钱?那救他们出来的那个人,肯定很有钱。
阿楚心中想着,点头应了下,“我知道,我可告诉你们了,出门在外,谁也不许说自己姓唐,可是记住了?”
“知道了,阿姐,我们记得清楚。”
“嗯,你们在家里,我出去看看,不知那流放的是到底是什么身份。”
“阿姐,你就别去了,他们肯定是犯了法才这样的。”唐言倾拉住阿楚,不许她离开。
*
阿楚本不想去,但是脑海中有个奇怪的想法,她想过去看看,她直觉,下放过来的这几人,和本尊,也就是唐珞施有些关系。
唐言倾自知拦不住,只能跟随一起过去。
“阿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你不是说,你的记忆,已经失去了么?”唐言倾一路跟着,一路问道。
阿楚听他说话,立刻停住,盯着他问,“倾哥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瞒着我,不告诉我?”
“阿姐,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要是…。”唐言倾犹豫,心中知道,这事儿怕是藏不住了。
“什么事,你现在全给我说了。”
“好,我就告诉阿姐,那个衣家,和父亲在朝堂上,政治意见统一,有些交情。而阿姐和衣家二姑娘,是闺房手帕,关系非常要好。曾经,我们刚下入狱的时候,衣家二小姐,还曾去牢狱中看望过阿姐,只是,后来,就没再来过。”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那你不早些告诉我。先过去看看,既然和父亲有些交情,若是不触犯法规,我们能帮就帮一下。”
主要还是想查一下,唐家当初被突然抄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感觉没那么简单,不,应该是唐珞施的直觉,阿楚跟着感觉到了。
“好,阿姐想知道,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反正衣家人在村子里没人搭理。听说,知县大人,让府衙的人送衣家人过来,就不管不问了,而那衙役,直接把人扔到村子里,也没个去处,一家老小,还在村后草房子那里呢。”
“草房子?那地方是之前猎户住的,十几年没有人住了,一般也就是下雨,人躲在那里落落脚。”
“说的正是这个,没床板,没被褥,没锅灶,没食物,连水都没有。”
这家伙,自家的东西刚准备齐全,就开始担心别人了。
唐言倾嘴上说着不想管衣家的人,其实,心里也有些担心。
毕竟曾经,他也随着阿姐去衣家玩耍过,记得衣家可以说,是京城除了圣上之外,最好的世家了。
房屋金碧辉煌,亭台楼阁,宅院几进几出,若不是有下人带着,他进去都走不出来,当真是比迷宫还要大、却比迷宫要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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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虎落平阳被犬欺
此刻,烽火村山腰间,平常用来村里人歇脚用的茅草屋,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落寞和萧瑟。
衣家,一家老小,坐在茅草屋下。
一阵风,之间上面灰尘茅草一起落下,衣步尘面如死色,咳嗽声一下一下的溢出,似是咳嗽出整个内脏。
年轻小公子,看着卧在床上的人,面色担心,“爹,咱们现在怎么办?想让你喝口水都没机会。”
“扶我起来,这个信,你拿着这个信,离开这里。”衣步尘起身,看着唯一的儿子,他必须保住他的性命、
“爹,你让我去找谁?娘已经死了,只剩下叔伯还在,伯娘也病了,伯娘带着晚清去找食物了,您在等等,马上就有东西吃了。”
衣泠亦扶住衣步尘,面色担忧。
从被抄家之后,父亲就一病不起,他无时不刻不在担心。若是父亲离开,他们衣家就真的散了。
“你拿着这封信,去找定国侯的连襟,也就是苏大将军,他在渝州城边境,恪守军职,以防敌军来犯,你需要把这封信…。”
衣步尘刚要说,就一阵咳嗽,衣泠亦立刻制止住,“爹,你别说了,外面有人来了。”
“谁?来人是谁?”衣步尘神情激动。
“是村民,只是很普通的村民。”衣泠亦并未见过阿楚和唐言倾,根本不认识。
就是阿楚到他跟前,他也认不出来。
*
阿楚和唐言倾到了跟前,看着躺在草地上的人。
低声问唐言倾,“他们便是衣家的人?”
