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逐言心中焦灼,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周围的密林之中不知暗藏了多少人。
接过归云手中的枯木,庄逐言压低声音,说道:“分开警惕,莫要跟我这么紧。”
“是。”能跟着庄逐言来穹岳的侍卫,都是出生入死,忠心耿耿护卫他多年的人,只这一句,就已经默契十足的分散开,以品字形阵法护着庄逐言往前走。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在意云瑶了,她若是还有理智,这时候就应该赶紧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走不动,目光死死地追随那道白衣身影,一眨不眨。
庄逐言戒备着走到云瑶所说的大树前,那是一棵需三人合力才能抱住的一颗大树,枝叶丝毫不受深秋的影响,依旧枝繁叶茂,夜色中,树冠就好似一把巨大的伞压在人头顶上,压抑又沉重。
离大树还有两三丈远的时候,庄逐言便看到了树干后面,隐约露出了一小块嫣红色的布料,正是今日燕甯身上那套衣裙的颜色。
庄逐言瞳孔微缩,却没有莽撞地冲过去,而是低声几道:“甯儿?!”
树后的人没有回应,庄逐言又叫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燕甯警觉性很高,也非常聪明,即使被人挟持,她也会想办法让他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要不燕甯并不在树后,要不就是她已经昏迷。
庄逐言思量片刻,低声对着归云几人说道:“那不是甯儿,我们走。”
他话音未落,立刻感觉到有白色粉末从树冠中飘散下来,同时数道黑影也一跃而下。
果然如此,庄逐言薄唇微勾,嘴角荡出一抹妖冶的弧度,随手将手中的火把往地上一掷,一把寒光潋潋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一开始几人站的就很远,那白色粉末落下的时候,归云几人往后轻轻一跃,便躲开了偷袭,而庄逐言从头至尾都万分警惕,早在靠近大树的时候就已经闭气,用药暗算的手段根本没有发挥一点效用。
不知道是轻视庄逐言还是以为对他们用药能让他们不堪一击,又或者齐沪的人手不够,总之围攻他们的黑衣人,加起来竟只有七个。
四对七,庄逐言觉得今晚自己运气颇好,黑眸淡淡地扫过站在远处的娇弱身影,瑰丽又薄情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云瑶,你真敢。”
两人距离很远,云瑶却觉得那近乎呢喃的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响起一般,被一个字都透着无比杀气,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知道,若是今天庄逐言不死,他手中那把名唤作“弑”的匕首,就会毫不犹豫的割断她的脖子!绝望和恐惧从心底蔓延,云瑶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不……不是的,我、我并不想的!”
这时没人在意她想还是不想,两方人马早就缠斗在了一起,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们十来丈远的地方,一道颀长身影隐身于黑暗中,手里拿着一把墨黑色的轻薄软剑,剑锋在黑衣人和庄逐言脖子上来回比划,似乎在想到底应该割断谁的喉咙……
第四十三章 开始倒霉的庄逐言(下)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们十来丈远的地方,一道颀长身影隐身于黑暗中,手里拿着一把墨黑色的轻薄软剑,剑锋在黑衣人和庄逐言脖子上来回比划,似乎在想到底应该割断谁的喉咙……
这次击杀的目标是庄逐言,一开始,就有两名黑衣人朝他冲了过来,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知道眼前的公子是权贵,本以为取其性命,应如探囊取物般简单,谁曾想,那白衣公子手中的匕首,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那般灵活,他不仅招式犀利,内力还非常深厚,长剑与匕首相击,竟震得他们整只手臂都隐隐打麻。
两人以二对一,一时间竟奈何不了他,刀光剑影间,他眸光冰冷,嘴角却微微勾起,那笑容看得人从脚心冷到天灵盖,两人已用了全力,他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真的是权贵公子吗?
此人内力绵长,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一旦他们力有不逮,不仅杀不了他,命都得交代在这里,黑衣人急了,想到庄逐言来此的原因,其中一人灵机一动,吼道:“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我就让人杀了那个红衣女子!”
