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齐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看着他自裁于人前,死状凄厉,每个人心中都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闷闷的难以呼吸。
尤其是风宣和马子恒,他们与齐白也算是相交了一辈子,看他落得这个下场,不免唏嘘。同时,二人心头也萦绕了同一个问题,齐白所言真的是事实吗若真是如此,一族之长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靳氏怕真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烂光了。
“真是一场好戏”
浓烈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众人还在恍神之间,一道阴沉戏谑的男声忽然响起,听得人心头一颤。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不远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雪地之中,他的身后齐刷刷地站着一百名皇城禁军,澹台少将军予弦也沉默地站在他身侧。他就好似忽然从天而降,又好似至始至终都站在那里。
白霄瞳孔猛然一缩,哑声叫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对上白逸阴狠的冷眼,白霄猛地后退了两步,惊得都忘了用敬称。
白逸轻哼一声,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地上的蝼蚁,“那你认为朕应该在哪”
自从白逸出现之后,白霄便止不住的双股战栗,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四周,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楼曦就站在白霄身边,薄唇微翘,体贴地笑道:“景王殿下,忘了告诉你,身处溟玄幻阵中的人,所见所感,都受阵主控制,所以你在阵中,是听不到阵外的任何动静的。如果你是在找潜伏在琳琅驿站外的那三千亲兵,我想他们应该已经伏法了。”
白霄倏地扭过头,盯着含笑而立的男子,想从他脸上看出那怕一点点诓骗的痕迹。可惜在那张俊逸的脸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不会的,他敢来赴楼曦的约,就是因为有三千亲兵在外伏击,他不信楼曦那一百多人能赢得过他三千精兵,但是为什么白逸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霄想解释,但是一对上白逸冷戾的眼睛,他就像被人狠狠掐住了喉舌般,一句话也说不出去。
就在他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之际,耳边再次传来那人最冷酷的话语,“景王白霄,勾结靳氏叛徒,刺杀穹岳使臣,破坏两国友邦之交。谋事败露仍顽于抵抗,殁于乱箭之中,当场伏诛”
“不”白霄低吼一声,瞪着白逸叫道:“你不能这么做”
“还不动手。”白逸甚至不屑于再看他一眼,仿佛诛杀他,只是抬一抬手的事。事实也确实如此,白逸话音刚落,身后的禁军立刻涌上前来,二十人一排,足足三排,所有利箭所指的方向,都是曾经的景王白霄
皇上说景王殁于乱箭之中,他就必须被乱箭射死。
直到被数十只长弓利箭所指,白霄才真正慌了手脚。他再次看向周围,他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人,楼曦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离得他远远的了,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而白逸一脸阴鸷满身杀气。
“白逸、楼曦你们联手诓骗坑害于我”这时候,白霄终于确定,自己是被二人设计了。从一开始,楼曦邀请靳家长老和自己前来,就是一个局一个揪出靳氏内奸的局;一个让白逸可以名正言顺地诛杀他的局
想到那些或死去或流放的兄弟,白霄彻底慌了,恐惧如冬日寒风般无孔不入,侵蚀入骨。往前一扑,白霄狼狈地跪倒在地上,痛哭道:“不,皇兄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胞弟啊母后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你不会有机会见到母后了。”
白逸说完,抬起的手轻轻落下。几乎是在眨眼间,数十只长箭如流光般刷刷地射了出去,白霄只来得及瞪大眼睛,甚至都没能挺直身子,便被利箭射成了刺猬,真正是死于乱箭之中。
众人呼吸一滞,没人能想到,只在瞬息之间,景王就此毙命了,白逸甚至都没给他受审的机会。诛杀手足,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眸底都没有一丝波澜,这般心狠手辣出手果决,令人胆寒。果然为帝王者,都非常人也。
楼曦凤眸轻眯,掩下眼底的精光,上前一步,微微揖手,笑道:“恭喜燎帝,将乱臣贼子斩与座下,以保燎越江山永固。”
“哼”白逸冷哼了一眼,狠狠地剜了楼曦一眼,便甩袖离去,竟是懒得与楼曦多说一句,与那日金銮大殿上客气相迎大相径庭。
楼曦一点也不恼,甚至还抬起手挥了挥,扬声提醒道:“燎帝慢走,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白逸身子微僵了一瞬,下一刻脚步迈得更大了,那匆匆离去的背影都带着浓浓煞气。
所有人有些好奇和茫然了,白逸就连面对意图谋朝篡位的景王时,都没什么生气,楼曦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众人看向楼曦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夙素挪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曦哥哥,你和燎帝约定什么了”
夙素声音虽然不大,但这个问题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故此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不爱八卦的楼辰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倾听。
楼曦薄唇微启,众人屏住呼吸,这时一名小厮匆匆跑了进来,说道:“公子,傅相前来拜会。”回禀完他立刻感觉到众人都目露凶光地瞪着他,小厮缩了缩脖子一头雾水。
“傅相”楼曦瞥了靳衍痕一眼,笑道:“快请”
靳衍痕被这一眼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发誓,经过今天之后,他已经决定再也不招惹这位大舅子了,惹不起
