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辰默默的把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收了回来,拉着楼曦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她传回那样的信息,确实有借势的打算,但是却没想到,家里那几尊大佛玩这么大。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楼曦生气了。虽然他一直都保持着温和又清俊的笑容,但从小一起长大,对他异常了解的楼辰还是很清楚地知道,他此刻笑得有多温柔,心里的怒意就有多狂热。
楼辰暗暗叹了口气,当务之急,还是先哄好这个表面温润内心暴躁的狐狸哥哥才是正事。
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楼辰微微低头,那双一向清冷的眼眸,带着几分忐忑几分讨好几分委屈,默默地看着楼曦,片刻之后,又别开眼,轻轻咬了咬唇角,就是不肯说话。
臭丫头!又来这招!
楼曦差点维持不住嘴角的笑容,恨不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妄为,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的混账妹妹。奈何打又舍不得打,骂又舍不得骂,要是再不吓吓她,怎么平复他被她重伤的消息吓得魂不附体的自己。
楼曦在圆凳上坐下,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因为她装可怜的小伎俩而心软,一边低声说道:“说吧。”
说什么?
楼辰暗自揣测了下这句话的意思,楼曦还在气头上,她还是避重就轻的好。
老老实实地走到楼曦面前,楼辰态度认真,语句严谨,表情尽量真诚地说道:“我在燎越的洛水镇遇到了一个人,晓剑山庄的少庄主邢幕,他手里拿着一把名为‘止戈’的剑,当时他正被陵水盟的人追杀。据他所言,那把剑是受剑主人靳翼之托,送往夙家的。既然和夙家有关,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虽然最后止戈还是被抢走了,但我也意外的得到有关藏锋的消息。你也知道,藏锋是父亲送我的,本来我还以为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名剑而已,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止戈和藏锋竟然是‘冶楚靳氏’千年之前打造的一对镇族宝剑,我很想知道,这样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剑怎么会落到父亲手里。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我在晓剑山庄看到一幅画,画里的女子,手里也拿着藏锋,而且……她长得和甯几乎一、模、一、样。”
楼辰一边说着,一边细细观察楼曦,听到“甯”的时候,他眸光微微闪了一下,然后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几分惊讶,却又没有深究。
心里的某个猜测似乎又得到了一点证实,楼辰心头像压着一块巨石,一种压抑又惊惶的感觉在心底蔓延,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来。垂下眼眸,楼辰继续说道:“我想弄清楚藏锋和靳家的渊源,同时也对那名女子产生了兴趣,所以就来了京都……”
楼辰还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就听到几声食指轻敲桌面的响声,同时楼曦那特有的温和清冽仿佛春风拂面又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嗓音慢慢悠悠地说道:“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一会再说。”
“那什么是重要的?”楼辰一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楼曦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桌面上缓慢地敲打着节奏,凤眸似笑非笑的微扬着,轻笑道:“例如,那个靳衍痕啊。”
果然!楼辰很无奈,她都尽量不提靳衍痕了,楼曦怎么还抓着他不放。楼辰面无表情地回道:“他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吗?”轻敲桌面的食指停了下来,楼曦摇了摇头,啧啧叹道:“我倒觉得他挺有趣,或许我应该去和他好好聊聊,就从……‘辰儿’开始聊起吧。”
“辰儿”两个字,楼曦咬得特别轻,轻得楼辰都有些想哭,为什么父亲和楼曦对“小辰儿”三个字有这么可怕的执念!
心知某人你越是遮掩,他越是要扒得清清楚楚的恶劣性子,楼辰还真不敢再继续敷衍,不然楼曦真的会立刻去和靳衍痕聊聊人生,那结果……靳衍痕的伤还没好,还是不要害他了。
“这一路上,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而且,他救了我。”楼辰把最后一句话,说得无比郑重。
楼曦心底冷哼一声,若不是他拼死救了你,他现在还能安安心心地躺着养伤?
说到伤,楼曦忽然觉得不对劲,明给他的密报中,说靳衍痕伤势极重,生死不知。今天看来,除了全身包得严重点之外,并不像濒死之象。
楼曦脸色蓦地一冷,一把抓住楼辰的手腕探脉。楼辰暗叫一声“糟糕”,想收回手,却对上楼曦危险的眼眸,“别动!”
楼曦的医术比不上母亲和楼辰,但探脉断症他还是会的,阿辰这脉象,显然是内伤不愈之象。楼曦抓住那只温软的皓腕,声音冷得差点掉冰渣,“你的归元丹呢?”
