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进门,还未问,婆婆与叔叔阿姨便齐声说陆姑娘不在,此行为本就是欲盖弥彰。海边空气过湿,渔家向来不会将被褥匆促的展开铺整,大都规规矩矩的叠放起放至干处,有助夜间入睡,更何况婆婆家还有着孩子,可婆婆床铺却是展开的,这说明婆婆家刚来过客人,此客人身子虚弱,躺了榻数时。那榻旁,茶碗温度仍是温热,更说明那客人才刚走半柱香时辰不到,现还在这片海域之中。至于为何我知晓是我娘亲?榻前,有女子未干的湿靴脚印。婆婆家没有人穿习武者利于行走的靴子,况且以靴印来看,必定为女子,恰巧,穿武靴是我娘亲的习惯”,包子耐心解释,循循有序,“我娘亲骑马赶至此,彻夜不休,在此多谢婆婆,替我照顾娘亲,小宝要去寻娘亲,告辞了。”
包子恭敬含下腰,说了道谢的话,行了真诚的礼。
李婆婆一时哑语,一句话也回不出口。
阿桩和小媳妇呆呆的看着小包子起身,告别,随后朝陆姑娘所去的方向一分不差的跑了过去。
“婆婆,这孩子好生聪慧啊…”小媳妇满面羡慕,“陆姑娘真有福气,生下这样懂事的孩子,不知道小铃铛以后会不会像他一样懂事伶俐呢…”
李婆婆神色却凝重,也有歉意,“总觉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陆姑娘可别出事了…”
“娘,又不会像六年前陆姑娘出海的七月一样,又是发水又是起火的,镇子险些都被淹没了…”
阿桩劝话,“陆姑娘福人有天佑,你别杞人忧天了…”
天凉睁开眼,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便是戴着面具做在她对面的君无意。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如上次一样,被君无意施于一层蓝光护身,双手双脚,都以海草捆绑在了一颗巨石之上,动弹艰难。
君无意好似没发现她在动作似的,左手拿着一块木头,右手持着尖利的短刀,神情专注的以刀刻木,在雕琢着什么…
天凉开始挣扎,手才一动,便听对面君无意出声提醒:“不要枉费力气,你挣不开的。”
她果然发现自己挣扎一下,海藻便自发捆绑又深一层,仿若要陷入她皮肉里去般的**,在这海底浮力中,挣脱就变的极为困难了。
“我应约而来,你该把我们约定好的东西全部告诉我。”
天凉出声质问,君无意没听到似的,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在转刀摩刻,雕琢着手中之物。
“君无意!”
天凉怒唤一声,便听面具下的他头也不抬的回了话,“我们所约为七月十五不是么?那么我便没有提前告知你的义务。”
“上次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你便将我推上了海,怎么,这次你有能耐囚我三天?”
天凉语气冷讽,君无意终于放下了右手刀刃,抬起头冷道:“不识抬举,上一次,我是怕你陆蓝提早死了,才将你送至海上。”
天凉皱眉,面目不解,这人在说什么混话?
“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上岸时,衣未湿发未散,身体一直躺在那帆船之上么?”君无意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天凉身边,弯下腰俯视她,“那时只是我初修此法,还没有将你人身带入海中的能力,也是为你多下些套法才故意将你半魄拉入海中,确保你七月必赴约而来。”
“半魄?”
天凉重复一声,君无意哼笑,“像我们这种人,都为半身半魄,你陆蓝身为苍巫族人,竟连这个都忘了,果真是悲哀。”
苍巫族…
她眉心一跳,许久才静下起伏的心思,继续试探问:“我们这种人?君家人,和苍巫人?”
“曾在百年之前便被古幽选定之人,我们两个家族的人,可是这四玄的佼佼者呢!”君无意看出她试探的心思,呵呵一笑,放下右手刀刃,递出左手的东西,转话问道:“这个,我雕的如何?”
