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惊动了黑衣人,原来紧闭的冰眸慢慢睁开,里面没有惊慌,没有恐惧,他只是缓缓的擦拭那把暗红的长剑,相信黑色面巾下也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一会,卷起的尘土中行来一队二十来人的人马,个个腰配利剑,健硕挺拔,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弱。
在队伍几乎擦身而过是,为首的领队人忽然勒紧缰绳,对着他们喊道:“站住,里面是什么人?”
来人问得无礼,但考虑到车中的慕容舒清,霍子戚仍驾马上前,朗声答道:“女眷。”
领头人打量了霍子戚一番,思索的看着两辆马车,对身边的两人说道:“去看看!”
“是。”
两个锦衣侍卫翻身下马,朝慕容舒清的马车走来,还未走到马车前,一把流星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炎雨、苍素一左一右护在马车前,流星刀和紫银鞭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他们刚才没能保护好主子,让她受困于人,现在他们决不会让人靠近马车,如果一定要保住黑衣人的命,才能保证主子的安全,那么他们也不介意一战。为的是那一抹总是淡淡的浅笑,却能让人无比安心的身影。
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将马车守护得滴水不漏。锦衣侍卫被这迫人的气场逼退两步,连忙抽出长剑,其他在马背上得侍卫也纷纷拔剑,向马车靠拢,将马车包围起来。除霍子希守护在霍芷晴所在的马车边,霍子戚和言皓宇也暗暗向马车靠近。手缓缓抚上腰间的长剑。双方对峙,除了沙沙的风穿过树林的声音,三十多人占据的官道上,居然寂静无声。
正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马车里传出清亮淡然的女声:“炎雨,让他们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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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风起云涌]


第三十二章 京城 1

可以算得上微弱的声音,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炎雨和苍素听到慕容舒清的话,对看一眼,才慢慢的收回武器,只是仍紧紧守在马车旁,戒备的盯着锦衣侍卫。

虽然炎雨和苍素已经收了武器,但迫于二人慑人气势,锦衣侍卫仍然手握利刃,不敢掉以轻心。团团围住马车,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查看。

领头人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壮汉,身着暗黑棉袍,方脸虎目,微微突起的太阳穴,显示着此人的武功修为,他缓缓走到马车前,正面对上炎雨和苍素。刚才他就已经看出这两人武功高强,他们守护的人,他倒是很好奇。他的出现,也让炎雨,苍素更加戒备,双方对峙良久,领头人的手伸向马车的帘子。

布帘瞬间被掀起。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马车里。

只见一白衣女子卧靠在宽敞的车厢中,身上盖着一条墨绿丝被,脖子上缠绕着厚厚的白纱,车内光线很暗,几乎只能依靠穿过竹帘的斑驳月光来视物。但是仍能看出女子泛白的脸上,慵懒淡然的笑意。

领头人环视马车内,除了这白衣女子,再无其他。只是马车里浓郁的檀香过于熏人,领头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细看那女子,淡然而随意,面对他的审视,都没有露出心慌恐惧的神情,始终不变的浅笑,让人看得很舒爽,这样的女子,怎会点这么熏人的檀香?

慕容舒清脸上笑得淡然,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不止是害怕此人看出异端,发现黑衣人。重要的是为了看起来像是躺在软榻上,她现在整个人就躺在黑衣人身上,他的手,在丝被下紧紧环着她的腰。背后紧绷的胸膛,沉稳的心跳,都让她有些紧张,在她三十年的生命里,还没有和哪个男人这么近过。

领头之人也是见过世面的,霍子戚的傲然,炎雨、苍素的冷俊,慕容舒清的清雅从容,都彰显这行人的身份必定不凡,查看一遍之后,放下布帘,领头人向霍子戚抱拳说道:“打扰了,走。”

说完锦衣侍卫一群人迅速上马,扬起风沙,与他们错开,向相反方向奔去。

听到马蹄声渐行渐远,慕容舒清艰难的翻身,从黑影人身上滚落下来,脖子上的伤,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脖子上的白纱也染成了妖艳的红。黑衣人冰冷的眼盯着慕容舒清看了很久,他不明白她,他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刚才还居然自己提出要救他!?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知道外面的人都担心她,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淡淡的说道:“我没事,继续走吧!”

