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的力道也不算太大,青枫却整个人一斜,跌坐在地上,久久的站不起来。就在侍卫要踢第二脚的时候,明泽上前一步,在她身边蹲下,只见她脸色泛青,唇色发白,和着粗喘的气息越发短促,脑门上的薄汗打湿额前的发丝,明泽眉头皱在一起,她的样子绝对不像是普通的身体不舒服,但是她目前的处境和身份也没有资格请御医为她治疗。
身后的侍卫低声催促,明泽抓住青枫的胳膊,借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大姐安全离开皇宫之后,青枫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心情放松了,她才感觉到胸口的闷痛已经到了她难以承受的地步,强撑着离开宫殿,已经用去她所有的力量。干涸的嘴唇,撕~裂般火辣的胸腔,让她恨不得自己就此晕死过去,这样疼痛便不能再折磨她,可惜老天爷没有怜惜她,即使她现在疼得浑身发抖,神智依旧清楚。
手臂忽然被紧紧握住,刚猛的力量让青枫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她再次见到那双始终冷漠却又不时流露出悲悯之色的眼睛。是他……那个侍卫!
他依旧是背对着月光,青枫还是没看清他的长相,而且她此刻也没有心情去观察别人。虽然站起身,她却只能扶着宫墙勉强站立着,耳边响起一道极低的叹息声,那侍卫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后襟,推着她往前走。在旁人看来,她是被侍卫提着走,其实他的另一只手始终稳稳的撑着她的肩窝,扶着她往前走。
青枫有些惊讶,他……为什么要帮她呢?
看向那双冷漠的眼,他却不曾与她对视,依旧默然的直视着前方,青枫想问他的名字,碍于身后还有其他人,青枫怕给他带来麻烦,没有问出口。
在明泽的暗中扶持下,青枫勉强坚持着往前走,三人走了大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在一座石砌大屋之前停了下来,周围很黑,这里究竟位于皇宫的什么位置,青枫不知道。
两名绿衣小将守在门前,看清是明泽他们,简单的盘问几句就让他们进入了。
石门之后,只一个大开间,里面点着两只火把,光线比外面更暗一些。开间中央一名男子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一同押送青枫的另一名侍卫赶紧迎了上去,笑道:“张大人,今晚您当值啊!”
张琛阳回过头,眼光掠过上前寒暄的侍卫,直接落在明侍卫拎着的女人身上,那女子一身宫女打扮,脸色苍白如纸,灯火的映衬下,两道深深的疤痕狰狞恐怖,张琛阳谨慎的问道:“她是何人?为何送入天牢?”若是一般的宫女,自然有太监、嬷嬷们送过来,而这个女子却是御前侍卫送过来的人物,他不得不小心盘问,天牢可不比其他地方!
侍卫赶紧上去一步,笑声回道:“她是皓月送来的女人,据说皇上要的是青家大小姐青灵,她是冒名顶替的青家二小姐青枫,皇上已派人前往皓月查证,先将此女关押于天牢,若此事属实,她就是个死人!”
“原来如此。”张琛阳了然的点点头,心中有数了,这女子容貌尽毁,又是戴罪之身,就算最后不死,也不可能有往上爬的机会了,后宫之中没有了如花娇颜,便没有了争宠的资格!张琛阳扬声叫道:“来人,关进暗房。”
明泽脸色微变,天牢与刑部的监牢不同,它直接由皇上和两宫皇太后亲自管理,皇宫里上至嫔妃,下至奴才,犯了错都有可能被送至天牢,有些一两天便出去了,有的则被关押至死。所以张琛阳才会急于询问。暗房是天牢中最为阴森的监牢,张琛阳将她关在那里,可见在他心中,她已是不可能有翻身之日的人。
“是。”两名绿衣小将上前,一左一右将青枫架了起来,没有丝毫怜惜,粗鲁的拖着她往最深的监牢走去。
此刻的青枫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们拖着往前走,明泽缓缓收回视线,转身出了天牢。她那么虚弱的身体,又身处幽冷无情的天牢,或许,他以后都不会再见到她了吧。
绿衣小将可没有明泽怜香惜玉,两人将青枫拖至最后最后一件牢房,拉开牢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青枫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牢门重重的合上。
青枫趴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手掌和膝盖的疼痛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早已不算什么,寒凉的地面甚至还能让她燥热的胸口舒服些。
静静的贴着地面,青枫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得冰冷,苍白的唇轻轻的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容,或许……她会死在这座监牢里吧!死了也好,她可以与爹娘团聚了,大姐和小妹都活着,她也算对爹娘有所交代。
就在青枫疲惫的闭上眼睛之时,一只寒冷如冰的手忽然紧紧的握着她的脚踝,一路向后拖,那股力量像是要将她一路黑暗更深处,拖向地狱,深度的惊恐让青枫尖叫起来。
“啊——!!”