楼辰这时候可没胆子说谎,任由那只气得微微发抖的大手抓住自己的脉门,小声回道:“给靳衍痕了,他当时伤得很重,没有归元丹,他会死的。人家救我了,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吧。”虽然没有归元丹,靳衍痕也不一定会死,只是筋脉必定受损,以后内力也难有精进了。但这种时候,楼辰肯定不会说实话,最好是怎么严重怎么说!
“行了,别说了。”楼曦一脸不耐地松来楼辰的手,把一个小瓷瓶扔到楼辰怀里。她连忙接过,打开便闻到了特别的幽香。
楼辰乖乖的把药倒出来,吞了下去,楼曦的脸色才微微好转。
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就她那和冷脸完全相背离的是心软性子。别说是救了她的靳衍痕,就是和她有几分交情的朋友,在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肯定也会把归元丹拿出来的。
深吸了两口气,按下心口的郁闷,楼曦才继续说道:“你在燎越发生的事,明都已经告诉我了。关于这次刺杀,你怎么看?”
归元丹确实是治疗内伤的灵药,才刚刚服下,楼辰立刻感觉到胸口那股滞堵于胸的郁气散了不少,呼吸都舒畅了几分。
看楼曦的神色也缓了几分,楼辰才说出了自己的推测,“白霄说当日靳家派了人在傅府外蹲守,白衣人从宝盒清斋里出来去围堵我和靳衍痕,这些应该都是真的。因为在遇到那几十个凶悍的杀手之前,我和靳衍痕确实被八个白衣男子堵住了。但是他们的意图是夺取我手中的藏锋,并没有想要伤我,之后交手,也没有感觉到太多杀机,这八个人应该真的是靳家派来夺剑的。而之后的那些杀手,我觉得是隐藏在靳家的奸细所为……”
从楼辰开始说刺杀事件开始,一直冷着脸半靠在门边墨无尘便倏地站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地听她说话,越听脸色越沉,仔细看,那双冷眸中,甚至还泛起了几缕暗蓝色的幽光。
身边的空气好似瞬间冷了几度,楼辰立刻想起,屋里还有一个危险人物,回头看去,果然看到那一头银发的少年朝着门外微微抬手,院子里黑衣人的领头眨眼睛就到了他面前。
楼辰急道:“无尘,你干什么?”
墨无尘背对着楼辰,不肯说话。
“说话。”楼辰声音沉了下来,墨无尘倔强得不肯回头,到底还是回了话,只是那几乎溢出来的杀气听得人心惊不已。
“不管是靳家的人,还是靳家的奸细,伤害辰姐的人,都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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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哄好了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哄好了吧?
楼辰急道:“无尘,你干什么?”墨无尘背对着楼辰,不肯说话。
“说话。”楼辰声音沉了下来,墨无尘倔强得不肯回头,到底还是回了话,只是那几乎溢出来的杀气听的人心惊不已。
“不管是靳家的人,还是靳家的奸细,伤害辰姐的人,都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上。”
这凶悍的模样,配上那一头银发,更显狠戾,而他面前的黑衣人,全身上下都写着“唯命是从”四个字。聚灵岛杀手的眼睛里,是没有“是非”二字的,他们只是主人手中的工具,收割性命的利器,主人有令,他们就会去完成,自己的性命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这就是聚灵岛可怕的地方。
今日若是无尘下了命令,这些亡命之徒定会把京都给翻个遍,靳家的人,找到一个弄死一个。
楼辰额角微疼,上去一步,食指微曲,“叩”的一声,在那满身戾气的少年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和你说多少遍了,性子怎么还是这么急躁。”
这一声实在是太响了,光听声音就知道很疼,黑衣人双目微眯,其中的冷芒一闪而过,但到底没敢动手。因为他的小主人被敲了这么一下之后,不但没生气,那一身的冷戾杀气还散了个七七八八。
无尘抬手揉着额头,头低垂着,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却浑身都写满了“我很委屈”四个字,黑衣人黑巾下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退了回去。
感觉到少年身上的气息,不复之前的阴狠,楼辰松了口气,嘴角微微勾了勾,声音还是一如既然的冷,“既然来了,就好好听从安排,若要自作主张,现在就自己回穹岳去,别跟在我身边。”
墨无尘身子一僵,半晌才低声回道:“我……我听话了。”
说完便往旁边又走了几步,彻底的背对着两人,那别扭的小模样,看得楼曦一阵无语。
也不知道这小子吃错什么药了,从小到大,对谁都冷着一张脸,一副“谁也别惹我”的欠揍模样,就连他的亲哥哥墨无双都拿着他没有办法,唯有阿辰治得了他。楼曦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也是那个被磨的恶人的。
“安抚”好了无尘这个危险人物,楼辰终于可以和楼曦继续之前的话题,“靳家有内奸这件事,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只是这个内奸到底和什么勾结?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止戈和藏锋,完全没有必要对我下死手。还是白逸,靳家虽然是千年世家,但是一直避世而居,与朝廷并无冲突也没什么野心,他这次这么大动作针对靳家,到底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想透。”
楼曦才刚来,楼辰自然也没有妄想能立刻从他嘴里得到答案,想到今日楼曦忽然出现在傅家,楼辰不禁又问道:“你见过傅相了吗?”
