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靳衍痕不正经的安抚之下,靳茹最终也没有跟着他们一同出府。
——///——///——
今日天气不错,又是大年初四,街上的人比前两日多了些。街边两边,零零散散有几家店铺也开始做生意了,只是逛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往寺庙的方向走,想在新年期间,到庙里上香祈福讨个吉利。
湖面彻底冻结了,这几天陆陆续续下了小雪,湖边积雪很厚,周围也没个遮挡的地方,冷风一吹,遍体生寒。放眼望去,整座大湖周边,连个人影都没有。
靳衍痕带着楼辰来到发现小船和夜行衣的湖边,这里平常就少什么人经过,现在更是人迹罕至。
那条小船还停在原处,只是里面好像又被人重新检查了一遍,所有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船舱内空荡荡的。
楼辰随便扫了一眼周围,便说道:“刑部的人已经来过了。”
靳衍痕笑着点点头,辰儿果然敏锐。
刑部的人确实来过,看地上的雪便一清二楚。
虽然一眼望去,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但细看不难发现,以小船为中心,方圆三四丈以内的雪,整整比周围的雪薄了三寸多。可见几天前,这片地方被人大面积地清理过积雪,会这么大费周章明目张胆除雪的,只可能是刑部的人。
靳衍痕走到之前发现夜行衣的地方蹲了下来,轻轻刨开那附近的雪,好在这几天雪不大,积雪也不深,只刨了几下,便看到了下面褐黑色的泥土。
这些泥土明显被人翻松过,也再一次证明刑部的人已经来查过这些泥了。
楼辰在靳衍痕身边蹲下,抓了一把泥土轻轻捏了捏,泥质细滑,放在鼻下闻一闻,还能闻到土腥味中和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楼辰轻拍了一下手,拍落了掌心的泥土,说道:“以刑部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确定,惊鸿上面残留的泥,是不是这里的泥土。如果是的话,接下来只需要证明天一阁内另有出路,就能锁定,紫苏是凶手。毕竟天一阁一直都是封锁的,凶器会出现在天一阁,也只有可能是凶手带回去。而那段时间,只有紫苏进出过天一阁。”
靳衍痕哈了口气,搓了搓因为刨雪而冻得僵掉的手,说道:“还记得我提过在夜行衣上闻到过花香吗?我上次去的时候,在宝盒清斋里,并没有见到那种红色的花,但还是隐隐地闻到那股花的香味。我们不妨先找出花的位置,顺着这线索,或许能破解紫苏不在场证明。”
楼辰看他的手冻得通红,皱了皱眉,忽然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抓住靳衍痕的衣袖,把他拉起来,说道:“走吧,我们去一趟刑部,看看他们查到了什么,顺便和陆齐谈一谈,我们再查一次天一阁。”
靳衍痕看穿了楼辰眼底的关心,准备举起冻红的手装一下可怜,让辰儿心痛,最好帮他暖暖手什么的。
谁知手还没举起来,一道黑影倏地朝两人冲过来。
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人还没到跟前,靳衍痕就知道,这肯定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明。
靳衍痕已经做好了再打一架的准备,却看到明并没有对他出手,而是冲到楼辰面前便停了下来,将楼辰护在身后。
瞬间靳衍痕也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去,远处居然有一群人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这群人人数不算多,只有七八个,看身形是男子。他们穿着一身白袍,在雪地上奔跑,轻功看起来不错,落地无声,身形极快,动作一致,不细看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靳衍痕看了全身紧绷全神戒备的明一眼,不得不佩服,这人确实很适合做侍卫,或者说,是暗卫。
这一路上,明一直走在他和楼辰身后,这人能将自己的气势和气息完全收敛,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般。而现在,遭遇危机的时候,他的气势瞬间暴涨,变得强悍又冷厉,没有人能忽略他的存在。
这样的人,真是只是个小小侍卫?
靳衍痕还在思考着明的问题,那一群人已经冲到了三人面前。
看清几人的长相和那身张扬的纯白长袍,靳衍痕立刻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让楼辰留在原处,靳衍痕走到明身边,与他并排而立,双手环在胸前,嗤笑道:“这么多位靳家的精英,来这是准备要做什么?”
