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并关起来!”懿德太后冷冷道,起身拂袖而去。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对宣沛此事表态,这已经是很不同寻常的事情。可懿德太后平日里做事本就没有什么既定的章法,更没有人能猜懂她的心思,比起猜测懿德太后的心思,众人更愿意看宣沛的热闹。
宣离走到宣沛身边,叹道:“十三弟,可实在是不走运。”他面上是一副好兄长为自己的弟弟打抱不平的神情,远远看过去,倒真是一副兄弟情深的场景,只是话中却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挑衅,那是看待失败者的嘲讽。
懿德太后虽然没有对宣沛的事情表态,可宣沛大约这之后都会被软禁起来了。这对一个皇子来说绝非好事,一旦被软禁,便是同那些拥护的朝臣交流,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被软禁的日子,外头的世界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宫中变成一个聋子瞎子跛子,实在是太被动了。
“八哥为何这样说?”宣沛好奇的问:“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的,当初以为日子过到头了,不想后来承蒙父皇看重。”他微微一笑:“慧觉大师替我看过相,说我这一生是苦尽甘来的运道。没走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运道会如何?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又否极泰来了。”
对于宣离的话,宣沛丝毫不放在心上,似乎还是故意将了宣离一军。宣沛气死人的本事从来都不容小觑,即便是隐忍如宣离,眸中也闪过了一丝怒色,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也笑了:“如此,那就祝十三弟好运。”
…。
宫中并非只有一人在为此操心,便是沉寂许久的柳敏,此刻也是忧心忡忡。
对于蒋阮的感情终究是一场禁忌,在随着她嫁入他人的那一日柳敏便知,自己与这个女子今生是没有缘分了。他渴望蒋阮过得好,可真的见她与萧韶伉俪情深的模样,心中又酸酸的不是滋味。可柳敏是个克制的人,他知道既然无法得到,忘记也是好处。
柳敏知道蒋阮同宣沛的感情一向要好,自从皇帝将他给了宣沛做太傅后,柳敏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将自己所学倾囊教授。原先做太子太傅的时候,太子不学无术,确实又不通文墨,的确让柳敏很是难缠。可十三皇子宣沛却不一样,起初是因为蒋阮的关系柳敏对他另眼相看,后来在相处的过程中,柳敏却觉得,这个少年见解独到,心思奇特,在政事上,虽然身为皇子,却能由下至上的看待问题,并且没有少年人的浮躁,行事稳妥周到,实在是天纵奇才。
皇帝让他教授宣沛,柳敏一直以为,也是为了宣沛未来铺路。他与宣沛,是伯乐与千里马的关系,他生平只有两个学生,一个平庸无能,一个奇才矫运,任何一个师父都会惜才,何况是柳敏这样的人。
他叹了口气,可如今皇帝驾崩,现在朝廷群龙无首,他是个文人,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如那些宰相大臣一般影响全局。更不能在蒋阮生死未卜的时候替蒋信之做些什么,柳敏猛地就生出了戚戚之感,叹了一声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说什么呢。”一双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柳敏回过头,发现是莫聪。当初在国子监,莫聪曾对他伸出援助之手,后来又一同入了榜,只是莫府有权,他却是凭借能力一步步爬上来的,两人之间的交集其实并不多。此刻见莫聪来,倒是愣了一下。
“大状元,可别妄自菲薄啊,这大锦朝多少读书人都以你为榜样,指望能拿个状元郎回来当当,你要是这么说,岂不是含了学子的心,日后的科举还怎么做?”莫聪开玩笑的道。
柳敏摇了摇头:“做官又如何?还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以前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如今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
莫聪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奇怪的人,当初在书院被人排挤的时候清高的很,怎么入朝为官,吹捧的人多了之后反而愤世嫉俗了?”他摇了摇头:“原本还指望你帮忙三嫂的一个忙的,如今看来,我却是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三嫂?”柳敏一怔,突然想起面前这个人和蒋阮的夫君萧韶关系匪浅,他的心跳得有些快,迟疑的问道:“弘…。锦英王妃?”
柳敏心中暗道果真外人说的没错,这人觊觎自家三哥后院许久了,不过还是一拍巴掌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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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妹暂时还不会被救出来啦…。因为她是个剧!情!点!