庄逐言闻言心中一颤,只片刻恍神间就被对手抓住了机会,剑锋绕过停滞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胸口,庄逐言急忙闪避,长剑未能刺入胸膛,却扎入了他的右肩,庄逐言闷哼了一声,半边肩膀已是血红一片。
“主子!”归云大惊,目眦尽裂,想要冲过去帮忙,缠着他的黑衣人招式更加猛烈,一时间他也过不去,反而被对方剑锋划破了手臂。
与庄逐言交手的黑衣人,看到刚才的方法有效,心中暗喜,为了能乱其心志,更是不遗余力地刺激他,大声吼道:“她的脚筋已经被挑断了,双腿还被我割了十几刀,流了很多血,救回去也是个残废,只待我一声令下,就会有人一刀割断她的脖子……”
黑衣人越说越兴奋,声音越发狂放激昂,然而话说到一半,戈然而止。
众人只感觉到一阵疾风而过,一道黑影便落到大放厥词的黑衣人身后,那黑影手中拿着的也不知是个什么兵器,快到众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黑衣人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咽喉已被人割断。
那人倒在地上之后,血才咕咕地从颈喉处蜂拥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泥土。他紧紧抓住颈脖,却不料一碰之下,才发现脖子已经被削掉一半,他只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鲜红的血还在嘶嘶往外冒……
这鬼魅般的身法和狠厉的杀人手段,震得两方人马同时愣住了,别说黑衣人已惊惧得心神不稳,就连庄逐言几人,也深深忌惮起来。
火光中,那道黑影也暴露在众人眼前,他身材颀长,体形偏瘦,手里握着一把墨色的软剑,刚刚才杀了人,剑身上却纤尘不染。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并没有蒙着黑巾,露出一张年轻到不可思议的脸,黑衣的映衬下,他的肤色极白,容貌清隽,然而没有人会因为这张年轻俊秀的脸庞而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刚才那一手杀人手法,已经足够惊人,他还有拥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黑白分明,眼睛深处犹如枯井深潭般无波无澜,毫无生气。
他看人的目光,就仿佛入目之人,都是死人一般,这样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他们竟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黑衣人中,终于有一人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又惊又惧地吼道:“你到底是谁?!”
男子一脸漠然,连看都没看黑衣人一眼,手中的软剑却已出手了,原本如黑丝带般柔软剑刃,在内力灌入的那一刻,发出一声清吟,三尺剑锋已朝黑衣人咽喉刺去。
又是这般毫无征兆的出手,可惜这次的对手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年轻男子这一剑未能如上次那般一击即中,但锋利的剑芒,带出的剑气也将黑衣人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随着年轻男子这一剑划出,原本凝固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两方人马这才想起来,他们原先还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
众人回过神来,下一刻,像被解开了穴道似的,两方人马再次缠斗起来。
庄逐言虽然不知道这忽然冒出来的鬼魅男子是敌是友,但就目前的情况看,他倒是一个助力,黑衣人只剩下六人,这次是五对六,可以说胜券在握,心里担心燕甯的情况,庄逐言手中的匕首武得越发凌厉起来。
燕甯原本朝着营地的方向疾行,耳边隐约听到了兵器相击的打斗声。虽然云瑶当时是把燕甯和庄逐言往两个相反的方向引,但夜深人静,那么大动静,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燕甯脚步一转,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奔了过去。
燕甯赶到的时候,庄逐言这方已经占了上风,摇曳的火光中,他身姿灵秀,招式如潜龙入海,大开大合,本应该是极其漂亮的,只可惜,他穿着一袭白衫,肩膀上血迹晕开了一大片,远远看去,他几乎半边身子都一片血红。
那刺目的红色简直灼伤了燕甯的眼,她二话不说,掏出飞刀运足了内力,就往所有黑衣人身上甩过去。
耳边传来破空之声,夹带着浓烈的杀气,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对他放暗器,年轻男子眼中戾色一闪而过,头也不会,身形极快的朝旁边一躲,软剑同时绕上黑衣人的脖子,干净利落地将人解决掉
干净利落地将人解决掉。
手腕一抖,软剑已经调转方向,朝着刚才暗器飞来的方向缠绕而去,看清人群中那道嫣红色的身影时,男子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眸微微一荡,手中的软剑立刻收回,身上的戾气尽数收敛。
本来就已经占了上风,又有了燕甯的加入,瞬息之间,黑衣人就被庄逐言几人诛杀了大半,剩下的两人也重伤倒地,无力再战,归云刚走过去想将二人擒获,他们立时口吐黑血,居然一起服毒自尽了。
今夜这一出好戏的幕后主使之人,庄逐言心中已有数,那两人自尽他也不以为意,嘴角好噙着兴味的笑意。
一身血色,偏偏他还笑得出来,燕甯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意,也不知那怒气是针对谁的,总之就是让她心火直冒,连带的语气也差了起来,“你的伤怎么样?”