 

正文 第后宫疑云 十七章打入天牢(下)
“啊--”寒冷如冰的手忽然紧紧地握着她的脚踝,一路向后拖,那股力量像是要将她拖向黑暗更深处,拖向地狱,深度的惊恐让青枫尖叫起来,忘了胸口的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放开我!”青枫越是挣扎,拽着她脚踝的那只手越是用力,指甲仿佛都要戳进肉里一般,她感觉不到痛,只是被无边的恐惧笼罩,一边尖叫着一边胡乱的想那只手的方向猛踹。青枫感觉到自己已经多次踢中那只拽着她脚的手了,她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但是那只手还是如铁钳一般抓住她不放,还一点一点往后拖去。
“过来,快过来!”从黑暗中传来的叫声并没有如青枫想象中低沉沙哑,那是女子的声音,带着低喘与疯狂。
或许是恐惧给了她力量,青枫抓着地上的石砖缝隙奋力往前爬,指甲在石砖上抓出吱吱的声音格外刺耳,就在青枫的手指几乎麻痹,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忽然脚上一凉,鞋袜被生生拽了去,脚上的力道一松,青枫立刻朝前方狠狠的扑倒过去。
“快过来!有人要杀你!快!”急$促又焦躁的吼叫声引得青枫回头看去,只见暗黑的牢房里,一双挥舞的双手仿佛随时要扑过来一般,惊得青枫再一次低叫出声,她不知道这个监牢有多大,也不知道这间牢房里还有多少人隐藏在黑暗中的窥视着她,她只是本能的后缩,直到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墙,无路可退。
“过来!”这声嘶吼叫的得嘶声力竭,青枫紧紧地捂着耳朵,她害怕听到这样的叫声,仿佛那个可怕的人离她很近很近,随时都可以将它撕~裂。
“吵什么,不想活了?!”砰的一声巨响,像是脚踢在厚重的牢门上发出的声音,粗暴的低吼从门外传来之后,黑暗中的双手猛的缩了回去,一下子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久久,那双手都没有再出现,青枫缓缓将手放下,仔细倾听,牢房里静得她几乎能听到牢门外风吹动火焰所发出的细微声响,而那道鬼魅般的女声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刚才是她的幻觉?不可能,右脚上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而且她的鞋袜分明被那人拽了去,这牢房里肯定还有人!青枫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扎入掌心,希望这样的痛能让她因恐惧而狂跳不止的心稍稍平复一些。身体微微向前移了移,青枫眯起眼希望能看清前方的景物,可惜,牢房里唯一的一扇小窗户只有巴掌大一点,月光根本透不进来,不管她如何努力,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看不见人影也听不见声音,青枫却能感受到有一双幽暗的眼始终隐藏在暗处,死死的盯着她,她就像个猎物,那个人随时可以扑上来撕咬她。再次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青枫觉得浑身冰凉,胸口的沉闷让她喘不过气来,抱着双腿蜷着墙角,青枫以为她一定会在恐惧中一夜不眠,最终她还是被这两天两夜所受的苦和痛击垮,疲惫的软到在暗黑冰冷的牢房里。
青枫的呼吸渐渐平稳,完全睡着之后,那抹令她惊恐的黑影缓缓向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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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斜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华贵的里间,银白的光芒抵不过屋内温暖的橙光,那轻柔的光源不是普通的蜡烛,而是里间四个墙角里放置的夜明珠,拳头大小的珠子被坠地橙纱轻盖着,映射出淡淡的温暖橙光,既不太亮,却也足够照明,为本就装饰讲究的里屋更添出几分尊贵与奢华。
“今晚到底是这么回事?”辛玥凝早已换下一身华服,身着素白亵衣坐在铜镜前。贴身女官水芯细心的将高挽的发髻解开,一点点梳理好,虽然辛玥凝问得没头没尾,水芯仍是贴心的回道:“回主子,原来送入宫里的这个女子并不是皇上想要的青灵,她是青家的二小姐青枫。”
辛玥凝为楞,随即笑道:“还有这种事?”皇上点名要的人都敢送错?