楼曦对靳衍痕危襟正坐的样子很满意,转而看向靠坐在一起的风、马两位长老,态度很是温和地笑道:“两位长老和靳家的护卫们伤得不轻,不如先到后院疗伤”
风宣和马长老对看一眼,两人都不是没有眼力之人,楼曦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回避。两人顺势拱了拱手,回了一句“有劳”,便随着驿馆的小厮往后院走去。
傅长明是一个人来的,连个小厮都没有带。他穿着一身褐色长袍,手里拿着一个画卷,跨步行来,虽已过花甲之年,鬓染白霜,却依旧腰板硬朗,精神矍铄。
当然,傅长明进来的时候,落雪院也不再是之前的模样。桌椅已重新收拾过了,地上的阵旗也收好了,就连染血的雪花也被铲掉了,他看到的落雪院便是一座非常适合赏雪观景的庭院。
楼曦迎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笑道:“穹岳楼曦,见过傅相,傅相身体可好些了”
傅长明也细细打量了眼前风华无限的青年,笑了笑回道:“已无大碍。”
楼曦将傅相请到之前景王落座的位置上坐下,靳衍痕、楼辰、夙素等小辈都一一上来见了礼。
楼曦给傅相斟了一杯酒,笑道:“傅相来晚了一会,好戏都落幕了。”
傅长明举起酒杯,嗅了嗅,轻嘬了一口,不甚在意地回道:“老夫已解甲归田,朝堂之事早已与老夫无关,那些事还不如这杯酒吸引老夫。”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美酒,一脸陶醉。
这傅相还真的跟酒鬼似的又喝了一杯酒,期间甚至连靳衍痕他都没有多看一眼,楼曦倒真有些好奇,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了。
又为傅长明满上了一杯,楼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傅相今日所为何来”
这次傅长明没有再举杯,沉吟片刻后回道:“因为灵石。”
靳衍痕眉心微拧,灵石也是靳家的。他总觉得,他这位外公和靳家好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却又总是诸多回避,但又在某些时候,忽然语出惊人,就像现在。
“你也想要灵石”慕苒乐了,还在想着要不要拿出那颗假的灵石忽悠一下他。
傅长明爽朗的一笑,颇为神秘地摇头道:“并非如此,你那颗灵石还是自己留着吧。”
慕苒撇了撇嘴,一点也不可爱的老头
夙素拉着墨渊上前一步,又郑重地行了礼才问道:“傅相,我是夙家之女,夙素。他是墨家的少主,墨渊。我们正好有关于灵石的事想向您请教。”
女孩子轻灵秀美,男子俊逸不凡,夙家和墨家教导出来的孩子果然不错。这么想着,傅长明用余光瞟了一眼半靠在座椅之上,垂眸喝酒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的靳衍痕,叹息了一声,同时也有些庆幸。阿痕不是被靳家养大的,也挺好,不然父母双亡的他还不知长歪成什么样。
在两个小辈探究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傅长明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走神,回道:“看来夜冽已经把我的话带到了,而你们也已经成功地开启了第二块黄金八卦盘。”
盘踞于心的问题终于得到答案,夙素有些兴奋,急道:“对,墨家那块八卦盘已经现世,我想问问您,您所说的灵石之力,在于血脉的意思,是不是说开启灵石是由血脉决定的,找不到能开启第三颗灵石的人,最后一块八卦盘也不能现世”
傅长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很聪明,确实是这个意思。”
“那么,开启第三块灵石的人是谁”
傅长明拿起之前楼曦给他斟满的酒,又喝了一口,却没有回答夙素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们可知,这第三块灵石是属于谁的”
慕苒一脸不满地叫道:“当然是我们永穆族”
傅长明摇了摇头,笑道:“不,第三块灵石最开始,是属于冶楚靳氏的。”
听到灵石原本属于靳家,他们也没有觉得太奇怪。毕竟慕苒出现在宝盒清斋,宝盒清斋传说中又是属于靳家的,所以这两者之间应该有联系。
曲凝双轻轻举了举手,满脸好奇地小声问道:“那为什么现在灵石却在永穆族呢还是说,永穆族和靳氏有什么关系”
被小辈们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后,傅长明很不负责任地耸了耸肩,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下一刻,目标立刻发生了转移,慕苒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这辫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们看我干嘛人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小个屁,明明是个人精。
一老一小都不是什么善茬
夙素决定换下一个问题来问,“傅相您说第三块灵石是属于靳家的,那是不是说,能开启第三块灵石的人,也与靳家有关”
傅长明将酒杯和酒壶移到楼曦的长桌之上,才将一直抓着手中的卷轴轻轻地打开,平铺在桌面上。
那是一张美人午睡图。
画卷保存得极好的,素面的画面中,精细勾勒的红木躺椅上,一名白衣女子正侧躺在之上。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躺椅上,还有几缕发丝垂到了地上。
女子手中还抓着一本书,像是看累了,闭眼小歇一会。
画这幅画的人,必定非常熟悉女子,将她最细微的神情都画地惟妙惟肖,连睫毛也画得根根分明,更别说那最具风情的眉心朱砂。也不知画师用了什么颜料,能把那抹红描绘得如此绝艳。
然而一切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女子的长相
夙素看到那幅画的时候,眼睛差点瞪出来。
这、这不是甯姐姐吗
这幅图几乎和甯姐姐午睡的样子一模一样
问题是甯姐姐的画像怎么会在傅相手里
夙素连忙看向楼辰和楼曦,只见楼辰目沉如水,楼曦凤眸轻眯,总之两个人眼中都没有惊讶。
难道他们之前见过这幅画卷不然他们不会这么镇定。夙素连忙微微垂下眼睑,掩住自己眼底的惊讶之色。
墨渊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波动很大,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手心忽然一暖,夙素抬头,回给他一个没事的笑容。只是她笑容还在脸上,就听到傅相的话,听完之后笑彻底僵在唇边。
“开启第三块灵石的血脉,便是靳氏的嫡长女。这张就是靳羽的画像,她育有一女,只是她和那个孩子都失踪多年,也不知她是否还在人世。所以现在能开启灵石之力的人,便是靳羽的女儿,你们只有找到她,才能开启第三块灵石。”