宣离也快被打脸了_(:3∠)_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文人之力
“正是。”莫聪摇了摇扇子,小虫儿扇坠做的栩栩如生,意趣十足,他便也好似聊家常一般的随口道:“你是十三殿下的太傅,三嫂和十三殿下自来又亲厚,所以三嫂找你帮忙,其实就是让你帮十三殿下的忙。便是看在十三殿下的份上,你也不会拒绝吧。”
柳敏心中一震,当初蒋阮帮过他,后来因他自己失礼,两人之间竟比陌生人还要显得生分。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相帮,柳敏心中一直清楚,蒋阮帮他一定是有个原因,那么…现在就是那个原因吗?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锦英王妃可是找到了?”
“没有。”莫聪摇了摇头:“如今十三殿下无法脱身,外头正是一派浑浊,举朝上下没个定心,这是三嫂出事前就料到的事情,甚至她连自己会出事也料到了,早在出事前,她便交代过,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太傅帮忙。”
柳敏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蒋阮竟如此信任他么?现在要做的这件事情,一定十分重要。蒋阮这般信任他…。柳敏是个有原则的人,即便是在朝为官身不由己,却也从没有一日违背过自己的原则。因此举朝上下都知道他最是清正。可很久以前柳敏就知道,蒋阮并非是一个好人,她的有些手段,甚至是十分阴险的。如今这件事,大抵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吧。
可那犹豫只是短短一瞬,很快,柳敏就开口道:“好。”
这下轮到莫聪吃惊了,今日他受人所托过来找柳敏,其实心底是没有底的,只因为柳敏这个人在朝中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最是顽固不过。即便知道柳敏对蒋阮有那么一丝不同于寻常的情意,可柳敏绝不会是因为私情就出卖自己原则的人。莫聪心里还盘算了好一段说服柳敏的话,不想柳敏这样简单就答应了,倒教他大吃一惊。随即他犹豫了一下,才笑着问道:“柳太傅,你莫要框我,你这回答是真心的吗?”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柳敏看着他道:“这件事情,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莫聪也收起面上嬉笑的神色,道:“以你的为人,并不会如此轻易答应。”
“知遇之恩,结草相报。”柳敏淡淡道。
莫聪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似乎过了许久才有些明白柳敏话里的意思,半晌后才点点头道:“好,我也相信你。只是宫中人多眼杂,今日夜里,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完这句话后,莫聪便又安慰一般的拍了拍柳敏的肩,转身没有停留的就走了。外人看过去,也只不过像是莫聪路遇神情萧索的柳敏,本着原来的同窗情谊过去安慰几句便罢了。
莫聪走了许久后,柳敏才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掌心。能让自己帮忙做的,究竟是什么事呢?他知道蒋阮的本事,如今这个局面,对蒋阮一边自是不利的,她真的能力挽狂澜,而她要借的手,就是自己这双手,自己这个无能的读书人,真的能做到吗?柳敏慢慢的握紧双拳,眼中茫然之色也渐渐开始消退,神情中多了一丝坚毅,无论如何,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
这天夜里,柳敏换了一身褐色的粗布麻衣,他平日里除了官袍总是自家娘亲亲手做的衣裳,到底也是比较精致体面地,如今穿着一身麻衣,却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尚且还是一名寒门学子的时候,心中诸多感慨。
比起其他人府外多少双眼镜都盯着来说,柳敏简直是安全至极,一来他是个太傅手中没什么实权,二来他的性子众人有目共睹,根本不可能与什么人勾结,这样的人独来独往,根本没什么好威胁的地方,柳敏自个儿出去,倒是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跟踪的地方。
他来到一家偏僻的小酒馆,这酒馆中有个后堂,后堂二楼有个单独的房间,方走到房门口,就看见等在外面的莫聪眼睛一亮,道:“你来了,成,进去吧。”
柳敏尚且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人,便被莫聪一把推进去,莫聪道:“三哥,四哥,人已经到了,我先出去了。”说罢又扯了一下柳敏的袖子,也不等柳敏多说什么,一把便将门关上了。
柳敏这才抬眼看向屋里坐着的人。
屋子不算宽敞,倒也不算狭小,便是普通酒馆客房的模样,桌前正坐着一人,另一人站在窗边。坐在桌前的人一身紫色华服,面容俊美,看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那人见他看来,便起身朝柳敏做了个揖:“柳太傅。”
他这像模像样的动作一出来,柳敏便想起来了,这人也是朝中的一位同僚,叫齐风,品级中庸,又长年累月不怎么进宫,柳敏见他的时候本就少。况且从前齐风总是留着一簇小胡子,看上去颇有些特色,谁知道如今一把胡子却是剪了,柳敏也没认出来。他也回了一礼,道:“齐大人。”说罢便又朝窗前的那人看去。
这人柳敏却是十分熟悉,只穿了一件黑金锦袍,身姿挺拔,正靠着窗垂眸把玩着手中一把匕首,五官秀美绝伦,不是萧韶又是谁?
