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步走过去,停在门外。
我在想,如果你们真的回来了,想对我怎样,我欣然受之。是我放的火,我造的孽,我理应承担一切后果。
〖1〗惊魂记·四月//
可是你们别忘了,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我不会忘了这仇恨,我也不怕你们!我现在就在这里,你们要杀要剐尽管使出你们的招数好了,我横竖只有这一条命,我不会像在梦中那样逃跑的。我不想跟你们捉迷藏,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我。
正文 惊魂记·四月(35)
而我,也一直在等着你们。
“滴滴——”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我转过头,愣住了,是莫家的车。阳光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打量驾车的人。
不容我看清那人,驾车者自己先下了车。一身浅米色的休闲西装,格子衬衣,样子潇洒闲适。我看着他缓缓走近,顿觉呼吸窘迫起来,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那张脸,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上次在酒店门口撞见他,因为恐惧,我来不及看清拔腿就跑。
我并没有看到他确切的样子。
“你好,我好像见过你。”他已经走到我跟前,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好看,用“好看”形容一个男人似乎有些不恰当,可是他真的很好看,脸部线条非常柔和,眉眼深邃,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嘴唇像是精心勾勒出来的。而且,我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男人的睫毛长这么长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是配着那双深黑如夜色的眼眸,竟然有种夺人呼吸般的完美。
电影画报上常见这样的男人。
生活中见到这么完美的脸我还是第一次。
“是,是莫先生吧?”我很惊讶自己居然能如此平静地跟他打招呼。
他露出几分惊讶,盯着我看了几秒,旋即露出一抹淡笑,“哦,我想起来了,在锦江饭店的门口见过你。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上这儿来了?”
“我叫四月,颜四月。”
“四月?”他的眉头蹙在一起,目光顿时迸射出异样的火花,“你,你就是颜四月?颜佩兰的女儿?
我立即被他的话惊到,他竟然知道我母亲的名字?!
“是的,我就是颜佩兰的女儿。”我直直地看着他,迎着他惊讶的目光。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是时候面对了。我不能逃。
他非常激动,几乎就要冲过来,但他克制着,难以置信地打量我,“天哪,那天我就怀疑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你,又不能肯定,没想到…没想到真是你!”他的眼眶瞬即变得通红,嘴唇颤抖,声音像拨乱的琴弦,“四月,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很多年!”
正文 惊魂记·四月(36)
我被莫云泽领着走入梅苑,我本不想进去,但盛情难却,莫云泽比我还激动,拉着我的手一直就没放开。我哆哆嗦嗦地跟着他走,鹅卵石小道蜿蜒向前的样子一如从前,那片掩映在绿荫下的白色的楼群跟梦境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也许是天气的原因,树林间似乎还飘着薄雾,让眼前的景象愈发的不真实起来。
“妈妈,我又来到了这里!”
我站在气派的门阶前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不要脸的婊子!你勾引我老公,还有胆来!”
“对!她就是个扫把星!”
“二嫂,这样的贱货还跟她客气什么,赶走!”
“来人!把她们给我拖出去!”
“打,给我狠狠地打!”
“打死她!”
“四月——”
母亲凄厉的哭叫穿越漫长的时空突然飘荡在薄雾中。我战栗着倒退几步,举目四望,什么都没有,四周静得只听见风声。
“四月,进去啊,还愣着干什么?”莫云泽笑容可掬地示意我进去,“来,别害怕,家里就我和几个用人。”说着他牵起我的手迈上台阶。
我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宫殿,冷冰冰的宫殿,高大的落地窗让屋子里亮得晃眼,大理石的地面反射着阳光,每一样家具,每一盏灯,每一寸地毯,都像是从画册上摘下来的,那种极致的奢华让人紧张得喘不过气。
我在柔软的米色沙发上坐下。
莫云泽坐我对面。
马上有佣人端上茶水,还有一个三十出头,衣着精致举止端庄的女人笑吟吟地走过来,“云泽,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哦,事情办完了就先回来了,来,端姐,我来给你介绍。”莫云泽指了指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的我,“这是四月,佩兰姨的女儿,你想不到吧?”
那女人怔了怔,倏地瞪大眼睛,“颜佩兰的女儿?”