这张画果然不是甯姐姐,而是一个叫靳羽的女人
这世上真的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吗
她们是什么关系
夙素不敢往下深想。
楼辰早就见过靳羽的画像,所以再见到的时候,便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是听完傅长明的话,她立刻觉出不对了
如果第三块灵石开启的关键,在靳氏长女身上,为何这么多年,第三块灵石都没有现世这个秘密是所有人都知道,还是傅相知道他既非靳氏的人,也不属于三大家族之一,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他还如此肯定靳羽的女儿能开启灵石。
他始终没有提到一个人,那个孩子的父亲难道开启灵石的血脉其实来源于孩子的父亲
还有,傅长明和风宣,都提到过十八年前。风宣不是靳家的内奸,靳衍痕父母的死应该和他没有关系,那么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会让两个至交好友不再联系了呢而且两人都默契的对十八年前那件事闭口不谈。
十八年前,除了靳翼夫妇遇害之外,就只有靳羽失踪这件事了
慕苒趴在长桌上,看了画上的女人一眼,“咦”了一声,嘟囔道:“这明明是习姑姑,她并没有死啊。”
这小小的嘀咕声,却如惊雷炸响般,震得傅相倏地站了起来,失态得差点将椅子踢倒。“你见过画里的人你确定吗她多大年纪”
慕苒机敏地往后一闪,躲过了傅相因为激动伸过来想要抓住她胳膊的手。
白了老头一眼,慕苒轻哼道:“我当然确定了,我来之前还和习姑姑一起吃饭,怎么可能认错。不过我不知道习姑姑多大年纪了,反正我有记忆以来,她都长那样,没什么变化。”
傅长明缓缓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叹道:“原来她一直生活在永穆族。”
靳羽在永穆族
楼辰脑子里极快地闪过燕甯离家前看向地图的那一眼,还有她当时的复杂神色,难道,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并不是
楼辰想到了这些,同样在现场的夙素自然也想到了,她轻轻靠在楼辰肩上,用极低的声音问道:“甯姐姐是不是去了西北”
良久,楼辰才缓缓低了点头。
甯姐姐去了西北,灵石也在永穆族,那么第三块八卦盘有可能已经现世。夙素神色凝重地说道:“曦哥哥,辰姐姐,我要马上启程,去一趟永穆族。”
楼曦和楼辰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同时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嗯。”夙素甜甜一笑,有曦哥哥和辰姐姐一起去,找到甯姐姐和成功借到第三块八卦盘的几率都会大很多。
夙素很高兴,墨渊却不太高兴了,一个厉阳就算了,现在又多加了两个
靳衍痕:“我也去。”
慕苒:“我也刚好要回家”
好了,现在是多加了一群人京都城郊
楼辰一行人来的时候,是予弦来城门接他们,走的时候,送行的人中却多了两个人。
楼辰揉了揉小男孩软软的发丝,低声问道:“靖儿,你现在还觉喘不上气吗”
小男孩窝在姐姐的怀里,甜甜地笑道:“不会了,靖儿有乖乖喝药。”
韩无双轻拍着小男孩的背,柔声说道:“他现在的身体好多了,谢谢你楼辰。”
楼辰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又捏了捏靖儿软呼呼的脸。
“你下次还会来燎越吗”
楼辰想了想,回道:“或许吧。”人生那么长,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好,等我和予弦大婚的时候,会让人给你带请柬的。”
楼辰打趣道:“你们已经进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楼辰瞥了一眼站在城门之下,一动不动,来送行却连话都不会说的男人,韩无双什么时候把他拿下的
韩无双也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眼中的光芒亮得惊人,“他会是我的。”
感觉到两人的目光,予弦默默地别开了眼。
看来少将军是逃不掉了呢。楼辰轻笑一声,“那就先恭喜了。”
楼辰、楼曦陪夙素和墨渊去西北,墨无尘被楼辰赶回家,向爹娘回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曲凝双和方如辉准备回洛水镇,毕竟她是留书出走的,这么久不回家,她爹肯定担心死了。
靳衍痕不必说,自然是打算跟着楼辰走,靳茹抬手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耳朵,笑骂道:“臭小子,你这是打算要入赘楼家了是不是”
靳衍痕一边把耳朵从魔爪中解救出来,一边说道:“谁说我要入赘楼家”
楼辰也不解地看着靳茹,“我没让他入赘楼家。”
马上就要分开了,曲凝双抓紧时间调侃二人,哈哈大笑道:“你就跟牛皮糖似地粘着人家,还不是入赘呢。我看你啊,不仅是入赘,还是跨国入赘”
靳衍痕脸皮厚,根本不会因为几句话而不好意思,楼辰却有些不自然地驾马快走了几步。
楼曦看着某人也驾马想要赶上前面的楼辰,便扬声问道:“靳衍痕,你的户籍是在洛水镇吧”
“是的。”大舅子问话,他可不敢不答。
楼曦拍拍他的肩膀,勾唇轻笑道:“那就不算跨国入赘了。”但还是入赘。
曲凝双傻傻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与燎帝的约定是,我帮他解决景王,同时不再就追究他设计楼辰之事,代价是洛水镇归属穹岳版图。从今以后,洛水镇便是我们穹岳的边界,洛水镇的人,便是我穹岳的子民了。”
就布这么一个局,居然为穹岳赢走了一座城池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战以屈人之兵
众人忽然想到那日燎帝离开时乌云密布的脸色,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原因了。
“阿痕”曲凝双表情古怪地看着他,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楼辰来咱们燎越一趟,不仅得了个如意郎君,还顺便赢走了一座城池,你说这洛水镇到底算你的嫁妆还是聘礼”
靳衍痕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久久才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能说什么他脸面真大
呵呵
------题外话------
好了,大结局了。上一本结尾的时候已经写过回家见家长了,你们怎么会以为这本还写回家见家长呢要写肯定也是第三部全书完的时候一起回啊。
这本书写了五个多月,终于完结了。大家追文辛苦了,番外让我歇个一个星期再说吧
至于甯公主,还是有点存稿再开坑吧,大家追起来没这么累。所以甯公主开坑时间暂定在圣诞节,到时约哦~
晚上没有小妖精等文的日子,好难过~

