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没意思,红袖放下点心,让花灵继续烦恼,她还是去睡一觉地好。
转眼到了年前考校时间,红袖应付过关就行,对功课着实不太上心,封夫子今年的弟子只她一人,况且她对武术下的功夫比主课多得多,也让她过了关,总得来说,今年过年红袖的心情不会太差,过几日有人来接她回定州,没想到收到信来接她的人居然是赵思城和兰儿,这让红袖惊喜不已,快一年没见兰儿,都长成了大姑娘,她比红袖大两岁,已及笄,不过身是赵府人,还没有被配婚,而且红袖发现兰儿和赵思城之间似乎有了些她不知道的默契。兰儿是她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玩伴,说是丫鬟,实为姐妹,看来她得关心一下这个姐妹了。
给柳慧恩几人告别,留了自己在定州的地址,届时大家再联系相聚的事,花灵已和安少君一同被接走,走之前安少君来问红袖在定州何处居住,得知她在原园后说了句“怪不得你姓赵”的话,可见他是知道赵家商号的。
回定州途中,兰儿告诉红袖,爷爷和外祖从原城给她送来很多礼物,明春开学前二叔还会来定州视察商号,也是为了看她。真好,看来大家没有忘记她。
庆余年
爆竹声起,又是一年。
原园的大年夜,只得红袖一个主人,显得格外冷清,离家整整一年了,比起去年自己刚来定州时的仓皇心情,在这同样是应该与家人团聚的时刻,她已经平静了许多,简单吃过年夜饭,让兰儿吩咐下去不用大家伺候,她也没有守岁的习惯,准备早早上床睡觉。
人都是有贱性的,离开学府,不用早起,晚上没有封夫子监督着打坐,红袖反而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间兰儿听到里面的响动,打着灯进来问询,红袖干脆起身下床,慌得兰儿赶快给她披上厚衣服,埋怨道:“小姐,大冬天的你不冷吗?”
其实真的不怎么冷,屋内有暖炉,红袖非要开着半扇窗户睡,她总觉得会煤气中毒,安全第一啊。再说自从练武以来,身体好得很,一年的功夫没有白练。
“没事,兰儿,就是有点睡不着,想起来走走。”虽然不冷,但还是没拒绝兰儿的好意,把自己裹好,坐在桌前看着兰儿把室内的灯一一点亮。
点完灯,又把暖炉里的炭火拔开,兰儿也在桌前坐下来,对红袖说:“怎么会睡不着,饿了吗?刚才看你就没怎么吃饭,要不要让丫头们再做点宵夜。”
红袖意兴阑珊,趴在桌子上说:“不要,大过年的,让她们都歇歇吧,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真凄凉,我也吃不下。”
“小姐是不是想家了,再过一年就能回家,不要急。”
不全是想家,还想好多好多。想现代的家,想原城的家,想现代的家人,也想原城的家人,他们都是她的过去,忽然之间她把过去所有的事统统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人,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到了这时空,来了又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个过客呢,还是永远留在这里,在这个世人同庆的重大节日里,她有种找不到自己的感觉。
叹口气,看着兰儿她又起了戏谑之心:“你当然不急,最好能留在这里和思城哥哥一起,对不对?”