我连忙起身,朝她微微欠身。
正文 惊魂记·四月(37)
“可不是,我也是最近才遇到她的。”莫云泽拉过我,感慨万千地拍拍我的手,“我可找到她了!我们莫家除了我,就只剩四月了…”
“天哪,真的是佩兰的女儿!”那女人走到四月跟前,笑了笑,眸底掠过一丝惊悸,抑或是诧异,“跟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老天爷,你可是莫家唯一的女儿,大小姐呢!”
我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四月,她是梅苑的管家端姐。”莫云泽介绍。
“端姐。”四月点头。
“乖,快坐下!”端姐拉着我坐下,她脸上明明笑着,可是很奇怪,我却感觉有些冷,也许是跟她拉着我的手有关系,她的手冰冷的。那种冷仿佛是骨子里透出来,一丝丝地传递到我的手心,就如她身上的香水味,冷冽寒香。
莫云泽一直在边上微笑着看着我,他插不上话,端姐不停地问这问那,问我在哪儿念书,谁照顾的我,今后有什么打算云云。不消片刻,我的基本情况她都知道了,当然,莫云泽也知道了。他真是个绅士,很随便的坐姿都那么优雅,目光透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嘴角亦始终含着笑意,连他说话的声音听上去都那么醇厚悦耳,“四月,你跟小时候变化挺大的,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没,没有,我过得挺好的。”我心想,能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个奇迹了,我很感谢上苍,让我活到现在。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可是,我不禁迷惑,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莫云泽吗?虽然他的脸跟我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不同,但他的眼睛却跟那个往生多年的故人莫名重叠,难道他们是一个人?如果他们是一个人,那他认识我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不是一个人,他又如何认得我?除了莫云河,我跟莫家的其它同辈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答案很快揭晓,当莫云泽带我上楼参观房间时,我赫然在书房的墙上看到了一张画像,裱在镜框里。就是那张脸!
我无数次在梦境中见到的脸,眉目清明,淡淡的笑让我立即想起四月天那簌簌飞落的梨花雪,刚好有一束阳光从高大的窗户外照进来,投射在相框上。是时光交错了吗?我分明看到他在冲我笑,眉眼都仿佛浮动了…
“四月,还站在那儿干吗,快进来。”莫云泽招呼我,他见我在打量那张照片,不由叹口气,跟我说,“那是我堂弟莫云河,当年那场火…他没能逃出来…还有我堂弟云溯也…”
“他是莫云河?”我心中一搐,原来,原来他真的死了。
正文 惊魂记·四月(38)
“没错,他就是莫云河。你可能不记得他了,当初我父亲去世的时候,送你和你母亲去医院的就是我和他。”
“你怎么会认得我?”我迟疑着问,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虽然家父去世之前我从未与你有过接触,但是在我们家,你和你母亲…一直是大人们讨论的话题。你从小时候的照片曾经摆在家父的书房里,我和云河他们经常谈论你,因为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儿,我们对你充满好奇,经常跑去你的学校偷偷看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讶异得不行,“伯伯把我的照片摆在房间里?”
“家父很喜欢你,一直跟我们说,长大后要照顾你这个妹妹,你是我们莫家三兄弟唯一的妹妹。那场大火之后我也受了伤,去美国治疗,期间一直有打听你的消息,没想到这次一回来就遇见你,真是冥冥中注定的,四月,我真是很高兴见到你!”
莫云泽站在窗边的书桌前,说这话时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阳光正斜照在他肩头,让他看上去温暖而闲适,又光芒四射。我看看他,又看看墙上的照片,泪水夺眶而出,我亲手放的那把火夺去了两个哥哥的生命,我缘何还能面对着这张照片!我是刽子手,是魔鬼…
莫云泽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看着浑身战栗的我,皱起了眉头,“四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不舒服吗?”
回到校园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莫云泽留我在梅苑吃的晚餐,我失魂落魄,都不知道怎么离开的。端姐很热情地送我到门口,要我今后常去梅苑玩,她拉着我的手在花园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可是我什么都没听进去,恍恍惚惚地上了莫云泽的车。莫云泽没有要司机开车,执意亲自驾车送我回学校,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他的味道。有轻缓的音乐在流淌,我听到了自己局促的呼吸声。抑或是他的。他开车很专注,不怎么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已经去世的大伯,我跟莫家的人基本没什么交集,即便是现在跟莫云泽相距如此之近,仍觉跟他之间隔了条时光的河。七年了,即便过去了七年,我犯下的那些罪孽,包括莫家的罪,仍不可磨灭。
莫云泽将我送到校门,站在街边跟我说话,“四月,我肩上的担子很重。整个莫家现在就剩我和三叔,还有其它几个亲戚在努力支撑。莫家人丁单薄,能找到你实在是天大的喜悦!你对于我们莫家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正文 惊魂记·四月(39)
我仰起头,月色清朗,我听着头顶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淡淡地说:“云泽哥哥,我并不是莫家的人,我姓颜。”
“四月!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计较吗?”