☆、番外:少将军手到擒来
未时

当一顶熟悉的暗青色小轿缓缓朝着澹台将军府大门行来的时候,守门的年轻将士倏地睁大眼,回头对着身后的小将低声说道:“快快韩姑娘又来了快去通知方副将”

站在门内的小将连忙探出头来,看到那轿子已经快到门前了,连忙缩回脑袋,急道:“我这就去,你们先拦一拦”

留下的两人不耐烦地摆摆手,骂道:“知道了,啰嗦什么,快去”

那小将一溜烟地冲进了府里。
当那道清丽的身影,从轿子上缓缓走下来的时候,年轻将士立刻迎了上去,呵呵笑道:“韩姑娘,这么早啊?”

说完将士脸色一僵,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都午后了,早个屁啊年轻将士欲哭无泪,这就是没话找话说的悲哀,他只是个守门的而已,实在不懂如何虚与委蛇啊

韩无双微微一笑,好似一点也没发现年轻将士的尴尬,大方地点了点头,回道:“是啊,早”

年轻将士松了口气,韩姑娘果然是名门贵女,修养就是好,不管是对达官贵人还是对他们这些无名小卒,都温雅有礼

年轻将士只顾着感慨,眼看着韩无双就要走进府里去了他身边年纪偏大些的将领用力拍了拍将士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连忙快走几步,又将韩无双拦了下来,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眼角瞥见前方小路上的几节枯枝,灵机一动,说道:“韩姑娘,昨夜风大,前面掉了很多树枝,要不您等等,我去整理一下,不然一会绊倒了您就不好了”

韩无双微微抬眸看去,果然看到了小路上的“很多”树枝,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说道:“那就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将领在心里哀嚎,为什么韩姑娘如此配合,如此善良,如此体贴呢?如果像那些刁蛮的千金大小姐一样大呼小叫,他最多当没听见就好了,也不用如此刻般煎熬

蹲在地上,以极慢的度,将地上那三根拇指大小的枯枝捡起来,将领叹了口气,抱歉地看着韩无双,笑道:“好啦韩姑娘您慢走”

韩无双点了点头,朝着府内走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些明显的刁难,露出那怕一点不满的情绪,当真是**辱不惊

年轻将士盯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翩然远去,叹道:“你说,韩姑娘人长得漂亮,家世好最难得的是,脾气也好,还那么喜欢咱们少将军,少将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谁知道呢”将领摇摇头,推了年轻将士一把,说道:“别废话了,将军的事还轮不到咱们来管”

将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小声嘟囔道:“我也就说说而已,那敢管将军的事,哎……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被小将在背后数落的少将军此刻正在干什么呢?

韩无双刚走进澹台儒闵的院落,方沢便已经候着门外,低声说道:“韩姑娘,少将军睡了”

肯定睡了,给了这么多时间准备,还不睡就奇怪了韩无双温柔一笑,说道:“嗯,我看他一眼,放下药就走”

这十几天以来,她每次都这么说,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方沢自然也不会反对当然,他也不能反对,连将军都没办法,他就加无能无力了

方沢推开房门,韩无双走了进去

澹台少将军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严谨而冷硬,没有帷幔屏风之类的东西大**旁,甚至还放着一张案台,上面摆了几本书和小型沙盘一只蘸了墨的毛笔放在一旁,白纸上的字还写了一半

韩无双好笑,她还真是荣幸,威名赫赫的澹台少将军,为了躲她居然还要装睡

韩无双将装药的小竹篓放在案台上,打算如之前那般看他一眼,便离开,哪知刚抬眼就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

这人居然没“睡着”,而是半靠在**上,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冷眸中蕴含的神色,似乎和往日有些许不同?