兰儿一下子脸红,啐了她一口:“你啊,人小鬼大,胡言乱语。”
红袖抚胸哀叹道:“想我这么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公子哥还没来得及收你的房,居然被个木头木脑的傻小子给抢了先,什么世道啊~~”
兰儿要笑不笑地看着她装泣血,顺便给她倒了杯茶水,红袖接过笑着喝水,差点呛到,接着问道:“说真的,你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我当时真没看出来,快给我讲讲,”
兰儿害羞,不肯多说,只说是小姐走后赵思城对她多有照顾,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
红袖直呼不够意思,改天非得直接问赵思城才行。
二人挑灯夜谈忘了时辰,直到子时园外鞭炮声陆续响起,才惊觉新年第一天已经来临。
今年没有压岁钱挣了,这是红袖迷糊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二日是年初一,红袖依例赏了园中奴仆,并给他们放了半日假,昨夜那一点点伤感也被新春气息给冲淡了,大街上有点冷清,商家不多,因都回家过年暂时歇业,在这里她没有熟识的朋友,只有赵掌柜一家早上来园子里给她拜过年,不知道柳慧恩她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应该和卫妍、莫语冰两个人早点约好在一起过年,那样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正想着,兰儿来传前堂有人求见,说是要亲交红袖小姐礼物。难道卫妍她们和她有了心灵感应,差人给她送信了,太好了,终于有事做了。
一路小跑到前厅,差点使起轻功,到得前堂,只见堂前廊下摆满东西,有吃的有玩的,琳琅满目,居然还有一盆水仙花,卖糕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堂下一人已躬下身去,口中道:“在下是安府的安才,我家公子为使小姐新春不至寂寞,特送来这些物件,以便小姐平日赏玩,另有书信一封交于红袖小姐。”说罢掏出书信一封呈上。
原来是安少君,他送这么些东西来是什么意思,好像我穷买不起似地。兴致缺缺地接过信,打开来看,只有简单两句话:“这些东西你必不缺乏,唯心意尔。元宵焰火,同去?”
没称呼,没落款,象是又一个纸条,看来安同学还没有脱离学院作风。问她看不看焰火?当然去,年还没过一天红袖就受够了,无聊地日子过起来简直是在熬啊,现在问她去不去跑三公里她都愿意。
于是让那个安府的安才稍等,给安少君回了封信,足足写了三大张,当然字也写得很大,难得有人想起她这个异乡客,等于找到了个一宣泄寂寞心情的出口,她啰嗦了一大堆,强烈表达了自己急于看热闹的心情,无比埋怨和家人在一起的安少君有多幸福,她有多痛苦,趁机要求见面后要多带她去别的地方玩来补偿于她。最后又问为什么送一盆水仙来,难道他自恋到喜欢这种花的地步?
把信交给安才带回去后,红袖才一一细看那堆礼物,心情大好,吃吃玩玩,只等十五那天出门玩乐了。
接连几日柳慧恩她们陆续有了消息,都着人来联络红袖,卫妍和莫语冰因是同乡,所以她们早已约好住在一起过年,这让红袖羡慕不已,她又不能去和李妍馨住一起,那个李妍馨身体不好,也不大出门,红袖三人相约去看了她一次,几人闲聊中得知红袖元宵要去看焰火,便要同去,红袖无可无不可,人多热闹嘛,只给她们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得穿男装。众人犹豫不已,也受不了她的游说,最后都同意了。
红袖本想给安少君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写的信送到哪去,想来他也不会太在意,这么多美女陪他出游,他还不得乐死?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这个时空的月亮和现代没什么两样,这几日定州城逐渐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商家基本都开了门,终于不再那么无聊。十四那天,安少君又派人来送信,说约好在城东知味轩前见,焰火表演地点也就在城东。
红袖早已准备好了要出门的男装,带着兰儿出门时被赵掌柜派来的赵思城给拦住了,说是不安全,得带上一帮奴仆跟着才行。红袖不依,要带着一大帮人还去玩什么啊,搞了半天条件是让赵思城一人跟着,早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这样,想跟兰儿约会明说啊,她又不是不同意。
到达和姐妹们约好的地方一看,自己反而是最晚到的,连李妍馨都到了,几个人的男装扮象也似模似样,不过都带着人护卫着,看来都不自由啊。
几人相互看着对方,都忍不住莞尔,卫妍和莫语冰到底从高唐来,比较放得开,柳慧恩和李妍馨有点不自在,几人都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兴奋。
红袖得意地说:“怎么样,姐妹们,好玩吧,现在咱们先去知味轩那儿,安少君还在那里等着呢,出发!”