燕甯的脾气不算好,但绝对不差,这样恶声恶气的时候是很少见的,庄逐言愣了一下,看清她眼中止不住的担忧之色,心中暗自雀跃,这是关心他吧?
庄逐言第一次觉得,受伤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心里高心,却也知道时候万万不能表现起来,侧过肩膀让她看了一眼伤口,安慰道:“我没事,看着恐怖,其实只是皮肉伤而已,衣服上的血大多数都不是我的。”
庄逐言一边说着,也一边上下打量了她,看到她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总算放下心来,继续问道:“你呢?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燕甯仔细看过伤口,确定肩膀上的伤确实不严重,心中那抹焦躁才渐渐平息下来,回道:“我也不知道云瑶想什么,她只是把我支开,并没有对我怎么样。”
庄逐言更加肯定了,幕后之人就是齐沪,不官他是知道了燕甯真正的公主身份还是把她当做楼辰,他都不敢轻易对她动手。
燕甯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那抹粉色的声音,问道:“云瑶人呢?”
“应该是跑了吧。”庄逐言不甚在意,回答得漫不经心,然而跟着他一路走来的几个侍卫都知道,云瑶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条,除非她永远不出现在主子面前,永远不回西瑜,永远不让主子知道她的行踪。
燕甯确是不知道这些,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哼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那两位聊天聊得开心,身边的人都被忽略得彻底,他们几个侍卫就算了,眼前可还站着一尊杀神啊!
归云心里直打鼓,却也不敢将人真的晾在一旁,只能上前搭话,热情地笑道:“刚才真是太感谢了,不知这位……”
归云顿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存尊称一下面前这个年轻男子。
叫“壮士”?归云瞟了眼对方清瘦的身材,立刻否了这个叫法。
叫“侠士”?归云想想,还是算了,就这位刚才那狠厉的杀人的手法,叫侠士是骂人的吧!
叫“公子”?好像太文绉绉了些,男子一看就是江湖人士,公子什么的,也不合适。
要不叫“小兄弟”?会不会不够尊重?人家一个不开心就抹了他的脖子……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没有一个合适的,归云“咳咳”两声,模糊了称谓,呵呵笑道:“不知如何称呼?”
可惜男子仿佛没听到归云的话似的,墨黑的眼睛只看着燕甯。
燕甯也感觉到了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便扭头看去,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看样子最多和她一般年纪,或者比她还小也说不定。听了归云的话,燕甯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是误会人家了,还对他甩了飞刀,难怪人家死盯着她不放。
心里有些愧疚,燕甯便立刻上前致歉道:“真是抱歉,刚才是我太过鲁莽,还请你见谅。”
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冷着脸,鬼魅难测的男子忽然开口了:“我叫未离。”
男子的声音意外的好听,和他的人一样,界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清朗悦耳。黑白分明的眼眸,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的眼,明明是一张隽秀清越的脸庞,却硬是僵成了面无表情。
燕甯脑子里忽然划过另一道身影,丞相府的墨无尘小朋友,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却总喜欢端着一副大人样,除了面对楼辰,对谁都板着一张脸,浑然不知自己身量未长开,一脸稚嫩的模样顶着一张严肃冷漠的脸,是多么的喜感,每次看见他,燕甯都忍不住想逗逗。
眼前这个青年,俨然是放大版的墨无尘,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比无尘更加深邃冷寂,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青年面瘫的样子还真有些……可爱?