“醒了?”韩无双微微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拿出竹篓里的药碗走到**前,自然地将碗递到他面前,轻声说道:“正好,温度刚合适,喝药”

予弦没有接,硬挺的剑眉微皱,硬邦邦地说道:“你明日不要再来了”

韩无双丝毫没有受到冰冷的气场影响,将手中的药碗往前又移了几分,柔声说道:“这药还需服三日,有始有终”

又来了这女人看起来温顺谦和,嗓音也总是温柔婉约,但是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女人,不然他也不至于为了躲她而装睡,简直窝囊

不知为何,与她对峙自己总是会败下阵来,予弦有些自暴自弃地接过碗,准备一饮而尽,让她尽快离开

当目光接触到她的手时,予弦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双本该白皙修长,莹润美丽的十指,现在却布满了细小的伤口那些伤口都不大,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伤的

伤痕累累的一双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予弦忍不住冷声问道:“你的手什么回事?”

好好一句关心的话语,用这硬邦邦的语气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质问

韩无双低头看了一眼,也没矫情的把手收到衣袖里,随口回道:“剥胡荆梗的时候扎的”

“怎么不叫下人去做”

“大夫说,这胡荆梗虽是一味良药,却甚少有人使用,就是因为它的皮有剧毒,哪怕沾到一点点,良药就变毒药了下人粗枝大叶,我怕他们剥不干净,就自己来了”看到予弦又皱起了眉头,韩无双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就当我使苦肉计好了”

予弦虽然不善辞令,却也不是个不知好歹之人看她手上的伤,不像是一两天造成的,因为不想和她多言,他已经装睡很多天的,而她每次都是将药送过来,待小半盏茶的时间便又离去

若他今日没“醒”来,根本不会看见她受伤的手,那么她这所谓的苦肉计,就完全用不上没有人会为了这渺茫的机会,而刻意弄伤自己

看过那一双手之后,予弦觉得手中的药碗竟比往日重了几分

仰头将药汁一口饮尽,予弦努力让自己的脸色显得温和些,说道:“你不必如此”

韩无双直接坐到**沿上,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低声问道:“是不必使苦肉计还是使苦肉计也是无用?”

韩无双的眼睛很漂亮,无时无刻都仿佛含着水光,本应该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被她用这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泰山崩于前依旧面不改色的少将军总是率先移开目光的那一个就像现在,予弦别开眼,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已经准备赐婚了,你无需做这么多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在皇上问他意思的时候,没有反对,也就是默认了这场联姻

他既然承认了这门婚事,必定会尽到应尽的义务,如果她想守护韩家,想帮那孩子夺爵位,他都会尽力帮忙的,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再费这么多心思在他身上她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懂

韩无双当然懂,如果她真的将这个人当做普通的联姻对象,当做各取所需的合作者,那么她当然不需要做这些但是她并不想这样,她想把这人当做共度一生的良人,能够互相扶持,互相爱护,彼此倾心,所以她做这些,就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可惜这个人,却不懂

“不,你错了”韩无双心中蓦然升腾起一股怨气,这人凭什么这么想她,凭什么不相信她的真心?凭什么不喜欢她?越想越气,干脆直接伸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头掰过来,与自己对视,“就因为皇上准备赐婚,我才要做这些事我韩无双要嫁的男人,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呢?”

予弦完全没想到,被太后誉为名门贵女中的佼佼者,所有闺女子典范的韩无双,居然会做出这等有失仪态的事,说出这般失礼的话他瞪着韩无双,不敢置信地说道:“我发现,我好像根本就没认识过你”

“这就对了重认识我,用心看我,看清楚我”韩无双几乎是趴在予弦的身上,精致的脸庞逼得极近,予弦想推开她,但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自己没控制好力道,会不会伤了她?

予弦就迟疑了一瞬,这**的一幕便被冲进来的人瞧个正着

澹台夜冽举起手,迅把脸别开,轻咳一声,说道:“抱歉你们继续……”

说完也不等**上的两个人反应,立刻识相地跑了出去

被人撞见这一幕,予弦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韩无双的身体整个僵硬,待夜冽跑出去之后,她才怔怔地回过神来,极快地松开手,坐直身子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好一会,韩无双才起身理了理裙摆,轻声说道:“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予弦还未来得及再说一遍,让她明日别来了,她已飞快地走了出去虽然她极力让自己显得优雅从容些,但那凌乱的脚步和微红的耳朵,还是显示了她内心并非像她表现出来那般平静这是……害羞了?

脸颊上还残留着她手掌的温度,予弦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想将那灼人的热度揉散

于是澹台夜冽再次走进屋里的时候,就看到一向冷酷的哥哥在蹂躏着自己的脸

夜冽走到**前,嘿嘿笑道:“走了?”

废话,屋里就这么大,不走他还能把人藏起来不成?予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夜冽立刻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冰窖之中

假意揉了揉胳膊上根本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夜冽啧啧叹道:“你整天板着个冰块脸,都不知道韩无双看上你什么”

予弦随手拿起案桌上的一本书翻看,低声回道:“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夜冽看不顺眼他这副油盐不进的臭模样,忍不住为韩无双说两句,“你这么说,未免也太冷酷无情了你去剿匪中了瘴气之毒回来,御医束手无术,是她替你寻遍了坊间名医,还死活不肯把药方交出来,只为了每天给你送药的时候看你一眼若不是喜欢你,犯得着做到这一步吗?”

