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还算听话的芭蕉,这次却完全不管夙素的呼唤,一个劲地折腾,还用爪子去抓白狐的腹部,小家伙的爪子确实锋利,挠了几下之后,白狐雪白的毛上,开始渗出鲜红色的液体。
夙素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按照墨渊的说法,禁地已经百年来没有人进来过了,那么这只白狐的尸体,存放在这最少也有上百年,尸身不腐就算了,身体里的血居然鲜红欲滴,这……太不可思议了!就在夙素暗自惊叹的时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白狐腹部的血根本止不住,一直往外流,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玉棺,在那方小小的玉棺之中,白狐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安静的躺着,即使毛发散乱,身上那股妖冶之气也丝毫不减,馆内红得刺目,白得惊心,夙素整个人都看傻了。芭蕉……这是破坏了人家的尸身吗!
芭蕉趴在白狐是脖子上,看着周围的鲜血,眼中又一丝迷茫和惊慌,下一刻,那小小地身影倏地一下窜出了石棺,扑向夙素,夙素也打算上去接住它,岂料脚下的石砖居然动了起来,一块块迅速往下落。
墨渊眼疾手快,拉着夙素往后急退三四丈,避开了石砖下落的地方。
石砖并没有全部塌陷,只是玉棺前面五尺见方的地方,开了一个小洞,原本沿着玉棺四周流淌的水全都流进了那个洞里。洞口往下,居然铺设了石阶,水哗啦啦地流淌,听到声音,那个洞可不浅。
原本趴在玉棺上的芭蕉眼前一亮,往下一跃就冲进了洞口,在水里蹦蹦跳跳,很是活跃的样子。
夙素拉着墨渊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洞口,看着那小家伙兴奋的身影,没再像往常一样唤它回来,只是低声问道:“银狐在你们墨家,有什么记载吗?”
墨渊也盯着在水中活蹦乱跳的芭蕉,眉头微蹙,回道:“有,根据记载,银狐本是这座冰岛的物种,墨家在两千多年前移居此处,当时先祖身边,就有一只银狐,古籍中对那只银狐的记载很少,只说它与族长形影不离,并且能制造幻象迷惑世人,后来先祖仙逝,那只银狐就失踪了,从那以后,雪山上的银狐数量也越来越稀少,近百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见过银狐了。”
夙素一怔,她猜到银狐和墨家直接,应该是有渊源的,只是没想到,银狐居然是墨家先祖的灵宠。这个禁地说不定就是墨家先祖多设,那么这只银狐,会是两千多年前那一只吗?!如果是这样,那黑洞下方,有没有可能,就是原本灵石存放之地了?
不管怎样,总是一线希望,夙素很是兴奋,拉着墨渊就像往里钻,“我们快下去看看吧!”
墨渊反手又将她拉了回来,眸光深邃,脸色凝重地说道:“这个黑洞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通道、暗室都不同,或许是生机,或许就是死地。”
夙素怎么会不知道墨渊心中的矛盾,将两人交握的手举起来晃了晃,夙素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你要相信我们两个双剑合璧的力量啊,不闯一闯,怎么知道不行!”
墨渊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眉头蹙得更紧了,夙素知道自己的游说失败了,收了脸上的笑意,叹道:“墨渊,改天逆命的力量,我们必须要拿到!反正破不了这些机关,我们最后也是要死在这的!”如果说之前灵石还是墨家的事,和她无关,那么现在,那力量关系到墨渊的寿命,也关系着墨白叔叔一家的寿命,这就与她有关了。
夙素最后一句话,说服了墨渊,墨渊妥协,牵着她一起走进了洞口。
洞内并非漆黑一片,进到里面夙素才发现,那石阶居然也是白玉所制,周围的墙面上,也镶嵌着夜光石,路并不难走,最要命的,是那些看起来无害的冰水。水流一直不断地往下冲刷,刚刚踩到那些水的时候,夙素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哇!这是什么水啊,好冷!”真的好了,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冷过,被水冲刷过的地方,就像是被无数的细针扎进骨头里似的。水明明只到脚踝,她却冷得连头皮都发麻了。
“从寒冰之眼流出的水,自然比普通的冰水要冷得多。”墨渊没有她反应这么大,只是眉头也已经打成了死结。
“寒冰之眼?”夙素一边跳脚,快速地往下走,一边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我看之前的石室,石壁都是温的,而且整个禁地也很暖和,我还以为这座冰山下,用温泉,你们引了地热之力上来,保持禁地温暖,想不到冰山下面,居然是更冷的寒冰之眼,那禁地里为什么这么暖?太奇怪了。”
墨渊看着身边跳得像个兔子似的女孩,嘴角又一次不自觉的扬了起来,好聪明的姑娘,居然想到这里有温泉。墨渊低声回道:“这座冰山之下,确实有温泉。温泉与寒冰之眼各占一半,它们相互间不但没有消融吞噬,反而越发极致,热的更热,冷的更冷,这也是这座冰岛特别之处。”
夙素点点头,下一刻,邀功似地笑道:“我懂了,就像八卦,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冰山下那一寒一暖,也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夙素依旧笑得灿烂,只是她的唇色已经发乌,声音也抖得厉害,墨渊嘴角的笑立刻化去,脸色黑了下来,“我背你。”
墨渊半蹲下身子俯在她面前,夙素心里一暖,用力拍了一下他没有受伤的肩膀,笑道:“去,我又不是阿暖,有这么弱不禁风么!”墨渊不为所动,直接动手拉她,夙素连忙回退一步,抬眼看去,看到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圆形的大石台,夙素赶紧说道:“墨渊你看前面,快走快走,马上到了!”