她们一动,后面跟着的护卫也动,队伍有点庞大,不过今天街上本来人就多,也不是特别显眼。
李妍馨边走边和柳慧恩说:“今天就差了花灵没来,要不然人就齐了。”
柳慧恩听到花灵的名字,沉思了一下,才道:“也许她家中另有安排,放假前她走得急,没来得及留联络方式。”
之后却故意落下几步,等红袖走到面前,她低低地同红袖耳语:“花灵有同你联络吗?”
红袖不解柳慧恩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摇头道:“没有啊,不过她是和安少君一起走的,应该和安少君有联系。”
柳慧恩顿了顿才道:“平日我们几人相交,并不曾说过家中之事,能来怀玉求学的女学子,自是非富即贵的,可今年只有这六个女学子,却是有缘故的。”
红袖迷惑,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开头并不知道,这次回来,家人多问起咱们日常起居学业,尤其问到花灵的情况,我追问母亲多次,最后才知道花灵是我苍宋最尊贵的善珠公主之女,是位郡主,封号灵明。为怕她来学府环境过于复杂,所以每个国家最多只能收两名女学子,是以今年的女学子只有咱们六人。”柳慧妍说着停了下来,看向红袖。
红袖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问她:“这便如何,大家都不差啊。”
柳慧恩象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叹道:“你有时候真是迟钝得可以,花灵是郡主,那安少君的身份是什么你知道吗?”
红袖也不说话了,是啊,花灵的身份已是如此,看安少君的样子也应该不简单,又问柳慧恩:“那么你现在是不是知道了?”
柳慧恩摇头:“不知道,家人并没有问到他,可见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管他什么身份,就算他是王子,咱们大家也不是灰姑娘啊。红袖不在意地摇摇头:“柳姐姐,且不要想这么多了,他不说,咱们就当不知道,也别去问,在一起玩得开心就成。”
眼见着到了东城,人也越来越多,元宵佳节,宫中早下了旨意,普天同庆,花灯璀璨,直照得人眼花缭乱,知味轩前人头攒动,不知哪个才是安少君,正找着,忽听一少女叫道:“柳姐姐,红袖姐姐,你们可来了。”
却是花灵,也不知是否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是脱掉学子蓝服换上了紫裘轻纱,小小身躯散发着隐隐贵气,她兴奋地跑到红袖这边,两旁护卫忙帮她挤开周围人流,后面一人也跟着走过来与她们会合,正是安少君,这人站在拥挤的人群中都那么自然,仿佛是站在花团锦簇地园中,一点都不比花灵气质差。
红袖和柳慧恩对视一眼,均没说话。李妍馨也跟了上来,见了花灵,开心地拉着她的手,道:“灵妹妹你怎地在这里?我们都没你的消息,以为今晚会缺了你一个呢。”
花灵绕着大家转了一圈,羡慕不已地说:“大家都换了男装呢,要不是安哥哥看到,我都没认出来,唉,现在就我一个穿女装,幸好跟着安哥哥出来,要不然都错过大热闹了。”
安少君笑道:“能让你出来就不错了,还想换男装?”
又问红袖:“本来以为多带着一人你会吃惊,没想到你带来的人比我还多,你总做出人意表的事。”
红袖一拍他肩膀说道:“安兄没想到的事多了,相信我,以后还会更多,哈哈,怎么样,今天有美同行,而且是六美,机会难得吧。”
另外几人不赞同的看着她放在安少君肩膀上的手,忙放下来,道:“现在咱们都是男人,计较那么多干嘛,出来玩就得放得开啊。”看来暂时能改变她们的外表,不能改变她们的内心。
安少君开口:“六美?其他几个倒是,就是冷兄弟你算不得。”
冷兄弟?红袖自己都快忘记了上次编的假名字,难为他还记得,当下也不在意他说自己不美,大笑着说:“好,今天咱们兄弟就好好陪陪几位美人吧。”
卫妍拉拉她的袖子,说道:“快住口吧,我都替你脸红,你怎么说话比男人还男人。”
红袖马上揽过花灵,拥在怀里,说:“我不光说,我还做呢。小美人,来,亲一个!”