我韩无双要嫁的男人,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呢?

脑子里忽然蹦着这句话,难道她要的,真的是让自己喜欢她吗?

予弦握着书的手不自觉一紧,差点将书抓碎夜冽也被他吓了一跳,自己大哥自己知道,他就是一块坚冰,又冷又硬算了,他也犯不着为了而一个女人和大哥闹得不愉快,澹台夜冽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的事我懒得管我来是想告诉我,皇上已经下旨,让我带兵继续围剿五虎寨,这次必定要把他们一打尽”

予弦果然被这个消息吸引了注意力,放下手中被他抓坏的书,和弟弟说起剿匪之事“让吴扬跟你去,他之前与五虎寨交过手,对那里的地形和山贼惯用的伎俩都比较熟悉……”

翌日

方沢发现,今日的公子有些不一样,尤其是未时之后,总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以往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推演完的沙盘,今日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公子还再看,而且眉头越皱越紧

方沢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阵法不就是最普通的双翼阵吗?难道公子是在思考如何改良阵法,所以才如此纠结?

方沢刚刚为公子今日的反常找到了原因,公子却直接将沙盘一推,站了起来,朝屋外走

方沢连忙跟上,因为中毒,公子这几日几乎都没什么出院子,他本以为公子还是如往常那样,在院子里走走,没想到公子居然推开院门走了出去他连忙问道:“公子?您要去哪里?”

予弦推门的手顿了一下,略显烦躁地回道:“乏了,到处走走”

公子要走,方沢自然只能跟着,只是走着走着,他就又疑惑了公子在靠近大门的前院走来走去做什么?风景好适合散步的地方,应该在后院才对

走着走着,竟走了近两个时辰,眼看晚膳的时间都快错过了,方沢很想冲过去问问,公子您到底是怎么了?

这也只能心里想想,方沢还是没胆问出那句话,只能低声建议道:“公子,天色晚了,不如回房休息”

不知不觉间,天居然了,予弦又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冷冷地“嗯”了一声,便快步往屋里走去

两人走回院内没多久,就听到院门轻响予弦立刻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姿容秀丽的女子提着一个竹筐,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秋水没想到进门就会碰上澹台将军,对方还冷冷地盯着她,她心中一惊,连忙行礼道:“奴婢秋水,见过澹台少将军今日的药送晚了,还请将军见谅”

“为何会晚?”

“因为……”似乎没想到少将军真的要问罪,秋水斟酌了片刻,才小声说道:“因为胡荆梗用完了,药铺送来得有点晚,耽误了些时辰”

“说实话”澹台少将军本来就是块大冰块,平时不刻意吓人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凉飕飕的现在他声音一沉,秋水立刻被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再隐瞒分毫,连忙回道:“小姐在熬药的时候,不小心被火星子溅到,烧着了裙角小姐一时惊慌,将原本快熬好的药打翻了,情急之下她居然用手去抓药罐,手被烫伤了,药罐也没抓稳……小姐要重剥胡荆梗的皮,所以药就送晚了”

“她烫伤了手?”

“嗯”秋水似乎能感觉到少将军语气有些焦急?稍稍抬眼看去,少将军还是那副冷脸,难道是她听错了

秋水自己在胡思乱想,完全没想过和少将军说说自家小姐的伤情

予弦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内容,只得开口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想到出门前小姐的交代,秋水便只草草地回了一句,“大夫说没什么大碍”

什么叫没大碍?予弦忍不住皱眉,以前怎么没觉得韩无双身边的这个丫头这么愚笨

秋水这次明显感觉到少将军身上的冷意了,连忙将手中的小竹筐强行塞到方沢手里,“将军还是赶紧把药服了奴婢先告退了”急急忙忙说完话,秋水立刻转身跑出了小院,那模样就好似身后有狗咬她似的

方沢提着竹筐准备进屋,却发现公子还站在院子里,盯着秋水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回想一下公子今天的反常,以及刚才公子问的话……

方沢顿悟了

敢情公子折腾了一下午,是为了等韩姑娘?

既然对人家那么在意,为何人家韩姑娘来的时候,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敬国公府大小姐闺房

传说中徒手抓药罐,被药汁烫伤的韩姑娘,此刻正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抓起一颗葡萄,慢慢悠悠地送进嘴里

看到秋水回来了,韩无双立刻坐直身子,把书往旁边一放,问道:“怎么样?”

秋水可不敢耽误小姐的事,刚刚站定便立刻回道:“回小姐,奴婢到少将军院子的时候,他并没在房里休息,可能是在院子里……散步奴婢刚刚告罪送药送晚了,少将军立刻问为什么晚了,我就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是按照小姐的意思说的,把您被洒落的药汁烫伤,改成了你为了保护药罐,不顾疼痛的徒手去抓,结果烫伤了”

韩无双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问道:“之后呢?”

“之后少将军还主动问小姐伤得怎么样,大夫怎么说,我都按照小姐吩咐的一一回了”

他会主动问她伤得如何,说明他肯定还是关心在意她的,韩无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看小姐心情不错,秋水问出心中疑问:“小姐,既然您要使苦肉计,为何不让奴婢把您手的伤势说重一些?这样不是能让少将军心疼吗?”