“是,躺在草地上的那个就是衣步尘,我想起来,还是个丞相。”
“倾哥儿,回去再好好盘问你,刚才怎么都不说。”唐言倾不说,阿楚根本不知,这人还是丞相官位。
“我这不是担心阿姐,不想让阿姐知道那么多。”
既然都失忆了,不记得那么多,也好。
阿楚给了他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他们到衣家人面前,左右看了下,躺在草地上的是衣步尘,面入膏肓,死气沉沉。
在他身边照顾着的,是个年轻少年,应该是倾哥儿年岁差不多,浑身衣衫褴褛,又脏又破。
在草屋旁边坐着两个,拢拉着头的中年男子,年岁颇大,不知是不是被鞭打惯了,蹲在地上,一言不发,似是认命般等死。
“你们是谁?到这里做什么?既然我们到了这里,也是这里的村民,你们不能再骂人,说难听的话,我爹没有通敌卖国,全是被人诬陷陷害。”
衣泠亦也是有些害怕了。
想当初,他在临安城那就是小贵公子,这下,从云端,直接跌入泥土中,一路被官差押送,到了渝州城。
传闻,渝州城离临安城有千里,纵然是骑汗血宝马,也要整整一个月。
他们这一路是徒步走来的,押送他们的衙役,并不是从临安城来的那些。
一路上,到了驿站就换一批衙役。若是遇到好的,还能安生的走上一段时间;若是恶人,他们就有受不完的鞭打。
就连唯一的堂姐—晚清,也差点被衙役玷污,好在他爹奋力抗衡,救了堂姐。
他爹也因此被狠狠毒打了一顿,一路吃痛走来,身体受损,刚到渝州城就病倒了。
果真是,风光时,点头哈腰在跟前当狗也愿意;落魄了,是个人都能狠狠的踩你一脚。
衣家小公子可是看清楚了。
——
阿楚没生气,轻声说了句,“我不是来欺负你们的,也没那个闲情,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若是不需要的话,我现在直接走人便是。”
到底是心善,瞧见如此落魄的衣家,她有些于心不忍。
“你真的是帮我们的?不是坏人?你相信我爹,没有通敌卖国吗?”
“兴许你们没有通敌卖国,但这和我没任何关系。你若相信我,我就帮你们一些。”
“相信,相信,能在这个时候出手的,不管是带着什么目的,我都愿意相信。”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们除了相信,还能如何。
阿楚这才满意,走到衣步尘身边,瞧了下他的情况。
唐珞施本身是有医术的,勉强能看一些,而阿楚,正巧有药草。
看衣步尘,除了脾脏受伤,更为严重的是营养不良,还有湿气浸体。
就是现在治好了他的病,怕是以后,每逢季节变换,身体还是要疼上一阵。
“姑娘,你可有办法治我爹的病?”
“有,不过得等些时间,一些药草我现在手中没有。”
“不着急,不着急,只要能救我爹,就已经万分感激了。”衣泠亦看着阿楚,眼眸饱含谢意。
阿楚有些不自在,第一次被人这样看。
“没事。你今后叫我阿楚就好。”
她张口想再问,关于衣家二小姐的事。
但,又想,这个时候,不易暴露她的身份。
她现在照顾衣家之人,也算是还了,当初衣家二小姐,去牢狱中看望她的恩情。
阿楚没想到的是,这唐家姑娘,竟然还有如此真心的好友。
算了,既然衣家人沦落到这等地步,她能帮就多少帮上一些。
*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阿楚不可能这个时候上山。
说了些话,她带着唐言倾便回去了。
只等夜色更重,唐言倾和阿楚才把东西准备好。
“阿姐,我不明白,你为何对衣家人这么好?我觉着不值得。”唐言倾觉着奇怪。
他阿姐是失忆,按照阿姐的所说,应该是丢失了部分记忆。
可是,他没失忆啊,他清楚的记得被抄家之后,他们沦为囚犯,之后被送入天牢,本是等候处斩的,却意外被人救了,辗转到牢狱中,一呆就是数年。
后来,外面发生的什么事,他们几乎不知道。
但是,身为唐家人,就是在牢狱中,也时常能听到狱卒说一些事情,毕竟当初的唐家,可谓是风光旺盛。
那些狱卒,每次看到沦落奴隶的唐家姐弟,又想起,唐家风光时的情况,总是嘲讽他们。
在嘲讽他们的时候,自然不忘说,风头比唐家更为厉害的衣家。
唐言倾能记得,他们在牢狱中,度过的几年,听的最多的就是,光芒万丈的衣家。
而如今,衣家像是步入了唐家后尘,这其中又有什么事情?
唐言倾想不明白,他也不愿意去想。他只希望,他们现在的生活,安逸平安,不想要扯上其他事情,尤其是和朝廷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