天凉本想继续追问,却在他递上那东西时,瞳孔一紧,满目诧意,“你…怎么会雕这个?”
“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君无意将东西扔到她身上,面目嫌弃,“我自然会刻这东西,这可是当年你陆蓝亲手教我的,说是带在颈中便万事不怕,有人庇佑,能赋予人勇气与希望…”
他顿了一顿,转身过来,恨声鄙嗤,“你这骗子!”
天凉看着那略带恨意的目光,只觉读到的是感伤,和几分被欺骗的懊恼…
君无意恨的,也许不只是灭族,还有着她对友情的背叛。
毕竟这东西,若非与她交情过厚,她定然不会教人携刻。
这木雕,正是她在前生时最重视的,陆家徽章形状。
513半身半魄
【513半身半魄】
“你还没有回答我”,天凉没有向君无意反语任何话,而是将话题带了回来,“苍巫是什么?半魄又是什么意思?”
君无意勾唇冷笑,“你不是向来聪慧又善于察言观色么,难道这么多线索和例子摆在面前,还猜不出任何东西?”
天凉愣了下,望着君无意半晌,倏的语带惊异问:“你莫非现在…根本不是…”
“对,也不对”,君无意落座于石上,声音冷清,“常人死后,为死躯,而君家和苍巫,皆因特殊能力,为半身半魄,也如字面之意,半魄脱离时亦不会造成立即死亡,只需在十二个时辰内回归半身便可。而他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当面临死境,当初无法婉转时,可在临终之前,将武气凝结为魄,在世间弥留十二个时辰,极尽其能的为自己寻得最后的复生机会!至于为何我言不对…”
君无意指了指自己,“因为当初我尚为亡身时,便被人强迫凝成魄神出身,游经飘荡了近十个时辰才终于在废墟中寻到被烧成这幅模样自己的身体,而却又因我被君无寻强迫凝玄魄出身,致之现状仍是这幅不能见光、只能待在海底的鬼模样,并且一生,都只能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君无意说到最后几句话时,神情激动,那面具下的眸几度压下了欲爆发的怒火,姿态痛苦的强忍着。
十二个时辰等于二十四个小时…
时间,刚好对上。
天凉并未答他的话,只是沉眸在心中低算时间。
她对君无意的话仍是一知半解,但这几句话,却是为自己那些猜想提供了更坚酌的证据。
“半魄…”天凉低喃,“那么一如我所想,还有机会了…”
君无意却未听到似的,愤慨高声言语:“君无寻,牺牲了君家,保了你,害了我,你以为自己改名换姓就能逃避这一切?你陆蓝和君无寻,毁的不仅是君家,毁的还有我的人生和全部!至今,我竟还清晰的记得你教我雕刻此希望之物的东西,陆蓝,你说,你要拿什么来赔我这无法挽回的一生!我要赌这最后一把,我要拿你来祭祀我君家死去的亡灵,更要用你的血来破除诅咒,唤醒我君家亡灵,要你陆蓝死无葬身之地…”
君无意此时控制不了情绪的大步走上前,抬手扼住了她的脖颈,一字一句带着恨,手劲随着言语愈渐发狠,连身旁玄息都变的极为絮乱躁狂。
天凉手脚被海草捆绑,火武在水中不能施发,这时脖间那双大手仿佛要将她脖颈掐断似的越嘞越紧,以致于她感觉到空气稀薄,不得不出声制止,“你…放开…我…”
“你知道每日看到自己这张脸时的心情吗?”君无意咬着牙,两手拢的更紧,“你知道阳光下看到自己如恶鬼一般肌肤龟裂发皱时有多恶心吗?你知道我看到你过的风生水起自由自在,有多恨吗?陆蓝,你这骗子,我恨你,更恨三哥…他为什么要选择了你而毁了该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
君无意嗓音本就沙哑诡异,如此连续嘶喊数声,无故便能令人心尖寒觫,肌肤上起了一层碎碎的鸡皮疙瘩…