“傻瓜”韩无双轻笑一声,再次懒懒地靠回躺椅上,笑道:“我又不是再也不见他,明日我再过去,他总会看到我的手他是将领,什么伤没受过,万一他觉得被烫出了点水泡根本算不得什么伤,你又把我的伤势说得那般严重,他肯定会觉得我娇惯又矫情倒时没让他心生好感,反倒生出厌烦之心就适得其反了对付像他这样冷硬的人,不是不能用苦肉计,但要用的恰到好处,适可而止,如此才能打动他的心房”

想到今日自己说小姐并无大碍的时候,少将军好像确实有些不相信的样子,还隐隐有些担心秋水了然地点了点头,叹道:“还是小姐聪明”

韩无双勾唇一笑,轻轻吹了吹手背和手心上那几个芝麻大的水泡

今日刚巧端午节,街上很热闹,人也格外的多,轿子和马车都不方便在路上行走,韩无双带上秋水一起去送药,反正那药也是要放凉了喝药效才好,两人午时便出发,一路逛一路往将军府走去

午后真好有龙舟大赛,河边聚集了很多人,周围的街道也都被人潮堵死了,两人只能选择小巷来走当两人穿过第二条巷子的时候,韩无双便觉察出不对劲来,身后有几个男子,好似一直跟着她们

小巷周围没有店铺,往来行人也少,若现在她表现出异样,那几人或许会立刻动手

韩无双假意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秋水连忙伸出手来扶她,两人靠得极近韩无双抓住时机,低声说道:“有人跟着我们,一会你出了巷子就往将军府跑,去求救,知道吗?”

秋水心中一惊,但也不敢表现分毫,强作镇定地回道:“知道了”

韩无双松开她的手,抬手指了指巷子口,声音略略放大了些,说道:“秋水,我想吃桂花糕,你去前面巷口的老余记给我买些来”

“是”秋水点了点头,如平时那般脚步不快也不慢地朝着巷子口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似的

好不容易出了巷口,一拐弯,秋水便撒开腿的往前跑,脑子里只有将军府几个字

看到秋水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韩无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张了起来,现在这条巷子里,只剩下她和跟在后面的人了

韩无双用力咬了咬唇,正准备不管不顾朝巷子口冲出去的时候,来人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就已经将她团团围住了

将她拦住的这伙人一共有三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一个又瘦又矮的小个子男人,还有一个年纪稍大,长相却是三人中最斯文的

他甚至还对韩无双做了个揖,“这位可是韩姑娘?”

韩无双没有回答他,打量了三人一眼,低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瘦小男子长着一双贼眉鼠眼,目光滴溜溜地在韩无双身上转,“不错,还挺镇定,长得也标致,那煞星还有几分福气,不过这福气很快就是咱们兄弟的了”

壮汉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低骂道:“别啰嗦,先把人带走”

斯文男子任由两人吵闹,末了才一脸歉意地看向韩无双,说道:“韩姑娘无需担心,我们只是想请姑娘到寨子里做客而已”

知道她的名字,又提到寨子,还提了一句煞星,连贯起来就不难猜了

韩无双想拖延时间等予弦来救她,便尝试着和那斯文男子对话,“原来是五虎寨的匪类,你们胆子不小,竟敢跑到京都里来掳人”

“你认识我们?”三人都有些惊讶,斯文男子是连连点头,好似对她很满意的样子,“不错不错,有点见识”

韩无双还想多套几句话,斯文男子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笑道:“小姐也不用想着如何求救了,我们既然敢来京都掳人,就肯定是做了准备的,你好好配合,也能少受点苦如果不想被打晕,就乖乖和我们走”

韩无双确实不想被打晕,便只能按照他们所说的做,跟着他们走

出了小巷,壮汉在前面开路,小个子男人断后,斯文男子就走在她身边

韩无双能感觉到,一把冰冷的匕首正隔着布料抵着自己的腰间现在虽然已经走在大路上了,人也不少,她喊叫可能会引起路人的注意,但也会因此激怒三人,她怕没等到人来救她,她就死了

他们费这么多心思来京城掳她,应该暂时不会杀她

想清楚了之后,韩无双便乖顺地跟着三人慢慢往城门外走去

出了城门,四人一起走近一处小树林,林中居然藏着三匹骏马

斯文男子把韩无双拉到一匹纯色的马前,说道:“韩姑娘,请上马”

韩无双退后一步,故作害怕地说道:“我不会”

小个子男人猥琐地一笑,“不用你会,你只需要乖乖呆着我怀里就行了”

说着,那男子竟然想伸手拉她,韩无双哪里会肯,仗着几人不会杀她,也想尽力拖延时间,她一直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不断的尖叫和挣扎,马儿受了她的影响,也开始烦躁起来

壮汉不耐烦地说道:“她这样一直挣扎,根本没办法骑马”

斯文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凶光,低声说道:“给她灌点药”

一听到药字,韩无双心头一沉,她根本没想到这三人身上居然还带着药

壮汉动作很是粗暴,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掀开之后竟是直接一手抓着韩无双的脸颊,将她的嘴掰开,一手将药粉往韩无双嘴里倒

那药粉并没有什么味道,可是干粉卡在喉咙里的感觉并不好受,韩无双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喂完药,男子也松开了手,韩无双立刻弯下腰,想将嘴里的药粉吐出来,可惜沾染在嘴里和喉舌上的药粉早就和着唾沫滑入喉中