外面沉静了一会,马车才又慢慢的开始跑起来。

不理会黑衣人冰冷的视线,慕容舒清用脖子上的丝巾,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刚才她会救他,只是没有把握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自己不会就此没命,而且她不能让炎雨、苍素、霍家涉险。可是现在她再不处理伤口,不用到嘉禾镇,她就要失血而亡了。不过这人确实很聪明,他该是从嘉禾镇方向过来的,现在又回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已经逃出去的人还会回来。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慕容舒清将檀香熄灭,微微掀起竹帘,让风可以吹进来。为了盖住血腥味,浓郁的香味熏得她快晕了。

半个时辰以后,炎雨冷硬的声音由帘外传来:“主子,已经到嘉禾镇了。”

看了一眼闭目靠在一角的黑衣人,慕容舒清问道:“你要进镇上吗?”

黑衣人睁开眼,艰难的撑起身子,握紧手中的赤炼剑,压着伤口的手已是猩红一片,黑衣人来到马车门边,正要翻身下马,慕容舒清低沉淡雅的声音响起:“你们都退到马车外三丈远的地方。”

黑衣人回头,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一个略过,出了马车。

“好了,别追了。”看他离开,慕容舒清阻止了炎雨要追上去的步伐。她也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最后要放他走,以他受伤的程度,绝对不是炎雨、苍素的对手,或者是那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眸,也许是那孤傲、悲凄的背影打动了她。

绿倚看见黑衣人离开,立刻下了马车,跑到慕容舒清身边,看到她脖子上被血染红的白纱,心疼的泪水又要掉下来,哽咽而紧张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略靠在马车壁上,慕容舒清仍是淡淡的笑着,为了让绿倚安心,她低低的说道:“没事。”

看慕容舒清的脸色,霍子戚就知道她的伤绝不是她云淡风轻所说的所谓没事,让绿倚上车,驾马走在最前面,说道:“先到镇上找大夫看看。走吧!”

一行人迅速向镇上驶去,在大夫的细心照顾下,慕容舒清和绿倚的伤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行进的速度慢了很多,花都到京城本来并不算远,他们在第八天的中午,才算走到。

“京城真的好热闹哦!”在车上闷了好几天,霍芷晴早就不耐烦了,掀起竹帘,兴奋的左顾右盼,拉着绿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书,好笑的摇摇头,着霍芷晴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慕容舒清抬眼看去,临街的铺面装饰的都很有特色,所售商品品种也很齐全。街道上有华服锦衣的商甲权贵、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甚至是平常足不出户的闺阁千金、这京城确实很热闹,文化多元,雍容华贵,不愧为东隅的政治文化中心。

一行人进了京城,也该是分开的时候了,慕容舒清下了马车,对霍子戚及言皓宇微一欠身,说道:“一路上多谢各位照顾。”

霍子戚拱手笑道:“慕容小姐太客气了。”这几天,他倒是认识了另外一面的慕容舒清,除了在商业上的才能外,她机智,敏锐,对人谦和,也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该是件愉快的事。

忙着活动筋骨的霍芷晴也停了下来,来到慕容舒清面前,急急的问:“慕容姐姐,你要走了吗?”

第三十二章 京城 2

这几天的相处,让慕容舒清更喜欢这个爽朗天真的小丫头,对她,确实有些不舍,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得浅笑的说道:“这次来时要贺寿的,确实要走了。”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又是这种无辜可怜的眼神,慕容舒清抚额轻笑道:“傻瓜,当然可以,你们住在哪里?我可以去看你。”

霍芷晴转头看着霍子戚问道:“大哥?”

霍子戚拍拍霍芷晴的头,笑道:“刚到京城,也还没有决定住哪里。”

一旁的李忧雨上前,柔柔的说道:“霍大哥,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住我家。”只要霍大哥肯住在她家里,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让他知道她的好。

霍子戚礼让的说道:“多谢李小姐,不用客气。”

李忧雨连忙说道:“没关系的,你们救了我,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们呢!”可能觉得自己说得太急,说完李忧雨就娇羞的低下了头。

看不下去的霍芷晴不耐烦的说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会找客栈住。”才不要住她家呢,看她一副做作的娇柔样就讨厌,大哥要是和她在一起,她决不答应。

霍芷晴如此直接的拒绝和厌恶,让李忧雨尴尬的不知如何说才好。一脸悬泪欲滴的样子看着霍子戚,希望他能答应。可惜霍子戚本来就是疼妹入股的人,再说,他也确实不想招惹上这种官家千金,于是转过头于言皓宇闲聊,装作没有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

慕容舒清在心里暗暗好笑,这霍家人还真是有趣。看来这位李小姐是注定达不到目的了。“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尽一次地主之谊,你们到迎客楼住下吧,那是慕容家的产业,也方便我去看望你们。”

听慕容舒清这么说,霍芷晴马上高兴的应到:“好啊,我们就住迎客楼。”反正不能住李忧雨家。

这样也好,早点送这位李小姐回家,他也可以早点解脱,这一路上不知道被言皓宇调侃多少次了,于是霍子戚从善如流,说道:“那就多谢慕容小姐了。”

要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慕容舒清想她已经死几百次了。感情的事勉强为之,又有何意义呢!无奈的舒了口气,淡笑的回道:“客气。舒清就先告辞了。”

拉住慕容舒清的手,霍芷晴依依不舍的说道:“慕容姐姐,你有空要来看我哦,我们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

拍拍她的手,慕容舒清笑道:“好!”