柳敏心中陡然想起一些旧事,他也曾见过萧韶的,当初入朝为官时,便已经从众人口中听到了萧韶的种种事迹。自然知道这锦英王府是乱臣贼子之家,后来见蒋阮与萧韶有了纠葛,也曾劝过蒋阮,希望她莫要将自己搭进去。而事实上,最后他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甚至那时候便已经看得清楚,蒋阮和萧韶之间关系匪浅,怕早已就是老相识了。
对于萧韶,柳敏从来含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他知道皇帝信任这个人,却对这个人又有些怀疑,可后来见萧韶待蒋阮是真心呵护,好似那些不甘心便也慢慢散了。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个青年面前,他还是生出了一种难堪,那是面对一个胜利者的窘迫。
萧韶并没有朝柳敏看来,他专心的把玩自己手中的匕首,好似眼前只有专注的做自己这件事情,可认真一看,却又觉得他根本没有看匕首,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齐风轻咳一声,打断了柳敏的目光,他笑道:“柳太傅,请坐。”
柳敏收回思绪,见齐风也没有要叫萧韶的意思,便明白这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至少不比与萧韶正面交流,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松了口气。随即他坐了下来,抬眼看向面前的紫衣男子:“是你叫我过来的?”
“正是。”齐风微微一笑,自己提起一边的茶壶给柳敏倒了杯茶:“不必诧异,想来莫聪之前也与你说了,找柳太傅过来,实不相瞒,是有一事相求。”顿了顿,他才继续道:“而这件事情,正是府上三嫂提出来的。”
柳敏神色不动,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惊讶,对于齐风她并不是很熟悉,却也知道齐风这个人在朝中便如他的官位一般不起眼,这样的一个人,连影响全局的力量都没有,自然是不会入了夺嫡的人眼中。谁知道如今齐风这番表态,不仅表明了与莫聪和锦英王府的关系,甚至还透露出一个信息,这齐风本身便是不简单的人。
如此一个不简单的人,身在朝中,却多年没有动静,忍着做一个中庸的官位,这其中莫非是有什么目的?柳敏也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前朝有些篡权的事情也曾听在耳中,心中不由得就有些惊疑,该不会是…。萧韶想要自立为王吧?
锦英王府素来就有乱臣贼子之名,若是自立为王,倒也没有辜负这名声。可若是真的如此,柳敏心中已然下定决心,就是蒋阮也不成,他绝不会助纣为虐,成为篡权的帮凶。
见柳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齐风却好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笑道:“柳太傅可知如今朝堂之上是什么时局?”不等柳敏说话,他便自顾自的道:“陛下驾崩突然,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天下的主子,终有一日会坐上位置。如今可是只有两位皇子,八殿下和十三殿下,这两位可是不分伯仲啊。”
柳敏冷声道:“你想说什么?”齐风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要与他讨论这大锦朝国君的问题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柳敏几乎可以断定,接下来齐风要说的话,必然就和夺嫡有关了。思及此,他又看了一眼靠在窗前的萧韶,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愤怒,萧韶这般想,可曾想过将蒋阮置于何地。貌美的女子要生活在世界上,本就一个不小心容易招惹是非,当初蒋阮就因为萧韶得了一个攀上高枝的名声,如今萧韶这般做,可是想要那女子被世人诟病祸国妖女不成?既然娶了别人,为何不精心呵护,为何要如此糟蹋?