这群人中,为首的是一名同样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长得很是普通,但双目有神,身姿英挺,手里握着宝剑,白袍加身,气质倒也算不凡。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靳衍痕,似乎并未把他看在眼里,冷声道:“靳衍痕,你虽然姓靳,但没得到家主和长老们的承认之前,你还不算靳家的人。”
靳衍痕今日出门的时候,也带了剑,与这些白袍男子的长剑不同,他拿的是一把比普通的剑要宽不少的重剑。轻敲着剑身,靳衍痕冷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是靳家人,几位拦着我们的去路,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为首的男子扫了一眼靳衍痕手里的剑,很是不屑,也不再看他,直接看向两人身后的楼辰,说道:“我们是来找楼辰的。楼辰,你自己也知道,藏锋并不是你东西,我们也不想去追究,当年你是怎么拿到它的。现在只要你物归原主,靳家会给予你补偿的。”
“补偿?”楼辰就在靳衍痕和明身后,没有迎上前来,却一点都没有躲在别人身后的孱弱。冷眸微抬,她看向对面几人,就好似在看地上的蝼蚁,那是真正的不屑一顾,微凉的嗓音淡淡地说道:“你们靳家有什么入得了我的眼?”
对面几人瞬间变了脸色,为首男子身旁的几人恶狠狠地瞪着楼辰,怒呵道:“不要给脸不要脸!”
楼辰眸光更冷了,“我不给你们打算怎么样?明抢?我看不要脸的是你们!”说话间,楼辰的手直接搭在腰间,轻轻一抖,荧光一闪,伴随着一道清吟之声,藏锋出鞘。
那群人盯着藏锋的眼睛异常的火热,为首男子还未发话,已经有人嚷道:“别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先把藏锋拿回来再说。至于如何补偿,自有长老与他们谈。”
为首男子眸光一沉,朗声喝道:“布阵。”
------题外话------
只有十五点,明天要写21点才能还清债,我觉得我简直债台高筑~各位债主们高抬贵手,通融通融~嘤嘤嘤~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丢失的记忆
为首男子眸光一沉,朗声喝道:“布阵。”
男子话音刚落,原本只是立于几人面前的数位白袍男子立刻散开,呈圆形阵势将三人围在中间。他们手里的长剑也同时出鞘,那剑通体银白,长约三寸,剑刃细长且薄,剑身隐含杀气。恍眼看去,竟与藏锋有几分相似,其锋利程度,就算赶不上藏锋,斩金截玉绝对是轻而易举。
这样的宝剑,能拿出一把,已是极其难得。而靳家,却能做到人手一把,可见底蕴深厚。
阵势摆开之后,白袍男子身上的气势陡然改变,之前的傲慢和张扬尽数收敛,浑身透着凌冽剑意,组成的剑阵就像是一件杀器,严密又锋利。他们都还未动手,就已经让人不敢小觑。
靳衍痕三人被围在中间,全都严阵以待,靳家这阵法,非同寻常。
楼辰手中的藏锋早已出鞘,靳衍痕也握紧了手中的厚重长剑,而明也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靳衍痕第一次看到这种兵器,那是一条拇指粗细的锁链,锁链被明绕在手上,也不知道有多长。链身漆黑如墨,末端连着一把弯刀,刀很小,只有巴掌大,就像是一只巨鹰的利爪,若是被它抓一下,绝对削肉刮骨。
楼辰留心看了一下他们的站位,与普通剑阵略有不同,却也并没有太高明,但为什么能有这样的气势?她还没想明白,为首男子又大喝了一声:“攻!”