夙素说着就立刻用力拉着墨渊往前跑,圆台确实不远,墨渊也没再坚持,很快,两人都爬上了那个圆台之上。
夙素如释重负,在石台上用力地蹦,让脚上的血液活络起来,一边蹦,一边嘀咕,“还好到了,再走一会儿我的脚都要结成冰块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脚虽然还有些麻,不过走起路来已经不像是走在针毡上的感觉,夙素终于有兴趣观察一下周围。
冰水沿着石阶流下来,全都汇聚到了这里,可以说,这根本是一个大冰潭,而冰潭的中央就是这个圆台,圆台差不多是悬在冰潭之上。
圆台不大,也就一丈见方,中央有个八卦的图形,阴阳交汇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凹槽,墨渊正蹲在地上,抚摸着那个凹槽。
夙素也在他身边蹲下,盯着凹槽看,问道:“这个大小,应该是放八卦盘的地方吧?不然我们试试。”
墨渊从怀里拿出八卦盘,那绚丽的紫金色,在这满是夜光石莹绿光辉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诡异,墨渊轻轻摩挲着八卦盘,却久久没有放入那个凹槽。
夙素想问他在犹豫什么,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冰潭的另一边一跃而起,冲上了圆台。
夙素定睛一眼,那人竟是……
“澹台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夙素看向他刚才出现的地方,才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一个暗道,因为没有夜光石照明,所以夙素一开始根本没有发现,那么澹台封是早就潜伏在暗处,还是刚好从那里逃出来?
澹台封一身狼狈,身上沾满了血迹和沙土,语气森冷,“把八卦盘交出来,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这些小辈。”
夙素陡然一惊,他是来抢八卦盘的?夙素怒气反笑:“八卦盘本就是墨家的东西,难不成你还想在墨家的禁地里明抢人家的宝贝不成?!好歹你也是一代名将,做出这种事,你还有何面目在世间行走?!欺世盗名,恬不知耻!”
澹台封任由夙素怒骂,眼神阴鸷,“骂够了吗?你们都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
一时间,杀气四起。


☆、第一百零六章 墨家禁地(真的下)

  澹台封任由夙素怒骂,眼神阴鸷,“骂够了吗?你们都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
一时间,杀气四起,澹台封话音未落,便已出手。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短刀,刀刃长七寸,刀锋直指夙素。
早在澹台封出现的那一刻,墨渊便已警惕地站在夙素身旁,他身形一动,墨渊立刻拉着夙素往后一跃,避开了那气势汹汹的一刀,并将紫金八卦盘塞到夙素手中,说道:“快走,回到外面去!”
说完也不等夙素回话,人已经迎上了澹台封。墨渊不用兵器,他的武功招式,多是化气为力,所以他的内气其实与澹台封不相上下,只是他身体里的剧毒刚解,前几天还被风一青封住穴道,防止他滥用内力,虽然现在金针已取出,但他的经脉有损,此时的他功力不及往常的一半,根本不足以抵挡澹台封。
而澹台封打定了主意,要将两人诛杀,出手狠辣凌厉,交手不过两招,墨渊已然落了下风。
夙素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紫金八卦盘,眼睛紧盯着圆台上的两人,脑子飞快地分析着,此刻若是她跑了,按照墨渊的性格,为了让她能跑远一些,很可能和澹台封拼个鱼死网破,而澹台封被激怒,必定下手更狠。而她,不想墨渊死!