齐风微微一笑,道:“我想知道柳太傅的意思,十三殿下和八殿下,以柳太傅的眼光,看来谁适合做大锦朝未来的储君?”
柳敏道:“此事容不得在下置喙。”皇家夺嫡,哪里就容得上他来说话了?更何况如今柳敏对齐风充满警惕,便是齐风说的每一句话,柳敏都要细细推敲。
“柳太傅是个爽快人,不过以柳太傅的地位和官位,要做个中庸之人也不难。可是世上之人,但凡有才的,谁不希望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呢?身为臣子,辅佐君王是本分,也是一生的夙愿。柳太傅就没有想过,辅佐帝王,陪着帝王一起看江山一日比一日繁华,为苍生多做些事情?”
齐风的口才从来都不差,尤其是善于针对人的想法来进行劝谏。柳敏才华横溢,虽然当初有先帝赏识,可太傅这个职位,终究是没什么实权,对于江山上的政事,也是做不了主的。柳敏当初入朝为官,为的就是凭借一己之力改变自己眼中的不公平。可是如今看来,他根本没有做到自己当初的想法。齐风的这番话,与其说是许诺,倒不如说是提醒,他在提醒:不忘初心四个字,你可曾做到了?
柳敏道:“那又如何?天下江山,顺其自然,便是陛下的决定,也不是我一人能左右的。至于辅佐君王,无论我身在何处位置,都会忧思庙堂。”
“说得好,”齐风朗笑一声,道:“那么柳太傅心中既然有如此丘壑,自然便也该有主意,这天下究竟是在谁手中比较好吧?我来问柳太傅一句,跟着十三殿下做太傅如此久,可觉得十三殿下当得起这天下大任?”
柳敏一心以为齐风说的话不过是要提萧韶上位,如今提起宣沛也不过是等着他说一句年幼,顺势在提起萧韶。为了不让齐风得逞,柳敏立刻道:“自然,十三殿下人中龙凤,机敏有加,少年风仪,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甚好,”齐风赞叹道:“没想到柳太傅竟与我等心意相通,三哥,你听到了没有,这便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处处皆是有缘人?”齐风对着萧韶道。
萧韶淡淡的扫了这边一眼,并没有搭理齐风的话。倒是柳敏,闻言便是一怔,他没有想到齐风要说的竟然是这句话,不是接下来就应该顺势提起萧韶的事情嘛?怎么突然就顺着自己的话说了,柳敏难得显出几分呆滞,狐疑的问道:“什么?”
“正如柳太傅所言,”齐风笑道:“我等也认为,当今的二位皇子中,十三殿下更甚一筹,所以我决心投奔十三殿下,此生绝不辜负,只拥立他一人!”
这话有些出乎柳敏的意料之外,他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得有些发愣的看向齐风。齐风陡然又换了一副神情:“可是如今你我都知道,十三殿下在宫中的地位实在是令人堪忧,前些日子又因为自己贴身宫女的指认而身陷囹圄,便是蒋将军也无辜受了牵连。柳太傅是个聪明人,便是不相信别人,也当是相信蒋将军的清白才是。”
这话说到了柳敏的心坎,若是对宣沛还不定怀疑,可对于蒋信之可能让人谋杀先皇,那是绝地不可能的事情。当初大锦朝出兵攻打天晋国,蒋信之是如何死里逃生,带着众位将士英勇作战的事情众人有目共睹。这位年轻的将军凭借着自己带血的功勋一步步走了上来。拼的是自己的性命。柳敏和其他的文人不一样,并不会鄙夷武将的粗俗,反而对自己不可能到达的这种英武有一种深深的崇拜。在柳敏心中,蒋信之是一名正直勇敢的将军,这样一位光风霁月的将军,是不可能毒害先皇的,很显然,此事是有人要将蒋信之拖下水。
而将蒋信之拖下水的目的,自然也就是为了拖宣沛下水。宫中什么人和宣沛的仇恨最大,除了宣离还有谁,所以自然而然的,宣离便是幕后下手之人。也正因为如此,柳敏心中其实看不大上宣离这样背后捅人的举动,更何况他和宣沛有师生之谊,即便是今日不来这么一遭,他的心中也是站在宣沛这一边的。
“我相信蒋将军。”柳敏道,只是一句话,便表明了他的态度。
“将军府是三嫂的大哥,我们自然也是相信他的。”齐风笑道:“不过如今看来,柳太傅也是站在十三殿下一边的,也就是说,柳太傅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柳敏听到此处算是完全清楚了,原来这群人的目的并非是推萧韶上位。他们所拥立的人只有一个,那边是宣沛。而如今这些人过来,所做的事情也是他非常清楚的,将他也拉拢到宣沛的阵营中。柳敏心中不由得想要苦笑,便是他表明了立场又有何用,拉他进这个阵营又有何用?要知道他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傅,便是亲自到懿德太后面前为宣沛说情,说的话也是毫无分量的,是以他什么用都没有,这些人大费周章的将他拉进来,岂不是白费力气?