“还没有,我赶到傅府的时候,被澹台家的家将拦了一下,只过了半柱香的时候,便有一个姓吴的管事迎了出来,还毕恭毕敬的把我请到了这个小院子里,我本来打算见了你知道去拜会一下那位傅相的,只是吴管事说,这几天下雪,傅相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不能见客。”不能见客四个字,楼曦说得颇为玩味。
楼辰点了点头,说道:“我到傅府住下也大半个月了,这位傅相十分古怪,对靳衍痕和靳家的态度都很怪,似乎想要避着什么,但又刻意引导靳衍痕,让人看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楼曦拢了拢衣袖,这燎越的冬天,还真是冷得让人难受,一边抬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楼辰过来坐,一边说道:“听父亲说,傅相是宸明帝也就是白逸的父亲白含宸的启蒙恩师,并且一路辅佐,其亲政之后,立刻还兵权于帝王,两人亦师亦父,亦臣亦友,关系十分亲厚。而现在这位燎越皇帝白逸,当年虽然被册封为太子,却并非宸明帝属意的储君,更蹊跷的是,宸明帝正值壮年,便病逝了,之后白逸即位了……”
说道这里,楼曦笑了笑,便没了下文。
楼辰本就是通透之人,楼曦这么一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相比当年的宸名帝病逝,白逸登基并未正常的皇权交替,其中还另有隐情。
等等,传出宸明帝重病之时,正是十八年,难道那时的皇位之争,与靳家的事有关联?傅相当年和傅家联姻,与靳氏长老交好,也是早有预谋?那么当年白逸在这件事上,又充当什么角色?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五六岁而已。靳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引得皇室之人如此垂涎?
之前的迷雾,似乎从另一个方向掀开了一个角,隐隐可以看到一些当年的真相,但又因为掀开的这一部分,使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楼辰站在圆桌旁边,脑子里飞快的回忆这段时间的各种消息,若是结合今日楼曦所言,那是当年引发靳衍痕父母悲剧之人,最有可能就是皇室众人,是白逸还是宸明帝?
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楼辰本就没什么血色脸,此刻显得更加苍白了。楼曦直接起身,拉着她到椅子上坐下,手在她的太阳穴上揉了揉。温热的手,微沉的声音打乱了她脑中的思绪,“别想了,明天我进宫一趟,去会会那位燎越的皇帝,探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再做打算。”
楼辰回过神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楼曦的手一顿,手上用的劲重了两分,温柔地笑道:“你好好养伤,要是十日之内不能完全养好,有人就会遭殃了。”
楼辰很想翻个白眼,威胁还能说的更直接一点吗?抬手拉下楼曦揉着她额角的手,无奈地回道:“我服了药,不用十日就能好。”她的医术本来就很好,自己就能调养身体,本来最麻烦的是内伤,但现在服了归元丹,内伤却是最容易痊愈的了,明日入宫,根本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惜对上楼曦微微上挑的凤眸,看清里面越来越危险的光芒,她还是决定不要去抚他的逆鳞。
看她终于老实了,楼曦神色缓了缓,衣袖却再一次被那只白皙的手轻轻拉了拉。
还有话说?楼曦轻轻抽回衣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倒要听听,她还能找出什么理由。
事实告诉他,楼辰还真能!“白逸上次在宫宴上给我使绊子,让我当中出丑,这次总要让我看一回他的笑话吧。”
这话说得漂亮,一来装可怜说自己被白逸欺负了,二来还拍了自己的马匹,认定自己必定能让白逸吃瘪出丑,三来,她难得委屈告状一次,若还不让她去,岂不是说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愿意为妹妹出气咯?
楼曦被气笑了,“才几个月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果然外面还是比家里磨练人。”肯定是被人带坏了,楼曦在心里又默默地记上了一笔……
楼辰抿了抿唇,她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但若说其中谁宠得最狠,还真的非楼曦莫属,好说歹说,软磨硬泡都不太管用,楼辰心里也有些恼了,轻哼道:“够了啊,我遇到危险不是立刻通知你了吗,到底还要气多久?”