“你准备…掐死我?”天凉狠瞪他一眼,费力高喊,“君无意,七月…十五…还未…到…”
君无意应她一声厉喊,恍若回神似的,骤然松开双手,跌坐下去,眸光错乱,脸面慌张。
他大口喘着气,拿下面具,擦下了一额的汗水。
天凉此时才知,这人那时一贯的冷静嘲讽模样,原来都为伪装。
这张面具遮掩下的,竟是一颗无比纤细脆弱而神经质的心。
她浅显的修习过心理学,明白君无意这样被迫害过,又常年陷于黑暗中无望之人,往往性格阴暗,敏感,情绪更易激动,更不易在谜团前认清现实,一意孤行下,便会将片面而自认为的东西,笃认为事实,如同被蒙了眼般,陷入死角之中。
当一些重大事件濒临之前,更会使他的情绪愈加疯狂,不稳。
天凉短暂间便恢复了平静,她没有在乎脖间淤痕肿痛,而是盯着早已失去脸面却大汗淋漓的君无意,冷静道:“我虽不知当年事情原委,但君无意,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三句话——你说君无寻为护我,而迫你玄魄出身,错!你说我经历那场浩劫后,改名换姓的活着,错上加错!你说君无寻死了,那更是,大错特错!”
几字错,拉回了错乱中君无意的情绪。
他抬头,平静情绪后,眸光也变的谨慎起来,“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说我错!”
“那么你说,君无寻若为护我,为何迫你玄魄出身?留下你,不过是为他苦心护着的我添了一个敌人?”
“君无寻临死前在陆上为你设了玄障,我无法靠近你,他自然高枕无忧,宁愿我生不如死…”君无意言语被天凉打断,“你与他有深仇还是生了大恨,你生不如死,于他有何好处?”
君无意无言以对。
“还有,你说我改名换姓好好活了下去,君无意,你在西凤虽不能靠近我,难道你便不曾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陆蓝,还是厉天凉?”天凉厉声追问,薄唇一咬,“如果我没猜错,六年前的我,根本就不是这幅身体,况且你言君无寻已死,可你在前不久遇见一个人时,难道真的没有半分感觉他就是…”
“胡言乱语!”
君无意骇声打断她,“你所言根本为疯话。命盘有定,人有生死。即使为半身半魄,也只能回于自己暂亡的身体中,得复命的机会,如你所说这般依附于他人体内生存,荒诞之说,前所未有,就算有,也除非这人能上通古幽下至阎罗…”
“上通古幽,下至阎罗。”
天凉重复这一句话时,便再也什么不说,坐在那里,神色恍惚的望着前方。
君无意说到这里,话语也倏然停住。
他神情一顿,想起了这世上,确实存在着这样一个人——
他的三哥…君无寻。
三哥从前是所有人敬仰的对象,三哥对他们来说,是永不可触及的高瞻远瞩,三哥待每一个人都极其温和,他甚至根本没看到三哥发过怒…
自己生不如死,于三哥,又有何好处?
没有,对三哥的面前,他总是渺小的如同沙砾般自卑,更不对三哥起过威胁任何。
灭门之前,他们无怨,又无仇,那么三哥,为何要对自己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没有理由——
那些从遭受此难之后,复生的那一刻起便存于他脑海中清晰而肯定的东西,竟被这女人短暂间,全盘推翻了!
君无意有些恼怒,上前揪住天凉的衣领威胁,“当初发生了什么,我最为清楚,难道还要你来说道?”
天凉没说话,神情木讷。
君无意怒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在耍把戏!你只是想从我口中套话罢了!”