男子再次下令,八个人动了,但却只有三个人先动手,分别朝着站在剑阵中的靳衍痕三人刺去。
奇怪的是白袍男子招式虽然凌厉,却也不算多厉害,靳衍痕三人出手抵挡,很快便躲了过去。但是就在一招之后,原来围在圆形阵法外面的人,立刻又有三人加入了战局,呈现二对一的阵势。两人配合无比默契,就像合二为一了一般,出招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八人中剩下的两人,并未加入战局,而是一直在周围辅助,很好的保持了圆形的阵法。只有在打斗过程中,任何一个阵法中人,出现纰漏或者受伤,便立刻补充上去。
靳衍痕得了邢松柏的内力,又学了靳翼留下来的剑谱,对付两个人围攻,并不吃力。楼辰手中有藏锋,她本身剑术就很独特,同样不落下风。明本身就是近卫出身,从小受到最好也最严苛的训练,武功比两人都要高上几分,更别说他兵器诡秘,时常把白袍男子打得乱了阵脚。
虽然他们一时间还应付得来,但三人完全被剑阵困住了,这些白衣人显然是想磨死他们,等到他们内力耗尽疲惫不堪再来夺剑。
靳家派人来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明的存在。若是没有明,楼辰和靳衍痕想挣脱这个剑阵,真的挺麻烦,现在嘛……
楼辰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冷声说道:“明,拖住他们。”
“是。”那声音听起来,竟还有几分漫不经心。
话音落下的同时,明手上的锁链在内力的控制之下,忽然向两边甩出了一丈多长,生生把剑阵形成的圆,割裂成了两半。靳衍痕和楼辰趁着圆裂开的一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闪出了三四丈远,脱离了剑阵范围,一起朝着街道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着两人就这样跑了,为首男子脸色骤变,咬了咬牙,吼道:“追!”
这八人确实是配合得很默契,分出了四个人去追靳衍痕和楼辰之后,剩下的四人没有一点混乱,立刻变换阵法,从八人剑阵转换为四人剑阵,攻击力比之前还更强悍了。明凭借着诡异多变的武器和深厚的内力,以一敌四,也不落下风。
楼辰和靳衍痕运足了内力,在雪地上飞掠而过,后面四人紧追不舍。眼看着距离渐渐拉开,也越来越靠近街道了,却发现又有一群人,朝着两人冲了过来。这次居然有将近二十余人,同样穿着一身白袍,二话不说,就把两人再次围在中间。
同样的装扮,摆的同样是剑阵,这些也是靳家的人?
靳衍痕暗暗观察这群人,同样是一身白袍,他们与之前那八人完全不一样,个个目光阴骘,浑身上下萦绕着死气,被他们这样围着,便从心底冒出一股危机感。靳衍痕握紧了手中的剑,暗暗将楼辰护着身侧。
楼辰和靳衍痕被拦下,后面紧追的四个人很快就追了过来,看到一大群同样手持长剑的白衣人将两人再次围在剑阵之中。四人都一脸惊讶,疑惑道:“你们……”
未等那男子说完,他们中为首的一人冷声说道:“风长老让我们来相助,藏锋今日一定要拿到,阻拦者,杀无赦。”
杀无赦?!
靳衍痕瞳孔猛然一缩,果然如此。
楼辰神色平淡,只是手中的藏锋握得更紧了。
听到“杀无赦”三个字楼辰和靳衍痕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全神戒备起来,追过来的四人却是吓了一跳一头雾水。长老明明交待只需夺剑即可,尽量莫伤二人性命。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会选择那样温和的剑阵来消磨对方的内力?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好像从未见过这些人……
四人还没来得及细问,只听那人低呵一声“杀!”
二十多人如猛虎出闸,朝着中间两人猛扑过去,漫天的杀气,从剑阵中心荡开,席卷了靳衍痕和楼辰两人。
两人早有准备,同时转身,背靠着背,手中的长剑迎向扑过来的白衣人,一时间阵中剑光交错。
四人站在一旁,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原来还有些怀疑这些白衣人并非靳家之人,可细看下来,又立刻否定了。因为他们现在所用的正是靳家的剑阵,而且还是杀伤力极大的杀阵,难道风长老真的想要楼辰和靳衍痕的命?