我别过脸望向他,“计较?你觉得我仅仅是计较吗?我失去了唯一的母亲,如果不是被老师收养,现在在哪里颠沛流离都不知道。云泽哥哥,不要劝说我回莫家,我不承认我是莫家的人,同样地下的母亲也不会答应,请不要让我为难。”
“我没说现在…你可以考虑…”
“没得考虑!现在我不承认,以后也不会承认,这辈子都不会承认。”
“四月…”
“很晚了,你回去吧,我要回宿舍了。”
我竭力抑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只觉眼前的一切都罩了层雾。他不会懂的,我拒绝承认自己是莫家的人,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屈死,也是因为我犯下了那样的罪,如何还有面目走进那扇大门?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跟他说。
目送莫云泽惆怅地上车,缓缓驶进迷茫的夜色,泪水不知不觉流了我一脸。我抹着泪转过身,一眼就看到费雨桥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的树影下,我不认得那车的牌子,但我知道那车在国内很罕见,是低调而奢华的代名词。费雨桥一身白色休闲装,双手环臂斜靠在车门上,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是不是听到了我跟莫云泽的谈话,他那样子就像是在看戏!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有气场的男人。即便隔着一条街,仍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月光自他头顶的树叶间漏下来,让整个人镀上了一层冷冷的清辉。我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很冷,哪怕他现在在对着我笑。他缓缓向我走过来,明明在笑,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四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你说什么呢!”
“开个玩笑而已,生气了?”他凑近我,紧盯着我的眼睛,“你哭了。”
我转身就走,懒得理他。他也没拦我,只在我身后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四月,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正文 变脸记·莫云泽(1)
变脸记·莫云泽
1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莫云泽是被噩梦惊醒的,这么多年了,他常纠缠于那样的梦境,梦见自己深陷在炽烈的火海浓烟中,他冲不出去,看不到方向,只觉自己浑身都在燃烧,四周噼里啪啦炸响成一片,头发眉毛亦在哧哧地响,他哭不出喊不出,仿佛还闻到了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
醒来时,总是一身的汗。莫云泽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虚脱般浑身无力。他看了看窗外,深渊一般的黑暗,黑得令人心生绝望。
呼呼的风声仿佛谁在呜咽,影影绰绰的树枝不断扑打着窗玻璃,像无数双狰狞的手,似要破窗而入。他们要进来干什么?都这么多年了,还阴魂不散。
〖1〗变脸记·莫云泽//
三叔重建梅苑就是为了让莫家摆脱过去的阴影,他是个不信邪的人,别人出两亿买梅苑的地他都没答应,他说他就是要在原地重建梅苑,一定不能让别人小瞧了莫家的能力,比如唐家。可是这宅子重建后,莫云泽住得并不踏实,常在夜深人静时听到隐隐约约的叹息声,脚步声,有时还听到有人轻咳,说话,明明这宅子里只住了他和端姐,佣人都住后面,何来的人说话?是心理作用吗?他问过当心理医生的同学张番,张番说肯定是心理作用,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鬼,所谓的鬼不是人装出来的,就是人想出来的。
但莫云泽还是不想住在这儿,三叔不同意,说云河和云溯他们在这里会寂寞,陪陪他们是应该的。原来,三叔也相信,那些去了的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梅苑。莫云泽叹口气,今晚必定又是个不眠之夜了,于是干脆起床去书房看书。
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弯弯曲曲,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莫云泽拖着长长的影子走向书房,感觉像走在一个时空隧道里,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子旋转,让他有一瞬间的胸闷气短,不得不扶住墙壁喘气。
很奇怪,每次经过这段走廊时他就喘不过气。
原以为是墙壁和地毯的颜色太深的缘故,后来专门叫人换了浅色的,还是不行,一经过这里,心脏的血液就有种倒流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几欲窒息。好不容易进了书房,他打开灯,坐在沙发上闭目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正文 变脸记·莫云泽(2)