真是个没耐心的丫头,楼曦没好气地回道:“你说呢?”
还真……不好说,楼曦小气得很,会记仇很久,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舍不得欺负她,但他会迁怒。所以,殃及池鱼这种事是绝对会发生的,楼辰忽然很欣慰,自己看上的是靳衍痕,他脸皮那么厚,应该挺得住吧?
另一个房间里,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靳衍痕无端感觉到一阵寒意,浑身抖了一下,连忙拉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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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郊
今日的雪,下得极大,一大片梅林几乎被大雪全部覆盖,苍劲的枝干上,压着厚厚的积雪,殷红色的梅花,只能从那重重雪色之中,艰难的露出一点点艳色,但就是这一点点艳色,却足够让人心动,那种夹缝中展露出的生机,分外迷人。
只是很少有人,会冒着大雪,来看这样的美景,今日这片梅林,却迎来了一位骄客。
暮天雪地里,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撑着一把黑伞,让雪花沿着伞面滑落,女子微微昂头,看着那一朵朵被雪色掩去大部分风采的红梅,一脸痴迷。
她身后站在一名灰衣男子,那男子身材精瘦,肤色却苍白异常,在这雪地里站着,若不是还能看到他在眨眼,估计会以为这是个毫无生机的死人。
两人在雪地里站了大半个时辰,那女子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轻笑着说道:“你是说……楼曦来了?”
“对,阵仗还颇大。”男子微微点头,头上的血便哗哗地落下来,
女子好似觉得很有趣,挑了挑眉,抬手接着黑伞上落下的雪花,漫不经心地笑道:“说来听听。”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交锋(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交锋上
两人在雪地里站了大半个时辰,那女子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轻笑着说道:“你是说楼曦来了”
“对,阵仗还颇大。”男子微微点头,头上的雪便哗哗地落了下来。
女子好似觉得很有趣,挑了挑眉,抬手接着黑伞上落下的雪花,漫不经心地笑道:“说来听听。”
男子完全没有被女子轻松愉悦的声音感染,苍白的脸上尽是冷凝之色,低声说道:“数十名穹帝近卫军护送他而来,身边还有夙家军中最为神秘可怕的”苍鹰“、聚灵岛的死士随行,一入燎越便直奔京都傅府。沿路也有官员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是上报的折子还未到,他们便已经到了。”
近卫军女子也就是陵水盟的盟主湛无心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才继续问道:“近卫军领头之人可是明荐”
“是。”
湛无心握紧掌心,将手中的落雪捏成一个雪团,雪团在她手中不断变换着形状,待手中的雪被抓成了冰渣,她便毫不留恋的松手,冰渣砸在雪地上,落地无声。
良久,男子才听到湛无心啧啧笑道:“连最贴身信任的人,都舍得送给他差遣,这楼曦果然深受皇宠呢。也多亏他,让我有机会见见多年未见的旧友。”
谁是旧友男子跟在湛无心身边,也有十来年了,却并不是她太多的事,更很难完全揣测出她心意,自然也不敢接这个话茬,只能转移话题道:“盟主,本来这次靳家就算不被覆灭,也必定元气大伤,但是现在楼曦来了,难免生出变故,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湛无心瞥了他一眼,冷声一声,说道:“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陵水盟不过是个江湖组织,与那位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咱们只需听命行事就好,不必多事。”
纵然猜不透盟主,却知道盟主的话从来不容置疑,男子立刻微垂下头,回道:“是。”
湛无心猛然一挥手,一道掌风扫过,男子浑身僵硬,却也没躲闪,好在那掌风是向着他身后而去的。热门只听到雪花簌簌掉落的声音传来,男子微微侧头看去,背后已落了一地残红,身后那一丛梅枝上的花瓣全都被扫落在地。男子再抬头看去的时候,湛无心已经转身离去。
男子连忙追了上去,这时另一名黑衣男子朝着他们飞快跑了过来,在湛无心面前站定,恭敬地举着一张折得极小的纸条呈到她面前。
湛无心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微微挑眉,“还真是背后不能说人。”
翌日
楼曦一行巳时准时进宫觐见燎越皇帝,这个时辰,差不多就是早朝刚过群臣未散的时间。楼曦昨日就和景王说了今日要来觐见,还派人通过驿馆向宫里递了折子,燎越皇帝自然不能不见。
