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正是这次的湘北之行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本来大家都挺和气,祁母对我的这次拜访也表现出了少有的热情,但到了吃饭的时候,祁母突然像有话说的样子,欲言又止的,让人感觉很不自在。
“妈,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祁母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是有点事,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
“什么事啊?”
“是这样,考儿,树杰他长沙姑妈的儿子喜宝你认识的,要结婚了,可一时也拿不出钱买房子,他姑妈就跟我商量,看你能不能把房子借给喜宝住几天,也就住几天,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喜宝的媳妇有了肚子,结婚很急,没办法,要不也不会想到找你借房子。”
“那我住哪?”我心中立即来了火,祁树杰没死几天就有人打起了我房子的主意。祁母也看出我的不悦,忙说:“你就过来跟我住啊,反正我身边也没人,而且你父母不都在这边吗,人老了,格外怕寂寞,你来也好跟我做个伴,当然,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也就算了,就当我没说。”
“我要过来了,我的工作怎么办?”
“你们单位不是有单身宿舍吗?平常你就住宿舍嘛,周末了再回湘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女人,她居然要将我赶出家门,我把遗产全让给了她,她竟然还要夺走我唯一的栖身之所!我顿时感觉血往脑门上涌,牙齿咬得咯咯响,就要一触即发,但转念一想,跟她吵势必会撕破脸皮,为这么个老女人犯不着大动干戈。我重重地放下碗筷,狠狠咽下了这口气。
“过些日子再说吧,我要考虑考虑。”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那也行,是要考虑考虑。”祁母看到了希望。
过了一会儿,我要走了,祁母又好像有事要说。我问还有什么事,祁母就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是听说的,你跟那个叶莎的老公有来往吧,好像事情还闹得挺大,好多人都知道了。”
我怔住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祁母的脸色有点难看,很刺耳地说:“按说你现在是一个人了,我没权利过问你的私事,可树杰尸骨未寒,你也应该为他考虑才对,毕竟闹出那样的事不怎么光彩,何况还是跟那个叶莎的男人,人活一世,还是要讲点脸面的…”
“够了!”我再也忍无可忍,跳了起来,“我是不讲脸面,可祁树杰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他先负我,要我为他想,他为我想了吗?抛下我跟别的女人殉情,他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NO.2 这是首不祥的曲子(7)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骂一个死去的人,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的丈夫!”祁母也提高了嗓门。
“他把我当妻子了吗?他把我当妻子就不会跟别的女人偷情!”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那些破事烂事,从前的那些丑事我都知道,要不是树杰坚持,我当初就决不会让你进祁家的门!”
“我是不是什么好货色,那也是你儿子自个挑的,他当初追我的时候跪在地上求我嫁给他,要怪就怪你教的好儿子!”
“哎哟,我前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家门不幸啊,娶了这么个媳妇进门啊…”
祁母捶胸拍掌起来,又是鼻涕又是眼泪,闹得隔壁邻居也来看究竟。我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待,摔门而去。今天真是撞邪了,早知道就不该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祁树杰背着我在外面玩女人,现在死了,还要我给他守节,他死了没几天,他的母亲竟然要将我扫地出门,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冷酷贪婪的女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虽然从前和那老女人较劲时也委屈过,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彻底崩溃,对祁树杰的不可原谅,对祁母的彻底失望,让我心中压抑的怒火一触即发,我觉得自己就要燃烧,恨不得即刻就燃烧,最好化为灰烬,连渣都不剩…本来还想到自己父母家里去一趟的,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了,直接到火车站上了返回长沙的火车,下了火车后还是越想越气,周围嘈杂的世界在我眼中变得混浊不清,我看不清前面的路,刚横过火车站广场外的马路,迎面就跟一人就撞上了,我看都没看就吼了句:“没长眼睛啊!”
“小姐,是你撞的我!”声音很熟。
我定睛一看,吓一跳,是耿墨池,一脸委屈地站在面前。
“真是见鬼了,怎么是你?”
“见鬼?我是鬼吗?”耿墨池盯着怒气未消的我很不解,“谁惹你了,气成这样,大老远地就看见你气呼呼地往这边冲。”
我看了看他,祁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脑中电石火光般一闪,也就两秒钟的时间,我横下了心,忽然就换了张笑脸,捶了他一拳说:“死鬼,你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转悠什么,车呢,怎么没看到你开车。”
“车送去保养了。”耿墨池大概很惊讶我这么快就换了表情,“主要还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大街上遇见你,看来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帝,还真让我碰见了。”
我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得耿墨池心里直发毛,我知道,那不是一个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发出来的笑声。
“你怎么了?傻笑什么呀?”他莫名其妙。
“好,好,很好!”我收敛住笑容,连连点头。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环顾四周说,“你怎么出没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其实我是来选钢琴的,托你的福,我终于有理由换琴了。”
“哦,这样啊,反正你有钱,换呗,”
“我一个弹钢琴的能有什么钱,惭愧。”
“别跟我哭穷,我不会找你借钱的。”
耿墨池哈哈大笑,“我的命都是你的,别说钱。”
“真的吗?”
“是啊,对你来说,拿我的命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你的疯狂全城都知道。”
又在提脱衣服的事!
“怎么样,有空陪我去选琴吗?不远的,就在前面。”
“可以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琴行的老板显然认识耿墨池,一进门就过来打招呼:“哟,耿老师,好些日子不见了,怎么今天有空过来啊?”
“来买琴呗。”耿墨池跟老板握了握手,问,“最近到了什么新货?”
“有,有,刚到的,在那边。”老板忙不迭地把耿墨池领到一架崭新的黑色钢琴面前,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那琴闪着异样的光芒,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圣物,只等有缘人来触摸她,感觉她,最后将她带走,那浑然天成的华贵让我这个外行都觉出此琴非同寻常。而琴边站在的人,好似跟这琴是绝配,你看他打开琴盖,只随便弹了几个音符,就是一串美妙无比的圣音,叮咚悦耳,宛如天籁。