心里做了衡量,夙素将八卦盘塞进腰间的暗袋里,果断地抽出紫铜鳞扇,墨渊与澹台封缠斗在一起,扇子中的暗器不能发,夙素亮出扇骨,朝着澹台封攻了过去。
有了夙素的加入,战局立刻发生了变化,两人一个守,一个攻,不断变换招式,配合居然很默契,一时间澹台封也奈何不了二人。
澹台封握着短刀的手一紧,冷眼看向夙素,如猎鹰盯着猎物,手中的刀也猛然挥向夙素的脖颈。墨渊心惊,赶紧上前,想要隔开澹台封握刀的手,哪知澹台封挥向夙素的那一刀只是虚招,墨渊上前的时候,澹台封一掌打了墨渊的前胸,这一掌用了八成功力,下手之重可想而知,强劲的掌力袭来,胸口像被巨石碾过,墨渊被打得飞出去两丈远,一口血喷在圆台上,几次挣扎都没有站起来。
夙素除了轻功,其他功夫实在平平,没了墨渊从旁协助,对上澹台封这个久经沙场的名将,夙素完全没有抵挡之力,好在夙素轻功了得,不与澹台封硬碰硬,周旋之下,倒也没让他得手。
澹台封没想到,这小妮子的轻功如此出神入化,再让她如此拖下去,等墨渊稍有余力,两人必定再次联手,澹台封看了眼高台下的寒潭,眼神一暗,也不再出杀招,而是将夙素一点一点地往圆台边缘逼去。
当夙素的脚几次差点踩空之后,她也猜到了澹台封的意图,只是她此刻根本脱不了身,躲闪间,看到墨渊已经站起身,夙素立刻从怀里掏出紫金八卦盘,朝着墨渊扔过去,“墨渊接着!”夙素想着,若是能借此转移澹台封的注意力,等他转身夺八卦盘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在他背后用暗器了。若是不能……背后是寒潭,虽然水冷了一点,掉下去应该也不会死吧。反正八卦盘回到了墨渊手里,没被澹台封夺走。
八卦盘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澹台封却完全没有转头去抢的意思,攻向夙素的招式越发凌厉,一刀刺向夙素的心口,夙素大惊,这一刀她可以避过,但是避过之后,必定摔进水里。
总比被捅死强,夙素一咬牙,往后一跃,在空中翻转身体,避过了致命的一击,身体开始往下落,夙素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等着被冰水淹没。
潭中之水,全是寒冰之眼流出的极寒之水,全身没入寒潭之中,根本没有机会爬起来,落下去的那一刻,身体里的血液立时便会冻住,心脏骤停,墨渊根本连看都没看夙素甩出来的八卦盘,只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夙素身边。
澹台封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他丝毫不意外,墨渊会赶过来救人。都说墨家的人冷淡,淡到无情,但从墨桑身上,他知道墨家的人,要么不动情,若是动了情,便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便是“痴”。
目的达到,澹台封自然不愿再与二人纠缠,转身一跃,接住了即将掉落在地上的八卦盘。
夙素等了一会,发现自己没被冰水淹没,正吊在在圆台下方,抬头看去,就迎上了墨渊的深邃的黑眸,他的嘴角上血迹未干,脸色惨白,手却紧紧的抓着她的衣领。
她的脚已经落入的寒潭之中,那水比之前冷得多,她的脚瞬间没了知觉,但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心异常的热,热得灼人。
墨渊手上用力,将她往上拉,夙素低下头,掩下眸中的波澜,同时伸手抓住圆台的边缘,往上爬。等夙素好不容易爬上圆台,两人抬眼看过去,正好看到澹台封拿着紫金八卦盘,要把它嵌人圆台中央的圆形凹槽里,墨渊面色骤变,大声叫道:“不要放进去!”
可惜澹台封根本不理会他,没有一丝犹豫,他就将手中的八卦盘用力按进那个大小正好合适的圆形凹槽内。
紫金八卦盘嵌入的那一刻,圆台开始震动起来,周围的寒潭瞬间像烧开的水一般,扑通扑通的冒着泡泡,寒气升腾,周围的温度骤降,随着寒潭水疯狂的跳动,整个圆台也开始不稳了起来,头顶的石砖突然坍塌,巨大的砖块朝着下面砸了下来,澹台封完全没想到会有这般变故,连忙朝旁边闪躲,可惜头顶的石块越掉越多,其中一块大石块正好砸中澹台封的肩膀,澹台封被砸倒在地,口吐鲜血。
此刻夙素可没有心情关心别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紫金八卦盘说什么也不能落在澹台封手上,改天逆命的力量,更不能被他开启!