这药粉见效非常快,韩无双渐渐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流逝,她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无力

“走”斯文男子一声令下,壮汉便一把拎着韩无双的胳膊,就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提溜上马

与陌生男子共乘一骑,韩无双感觉很屈辱,即使身体已经开始软弱无力,她仍是努力挺直腰背,远离男子的怀抱,好在那壮汉并不猥琐,只要她不从马上掉下去,男子都不会去管她

马儿刚刚跑上官道,一道利箭破空之声传来,瘦小男子躲闪不急,被利箭射中肩背,从马上摔了下来

“老六”壮汉用力一抓缰绳,马立刻停了下来

他动作迅地翻身下马,跑到瘦小男子身边,并没有把剑拔出来,而是折断了长长的箭羽

正当他扶起男子的时候,一串马蹄声从官道上传来,几乎只在瞬息之间,便看到两匹纯骏马朝这边疾驰而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便是他们最为痛恨的男人——澹台儒闵

斯文男子脸色剧变,“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壮汉大喝一声:“只有两个人而已,和他们拼了”

斯文男子看了一眼已经软得无力坐直,只能伏在马背上的韩无双,心念一动,大步朝她走去

可惜她还没走到韩无双面前,就已经被一柄长剑拦住了去路斯文男子大惊,连忙急退几步,拔剑与澹台儒闵打了起来

同时方沢和壮汉也战到一处

韩无双能感觉到予弦来了,但因浑身无力,只能半趴在马背上,根本不能和予弦好好打个招呼,连眼神交流都费劲

韩无双原本打定主意就这么趴着,等予弦打赢了再来救她,却在余光中看到中了一箭的瘦小男子竟开始慢慢向她靠了过来

不行,他一定是想抓住她来威胁予弦

好在那男子也受了伤,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时间也抓不住她

予弦和方沢正在和两名匪类交手,她绝对不能让他们为了她分心趁她现在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消失,韩无双决定赌一把

韩无双深吸一口气,抓紧缰绳,同时用尽全力踢了马肚子一脚,这一脚并不重,马儿感觉到了力道,便开始往前慢慢奔跑起来

韩无双所有的力气都用在那一脚上了,此刻她只能趴在马背上,尽力握紧缰绳

感觉到掌心火辣辣地疼,韩无双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手这些日子还真是多灾多难,苦肉计虽好,但是太多了,她也吃不消啊

韩无双没有力气再踢一脚了,马慢慢又停了下来,算了算距离,从这里到他们大都的地方,少说也有一二里路了,韩无双终于松了一口气

马一边驮着她,一边的低头吃草,韩无双开始担心起来,她现在浑身无力,若是这马不小心惊着了,撒蹄子跑起来,她估计就没命了,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

韩无双小心地半撑起身子,脚勉勉强强够得到马蹬,但是却使不上力,因为她动来动去,马已经开始不安地踏着蹄子了韩无双一咬牙,直接翻身下来

这一翻几乎就是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在脚下刚好是一片草地,她也不是很重,这一摔并没有摔出什么毛病来

韩无双也不乱动了,干脆坐在地上等

她相信,没有她拖累,那个骁勇善战的男人不需要多久,就能将几个匪类斩与马下

予弦果然没让她等太久,韩无双才刚刚把气喘匀,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予弦觉得今日肯定是他古井无波的心脏受到最大挑战的一日,当秋水慌乱的跑进府来,求他去救人的时候,他的脑子那一瞬间居然是空白的,他完全不能想象,若是这个矜贵的女人发生什么意外会怎样

在没有看到她之前,他整颗心都在剧烈的狂跳,当看到她软软地趴在马背上时,他的心又好似停止了跳动,他从没想过一颗心脏还这样能折腾

当他终于来到她身边的时候,那个狼狈地坐在地上的女人,居然对着他忙不迭地问道:“你怎么样?没有没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用毒?”

被人深深记挂着,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很是陌生,予弦低声回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有事”韩无双睁着水汪汪地眼睛看着他,娇声说道:“不知道他们给我吃了什么,我……”

予弦呼吸一滞,他们难道给韩无双下了……那种药?

卑鄙无耻若非韩无双还在身边,他都恨不得冲回去在补两刀

韩无双看他满脸通红,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声来,“我只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而已,所以接下来,只能麻烦予弦抱我回去,我自己可回不去”

看她目光清明,思绪清晰,予弦就知道自己想歪了,都怪她不把话说清楚,他心里有些恼,却又觉得为这种事和一个小女子生气,实在有失君子风范故此只能恨恨地别开头,不去看她

韩无双伸出手递到他面前,无辜地说道:“我真的没力气,不信的话,给你把脉”

本该白嫩的手心上不知是昨日被烫的,还是今日被缰绳磨的,起了一串的水泡,有些水泡都已经破了

予弦看得心又开始一阵阵怪异的抽痛,他皱了皱眉头,弯下腰伸手揽住她的腰,一个用力,将人腾空抱起,置于马背之上,轻轻策马,朝着将军府的方向奔去

韩无双舒服地缩在宽厚又温暖的怀抱里,眼眉都带笑意

这个看似冷酷的男人其实并不难征服,只要用心,少将军必定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