好在燕甯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没有说出来,不然归云一定会让她去看看那具死得干净利索又无比凄惨的断头尸体,到现在血估计都没流干净。
这样鬼魅狠辣的男子到底哪里可爱的,可怕还差不多。
第四十四章 醋溜小逐言(上)
好在燕甯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没有说出来,不然归云一定会让她去看看那具死得干净利索又无比凄惨的断头尸体,到现在血估计都没流干净。这样鬼魅狠辣的男子到底哪里可爱的,可怕还差不多。
人家已经把姓名报出来了,燕甯自当郑重其事地再道一次歉,微微拱了拱手,行了个江湖中的抱拳礼,说道:“卫公子,实在很抱歉。”
燕甯言语客气,态度也很诚恳,可惜男子那张始终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却有了不一样的表情,虽然不明显,但也能让人看出,他在皱眉。
虽然男子身上没有一丝杀气,庄逐言还是戒备起来,他出现得太过诡异,即使目前看来他是帮了他们,庄逐言对他始终非常忌惮。
想到男子之前的血腥手段,庄逐言不着痕迹地上前,想将燕甯护在身后。
他才刚刚走到燕甯身边,便听到那悦耳的嗓音淡漠却又认真地说道:“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公子,你可以直接叫我未离。”说完,好似怕燕甯认错了他的名字,又补了一句,“未曾的未。”
燕甯恍然,原来是这个“未”,未离,未曾离开的意思吗?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他父母的感情必定非常深厚,对他也疼爱有加吧。燕甯对眼前的年轻男子印象又更好了几分,大方地点头笑道:“好的,未离。”
穹岳民风开放,并没有女子闺蜜不可告知旁人的习惯,别人报了姓名,出于礼貌,自己也应该报上名字才对,燕甯不想暴露身份,便说了自认为很不错的化名,“我叫甯燕。”
未离微微点头,“阿甯。”
燕甯愣了一下,在家的时候,家人也常叫她“阿甯”,比起什么“甯儿”、“小甯”之类的称呼,“阿甯”是她听得比较顺耳的。她之所以怔住,是因为这个初次见面的男子,这声“阿甯”叫得如此自然,就好像……好像他认识自己很久了似的。
燕甯忍不住再次看向男子,年轻清俊的脸庞,冷寂空茫的气质,她虽没有楼辰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如此特别的男子,之前若是见过她必定会记得的,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其实燕甯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对于未离来说,“阿甯”这个名字,几乎占据了生命中绝大部分的时间。在师傅的教导中,除了练功,他需要在意的只有一个人,甚至连师傅,都可以排在这个人之后。
十岁之前,他只知道,那人叫“阿甯”。
十岁时,师傅将他带到了焕阳城。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那是一片漂亮的梅林,当时正是冬季,红梅怒放,张扬肆意,美得让人屏息。然而吸引住他全部心神的却不是这极致美景,而是梅林中一道小小的殷红色身影。
那时的燕甯也不过十岁,小小的身子努力绷得紧紧的,站得笔直,她前方四五丈的地方,是一棵梅树,树干上挂着一个靶子。小姑娘手里抓着一大把特质的小飞刀,正一脸严肃地对着靶子练习。
四五丈的距离,对成年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来说,实在是太远了。她的臂力与同龄人相比,已经很出众了,但飞出去的飞刀,能上靶子的,只有十之一二。即使如此,她也并没有放弃,一下又一下,全神贯注,仿佛不知疲倦,直到右臂再也举不起来,脸色惨白,大汗淋漓,眉心的朱砂痣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她才不甘不愿的住手,盘腿在地上坐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飞刀,继续练习。
如此反复,直到晚霞彻底被暮色吞没,陪在身边的丫鬟劝了又劝,她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飞刀一把把收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师傅的大手用力地按在他的肩膀上,指着那道远远离去的背影,冷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在耳边响起:“你要记住,那个人就是阿甯,她是你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那时他觉得肩膀上无比沉重,心怦怦地狂跳着,眼睛里,只看得到那抹娇小的殷红声音,脑子里,之记得那张苍白又艳丽的小脸,乌黑执着的眼眸。