脚还是很麻,夙素直接往前不扑,伸手抓着八卦盘的边缘,用力一扣,紫金八卦盘再次落到了夙素手里,身边的落石越来越多,而他们脚下的圆台,也“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彻底倒塌……
原本坐在暗道里休息的几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惊扰,四长老倏地站起身,急道:“怎么回事?!”
地面再次震动,周围的前面也开始摇光,这动静绝对比之前的流沙的圆石来的大,澹台夜冽也立刻起身,说道:“快走!”
几人充满离开原地,朝着之前敖三和桑暖过来的方向跑去。地上、顶上,墙上的石砖都开始坍塌,几人一边跑,一边闪躲,但是这里毕竟是一条通道,四面都是墙,到处都是落石,根本避无可避。更别说阿暖还不会武功,敖三背着她左躲右闪,黑暗中,一块巨石从顶上砸下来,前方的地上横着几块石砖,将路完全堵死,就在这时,敖天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肩膀上骤然一疼,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扔,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而那块石块也落了下来,本应该砸在他们身上的石块,此刻正压着另一个人。
桑暖从地上爬起来,石砖下,露出的那抹白发实在太过刺眼,桑暖连忙跑过去,叫道:“风一青!”
这时,那地动山摇的动静忽然停了下来,灰土弥漫着四周,看着被巨石碾压,只剩下胸口和头颅还露在外面的风一青,没有人能感受到那劫后余生的喜悦。
“快帮忙把石头抬起来啊!”
桑暖大吼着,剩下的三人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合力去抬那块石砖。
桑暖蹲在风一青身边,他一直在咳血,桑暖赶紧抬高他的头,血沿着嘴角一路往外涌,扶着他后脑勺的手都能感觉那血的温热,桑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啊?!”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搏命的地方?!
白色的发丝沾染了血色,看起来竟有些妖冶,那双初见时没什么神采的眼,此刻流动着光辉,断断续续的话不知是想说给谁听,“当年……没能在阿桑最难的时候,没能护住她,是我一生的遗憾,即使……即使天天守着她的小楼,也弥补不了当年犯下的错,现在,能够救下她的血脉,真是……太好了。一会儿……看到她的时候,也……也有脸……和她、她说话了……”
他苍白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看得桑暖扶着他脑袋的手,都抖了起来。
“拖他出来。”
敖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桑暖才回过神来,看到他们三人已经废了的将石块抬了起来,赶紧抓着风一青的衣领,费尽全力,才将他的半截身子从石砖下拖出来。
将他抱在怀里,桑暖一边给他把脉,一边叫道:“风一青,你醒醒!醒醒!”
“阿……桑?”手上忽然一冷,桑暖低头看去,风一青那满是血水的手正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声音虚无缥缈,却带着无限期待,“我、我终于看到你了,阿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么?”
他身下不断渗出鲜血,两人就这样一躺一跪,置身这血珀之中,桑暖深吸了一口气,回握住那双比冷的手,对他扬起了一抹暖暖的笑,低声回道:“好,我原谅你。”
“真好……真好……”

  ☆、第一百零七章 非你不可

  冷,是夙素此刻唯一的感觉,圆台坍塌的时候,一块碎石正好敲中她的头,她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短暂地失去知觉,不过很快,她便醒了过来。
夙素睁开眼,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适应了好一会,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背后很软,就像躺在泥塘里,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母亲日常训练的清单里,在烂泥中完成各种任务是最常见的事。累得半死的时候,躺在稀烂的泥地中,其实还是很舒服的,只是这次,却非常的痛苦。因为背后的泥浆虽然软,但也极冷,冷得她的背后,几乎没有知觉。
好在,夙素感觉到身上还趴着一个人,就像是上次躲避圆石的时候一样,那个人稳稳地将自己护在身下,不过,这次他有些不对劲,就像是昏迷了似的,身体的重量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夙素小声地叫道:“墨渊?”
“嗯……”
听到那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夙素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只是……”墨渊停了一会,夙素感觉到喷洒在脖颈之间的气息有些散乱,好一会,墨渊才继续说道:“只是暂时动不了而已。”
她了然,因为,她也动不了了,原本她以为是因为背后的泥浆太冷了,她是被冻得身体僵硬,可是当她细细感受过一遍身体的状况之后,她发现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她的身体不能动,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她的身体麻痹,每一个关节都僵硬了,这是在太奇怪了,夙素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些,她刚想说,她也动不了,只是刚张开嘴,“啪”一声轻响,一滴水,滴在她颈脖上,温热而腻滑,那是……血。
“啪”又是一滴血,砸了下来,这次,落在她脸颊上。夙素呼吸一滞,之前被澹台封打了那一掌,他肯定伤得不清,也不知道掉下圆台的时候,他又受了什么伤。如果现在问他,他肯定会说自己没事。黑暗中,夙素颦眉想了一会,低声说道:“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我们……说说话吧?”