说罢作势要吻下去,花灵捂着脸尖叫,突然两股力量把她二人分开,红袖被安少君拉开,也避开了另一股攻击她的气流,兰儿和赵思城围着她忙看有没有受伤,花灵却被护在一个黑衣人身后。
搞什么搞,这是什么状况,她什么都还没干呢,那黑衣人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吗?只见那黑衣人二十左右,面容冷峻,冷冷地瞪着红袖,不耻地道:“众目睽睽你居然……”
没等他发表完正义言辞,后面反应过来的花灵忽然叫道:“你是谁?快放开我的手,啊,非礼啊!”
一旁的护卫也冲上去把自家小姐护下,花灵赶快回到这边阵营,埋怨红袖:“你坏死了,这么多人你还乱来。”边说边掐了红袖一把,红袖呲牙叫痛。
再看黑衣人已经石化,周围人潮汹涌,倒没人怎么注意这里发生什么事,估计他怎么也想不通救人的反成了非礼的,再看看几人穿着打扮和跟着的一群护卫,大概觉得是有钱家的少爷小姐在闹着玩,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昂头走了。
他走后红袖笑得直不起腰来,另外几人也忍不住想笑,安少君拉起红袖,道:“不要顽皮了,还是走吧。”
众人于是又出发去看焰火,人多,所以都慢慢向前走着,边走边看路边贩卖的物件,花灯处处可见,一片繁荣景象。
安少君今夜话不多,不过明显心情不错。便问他:“你今夜好象心情不错?”
安少君点头。
“为何?”
“国泰民安。”
“还有?”
“风调雨顺。”
“没了?”
“又大了一岁。”
“去!”
老是嘴角挂着标准微笑你不累?红袖心中腹诽,气道:“从此我不再问你任何问题。”
安少君笑地更开心,终于忍不住说:“我想起去年你我初识的情景,也是去看焰火。”
红袖啊了一声,道:“我也记得,不过希望咱们之间的友情不会象焰火那般短暂。”
安少君心想,到底是女孩子,连友情也联想到美丽又伤感的东西上去,又告诉她:“出门前又解决一件事情,就是和花灵商量均反对家中长辈的意思。”代价是得带她出门看焰火,原以为会很难,不曾想自己还不如一场绚丽的焰火。
红袖回头看看在停在小贩前面不肯走地花灵,道:“怪不得你会带她出来,原来都说开了。想想咱们才十几岁,这么小就得谈什么婚姻大事,真别扭。不过也好,起码以后我也不用当你的挡箭牌了。”
原来你觉得咱们太小了,也是,说这些太早了。安少君似有所悟,又问了一句:“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出嫁,世人多早已订婚,冷兄弟家中不曾对你言说吧?”眼睛却看向别处。
红袖心下暗笑,又叹气,玩归玩,该正经的时候却得正经,想了想道:“红袖无父无母,爷爷对我又一向纵容,从未提过此事,虽说将要及笄,可红袖志不在此,你不记得了吗,我曾说过学武是为了什么。”
安少君猛地想起那天在山坡上红袖说的要去游历,当时只认为小女生古怪言行,却原来当真如此。心下微气,抿嘴不语,带着众人来到城东最大的茶楼前,言说已订下二楼房间,届时可在楼内观看焰火,一路走来几个少女已累得够呛,红袖还好,因着练武,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
上楼坐下喝茶休息,点心味美,红袖忙着吃的空当又抽空看安少君,他却表情淡然,不象有事,看来自己的魅力还没大到会有人为她伤神的地步,摸摸自己的脸,唉,还是小孩脸,叫自己怎么有心情去谈情说爱啊,动心肯定是有的,算了,将来再说吧。
从楼上看焰火的效果果然不一样,李妍馨、卫妍和莫语冰极少看到这种表演,如痴如醉,花灵和柳慧恩早已看惯,倒陪着她们看得入迷,只得红袖一人兴致缺缺,边看边吃点心,兰儿也不知道和赵思城在楼下没有上来,真是没意思。