四人踌躇不前,最后决定先回去和为首之人汇合,商量之后再做决定。四人刚刚转身,立刻感觉到夹带着杀气的劲风袭来,还未等四人躲闪,四柄长剑已经没入了他们的胸口,出手狠辣,干净利落。
剑拔出的那一刻,四具尸体砰然倒地,四人瞪大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惊骇。
这一幕,被围在中心的靳衍痕和楼辰并没有机会看到,因为他们两个自顾不暇,尤其是楼辰。这些人全都是冲着她来的,二十多人,大半的长剑都是指向她,根本不像是来夺剑的,简直就是为了斩杀她而来。
楼辰虽然有藏锋,也斩断了几把长剑,但仍是敌不过人海战术。白衣人一招一式都精妙又凌厉,溢满了杀气,并且完全不畏死,为了能伤到楼辰那怕一分,就不惜豁出性命。
只短短的一刻钟,楼辰的胳膊就被长剑割出了不少血痕。靳衍痕比她更加狼狈的,为了护着她,他的侧腰被狠狠地刺了一剑,腰间一片血红,呼吸间,满是血腥味。楼辰皱眉,清冷的声音也染上的怒意:“我能应付,你顾好你自己!”
靳衍痕没有回话,却固执的紧守着楼辰,这群人的目标是辰儿。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出事。
靳衍痕喘着气,低声说道:“前方有个巷子,我们过去,那里地方狭小,不方便用剑阵。”
楼辰点了点头,两人艰难的向巷子的方向一边打一边退,白衣人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攻势更猛了。快到巷子入口的时候,两名白衣人一左一右夹击楼辰,楼辰一脚踢飞了右边的男子,藏锋利落地刺入左边男子的腹部,却不想那人临死前,竟死死抓住藏锋不撒撒手,后方的男子趁机一剑刺向楼辰的咽喉。
“辰儿!”靳衍痕顾不上还在对他缠斗的白衣人,重剑一挥,将刺向楼辰咽喉的利剑隔开,却来不及避开刺向自己眉心的一剑,只能侧头躲避,剑尖就这样划过靳衍痕的额头。长剑锋利,靳衍痕一开始都没感觉到疼痛,但片刻后,血立刻从伤口处涌了出来,流到了眼睛里,一时间眼睛像蒙了一层红纱。他几乎看不见眼前东西,只能靠着敏锐的直觉左右躲闪。
楼辰一剑结果了偷袭她的白衣男子,侧头看去时,就看到靳衍痕一头的血,而他背后,一名白衣人正提剑刺向他的背心。楼辰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掌将靳衍痕推进了小巷子里,避开了那要命的一剑。
靳衍痕触不及防,整个人被推得往后砸了过去,头狠狠地磕在青砖石墙上,顿时眼前发黑,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他只觉得像是有千万只拳头捶打他的脑袋,耳边也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痛得几乎失去知觉。
靳衍痕忍着脑袋的巨痛,费力地睁开眼睛。血影模糊中,他只看到那一道道白影,凶神恶煞地扑向那道纤细的身影,那个他一心相护的人,正在剑光中游走躲避,险象环生。
靳衍痕想冲过去帮忙,还未站稳,头忽然像是被一根长针猛然刺穿,疼得他浑身发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挚爱之人在剑光中被屠杀。这种心神俱裂无能为力的感觉,竟那么熟悉,而眼前的这一幕,好像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了起来,同样是一片血色之中,只是被追逐厮杀的对象,换成了高大挺拔浑身染血的男子……
------题外话------
明天痕痕要疯一回了,我也疯一会~
☆、第一百一十八章 疯魔
这种心神俱裂无能为力的感觉,竟那么熟悉,而眼前的这一幕,好像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了起来,同样是一片血色之中,只是被追逐厮杀的对象,换成了高大挺拔浑身染血的男子……
“阿竹,快走!”
“翼哥,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小痕还小,快带他走,走啊!”
“爹!”