一阵静默之后,黑暗中传来一个字,“好。”墨渊的声音很稳,就好像平时那样。
夙素尽量放轻声音,问道:“你一直生活在冰岛上吗?”
“嗯,唤狼岛之行,是我第一次出岛。”
夙素轻笑着问道:“有没有很期待很兴奋?”
“没有。在哪里都一样,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事情。”
连声音都硬邦邦的,夙素刚想说他无趣,却听到他又说道:“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你。”
夙素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跳得又有些急了,想到了两人初见面的情景,想到大雨中这人漠然而专注地目光,想到他在山洞里说的那句“我要她”……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从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就很不一样,夙素抿了抿唇,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女子了?”
“不确定。”
不确定就是知道咯,夙素嘴角抽了抽,“我还以为我伪装的不错呢。”
墨渊的声音很是平和,夙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些,轻声笑道:“其实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本来就是跟着渔船出海捕个鱼,谁想到,竟然被海盗抓了。我当时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一点都不像海盗,还有,你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那时我就想,总有一天会把你的身份查的清清楚楚,看你还能玩什么神秘。”
“这么说,你是一开始就注意我了。”一直淡淡的声音忽然带上几分调侃,一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很是愉悦。
夙素的脸倏地一红,急道:“你还不是第一眼就注意我了!”说完,夙素立刻窘得闭上了眼睛,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夙素此刻无比庆幸周围一片黑暗,墨渊看不到自己的窘态。只是等了好一会,墨渊都不出声,夙素脸上的热度慢慢褪了下去,就在她开始觉得越来越尴尬的时候,那道低声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却只是回了一个字,“是。”
是什么?夙素没反应过来,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她的心又乱了节奏,刚想说点什么岔开话题,那人又说道:“桑暖说过,你……像是一道光。”
夙素一怔,“光?”这是什么比喻?
“嗯,照进黑暗里的光。”寂静又黑暗的空间里,那低沉中带着沙哑的声音,说着这几个字的时候,好像都带着几分依恋。
夙素微微蹙眉,“你,就因为这个喜欢我?”不知为何,夙素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开心,反而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闷闷的难受极了。是因为在墨家这样冷冰冰的地方,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女孩子,所以觉得很新奇是吗?可是天下间,热情似火的女孩多了去了,夙素眉峰紧拧,轻咬着唇角,哼道:“光,到处都有光,天上还有太阳呢!”
夙素发泄似地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自己怎么好像在使性子啊?心里又开始懊恼。谁知这时候,那人居然笑了起来,低沉悦耳的笑声,听得夙素心里更恼了,若不是此刻不能动,她真想一脚把这人踹开。
“我的……心很小,不需要太阳,有……一道光就够了,还是你以为……谁都可以做我的……光……”
断断续续的声音,轻的就像鹅毛,轻轻地钻进耳里,夙素还没来得及去感受心中那奇异的感觉,墨渊的头忽然压在了她的颈脖间。
夙素的心猛然狂跳起来,不是因为刚才那好听的情话,而是……她感觉到,她的脸颊和颈脖一片濡湿,他……他到底流量多少血?
夙素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不能动,也不敢动,声音抖得厉害,“墨渊?你怎么了?你别睡,求求你别睡!”
夙素等了一会,那道低沉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留在脸颊上的血液也渐渐冰冷,“我、我还有话和你说,你别睡好不好?”
眼眶热得发烫,夙素吸着鼻子,不停地说话,她现在只想听到他回自己一声,无论什么都好,“你还没有听我说,我喜不喜欢你呢,你……不想听吗……你回我一句,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墨渊……墨……”
夙素还想说什么,但是身体的麻痹,一直从四肢蔓延到脸庞,最后,连舌头也麻木了,除了发出几声含糊的呜咽声,夙素再也说不出话来,恐惧从心底一点点的蔓延,背后冰冷粘腻的泥土,像要将她一点点吞噬。
她忽然觉得害怕,害怕伏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最终也变得一样冰冷,害怕颈脖间那若有似无的气息,彻底的消失无踪。
她想看看墨渊到底怎么了,可惜周围漆黑一片,她想帮他处理伤口,想带他离开,可是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泪毫无征兆的从眼眶中涌出,她从小到大,真正哭出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眼泪就这样不收控制的一直往外涌,她从不知道无助是什么感觉,此刻,她知道了,她从不知道,绝望是什么滋味,此刻,她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