NO.2 这是首不祥的曲子(8)

“好琴,好琴。”他连连点头。
“不愧是内行,不用我跟你多说,你是识货的。”老板很得意。
“我再试试。”他说着就坐到了琴凳上,调了调音后就开始演奏,竟是肖邦的《离别曲》,我的心一沉,他怎么弹这首曲子?
但是毫无疑问,他弹得太好了,虽然这是首不祥的曲子,但店内的顾客和店外的路人还是被悠扬伤感的琴声感染,不约而同鼓起了掌。到底是钢琴家!只有我木头般杵在那。《离别曲》?第一次听他弹琴竟然就弹《离别曲》,什么意思!
“怎么了?不舒服吗?”耿墨池看着表情呆滞的我问。
“为什么弹这首曲子?”我冷冷地问。
“告慰死者,”他直直地看着我,镇定自若地说,“希望他们能安息,因为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忘了他们,忘了过去,未来的日子只有我和你…”
“未来?”我的嘴角一阵痉挛,“我从未想过我还有未来!”
“怎么没有?只要你下定决心,未来的路就在你面前。”
我说不出话了,眼泪刹那间盈满眼眶。我真的还有未来?
耿墨池拍拍我的肩膀,转过脸吩咐老板,“就这架了,送到我的公寓去,款子我马上刷给你。”
“行啊,我马上安排人给你送过去,谢谢你照顾生意啊。”老板喜不自禁。
“不客气,老朋友了。”耿墨池说。
出了店门,我一路无话。耿墨池走在我身边,不时地拿余光瞟我,就像那次从长青墓园回来的路上一样。他想看什么呢?想看我这个忧伤的女人,为什么总将心事埋得那么深?
“你冷不冷?”他说着就握了握我的手,想必我的温度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停下来,温柔地将我大衣的扭扣一颗颗扣上,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很自然,就像给自己扣扭扣一样,男性的气息迎面扑来,瞬间笼罩了我,很温暖。我感觉自己在融化,好像为了让我融化得更彻底,他轻轻一带,将我自然地拥入怀中,他紧紧拥着我,把头埋在我的发丝间舍不得放开。
我闭着眼睛,心里一阵撕裂的痛,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多么孤独啊,过着人的日子,却活得像个鬼,没有欢乐没有阳光,总是被周遭的一切深深伤害,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缕阳光,如此温暖地照耀着我,多少年来,从没有人让我感觉这么温暖过,从没有!
所以那一刻我真希望时间停止,因为拥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以至于分开时,我竟然舍不得,把手揣在他风衣的口袋里,一路就那么被他揣着走,最后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两人所走的方向不一样,必须分手道别了。
“很抱歉,今天没开车,不能送你。”他笑着说。
“没事,你回吧。”我朝他挥了挥手,就迎风走到了马路的另一边。
他好像也舍不得,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在马路那边看我。我又挥了挥手,他还是没动,目光穿过车辆人流在我的身上游离。两个人就都不动了,隔着马路相互凝望,虽然看不清脸部的表情,但我们还是不愿就此在对方的视线中消失,因为人世间有太多的变数,谁也不知道此刻消失后明天还能不能再相见。
而我看着马路对面的耿墨池,几秒钟的时间,突然就有了决定,我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天气好冷,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他笑了,马上回道:“天气是很冷,我也差个可以抱着的暖炉。”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马上又回道:“那我们就相互取暖吧,一起过元旦?”
他收到信息后真是喜出望外,立即作出答复:“OK!我们去上海!”
然后他就跑过来了,穿过车辆和人流,没等我张嘴说话就猛地抱住了我,深深地吻了下来,那吻狂风暴雨般让我喘不过气,感觉天旋地转,山崩地裂,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吻中颠覆了。
所以有时候想想,我觉得自己完全是咎由自取,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要往里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女人天生就有跳火坑的秉性,别人越阻拦,跳得越快,简直是义无反顾。现在好了,自己是跳下去了,都快烧成灰了,他却毫发无损,说不定此刻正若无其事地站在岸边看着我笑呢。