耳朵嗡嗡地响,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话语,不断的在耳边回转。
血雾之中,一身血色的男子,以一人之力,拦下了十数名白衣人,在白衣人的围攻之下,他渐渐力竭,长剑斩断了他握剑的手臂,刺穿了他的胸膛,猩红的血喷射而出,染红了白衣人的长袍,就算头颅被砍断的那一刻,他也不曾倒下……
一幕幕血腥画面,就像是一片片烧红的烙铁,烧灼着他的脑子。那些封存多年的记忆,再次以最残忍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啊——!”
窄巷中传来一声困兽濒死哀鸣般的吼叫,楼辰心头一跳,慌忙地回头看去,只见靳衍痕抱着头,狼狈的跪在地上,脸上全是血,表情痛苦而扭曲。
“靳衍痕?!”楼辰不知道他伤了哪里,会让他发出那样沉痛的吼叫。
楼辰第一次这般急切的想要过去看看靳衍痕的情况,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砰砰跳得厉害。
可惜白衣人根本不给她脱身的机会,好在她现在已经站在了巷子口,白衣人不能形成圆形剑阵,她才没有腹背受敌。
就在楼辰心急如焚的时候,一条纯黑锁链蓦然出现在前方,是明!楼辰心中大定,下一刻果然看到那熟悉的黑色身影劈开人群,朝着她的方向靠过来。
“退到巷子里!”楼辰低呵一声,长链和软剑配合着斩杀了离得最近的白衣人,两人立刻朝着巷内跑去。
好不容易退进了巷内,楼辰微喘着气,低声说道:“明!先挡住他们!”
“是。”好在这是一条窄巷子,明一人堵在巷内,凭借长链和浑厚的内力,硬是没有让白衣人有机会近身。
楼辰飞身赶到靳衍痕身边,急道:“靳衍痕,你怎么了?”
扶着他的肩膀,楼辰才发现他浑身不受控制的抽搐。不知是他眼睛受伤了,还是血水流入了他的眼中,原本艳若桃花的眼眸,此刻一片腥红,一双血瞳死死地瞪着巷子外厮杀的白衣人,呼吸急促,嘴里不停地说着话。
“是他们!是他们杀了我爹!是他们……”
楼辰低头,把耳朵凑了过去,才勉强听清了他说了什么。
楼辰猛然抬头,也看向巷外如潮水般涌来,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白衣人,一下子明白了。靳衍痕曾经说过,他忘了七岁之前的事,会不会当年靳衍痕目睹了父亲被杀的一幕,刺激过度而导致了记忆封闭,而今天的事,恰巧再次刺激了靳衍痕,让他恢复了记忆?!
刚才与白衣人交手,她已经能感觉到这剑阵的威力远胜于之前那八人组成的圆形剑阵,异曲同工又比之精妙,招式同属于靳家所有,这就说明他们并不是冒名顶替的。
难道……当年追杀靳衍痕父母的,其实,并不是什么陵水盟的人,根本就是靳家的人?!
靳翼是……死在靳家的剑阵之下!
这一结论,让楼辰也不免惊讶又心寒,更别说靳衍痕了。
楼辰担心地看向身边的人,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同时,她也没有机会再说。
被堵在巷外的白衣人又有所行动,他们跃上三丈有余的围墙,从墙头上追赶了过来,明根本没办法堵得住上方的人,刹那间,便有十来个白衣人从墙头上跳了下来,长剑直逼楼辰。
楼辰一手拉着靳衍痕的胳膊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一手挥出藏锋阻隔,她本以为靳衍痕还在失神,正想把他护在身后,那个之前还浑身抽搐双眼失焦喃喃自语的人猛然站了起来,大手在她腰上推了一把,将她推到了身后,同时手里握着的重剑,以楼辰没有见过的刚猛之势,斩向刺过来的长剑。
哐当哐当!