天凉还是不说话,呆呆怔怔的望着前方,没有一丝表情…
“陆蓝!”君无意被无视间,一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告诉你,在七月十五拿你祭祀之前,我不会告知你任何…
君无意忽的愣住。
这肌肤的温度,烫热,如火灼。
他猛而低头一看,抬手收下玄光,果然看到那不在玄气护罩下的女人,突然化为一团早已烧成灰的海藻,在收势那一刻化成碎末,朝上漂浮而去…
人,早已不见踪影。
这是火武失传招数——以武气幻形,虽维持时间较短,却可用于短暂迷惑对手。她本是在海水中断然不可能施行此招,但却是在利用了在玄光内,利用海藻作为媒介,施了此招,方才在他发呆之时,逃之夭夭。
君无意脸色一变,拾起面具戴在脸上,便朝着前方游去——
深海之中,没有玄光相护,那女人,必死无疑。
况且此时,在那前方君家遗址方向,散来了极为浓厚的血腥味…他方才激动时,好像说透了关于诅咒,和血祭的言语,况且近临中旬当日,平日里不会擅自出现的玄光集聚,此时已开始有了苗头,逐渐扩大生长,日趋成熟当中…
在他复醒而来的记忆力里,那个女人,是关键。
若她提早去了…
低咒一声,君无意愈加心焦,顿时更是加快速度朝君家遗址方向追走。
血腥味,越来越重。
在终于靠至最近时,君无意猝而身子一僵,脸色煞白间,立定了脚步。
他看到深处,蓝光在闪烁,已有两个巴掌大小。
那蓝光尽头,有一个女人,闭着眼,倒在了血泊之中。
514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一)
【514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一)】
陆蓝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死,她可以接受,被医生判断以后会做植物人,也属常识之内,可现在,谁来告诉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四处围着不少人,盯着她看。
这些人,全都束着发带,穿着宽大的袍子,形态怪异的围成一圈,言语之乎者也,形同古人。
“你这贼,把偷走的东西还回来!”
其中立在前方的一人,身穿锦缎,满面横肉,粗声高喊,似乎就要冲过来向她动手的模样,极其凶悍。
好在,被身后奴仆拦住劝道,“少爷,要是动手了,镇长他…”
“我爹是管辖这六镇的县令,还怕他一个镇长不成!今日,我就要好生治一治这不知礼的小贼!”
横肉少爷再度高喊出声,挽起了袖,对着陆蓝,趾高气昂。
陆小姐向来反应快,这么眼皮一眨的功夫,再想起已被判定为植物人的自己,张唇,说了一句更足够她判断形势的话语:“把你们导演给我叫过来!”
出声时,声音却有着不熟悉的稚嫩,令她皱起了眉。
只是,她权当做是有些时日没听到过言语,对女子声稍感不适罢了。
“什么导演!”她傲凛的语气,引起了横肉少爷的不满,不由陆蓝话声落,他便嚣张再喊:“你偷了本少爷三百两银子,还不给我回来!否则,本少爷定要对你严加惩治…”
咆哮不断,陆蓝无视之。
她快速环视四周,看到没有摄影机,没有工作人员,又听这些人不知导演为何物时,终于确定了。
陆小姐抽了抽嘴角,明白这狗血而玄幻的事,发生在了她这近死之人的身上,穿越了。
“这是什么朝代?”她打断那人怒吼不断,冷静回问。
“这是四玄大陆的白风镇…”横肉少爷回答之后,猛然醒悟,气道,“你竟然敢无视本少爷!你竟然敢装傻!本少爷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人真聒噪。
陆蓝低头去端详自己,发现看不到自己的身子,她此时手脚正被人绑住,捆在了大麻袋之中,再看那横肉少爷身后跟着的打手,便知这是一副要将她扔入河中威胁了。
听够了嘶吼,陆蓝缓问:“说我偷东西,证据何在?”