NO.2 这是首不祥的曲子(9)

距过年还差一天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回家,爱情没着落,总不能连亲情也舍弃。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来到火车站,人山人海的,候车大厅内根本没有坐的地方,我只好把行李箱放倒坐在箱子上。看着满眼的人群,我忽然想起了大学毕业那年去北京的情景,那个时候的白考儿多么的天真,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也就是那次的远行在火车上认识了祁树杰,从而改变了我的一生。现在想想看,如果那时候没有认识祁树杰,我的生活不知道又会是一种什么状况,比现在好吗,难说,比现在差,也不一定。只是时间过得真快,恍惚间我已结婚四年,恍惚间祁树杰已到了另一个世界。
火车晚点,我等得疲惫不堪,坐在行李箱上就要睡着。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觉地老天荒了般,火车终于来了,我半梦半醒拖起行李箱排队准备验票上车,突然有个人伸手把我拽出了人群,吓得我大叫一声,混乱中还没看清对方是谁,人就已经被拽出了候车厅。
“好险,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耿墨池长吁一口气,很庆幸地看着我,如获至宝。
“你干什么啊?”我瞪着眼睛吼。
“我上你家,你的邻居说你刚走,我就飞快赶到这了,到处是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在喘气。
“你有病啊,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我叫了起来,“我要回家过年!”
“你回家过年,我怎么办?”耿墨池瞪着眼睛,脾气比我还大。
“什么怎么办啊,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我怎么过啊,我的家人全都在国外!”
“你的家人在国外关我什么事?我不想见到你!”说着我转身又要去候车厅,耿墨池又一把拉住我,不由分说就拽着我往火车站广场外面拖,叫了辆的士,像塞棉花似的把我塞进车内,自己也跳上车重重关上门,冲司机喊:“碧潭花园,开!”
我在车内又踢又打,耿墨池突然抱住我,粗暴地吻住我的唇,吻得我头昏眼花,差点背过气,但很快就全身酥麻,耿墨池的手已伸进了我的毛衣内。
司机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耿墨池马上用蹩脚的长沙话骂:“看么子,开你的车撒!”
我笑了起来,还没见耿墨池骂过人呢,而且还是用这么烂的长沙话骂。
我一笑,耿墨池也笑了,温柔地捧过我的脸用舌头舔我湿润的嘴唇。我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研究着他轮廓分明的嘴唇,忽然觉得他很性感,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时候我不温柔都不行了,主动伸出臂膀缠住了他的脖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嘴唇一刻也没离开过。
真是无耻!我粘在他身上时在心里骂自己。
但是晚上我躺在他怀里睡觉的时候,却有一种依靠而欣慰的快乐感觉,两个寂寞孤独的男女凑一块儿互相取暖也未尝不可,至于周围的人怎么看,管他呢,我快乐,我需要,这就够了,其他的一概抛在了脑后。
至于不能回家过年,我的解释是单位临时要派我值班,没办法,别人都是有家有口,就我一人是单身,当然只能把团聚的机会让给其他同事了。老爷子居然也信了,连连说,工作上的事我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单位需要你证明你在单位还有用,行,你忙你的工作吧,家里不用你牵挂。老爷子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只要是工作需要,我怎么瞎掰他都信。
米兰知道我不回家过年后兴奋异常,在电话里嚷嚷道:“我就说嘛,你白考儿绝不可能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跑回去过年的,太好了,总算有个伴了。”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陪你,”我嘻嘻笑道,“这么重要的节日你也不需要我陪吧?”
“有情况!”米兰嗅觉灵敏,逼供道,“说,你跟谁在一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吃吃地笑。而耿墨池对于突然赶过来把我从火车站抢回家的解释是,天气太冷,想找个暖被窝的人。