察觉出辛玥凝对这点颇有兴趣,水芯低声急继续说道:“据说是皓月官员弄错了,把青灵错送到相府,青枫错送入皇宫,皇上为此大怒,已经派人前往皓月查证,目前青枫已被押入天牢,青灵有楼丞相力保,出宫去了。”
楼夕颜明知青灵是皇上要的女人,居然还力保她出宫,想必是看上那青灵了。这女人倒也厉害,能让皇上念念不忘,还能让一向清润清冽的楼夕颜为她说情,想到今夜宫宴上发生的一切,辛玥凝脸色忽然一白,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往上涌,厌恶的低哼道:“那个叫青灵的女人简直就是个魔物。”好好的大家闺秀,什么不好干,去剖尸!也不知道皇上和楼夕颜想什么,怎么会对这种可怕的女人有兴趣,猎奇也有个限度吧!
辛玥凝脸色不好,按着胸口几声干呕,水芯放下玉梳,为她端来参茶。
辛玥凝喝下一口参茶之后,才算缓和了过来,随口问道:“青枫已关至天牢?”
“是,一个时辰前已经送至天牢。”
想到青枫今夜那副倔强且嚣张的样子,辛玥凝扬起一抹冷笑,“天牢那地方可不好待,她一个弱女子,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
水芯低眉思索了一会,才低声回道:“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放下参茶,辛玥凝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特意交代道:“也别做得太明显。”天牢里死个人本来就是件常事,现在看来,皇上对青枫似乎没什么兴趣,不然也不会把她丢进天牢,那个女人死不死,对她影响也不大,要是因为这件事被慧妃抓住把柄,落人口实就不值得了。
水芯乖顺的回道:“是。”扶着辛玥凝到床上睡下,水芯静静地退出了屋外。

 

正文 后宫疑云 第十八章 神秘的怪人(上)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一只刚刚学飞的画眉雏鸟在树枝间忽上忽下的乱蹦,最后落在树枝旁的小窗前,小鸟探头进去,吱吱咋咋的叫唤着,仿佛是在向小窗内的人讲述着外面的春光明媚。一束阳光透过小窗,照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也照在那抹蜷缩的瘦弱身体上,即使有温暖的阳光轻抚,那具身体仍然轻微的抖着,紧闭的双眼显示着她还没有醒过来。
“砰!”紧闭的牢门忽然发出一声脆响,惊得小窗上的鸟儿立刻展翅飞离,也将昏睡中的青枫震醒。
青枫倏地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入目之处尽是一层层美丽的光晕,怔怔的盯着到片光晕看了好久,直到双眼开始刺痛,青枫才伸手遮住眼睛,昨夜发生的一切瞬间在脑中里重复,她现在是在宫里,在牢里!青枫立刻坐直身子,或许是动作太紧,胸口突然一痛,青枫猛的咳了起来,每咳一下,胸口就随之抽一下,那种疼几乎让她愿就此睡去,不再醒来。
青枫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哐当。”一声,一碗浑浊的稀粥从牢门下方的正方形小开口里丢了进来,因为力道太大,还撒出来不少,她已经快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就连水也没喝上一口。青枫挣扎着起身跑过去,捧起地上的瓦碗就往嘴边送,粥还未入口,一股馊臭味直逼而来,本就干渴的喉咙立刻受不了的干呕了起来。
这根本就是连狗都不会吃的馊食,偌大的皇宫,难道连一碗白粥都给不起吗?还是说,被关在这里人就连一只狗都不如!青枫冷笑一声,正要将手里的馊食丢到一旁,那道阴冷的女声再次响起:“不想死的话,什么东西都要往肚子里咽!”