说完登上了等在一旁的马车,朝祁府驶去。

上了马车,接过绿倚递过来的丝绢,慕容舒清小心的将她缠绕在脖子上,虽然伤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疤痕还没有消退,她可不想一到祁家就要解释这伤痕。

这次来京城,她总是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正想着,炎雨的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第三十三章 祁家 1

慕容舒清下了马车,抬头即看见宽敞简洁的大门,朱红的祁府两字镶嵌在木匾上,悬于大门正中央。红砖绿瓦的围墙,青铜所铸的大门,门前一对一卧一立的雄狮,都彰显祁家的风光与显赫的家世。但有别于普通权贵的是,祁家敞开的大门前,没有威武健硕,气势凌人的看家护院。只有一清秀小童在一旁打理花木,似乎那敞开的大门,你随时都可以踏进一般。同时,隐隐透出威严之气,又让人不敢造次。

这才是真正的大家之气吧!看过这样的门楣,让慕容舒清对她的外公祁钟霖更感兴趣了,年仅二十岁时,就帮助先帝取得皇位,是东隅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他的门生遍及天下,不仅受东隅国民爱戴,就是在四海各国,也享有很高的声誉。这样一个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在二十年前,正当壮年的时间,提出退出朝堂的请求,而先帝居然也答应了。自此,祁钟霖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其中的原由,怕是只有他和先帝才知道。

慕容舒清整了整脖子上的丝绢,祁钟霖也是她三年不来祁家的原因,这样睿智的人,以失忆的借口来搪塞三年来她的变化,未免可笑。只是她又该如何解释?!

摇头苦笑,罢了吧,该来的总是要来。让绿倚前去通报,慕容舒清站在马车阴影旁等待,这秋天的太阳还是很晒人。

绿倚刚要上去和那门童说明来意,就看见不远处一道老当益壮的身影,于是上前一步,叫道:“于管家!”

于擅听到叫声,转过头来,看见一秀丽的绿衫女子在门外向他挥手,迟疑的走到女子面前,细看之下,觉得很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得问道:“你是?”

绿倚微笑着欠身行礼,说明身份:“我是慕容家的丫鬟,绿倚。”

慕容家?于擅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大腿,连忙问道:“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舒清小姐来了。”舒清小姐三年都没有来过了,虽然她有时蛮横霸道,但终归是祁家的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骄傲一些也是正常的。

迎着老管家期盼的目光,绿倚笑着点头答道:“是,小姐就在门外。”

“走走,快请进来。”一听慕容舒清就在门外,于擅赶紧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吩咐身后的门童:“毅勇,快去告诉老爷夫人,舒清小姐来了。”这小祖宗生气起来可不得了。

“是。”小门童看见管家那么开心、激动,就知道来的一定是贵客,于是机灵的一溜烟跑进府里去了。

于擅急急赶到门外,四处环视,没有看见那火红的娇蛮身影,也没有看见她钟爱的绯红马车,正要问绿倚舒清小姐在哪,一白衣女子自一辆高大宽敞的纯黑马车旁转过身来。缓缓行至他面前,对他浅笑点头。

“小~ ~ 小姐?!”于擅叫得迟疑,这芊芊佳人,袅袅行来的淡雅女子,哪是以前那个娇蛮活泼的舒清小姐啊?难道真的是女大十八变?