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墙上挂的那帧画像。刚好有束灯光打在上面,让画像中的那个人透出了几分活的迹象,眉眼那么生动,似有话要说…
“云河,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很难过?你今天看到四月了,她对你是有印象的,不然不会盯着画像看那么久,原来她一直记得你!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你总以为她不知道你的存在,忘了从前你跟她有过的交集,现在你该放心了吧。只是你在那场大火中就已不复存在,这世上早就没了你莫云河这个人,你还能希冀着什么呢?”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莫云泽意外地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了端姐。站在半明半暗的角落里,身姿优雅,像尊白玉雕像。她是个美丽的女人,虽然已经三十多,却依然保持着少女般窈窕的身段,肌肤细腻白皙得让很多年轻女孩子都自愧不如,只是她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冷的,莫云泽几乎没怎么见她笑过。
她是唐毓珍的表妹沈端端,今年都三十五了,一直未嫁。不过她并不是单身,三叔每个月都会过来小住几日,两人的关系若即若离,已经维持好多年了。他们是在当年那场火灾后开始的,还是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莫云泽不得而知。不过三叔一直很宠她倒是真的,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而端姐对他始终是淡淡的,从来不会很热情,也没有刻意要冷落他。
三叔是出了名的情种,年轻的时候就风流成性,但是很奇怪,自从跟端姐在一起,他倒是很少有绯闻了。就是有,端姐也是充耳不闻的样子。这反而让三叔更加看重她,大概觉得她不是个麻烦的女人,不像他过去的太太,一有点风吹草动就闹得鸡飞狗跳。这大概就是男人的通病,越把他当回事他越避之不及,而像端姐这样可有可无的姿态,反而吊足了男人的胃口,得不到的或者难得到的,在男人看来始终是好的。
“云泽,这么晚了你还在书房干什么。”端姐在白色的丝质睡衣外披了件宝蓝色的针织衫,披散着长卷发,显得气质高贵,又颇有风情。
莫云泽说:“睡不着,进来看会儿书。”
“这怎么行呢,你白天还要上班,公司的事那么多,晚上老不睡,你的身体会垮的。”端姐叹口气,“下楼去吃点东西吧,我给你热点汤。”
“不了,端姐,很晚了,你去睡吧,别管我。”
“我不管你怎么行,你三叔让我待在这儿就是为了照顾你的,别忘了你现在是莫家的支柱,莫家就指望你了。”这样的话听得莫云泽耳朵都生茧子了,莫家的支柱,未必是件令人仰望的事,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做个平凡的人,过着最最平常的生活。只是生在这样的家庭,最最平常的幸福恰是奢望不及的,他早已断了那样的念想,无欲无求了。
“你要是不饿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沈端端可能觉得有些凉,拢了拢针织衫,朝门口走去,经过莫云泽身边的时候,似乎有意放慢了脚步,“那个四月,还真像她妈妈,美得跟个仙人儿似的。”
莫云泽转过脸看向她。
正文 变脸记·莫云泽(3)
沈端端亦似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他,“跟她少来往,这个女孩是带着劫来的,因为她的出生,莫家才一步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要打搅她的生活吧,想必莫家过了的人也不希望她来打搅梅苑的生活。”
扔下这些话,沈端端步态优雅地上楼去了。莫云泽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忽然发现她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像个幽灵。是啊,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住在这宅子里的人究竟是人还是鬼。也许,连鬼都不如吧。
四月在梅苑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正赶上姚文夕和戴绯菲在吵架。姚文夕天生的大嗓门,戴绯菲的声音也很尖厉,四月还在楼下就听到了她们势同水火的吵闹声。
上了楼,宿舍门口围了好些个女生在看热闹。
四月一进门,姚文夕就一把将她拖到中间,指着戴绯菲,“四月,你帮我评评理,明明这次赴港大交流的名额有我的份,她仗着新交的男友刘伟超是系主任的侄子,居然把我的名字替下来了,还狡辩说跟她没关系,你说她要不要脸?”
“自己没本事就别在这儿丢脸!名单之前又没有张布,凭什么说有你的份?就因为林教授跟你通了气?这个系又不是他的,他跟你说了就有用吗?现在名单一公布,你就上蹿下跳的,有证据吗?有证据你就拿出来!”