是昨晚那个声音!青枫握着碗的手一抖,慌忙抬头看去,最先看见的不是人影,而是一道用手臂粗的树干阻隔的围栏,树干排列得很密,只是手能穿过去。她所在的牢房右上方,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窗户,只有一缕阳光通过那扇小窗照进来,窗户太小,光线很弱,而围栏那边的牢房却没有窗户,更加昏暗,若不是那女子出声,青枫根本不会发现对面还有一个人。
原来两个牢房之间还有围栏,青枫虽然还是紧张,但是比起昨晚的恐惧,现在的她平静了许多。放下手中的碗,青枫缓缓的向围栏的方向靠近,眯起眼睛,努力看清对面的女人。
找了很久,青枫终于在昏暗的墙角处看见了一道影子,这样的环境下,别说看清楚她的长相、年纪,就连男女都难以分辨,青枫仅能凭模糊的身形和声音猜测她应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正捧着碗,头仿佛埋进粥里一般,将粥一股脑儿的全倒进嘴里,最后还要把碗边上的残渣一点点舔干净,仿佛那是什么人间美味一般。青枫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散发着馊臭的稀粥,再看一眼角落里卑微的女人,握着碗的手紧了紧,一把将手中的碗摔在牢门旁,粥撒了一地,碗也碎了一道小口子。
角落里的女人浑身一震,转头看向青枫。青枫冷冷的瞪着她,想到自己昨晚就是被这个女人吓得心惊胆战,一夜惊恐,心中冒起一股无名怒火,青枫寒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子也看了她很久,青枫能感受到那股阴冷的视线,当她以为女子不会理她的时候,女子忽然笑了起来,不轻不重的回道:“到了这里都没机会活着出去了,但是也不会立刻死,慢慢熬吧。”
她现在的样子,依然有些古怪,但是比起昨晚的癫狂与诡异,现在的她与普通人倒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青枫对这人,越发的好奇了起来,又往前走了一步,青枫继续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女子冷笑一声,却没在继续说下去。
即使看不见她的表情,语气中的不屑与不甘青枫没有错过,这人背后必定不有一般的故事。
不知道是饿了,还是累了,又或者是其他原因,青枫觉得头有些晕,胸口一阵阵的痛提醒着她,燕弘添那一掌下手有多狠。青枫没有忘记昨晚女子疯狂的样子,退后了几步,背靠着牢门坐着,随口问道:“你在这呆了很久了吗?”
“不久。”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就在青枫以为她不会再说的时候,她又轻声回道:“才七八年而已。”
七八年而已?躲在阴影中的她,蜷缩着身体,青枫只能隐约看出她很瘦,身上的囚犯破烂肮脏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散乱的头发枯草一般披散在脑后,遮住了她的面容。
七八年……
泼洒在地上的稀粥不是散发着臭味,暗无天日的牢房阴冷潮湿,这里不会有温暖,也没有希望,七八年……或许她连七八天都呆不下去,若是让她在这里呆一辈子,她宁愿死!