“于管家。”看老管家的表情,慕容舒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或者她还是应该在腰间配根皮鞭,这样大家应该就不会那么惊讶了吧!想象自己手握皮鞭,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眼前忽然轻笑起来的慕容舒清,于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热情的招呼慕容舒清进门:“您快请进,老夫人昨儿还念叨着您呢,说是让睿少爷接您去,想不到今儿您就来了。”

老管家一路上在前面唠叨,慕容舒清在后面闲庭信步的跟着,顺便欣赏一下祁府的景色。

着祁府里面和外面门堂相比,更显朴素些,全木制的回廊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略微斑驳,却也不显得小气,反倒透出古朴的气韵。府里的建筑布局精巧,只是有些中规中矩了。可能因为祁家女人一向很少,上一代只有一个祁月,这一代,除了她,好像就是祁月的兄长祁云有一个女儿,取名祁玉。所以府中阳刚味很重,少了些须柔美。就连植物都是林木为主,很少看见花草。

慕容舒清还在欣赏着,就听见老管家说道:“老爷,夫人,舒清小姐回来了。”

抬眼望去,只见两个老人向她快步走来。祁钟霖虽然已经七十岁了,但依然精神爽利,他身边的,应该是慕容舒清的外婆贺湘君,花白头发,慈祥的面容,现在看来,都是端丽雍容的,年轻时,想必也是美人。看来慕容舒清在祁家还颇受宠爱,两位老人居然还出来迎她!

看他们走得急,慕容舒清也加快了脚步,向他们走去。

夕阳从慕容舒清的身后照射过来,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素净的白衫,也染上了一抹金黄。脖子上的丝绢随着微风轻轻飘荡,时而与她的发丝纠缠,时而与轻风游荡。从光环中走来的她,看不清楚长相,只能感觉到她如羽毛般的轻盈和煦的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却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景象,让原本要迎过来的两位老人停住脚步,贺湘君似要迎上去,又似不敢上前,怕打破了这幅画面。颤抖的声音,激动的小声低喃:“月儿~ ~”泪水在眼中蓄积,是她的月儿吗?是吗?

月儿?慕容舒清有些茫然,转念一想,是祁月!这位老夫人该是看见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吧。只是传闻当年的祁月艳绝京城,德艺双馨,应该和她长得不像吧?脑中思索着,脸上的笑意却不曾改变。

祁钟霖揽着贺湘君的肩膀,低声安抚着她的情绪,小声说道:“湘君,这是舒清,不是月儿。”她确实不是月儿,虽然月儿也一样的清雅雅致,但月儿身上带着淡淡的孤傲和对世俗的不屑。而眼前的舒清,却是舒缓从容的,举手投足间,都隐隐透着自信和随意。只是这样的舒清是他们的舒清吗?祁钟霖一双已经不满皱纹,却依然锐利的眼眸始终暗暗观察着慕容舒清。似要看进她心里一般。只是慕容舒清始终不变的浅笑,平静的眼波,没有让他看到什么。

贺湘君擦拭眼角的泪,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慕容舒清,笑着摇头说道:“我,我老糊涂了。”

察觉到祁钟霖审视的目光,慕容舒清并不避讳,这是她进来时就已经预料到的。缓缓来到两位老人面前,慕容舒清弯腰欠身,行了礼,拜见道:“外公,外婆。”

她的礼数周全,倒让贺湘君不习惯起来,拉她起身,心疼的问:“累了吧?屋里休息一会。”

看他们进屋了,于擅招呼一旁的家丁搬东西:“你们几个,快把舒清小姐的东西搬到流芳院,让翡儿、歆儿过去收拾收拾。”

快要走进内室的慕容舒清回头,看着老管家忙里忙外,笑着说道:“于管家,您别忙着张罗了,我就带了一个箱子,用不着准备五六个家丁来抬吧!看来绿倚说得没错,慕容舒清以前出门都是搬家去的。”


第三十三章 祁家 2

“这~ ~”老管家为难的看着慕容舒清,再看看地上的箱子,看来该找裁缝来给舒清小姐赶制些衣服才行。

以前慕容舒清来祁家,侍卫丫鬟起码带二三十个,首饰行李也要好几辆马车,现在身边只跟着两个侍卫一个丫鬟,莫不是慕容家欺负清儿?贺湘君看着身边的舒清,确实瘦了很多,于是拉着舒清的手,气愤的问道:“清儿,慕容详就让你带这么两三个人来?他慕容家没有人,我们祁家可以去接,一个姑娘就这么出门,多危险啊!”

面对老人的关怀和宠爱,慕容舒清总是有些无所适从,只得用以前对付爷爷那招,揽着贺湘君的胳膊,略微撒娇的说道:“没事的,外婆,我这不是平安到了嘛!”

看她们僵持在门口,祁钟霖对于擅说道:“好了,清儿也累了。于擅,把行李送到叠翠小宿。”在转头,拍拍贺湘君的手,说道:“湘君,清儿一路上也累了,让她先回去休息,晚上吃饭再慢慢聊。”他也该好好的想想,舒清的变化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她三年不来的原因吗?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贺湘君看慕容舒清确实是一脸疲惫,点头说道:“好吧,清儿,你先好好休息。去吧!”