NO.2 这是首不祥的曲子(10)

“你还怕没人暖被窝吗?”
“我是怕你没人暖被窝…”
但是我的兴奋很快被情欲过后显现出来的无所适从所替代,两个人下了床后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很不自在,话也说不到一块儿去,此前一切美好热烈的向往顿时显露了原形,竟是那么不真实,我悲哀地想,难道彼此那份热烈的吸引一旦被情欲充斥就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这种尴尬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我们煞有介事地在富丽华大酒店定了位子吃团圆饭。耿墨池点了一桌子菜,我说干吗点那么多,这么多菜我们一星期都吃不完呢。
“没关系,过年嘛。”耿墨池开了瓶红酒跟我碰杯。
“你怎么不去国外跟家人团聚呢?”我小心地问。
“我已经很多年没跟他们见过面了,没有团聚的意识了,”他夹了一大块鱼放到我碗里,“而且在国外,过年的气氛也很淡,没国内这么隆重。”
我还想问他家里的情况,他忙打断我,淡淡地说:“吃吧,咱们今天多吃少说话,过年话没讲好,一年都不吉利的。”
我忙住了嘴。因为我说话是最没遮掩的,小时候由于总是乱说话,爸就在过年的时候在家里每个房间都贴上“天地阴阳,百无禁忌”的红纸条,现在想起这些事就像是昨天一样,眨眼间自己都二十六了,还一事无成整天混日子,失败啊,这支离破碎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耿墨池吃得很少,心事重重地打量我,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他的样子很懊丧,他是在后悔吗?后悔放弃数个重要演出任务赶过来在火车站的人海里拽我出来?我低头打量了下自己,又摸摸自己鸡窝似的头发,粗糙的脸,是挺让人失望的,加上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我的样子是见不得人的。可是他为什么还这么深深地看着我,失落与冷漠的情绪隔着桌子都能蔓延到我。他缘何如此忧伤?他知不知道这忧伤已经穿透了我的灵魂我的心,让我也跟着忧伤起来,这对我们来讲是很危险的,似有唤回彼此失落多年的爱情梦想的可能,我们不能有爱情的,因为我们心隔着海,无论是他过来还是我过去,都不会风平浪静。
我们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吃完年夜饭回到碧潭花园的公寓看中央台春节联欢晚会,谁都没说话。电视里热闹喜庆的画面跟屋内的沉闷窒息形成鲜明对比。耿墨池按捺不住了,打破沉默道:“前天晚上,不,应该是凌晨,突然接到你的电话,我…激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是吗?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我冷冷地说。
“什么意思?”他很敏感,马上尖锐地反击,“你想到此为止?”
“是你想到此为止吧。”我顿时变了脸。
他没出声,直直地看着我。
四目相对,足有两分钟谁都没动,但就是那两分钟又扭转了乾坤。耿墨池猛地吻住了我,把我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扑在我身上又啃又咬,我顽强地反击,跟他撕打在一起,从沙发上打到地毯上,在房间里滚来滚去,我头发散了,衣服也零乱不堪,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叫:“别以为你不可替代,想跟我上床的男人排着队,你别给我摆出一副施舍叫花子的臭架子…”
耿墨池被掐住喉咙说不出话,但他毕竟是男人,一翻身就将我压在了身下,他也掐着我的脖子咆哮如雷:“你真是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烂女人,我大老远地跑过来就是看你给我发脾气的吗,你以为你是谁,想跟我上床的女人才真的是排着队,我的诚意居然一点都打动不了你,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啊?你说!你说!”
我鼓着眼睛,张着嘴巴,呼吸困难,就要咽气了。
耿墨池猛地一惊,立即松了手,他惶恐地看着我,又看看自己的手,好像不相信刚才是自己掐住了我。他赶紧扶我坐起来,拍我的背,疼惜万分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说着起身伸手拉我。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甩在了他脸上,响亮清脆,震耳欲聋。他被这突然的举动打懵了,捂住脸呆呆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我。