背靠的铁门忽然动了一下,门下面正方形的小开口再一次打开了,外面的人停顿了一下,似乎也看到了地上洒落的稀粥和破碎的瓦碗。
“不想吃是不是,那你这几天都别吃了。”男人暴怒的叫嚣由牢门外传来,青枫无所谓的扬起嘴角,完全不在乎他说的话,这种馊食,她就是饿死也不会吃。
就在青枫傲慢冷笑的时候,背后的牢门被外面的侍卫狠狠的踢了一脚,虽然不是直接踢在她身上,但是她靠着牢门而坐,那一脚的力道也透过牢门震在她胸口上,青枫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臊的热流从喉间往外溢。
青枫轻轻抬手擦拭唇边,暗红色的血沿着指尖一点点滑落,青枫皱眉,看来不用七八天,她就会死在这监牢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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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后宫疑云 第十九章 神秘的怪人(下)
“你……你吐血了??”惊疑的女声带着颤音从角落里传来,青枫抬头手臂,用衣袖随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渍,无所谓的轻哼道:“暂时死不了。”
血侵染了衣袖,在蓝色的布料上留下了一条暗红色的血痕,青枫满目桀骜,仿佛吐血的并不是自己一般,而那刚才还冷静正常的的女子烦躁了起来,嘴里重复叨念着什么,青枫没细听。
“是她!”女子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了似的朝青枫扑过来,吓得青枫赶紧向牢门的方向移了移。这一次女子没有伸出手去拉拽青枫,只是紧紧的抓着围栏,过于用力的指尖渐渐开始泛白,女子瞪着青枫,如昨晚般疯狂的吼叫:“是她!一定是她下的毒!是她下的毒!!”
女子冲到围栏旁,借着微弱的阳光,青枫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那是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连嘴唇都不见一丝红润。或许是长年不见阳光又或者是常年饥饿的缘故,她的头发干枯而稀少,前额上方几乎没有头发,整张脸唯一能让人记住的,是那双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着,眼球仿佛都要呲裂掉出来一般,黑森森的眼珠子直直的瞪着你,却仿佛穿透你的灵魂,看向另一地方,那混和着恐惧与仇恨的复杂眼神,即使是白天看到也让青枫毛骨悚然。
青枫的手捂着胸口,试图平稳住狂跳不已的心,可惜紊乱的心绪不是一时间就能够安抚,即便如此,青枫仍是强压着惊慌,倔强的与女子对视。
不知道是青枫故作强硬的冷眸震住了女子,还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女子倏地收回手,一边摇头,一边害怕的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双手抱着头,女子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想用它遮住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她就能隐藏起来。青枫能感觉到,她被无措、恐惧、惊慌包围着,在一次比一次颤~抖的低喊中慌忙的缩回角落深处,头埋进双膝之间,不停的低喃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虽然刚才呕出了一口血,青枫倒觉得轻松了很多,那种像是被大石头重压胸口的紧*窒感减轻了很多,只留下咽喉火辣辣的灼热。青枫很好奇,是什么让她恐惧成这样,探身向前,青枫试探性的问道:“谁要杀你?”
“是她,是她……”细碎的呢喃带着压抑的哭腔,青枫秀眉轻蹙,低声继续问道:“她是谁?”
“她……她是……”女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青枫提起精神,认真的听着女子断断续续的低语,就在女子说出那人的名字时,厚重的牢门忽然哗的一声被一股野蛮的力道推开,好在青枫为了听清女子的话,往围栏的地方挪了挪,才没被牢门砸中,只是牢门摔打在石墙上的声响刚好盖住了女子微弱的声音,青枫还是没听见她说些什么。
狱卒站在门口,看着靠坐在围栏边的青枫,面无表情的厉声说道:“出来。”
青枫撑着围栏慢慢的站起身,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
“这里还轮不到你问话。”青枫站着不动,狱卒不耐烦的走进牢房,一把抓着青枫的衣领,将她整个提起来,丢出牢门外。青枫承受不住刚猛的力道,直接摔在坚硬的石板走道上。“起来。”狱卒的呵斥在阴冷的石板走道里回响,听起狰狞而恐怖,青枫暗暗咬牙,忍着胸口的痛,坚持着爬起来,她不是怕他,而是不允许自己像狗一样被拖着出去!