那人一时哑语,却强声言:“本少爷说是你,就是你!这云河县里我说一,谁敢说二。”
“你确实够二的”,陆蓝看了眼麻袋,不悦道:“没有证据,就立刻把老子给放了!刚才参与绑我的,要么现在识相点儿过来给老子松绑道歉,要么现在自己投河谢罪,否则…后果自负。”
黑眸一眯,言语森冷。
站着的打手们群体莫名一哆嗦,吓的…
好骇人又好有魄力的眼神。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少爷现在就以偷窃罪名将你扔下河正法”,横肉公子一脸猖狂不屑,撇着手指上前,就要将陆蓝扔下去——
陆蓝临危不乱,分毫不动。
当那公子哥走到麻袋前时,麻袋口突然被强力逼迫蹦开,一瞬的功夫,跳出了身穿蓝衣的小人儿。
那位公子哥儿,还没来得及去看她到底是怎么挣扎出的,只觉眼前啪的一声响,落上了小巧的脚丫子。
陆蓝一脚把那人踹飞,豹一般的速度冲上前,踢,踹,扣,扫,一系列的攻击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分明看不清动作,那几个打手却分别开始哀嚎后退,痛苦的捂住了受击的部位。
很准确。
但施出的招,却很没力。
也许是因这身体本身体质过弱的原因。
陆蓝脑中快速下着判断,落下地,拂拂衣衫,清冷哼了一声。
这时,她转头看到水边倒出的影子,蓦然傻住,竟第一次愣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不是因为身子弱而无力…
原来是因这幅身体…是一个小娃娃!
她堂堂黑道大小姐外,名声在外,手下成群,现在,竟然穿越了,还穿成一个乳臭味干营养不良脏不溜秋的小娃娃!
“靠…”
这特么都什么狗屎!
此地不宜久留。
当陆蓝看到自己方才的攻击并未对那些打手们造成什么实质伤害时,极快的做了优劣判定,闪身便朝另一旁小路飞奔而去———
“追——!”
脸被踹的横肉少爷大怒而喊,“都给我追,抓回来,狠狠的打,给本少爷报这一脚之仇!”
打手齐应,朝陆蓝消失的方向大步追去。
枪不在身,小娃娃手短腿短,跑起来自然赶不上三大无粗的几个大汉。
天色应着追逃的景,轰一声打了雷,骤然间便开始下暴雨。
雨水中,小小的鞋子被甩开,陆蓝赤脚行跑,踩了一脚心的泥泞。
耳听身后脚步近了,她斜身闪入偏道,绕到了一处丛林密布之地。
前方,有一辆马车在躲雨,马车前坐着一个赶车的中年人,正在修理坏了的鞭子。
陆蓝眸光一山,没有半分迟疑的大步跑上前,抬脚纵身一跃,便立定在了那修鞭人面前。
跳上车时,迎风的雨丝斜洒了她一面,起了几分凉湿之意。
“哪来的娃娃?”中年人并无惊慌,而是对着这突然闯上车的小娃娃皱起眉出声道,“下车去,我们少爷的车不能随便闯…”
陆蓝不听这人言语,心知坐在马车里的才是大角,趁着中年人言语未停不注意间,掀开车帘便跨脚闯了进去——
有些东西并非注定,却是早已成为宿命。
帘幕掀开,雨幕映衬…
“兄台,借车一躲。”
随着清脆娇软的女声响起,车厢内,便多了一股湿草清香的尘土气息。
侧身倚榻端详书册的少年,略略抬起如水般温润的明眸,望向了那眸光慧黠坚韧,闯入车厢的小娃娃…
“兄台,你长的真不错。”
她又语,盈盈浅笑。
君无寻闻言放下书册,微微侧首,盈白的面颊多出一分莲拂般柔和的微笑。
春风化雨,细润无声。
那年那日那时,灵巧娇小的蓝色身影,如同狡黠的狐,赤脚闯入车厢,也闯入了少年的世界。
515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二)
【515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二)】
车厢内充斥着淡而幽的檀香之气,充斥胸臆间,提神舒爽。
落座于对面软榻前的少年,大约十四五模样,眉如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天人之姿,绝代之色。