“这个系也不是刘伟超家的吧?别把别人当傻子!告诉你戴绯菲,这事如果得不到公平的处理,我明天就找校长去!老娘去不成,你也别想去!”
“有本事你去找啊,谁怕谁啊?”
关于赴港大交流的事,四月也是前阵子才知道,学校和香港大学近期要举行一次学生交流活动,为期一个月。由各系抽派代表参加,姚文夕因为多项作品获过奖,深得林教授器重,自然被林教授找去谈话,获得鼎力推荐。这事她还特意跟四月说了的,当时四月很为她高兴,不想竟然突生变故,戴绯菲顶替她成为全系仅有的一个交流生。
姚文夕说要去找校长,四月和李梦尧都以为是她随便说说的,校长日理万机,大约不会为一个无名女生去得罪刘主任。
戴绯菲新交的男友的确是土木系系主任刘瀚文的侄子。
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关系,戴绯菲因为成天忙着谈恋爱,单门功课常常挂科,连顺利毕业都困难,竟然还有资格成为本系的代表赴港交流,就像姚文夕说的,谁都不是傻子。
然而,戴绯菲显然小瞧了姚文夕,她以为姚文夕再怎么强硬也应该知道鸡蛋碰不过石头的道理。不想第二天姚文夕就去找了校长,四月和李梦尧得到消息的时候,姚文夕已经在校体育馆内解气地打羽毛球了,打出一身的汗,然后回宿舍洗澡。四月和李梦尧巴巴地站在浴室门口,等着她出来问个究竟。
正文 变脸记·莫云泽(4)
门开了,姚文夕没事似的哼着小曲儿爬铺上去睡了。
被子一扯,撂下一句:“熄灯。”
数天后,四月突然接到系里通知,将由她代表本系去港大交流学习一个月。消息一经公布,顿时沸沸扬扬,四月被莫名推到了风口浪尖。
戴绯菲看四月的眼神简直滴得出血。
对此四月倒不在意,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姚文夕,觉得很过意不去,于是去系里请辞。系主任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不是我推荐的你,是上头指定的,你不去也得去,我帮不了你。”
四月一时有些狐疑,她并不认得上头的什么人,为何会推荐她?姚文夕得知四月去系里请辞后大骂了她一顿,“颜四月,你有没有长脑子?你去比我去更让我解气知不知道?你不去,我也去不了的,你以为校长真会为了我一个无名小辈得罪系主任?笨,你真是笨!”
“可,可我要等我男朋友回来,我走了他见不到我怎么办?”
“你男朋友要回来?”
“嗯,说是就这两个礼拜的事。”
容的确跟四月打了电话,说就在这两个礼拜返回上海,要四月在上海等他。现在对四月而言,跟容的团聚才是最重要的。何况容现在除了她已经一无所有,四月不想伤他的心。姚文夕闻言颇有些不解地打量四月,“那经常在校门口等你的那个男人是谁?”
四月就知道姚文夕心里一直有疙瘩,以为她寡情这么快就换了男友,她有些烦乱地说:“文夕,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我真的没心情说这些,你该相信我,我不是那种把感情当儿戏的人。”
姚文夕如释重负地长嘘一口气,“我说呢,你怎么着也不该是戴绯菲那样的人,害我这阵子心里忒别扭…”她就势推了四月一把,随即又勾住她的肩膀,“走走走,喝酒去,今天可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庆祝什么呀,我还没决定去香港呢。”
“你可以打电话跟你男朋友说嘛,把事情讲清楚,你又不是去月球,总还在地球上吧,他会找不着你?”
出人意料,容很支持四月去香港,说他可以直接去香港找她,他是在香港出生的,那里还有他父母的房产。不过他父母早已过世,房子一直空着。也幸亏这是他父母的房子,并不在他名下,不然只怕也会被苏珊娜霸占。
正文 变脸记·莫云泽(5)
“四月,那房子可以望见海哦,我们可以在香港好好聚聚。”容在电话里无限憧憬。
四月也喜出望外,“好,我就在香港等你!”
除了戴绯菲,寝室里的姐妹都很为四月高兴,纷纷托四月帮她们带东西,说香港的东西便宜,连隔壁寝室的女生也闻讯前来,列了很多的名目,四月的小本本上都记满了。当然,大家也纷纷送她东西,祝她此行去香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