狱卒一路推搡下,青枫走的艰难,每走出一步,胸口就像被撕~裂一次,呕血之后的轻松感褪去,换来了比任何一次伤痛更烈的疼痛。就在她实在坚持不住要软倒在地的时候,终于走到了昨晚进入天牢时的那间石室。
石室里,一名狱卒打扮的男子正在和一个老者说话,态度颇为尊敬,那老者已是满头的白发,雪白的胡须快长到肚子下了,看起来颇有些年纪,红润的脸色,笔直的腰背显示着他的身体十分硬朗。
看见她走出来,老者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和蔼的说道:“姑娘请坐。”
青枫早已站不稳,老者话音未落,她已经跌坐在椅子上,歇了好一会,老者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气渐渐顺了一些,青枫抬起头,看着他戒备的问道:“你是谁?”
老者呵呵一笑,捋了捋长长的胡须,完全没把青枫的猜忌与不逊放在眼里,好脾气的回道:“老朽黄矫,是一名御医。”
御医?心中划过一抹疑惑,青枫不信。燕弘添是绝对不可能给她请御医的,在这座宫里,想要她死的人估计更多吧,他到底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青枫明眸微眯,冷声问道,“谁让你来的?”
老者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在她对面坐下,从旁边的小木箱内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暗红色小枕,放在桌上,没有回答青枫的话,老者依旧温和的说道:“姑娘请把手放在垫子上。”
他……真的是来替她诊治的?再次看向老者,他始终淡然若水,眼若静湖,身上宁和的气息让靠近他的人不禁随之平和,青枫心中仍有疑虑,却还是缓缓伸出了手,她的胸口真的很痛,依旧到了她几乎撑不住的地步了,若是没有大夫给她治疗,她……真的会死。
老者将手轻轻搭上青枫的手腕,青枫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手僵了一下,抬头看去,他的脸色也明显凝重了起来。青枫心下了然,她的伤,看来是很重了。
老者把脉,足足用去小柱香的时间,站在一旁的两名狱卒面面相觑,青枫的心也越发的凉了下来,就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老者终于用了动静,他默默的起身,将小枕放回木箱里,背起木箱就准备离开。
“姑娘多多休息。”
“喂?!”青枫以为他好歹会和她说些什么,谁知老者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就急匆匆的除了天牢,连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

 

正文 后宫疑云 第二十章 活下去(上)
老者就这样走了,青枫被狱卒带回监牢。靠坐在牢门旁,青枫怔怔的盯着那扇笼罩在霞光中的小窗户,这里是唯一能看见窗外景色的地方,此刻外面应该是落霞满天吧,可惜小小的窗户,不能给这间灰暗冰冷的监牢带入温暖,春日暖阳下,这里依旧阴冷,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黄矫。他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是谁派来的?燕弘添把她关在这里是想让她自身自灭还是想杀鸡儆猴?大姐现在是否安好,燕弘添会放过她吗?楼夕颜能否护她周详?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和担忧,青枫被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压得喘不过气来。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青枫立刻朝旁边移了移,害怕牢门忽然打开砸中她,她现在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
狱卒确实是在牢前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开门,只是从牢门下的小开口递进来一碗墨黑色的汤汁,重重的放在地上,呵叫道:“快喝。”
这是什么?青枫小心的端起碗细看,暗色的汤汁深黑如墨,低头轻闻,浓重的药草味中带着淡淡的腥味,应该是一碗药汤。是黄矫送来的吗?他一声不吭的离开,又特意送来药汤,究竟是何意图?青枫想起了中午她吐血的时候,女子怪异的反应,莫不是有人在她面前中毒身亡过?
“喂……”青枫朝监牢的另一边轻轻的叫了一声,角落里那抹暗影动了一动,朝更深的角落缩去。
这药……会不会有毒?盯着手中黑如墨汁的药汤,青枫冷眸微闭,素手一扬,将手中的药汁全部泼向了墙角的石墙上,墨黑的药汁沿着石墙一点点的留下来,药味弥漫在不大的牢房内,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