“嗯。”在马车上颠簸的八天,确实是有点累了,慕容舒清再次向两位老人行了礼,随着于擅离去。

走在最前面的于擅有些纳闷,叠翠小宿是以前月小姐的居所,平常都不让人随便进入,以前舒清小姐就嫌那里冷清,也不愿意住。今天老爷居然安排舒清小姐住那儿,是因为舒清小姐现在的不同吗?


第三十四章 祁睿 1

蜿蜒曲折的走了很久,感觉已经到了祁府深处,老管家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下,周围是红砖绿瓦的外墙,不高,却也看不见院落里的景象,木门上,一块青石板上雕着篆体的四个小字,叠翠小宿,秀丽又不失雅致。

推开木门,于擅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让两个家丁抬着木箱,领着慕容舒清,走进院来。

小门内,院落并不大,触目可及。比起随园不见边际的竹林和环绕的碧湖,这里要显得精巧许多,两层的木制小屋并不大,屋前搭了个凉亭倒是颇为宽敞,木屋前面种植着一小片白菊,正值秋季,花开的很好,在这满目青翠中,格外惹眼。除此之外,小院里种植的最多的,是东隅特有的一种植物------诸荆草。说它是草,其实它是一种低矮的灌木植物,这种草一年四季常绿,而且它散发的味道特别不一样,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而是一种茶香,比任何一种茶都要香醇,龙诞都不及它的香味诱人,只是这种草有毒,是不能吃的。这样大面积的种植诸荆草,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草一般生在深山僻林里,不仅很难寻找,也难以种植。看来养护它们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小院子里,一名丫头装扮的少女正蹲在白菊前修剪枝叶,看到她们进来,先是一愣,但很快起身,恭敬的站在一边。

于擅让人将木箱抬进里屋,看了一眼低头站在一旁的女孩,思索了片刻,对慕容舒清说道:“舒清小姐,这是叠翠小宿的粗使丫头,老奴再给您找两个伶俐的来伺候。”

那女子一直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慕容舒清细看了她一会,淡笑的说道:“老管家,我喜欢安静,她挺好的,您就不用再找人过来伺候了。”

于擅有些迟疑,只是看慕容舒清浅笑下坚持的眼神,便也不再多说,这样的舒清小姐,总让他不能违抗。答道:“那好吧,你有什么需要再吩咐老奴。”

“麻烦您了。”

于擅一个躬身,说道:“您别这么说,老奴先告退了。”在慕容舒清点头后,于擅带着家丁,离开了叠翠小宿。临走时,在那女孩身边低喃道:“好生伺候。”

女孩微微点头,仍然垂首而立。

于擅离开后,小院里一片安静,慕容舒清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那小片白菊旁,摆弄着枝叶,继续刚吃女孩未做完的剪枝。良久,仿佛思索了很久,女子才慢慢走到慕容舒清身旁,欠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清润柔和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

没有回头,慕容舒清将手中剪下的枝叶放在一旁,继续整理着白菊,口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净水。”女子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净水?慕容舒清一边轻抚菊瓣,一边笑道:“好名字。”

起身理了理衣裙,转身看见净水仍然半跪着行礼,没有起身,慕容舒清拍拍额头,整天和绿倚她们呆在一起,她都忘了这个时代,主子没有叫起身,她们是不能起来的。轻扶她的手臂,让她起来,问道:“这里平常都是你打理的?”

有些迟疑,但仍然就着慕容舒清的手,站直身子,轻轻的回答道:“是。”

这小院虽然不大,但要打理的这么井井有条,仍然不容易。再次看向净水,她始终低着头,她脖子不会累吗?慕容舒清笑道:“你都是低头和别人说话的吗?”

听到慕容舒清略带调侃的话,净水思索了一会,才慢慢的抬起了头。

这让慕容舒清有些好奇,抬头见人有这么困难?直到净水完全抬起头,她才知道这丫头不肯抬头的原因。净水长得很秀美,一双灵动的眼睛也水润有神,只是她左半边脸从左额至唇角,有一块暗红的胎记。掩盖了她的秀丽,乍看之下,觉得有些可怕。

净水抬头后,一直不敢看慕容舒清,双眼盯着她的裙摆,良久,也没有听见慕容舒清惊叫或说话,终于忍不住,净水迎上了慕容舒清的眼睛。里面没有惊恐,没有不屑,没有嫌弃。有的是平静,是微笑,好像她的脸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净水又低下了头,掩住了眼中的薄雾。不是同情她,也不是可怜她,这浅笑淡然的女子,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觉得她和普通人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