安少君的脸在焰火打出的光下一明一暗,看不分明,他在想什么,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红袖也不去和他多说话,谁清楚他到底想什么,说是对她有意思吗,她长得又不漂亮,也许他会觉得新奇对她动了点心,可是她才不愿意为这么点动心早恋,想当初她十几岁的时候正在埋头苦读,应付无穷的考试呢。
几个少女分手时都依依不舍,可是入夜已深,身子向来较弱的李妍馨已经支不住了,只好约定二月初柳慧恩发贴邀请大家到她家小住,那时再聚。花灵最是痴缠,想即时跟柳慧恩回家,不果,只好哀哀地说:“今年是我过得最好的新年,你们记得第一个要通知我啊!”说罢才不舍地跟安少君回去了。
如同每一场戏散场,都叫人有些哀伤,欢庆结束,游人散去,红袖送走所有人,站在街上想了一会儿心事,才回原园去。
黑衣人
如果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开心下去就好了,不用长大,偶尔相聚,这当然最好。可在现代在古代,都有长大的一天,红袖拿着封爷爷最新写来的信,上面叮嘱她尽早完成学业,明年及笄前回家。越是这样,她越不想早回家,也许她可以学柳慧恩,再在学院多呆一年,反正书阁里的书她且看不完,封夫子那里也学上了瘾,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同意。
信中说道,二叔会在二月中到定州来,正好那时候她也从柳慧恩家小住回来,这个假期过得还算不错。
八年了,是不是真的适应了这里,红袖不知道,她还是很想念在现代的一切,虽然在那里过得并不得意,可那是她的世界,在现代她唯一擅长的就只有电脑,来到这里,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重头学起,琴棋书画样样都只学不精,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位自己的未来,家里不用她挣钱,她更是对经商没有兴趣没有天份,似乎只能嫁人了事,可怎么甘心。
柳慧恩的家很大,她们几人各自家中是何等身份,原本都不曾交谈过,除了李妍馨大家开始就知道是赤岩宰相之女,到了柳家才知道她家也是商贾,赵家是赤岩国最大的商家,柳家则是苍宋最大的商家。
柳家有一女三男,三个儿子早已成家,柳母极疼爱小女儿,几乎有求必应,这回女儿在学府的朋友来做客,柳母也当成大事来办,何况来人中还有明灵郡主,亲送请柬到公主府,只是在家中并未公布贵客身份,红袖几人也是由柳府派人接去,以示重视。
柳家气派非凡,绕过一片假山,再穿过一处园林,竟然还未到正堂,红袖暗自咂舌,竟比自家还大。
这上下几人都已得知花灵的身份,女孩子之间哪有真正的秘密,你知道我就知道大家都知道,不过都没在花灵面前说破,毕竟当郡主是妹妹来对待比在她面前低一头要好得多。
来到柳府,红袖特地穿了一套新置的苍宋女装,身体尚未发育成熟,穿上后也显得有模有样,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多了束缚感,不能大幅度地动作。
不知道高唐的两位同学又是什么来头,以后到高唐去的时候有没有便宜占啊,呵呵。红袖正想着卫妍和莫语冰,进了内堂,就看到她二人出现在面前,正坐在内堂和柳慧恩等着人到齐,笑道:“我以为自己来得算晚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晚的,还差两个没来吗?”