陆蓝闯入时,他一身制云纹的洁色衣裳便随着她带进的雨风晃动几下后,衣摆默然垂下,沾风摆露,又是一道秀雅风景。
这少年长的很漂亮,不魅不妖,不浓不淡,气质舒雅慵懒,没有凌厉的锋头,亦无过弱的气韵神色,坐立间宛如玉树,匆匆望上一眼便足携刻心间,难以相望。
陆小姐从前一直不喜欢小孩,在她的意识里,十五岁下的少男少女皆为正太萝莉,对她来说,亦没有任何吸引了,对于美男,陆小姐向来没有过多热情,遇见和识得不好好皮囊的现代男子,都记忆不深,不想现在却看了这少年一眼,便下意识脱口而出了话语,还一出口,就是夸人家的好皮囊。
她还没有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更不谈穿越成小娃娃的事实,现在猛然间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位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美少年,她却莫名其妙有了几分安心,又少了一些身处异世的迷茫…
这有些…丢脸。
纯属美色之诱惑。
陆小姐老脸微红。
“少爷”,外面的中年人出声相询,并没有掀开车帘,“前面有一批人马来了,好似是在追人。”
“只管上前就是”,少年应语,沙哑中带几分清脆,像些奇特的音律,悦耳而动听,“不妨事。”
“多谢兄台相助。”陆小姐出言相语,都在尽情模仿自己看过少之又少的古装剧,使自己不会太过奇怪,“感激不尽。”
“几岁了?”他嘴角轻勾,询问时那清眸又多几许深邃。
陆蓝意识中自己是十九的姑娘,可一个看起来至多十五岁的小屁孩用这样的语气质问自己,她自然不爽,回道:“有必要告诉你么?”
这时,窗外传来了嘈杂声,外面有人拦住马车,喝问,“喂,赶路的,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娃娃路过这儿?”
“女娃娃?”赶车的中年人逶迤,并未直语,“什么样的娃娃?”
“穿着蓝衣的八岁女娃娃,赤脚跑在路上,她偷了我们少爷的钱,刚才一路都在向此方向跑…”
打手在对陆蓝现在这幅身体做详细介绍,外面赶车的中年人便点头,继续出声询问逶语,其实只是在候车中主人下命为何。
少年对这及时代替的回答略有满意,莞尔道,“娃娃,你原是八岁。”
娃娃…
陆小姐很难得的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惹的脸面挂不住的怒了,她压低声道:“让他们走!”
少年侧首,“为何?”
“亏你小子长的人模人样,看不出我在被人追么?”陆小姐上前一步,指使道,“告诉他们没见到我!”
她倒也不是怕这些人,只是在弄清身份和事情原委时,她不想在雨水浪费这样的体力,毕竟一个八岁娃娃对付几个大汉,没有军火枪支相助,仍有一定的麻烦。
少年沉吟间,又问,“为何?”
陆蓝怒,“靠!”
少年笑,“娃娃,虽说助人无偿,但你需回答我为何要帮你,明白了么?”
他这完全是一副在和弱智白痴说话的语气!
他这完全是已把她当成是偷银小贼的表情!
陆蓝以为是个十几岁的小子很好应对,应求不成便威胁,哪道是个这么难缠的主,她见他相问,索性什么也不答,转身便朝马车外走,准备干脆自己应对,再打一架算了!
当她的手放在帘上欲冲出之时,只听得身后响起沉稳应声,“向东去。”
接着,便有打手道:“没错,是向东了,快走,去追!”
短短三个字,便将几个打手骗离了此地。
陆蓝猛而回头,想认真劝诫这少年,虽然帮她,很好,可是这么反复无常的性子,会容易被人当做抽风看待的!
“娃娃,你偷了多少银两”,少年侧靠在一旁的短桌上发问,眼神慵懒幽深,“给我罢。”
你偷了多少银两…
给我罢…
陆蓝嘴角抽,半晌,才静静嗤出三字,“你老几!”
当自己是县衙门还是市政府,收银充公嚒!
少年沉吟片刻,认真答,“三。”
陆小姐险些吐血…
这是个不正常的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