原来这个人,就是“阿甯”,他将来要守护一生的人。
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娇弱,却又那么努力,那么强大。
若是自己做不到更加努力,更加强大,又哪里有资格保护她?更别提守护了。
那之后,他没日没夜的练功,时时刻刻挑战极限,十五岁之后,师傅早已不是他的对手,身边也再没人能赢过他。
这几年,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焕阳城,为了完成师傅交代的事,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她。
他一直觉得,躲在暗处,做她的影子挺好的。
但是今天,当他第一次站在她面前,当面叫她一声“阿甯”的时候,他才发现,若是能站在她身边,被她注视着,那就更好了。
就算未离再面瘫,眼底的温柔与专注,还是能让有心观察的人看出来的,例如始终保持警惕的庄逐言,例如时刻关注主子身心健康的归云。
感觉到主子身边的温度骤降了十好几度,归云忍不住抖了抖,他也总算回过味来,这名叫“未离”的男子对燕甯的态度很不一般啊!从他说话的语气和速度来看,能感觉到这人平时必定话很少,但燕甯和他说话,他几乎有问必答不算,还主动自我介绍。
细想一下,好像自从燕甯出现之后,萦绕在他身上
现之后,萦绕在他身上的森寒诡魅,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他除了面无表情,整个人冷了点之外,和普通的青年没有什么两样,哪里还有之前鬼见愁的样子!
归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总觉得这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妙啊!
庄逐言神色不善地看着燕甯和那男子默默对视,心里翻滚着某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激烈到他的指尖都忍不住发抖,叫嚣着让他将燕甯拉到自己怀里,隔绝所有爱慕的、觊觎的所有目光,然而他现在没有那个资格,什么都做不了!
越是心思焦躁的时候,他越是冷静,运足内力,冲破刚才点的止血的穴位,肩膀上的伤口再次鲜血横流。
庄逐言对归云使了个眼色,归云立刻了然,焦急地低声叫道:“呀!主子你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燕甯看着青年,还在仔细回忆着是否见过这个人,耳边响起归云的低呼,立刻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目光也迅速地从未离身上移开,扭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庄逐言。
他肩膀的伤口并不大,原本不出血的时候,看着还不算眼中,现在咕咕地往外冒,他的脸色也越来苍白,连那漂亮的薄唇都失了颜色,变回晦涩暗淡起来。
“血还没止住吗?”燕甯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她对医道毒经都不感兴趣,即使家里有个厉害的娘亲在,她的医术却并不高明,但基本的把脉她还是懂的。
燕甯抓起庄逐言的手,仔细探脉,片刻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点,血便慢慢止住了。
燕甯很无语,这人居然连点穴止血都不会吗?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皇子当久了,傻了吧。
心里腹诽着,当着这多人的面,她也不能落了他的面子,轻咳一声,说道:“好了,血暂时止住了,我们赶紧回营地吧,刘大人的随从中有医者,昨天我还看到他背着个大药箱,点穴也只能应急,还是得快些回去上点药包扎一下。”
庄逐言异常乖顺地回道:“好,那我们快走吧。”
庄逐言那点小动作,燕甯没有看到,未离确是看得一清二楚,不屑的轻哼了嗯一声,不就是苦肉计吗?
他原本是想过杀了庄逐言的,但是现在阿甯和他毕竟已经有了交情,若是以后她知道庄逐言死于他的手中,他怕她会怪他。
他承受不起这种后果,还不如将庄逐言打落尘埃,让阿甯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
未离选择了出手相助,自然之后就要跟着他们才行。若是他也受伤了,且是为了帮庄逐言才受伤的,他们绝对不可能忘恩负义的让他再独自一人上路。
未离淡淡地瞟了庄逐言一眼,经脉逆袭半个周天,庄逐言眼睁睁地看着他脸色从白皙慢慢变成了苍白,细细密密的汗珠浸湿了额间的发丝,未离脸上没有任何痛苦之色,依旧面瘫地厉害,但任谁看到他这副样子,都知道他身体出了问题。
正因为他的克制,再加上那张过分年轻的脸,竟生出一种可怜的味道来,真是见鬼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鬼见愁怎么可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