楼曦楼辰这次只带了明荐和冷萧两人入宫,墨无尘被派去查靳家那几个老家伙的行踪去了。
按照礼法来说,使节觐见国君,随行之人,是不能携带兵器入大殿的,奈何明荐手里那把奉天剑,是穹帝燕弘添赐给楼曦的佩剑,自然不会交由别人保管,这就是盛世大国君主霸道的地方。冷霄今日并没有将弓弩带出来,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是不会主动交出来的,再说,对于苍鹰的人来说,手上有无兵器并不重要,真要动起手来,夺一把兵刃就是了。
于是,刚刚议完政事的群臣,便听到太监高声通报道:“穹岳楼氏兄妹觐见”然后就看到漫天雪幕中,一男一女踏着玉阶,身后跟着两名高大冷峻的男子,缓步行来。
两人皆是容貌出众,气质出尘之人,踏入正殿的那一刻,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貌若神女,冰冷漠然的女子不少官员在宫宴中就见过,知道是穹岳楼夕颜的女儿,那么她身边站着气质斐然的青年,想必就是楼夕颜的儿子了吧。
群臣都忍不住细看,那是一名异常年轻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身华丽的暗紫色的锦袍穿在他的身上,相得益彰。紫貂披风上落了些雪花,他微微抬手,白皙修长的指尖在肩上轻轻拍了拍,动作自然又随意,在这站了不下百人的燎越大殿内,不见一丝局促。明明不满双十,却通身溢满皇家气派,贵不可言。那双微微上挑的黑眸,似不经意般扫过群臣,竟让这些在宦海沉浮多年的大臣们生出一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白逸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年轻时的燕弘添心中一惊,再仔细一看,那青年嘴角含笑,眉目如画,温雅清贵,活脱脱就是楼夕颜的翻版。
白逸扶着龙椅扶手的手倏地握紧,强压下初见青年时心中的莫名生气的惊惶,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青年微微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说道:“穹岳使臣楼曦,见过燎帝。”
昆山玉碎便是清冽的嗓音,在大殿里响起,不少人都在惊叹于青年不禁样貌出众,就连这声音都格外冬天,简直得天独厚。唯有一些敏感的朝臣,依旧隐隐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白逸脸上维持着得体笑容,心里却已有些烦躁了。楼曦果然如白霄昨日所言,并不是以楼夕颜之子的名义来觐见,他自称使臣,便是代表着穹岳,只怕今日前来,绝不只是遵循礼法,朝拜君主而已。
白逸就想到十多年前在燎越时,被楼夕颜夫妇戏耍的事,心里更为不悦,看着楼曦那张俊逸无双的脸,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笑道:“这位就是楼相的公子吧,不必多礼。朕年少时就见过楼相,那时便觉得楼相风姿俊秀,想不到楼相的公子相貌更为妍丽,姿容绝色,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楼曦凤眸微眯,从容一笑,目光大方的在白逸脸上绕了一圈,随即摇了摇头,赞叹道:“燎帝谬赞了,我在穹岳时,就听朝臣和百姓们说过,这六国帝王之中,论音容相貌,体态风姿当属燎帝最为惊艳,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两人一来一往地说着话,用的还都是溢美之词,但群臣却是越听越觉出不对味来。
楼夕颜堂堂一国丞相,可夸赞之处多如牛毛,自家皇上却独拿样貌说事,其中轻佻戏虐之意实在太多明显。
而那青年显然也非可欺之辈,话语间的意思,显然是说燎帝的美艳已经传遍整个六国了,穹岳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知道,还广为认同。没有哪个国君会希望自己以容貌惊艳六国的。皇上此刻怕是要气炸了,但因为这话头是皇上自己先挑起的,就算心里气极,也不能当场发作。
群臣暗叹,果然是文臣之子,能牙利齿,斗唇合舌,就连嘴上的亏,也一点都吃不得
确实如群臣所料,白逸此刻心里早就怒火翻腾,站在身边的御前总管太监清楚的看到,皇上抓着龙椅的手,青筋都爆出来了。
纵使白逸心里恨不得立刻把楼曦拖出去砍了,面色却还是要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才不至于落了下乘。
白逸现在看着那张貌似温润的笑容就有些上火,干脆转头看向他身边的楼辰,只见她面色明显没有上次见到时那般红润,白逸故作关切地说道:“小辰的伤势如何怎么不在府中休养若是傅相府中住不惯,不如到宫里小住,太后和皇后都很喜欢你,你若进宫,她们必定欢喜。”
小辰
楼辰余光看到身边那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动,在腿侧轻轻敲了几下,这是楼曦思考和动怒时习惯的动作,楼辰赶紧在他发飙之前,冷声回道:“多谢燎帝关心,我的伤并无大碍,养了一年半载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