NO.2 这是首不祥的曲子(11)

“为什么还来找我?”我突然崩溃了,挥舞着双手冲他吼,“你究竟安的什么心,究竟要把我怎么样,你说,你要把我怎么样啊?”
耿墨池上前猛地抱住了我,将头埋在我的发丝间动情地说:“我能把你怎么样呢,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我好孤独,没人陪,没人理…”
“你…混蛋…”我揪着他的衣领,痛哭失声。
他将我的整个身体都拥在怀里,声音嘶哑:“真的以为见不到你了,真的,我想你,做梦都想…不管你信不信,我发现我爱上你了,就在刚才,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我在他的怀里一阵颤抖!老天,我跟他这么久,上了无数次床,第一次听到他说他爱我。听清没有,他爱我!我难过地看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感情真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我原本是要放弃的!
除了投降,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在心里骂自己贱,但是没有办法,我就是不能控制地想他喜欢他要他。
我们相拥在床上说了一宿的话,这一晚我们没有做爱。
没想到除夕夜的一场厮打彻底修复了彼此间的裂痕,清晨一觉醒来,我们相视一笑,一起起床迎接新年的第一天。我惊讶于这种转变,没有情欲,原来也可以近距离地接触,心与心的接触远比肉体的交合来得持久和热烈。我很高兴这种转变,这证明我们已经走出了情欲的桎梏,彼此都愿意拉近对方的距离。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如胶似漆,耿墨池开车载着我满城兜,甚至在年初六还载着我去了一趟湘北。但我不敢回家,父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我丧夫不到四个月就跟别的男人鬼混的事实,所以我只能很小心地带着跟我鬼混的耿墨池游览小城的名胜古迹。虽然我极不情愿去那个葬送了彼此爱人的银湖,但是耿墨池却坚持要去,缠了半天,只得依了他。
因为天气很冷,银湖边游人稀少。这个湖是洞庭湖的一条支流,将不大的小城温柔地包围,远处青山绿水,近处野草闲花,风景相当秀丽,是本地人周末散心的好去处。我从小就喜欢这个湖,那时候每年端午节还有赛龙舟的传统,那顶着烈日穿着花裙子在湖边人海里穿来穿去的纯真年代早已一去不复返。祁树杰也是在湖边长大的,对这个湖有着特别的感情,生前有事没事都要带着我到湖边散步。至于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湖里和叶莎结束生命,成了永远无法知晓的谜,他把这个谜带进了坟墓。
而耿墨池面对着这个平静却荡漾着无限悲伤的湖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坐在湖边的休闲椅上看着他被烟雾缭绕的背影,忽然又有了那种迷失的感觉,潜意识里还是很想看清他,但是看得清吗?他会让我看清吗?
我们当天就驾车离开了湘北,一路无话。但是晚上耿墨池却对我格外地恩爱,一遍遍地抚摸我的全身,吻着我的脸和唇。半夜里,他还拽着我的手说了一句让我几乎落泪的话:“我们都很孤独,别离开,离开了,我们中的一个必死无疑。”
当时他闭着眼,也不知道说的是梦话还是真话。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开口就质问我是不是带着个男人去了湘北,当时我正在替耿墨池修指甲,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哪有这样的事嘛,我一直就在长沙啊,一刻也没离开过。”
“那我怎么接到了几个熟人的电话,都说你昨天跟一个开什么马车的男人在一起,还去了银湖…”
我差点笑出声,开什么马车?“没有啦,肯定是看错了,我真的在长沙,没事上湘北干吗?”
“一个人看错有可能,怎么几个都看错了呢?”母亲在电话里气得发抖,“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树杰死了才几个月你就跟别的男人鬼混,还把人带到这边来招摇…”
“我说了没有嘛,要我怎么说你才信呢?”我一边装作很委屈地嚷,一边用指甲剪小心地替耿墨池修小拇指,他的手真是很好看,修长而又不失阳刚,天生一双艺术家的手。耿墨池看着我暧昧地笑,把另一只修好了的手伸进了我的衣内。

NO.2 这是首不祥的曲子(12)

“你别骗我就是,我跟你爸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要想我们多活几年就规矩本分地过日子,别把名声搞坏了,以后…”母亲还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我却张着嘴不敢说话,耿墨池已把我抱在了身上咬住了我的耳朵,我听到母亲在电话里喊:“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怎么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