两声脆响,两把逼得最近的长剑被斩做两节,白衣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下一刻,那把刚刚斩断了他们长剑的重剑再次劈了过来,这次的目标,却是他们的脖子。
楼辰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脸上还是惊恐的表情,脖子却已经被一刀斩断,温热的血噗得洒了出来,溅了靳衍痕一身。而他却似毫无所觉般,手中的剑以雷霆之势再次朝着扑过来的白衣人杀去。
虽然是背对着靳衍痕,楼辰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手中那把剑,并不是什么名剑,根本不能斩断靳家的宝剑,而他却做到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靳衍痕将内力用到了极致,那如沸水翻腾的血气,楼辰站在他身后都能感觉到。
这样肆意的妄动真气,他根本撑不了多久,还会内伤!楼辰急忙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他,却在对上他血色的眼眸时,说不出话来。
那双血瞳依然没有焦距,无波无澜却亮得惊人,他毫无顾忌,只要白衣人靠近他的身边,便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斩杀。那是一种疯魔的状态,只一眼,就看的楼辰心悸不已。
靳衍痕太过凶残,一时间,白衣人居然后退了数步,不敢靠近他身侧。
连明都发现了靳衍痕不对劲,一边打一边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了?”
楼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靳衍痕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知道,绝对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楼辰刚想拉住他,白衣人却又开始动了。
眼见二十多人,现在只剩下十来个了,白衣人眼中划过一抹决绝,两人冲向明,两人迎向靳衍痕,其他的,全部不要命的冲向楼辰。
楼辰心中一凛,却并不慌乱,内力疯狂运转,一剑之下,同样斩断了两把逼至眼前的长剑,谁知剑是断了,那两人竟忽然弃剑用掌,一掌拍在楼辰胸口上。
楼辰此刻本就内力翻腾,这一掌下去,楼辰立刻呕出一口血,胸口极痛,竟是差点握不住手中的藏锋。
趁着楼辰受伤,站在楼辰背后的白衣人提剑朝着她心脏的位置猛地刺了过去。
“小姐!”两名白衣人已经被明绞死,但他们临死前死死抱住明的大腿,让他一时间根本动不了。
就在长剑马上就要没入楼辰背心之时,一道黑影极快地揽着她的腰,再次将她护在身后,那把剑刺入了靳衍痕腹中,同一时间,持剑之人的头,也被靳衍痕一剑斩断。
人头落地,血飞溅在青砖石墙上,又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一地猩红。
……
予弦带人赶到巷子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到一丈宽的窄巷内,长长的通道中,满地尸骸,断肢,头颅遍地都是,两边的青砖石墙,几乎像是被血洗了一遍似的,无一处不沾满血腥,浓郁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巷内,一地残尸之中,还站着三个人,其中站在中间那人最为显眼,他就像是个血人,满头满脸都是血,一双平静到诡异的血眸冷冷地看着他们,一手握着长剑,另一只手,死死地搂着青衣女子的腰。
不仅手里的长剑,就连衣角都在滴血,他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海里捞上来的一般。
跟着予弦而来的家将,都是上过战场的,早见过了尸山血海,但此刻看到这一幕,也都忍不住惊骇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靳衍痕?”方沢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人,完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满身煞气的男子,是那个嘴角微勾,满眼桃花,说话气死人又总是懒洋洋的痞子!
予弦也深深地皱着眉头,靳衍痕现在的样子很不对劲,那股嗜杀之气,并没有因为白衣人死了而消散,反而因为他们的靠近,而愈发凌厉。
楼辰的样子也不太好,身上沾染了大片血迹,不知道是她的,还是白衣人的,又或者是靳衍痕的。她脸色苍白如纸,冷眸依旧清明,正担忧地看着靳衍痕。
予弦微微抬手,身后家将立刻朝着三人靠近,但他们刚刚进入巷内,宛若雕像般屹立不动的靳衍痕手中的长剑再次举了起来,血沿着剑锋滴滴答答地落下,没入本就猩红一片的雪地里。
那双比凶兽还狠戾的血眸平静地看着他们,家将立刻停止了脚步,他们毫不怀疑,再往前走一步,那把已被血水洗礼的重剑就会毫不留情的朝着他们斩杀过来。
方沢也被眼前的靳衍痕惊得心神不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好好的人逼成这样?
方沢忍不住大声吼道:“姓靳的,你疯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这声大喝,并没能把靳衍痕惊醒,他手中的剑没有放下,甚至握得更紧,手骨发出咯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