红袖名字里虽有个红字,却不喜欢红色,今天穿的是一色白衣。柳慧恩起身拉她的手夸道:“你们来看,红袖穿上我苍宋的衣裙真是好看,不如以后就留在苍宋好了,这样一来我也好有个伴。”
卫妍二人也围过来,连说好看,一时红袖成了木偶,被她们拉来扯去,转身抬头。正拉扯间,李妍馨和花灵也到了,先同去拜见了柳夫人,也到了吃饭时间,柳夫人怕她们几人不习惯与府中人相处,特意交待今后几日在柳慧恩的小筑中吃住即可,那里什么都不缺,小筑中客房也够,正好让几人同吃同住。
几人暗自高兴,来到府中已听柳慧恩说过家中情况,柳家家主妻妾众多,虽然柳夫人为大,但人多事非多,不用和府中别的人相处当然最好。
花灵自元宵那晚见了几人扮作公子出行,趁这次出行,更扬言要了此心愿,看得出她很开心。当然她应该是快乐的,一个郡主,生活条件比现在的红袖还要好,她能不开心吗。如果是以前的红袖,或许会羡慕她,可是现在的红袖向往的是能走到天之涯去,寻觅回家的路,或许人在生活富足以后才会觉得钱不再是一切。
当然,在不能回家之前,她还是会尽情享受眼前富足生活的。千金小姐们在一起会做什么?带着一群丫鬟,白天游湖,逛花园,晚上看月亮吟诗,虽然不错,一连七日天天这样就无趣了。
晚上睡不着,红袖推开窗又去看月亮,初春,月色并不动人,她却有种吟唱的冲动,正思索哪句古诗词最符合现在的情形,忽听有短暂的风声掠过。有人,而且是夜行人,兰儿是陪着她来的,睡在外间,不想惊动她,红袖只穿着里衣,拿了件大氅,跳出窗外,目测一下房屋高度,提气纵上屋顶,放假这些时日她疏于练功,倒还没有拉下。远处隐隐看到一抺黑影在柳府的屋顶掠过,柳慧恩的小筑位于府南,那黑影象在找什么地方,转了一大圈又转了回来。
可能是刚才被打断的文学情感还没有消退,也可能为终于见到紧张刺激的夜生活有点兴奋,红袖蹲下身,等他又掠到这边时忽然出声:“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公子你也睡不着吗?”糟糕,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什么?这不是男对女说的经典台词吗?而且现在是春天,应该说春月无边的,春月无边,春,好像带点颜色耶。
夜行人被她吓了一跳,停下身戒备地看向这边,只见一个小小身影站在房顶,只着白色里衣,还散着一头长发,如果不是见鬼,那哪来的小女孩,嘴里胡言乱语什么?
红袖见他一身黑衣,标准的夜行装,又不吭声,象是要把深沉进行到底,只好开口问道:“别这样,我没打扰你的意思,就是看你一个人跑来跑去怪没意思的。”
黑衣人不语。
难得碰到有别于此刻生活的人,也许意味着她提前接触到游历生活,她只好继续努力:“你的衣服很酷,不过你不觉得换白色的更酷?不然加一件披风,看!”她把手中的大氅披在肩上,“这样你迎风跑起来的时候会更帅,怎么样?”
黑衣人还是无语,不过眼睛已带上了问号,呵呵,加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你饿不饿?冷不冷?要不要吃点宵夜?这里就有小厨房,要不我请你宵夜?”
黑衣人转身就走,红袖急忙跟上,没有夜行经验,几次差点踏空,勉强能跟得上他。不觉已到了一片空地,只知在柳府南,黑衣人停下,问道:“你跟着我干嘛,我不想吃宵夜。”
终于开了口,听声音还很年轻,红袖喘了口气,暗道今晚才知道自己真是没把功夫练好。顺好气才道:“我看你功夫好,想问你在哪学的,能不能教我?”
黑衣人直接拒绝:“不能。”
不教算了,红袖也不强求,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准备结束今晚的奇遇,转身要走。身后那人倒开了口:“你追了半天就这么走了?”
“那你说呢,又不吃宵夜,也不想教我功夫,难道你想告诉我今晚你去柳府干嘛?”
“休想。”
“这不结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且慢。”
“你想干嘛?”她忽然有了危机感,刚才只顾着兴奋,没想过要是黑衣人打算把自己灭口怎么办。看样子自己打不过这人,天哪,她错了,衣裳不整地跟一个男人半夜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