“我的确是站在十三殿下这边的,”柳敏道:“不过无论我站在哪边,都毫无作用,对最后的结局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你们只能是多虑了,如果指望我能改变什么,抱歉。”说到最后,柳敏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萧韶,这番话表面上是说给齐风听得,倒不如说是说给萧韶听得,齐风明显是听萧韶的话,今日齐风的拉拢,其实也就是萧韶的意思。柳敏心中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不,”齐风道:“你想错了,柳太傅实在是妄自菲薄,你不仅不是毫无作用,相反,你的作用很大,若是没有你,恐怕此事难成。若是日后十三殿下真的掌管江山,没有你,大业怕是难以托付。”
听闻此话,柳敏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齐风的话不可谓不令他震惊,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忍不住对着齐风道:“我只是个太傅…。”
“在太傅之前,你首先是个文人。”齐风肃言道:“这天下之事,万事可挡,唯心与言语二物不可挡。柳太傅在做太傅之前,是文人,还是得了状元郎的文人。当初一篇文章惹得陛下青睐,天下文人多少以你为榜样。你便是文人们心中的标尺,柳太傅或许自己没有意识到,在朝中太傅或许算不了什么,可是在文人心中,你比任何丞相大官还要有分量,因为你是他们的榜样。”
柳敏怔住,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这样一番话,当初寒窗苦读,不过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改变天下如自己一样人的处境,可后来他真的将书读出了头,却发现一切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他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可世上之人千千万,他哪里就是救世主,他不过什么都不能做,只是一个皇帝的老师罢了。可是这个齐风,却说他在天下文人的心中是标尺?这…怎么如此荒谬?
“如同武将崇拜关公,这世道上没有关公,就自然崇拜的当朝最威风的人。柳太傅,这大锦朝前前后后,出了多少状元郎,可是有那一位如你这般升迁如此之快,又是出自贫寒人家,便得了陛下赏识。在你眼中,这或许并不值得称道,可是要知道,你所拥有的一切,有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得到,你所有的,已经足以令很多人羡慕至极了。”
柳敏没有说话,他的心中正渐渐地开始认同齐风的话。齐风微微一笑,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柳敏端端正正的做了个揖:“柳太傅,如今要你做的这件事情,大可改变江山局势,广可拯救无数百姓。你要用自己文人的力量,去改变如今的这桩珍珑棋局,你要做的,比你以为的大得多,你可愿,你…。可敢?”
齐风的面色端肃,便是柳敏也感觉到了齐风的正经话,他的心中忍不住微微一沉,齐风竟是如此行了大礼,看来此事定是十分重要。而齐风的这番话,却像是触及了柳敏心中的某样东西,当初少年时,也曾展望有朝一日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模样。热情在一日一日的官途中被消磨,如今有了个机会,让他完成年少时的梦,柳敏感到自己身上有些发凉,可是皮肉之下的热血滚烫叫嚣,几乎直指一个答案。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对着齐风也回了一礼,轻声道:“自然。”
萧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他的匕首已经收回袖中,此刻负手而立,正静静地看着柳敏。齐风慢慢地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物来,双手奉到柳敏手上,他什么话都没说,柳敏微微一怔,低头看时,猛地一震,这东西,这触手的感觉…。他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情慢慢地打开了手中之物,他的手还有些颤抖,待完全展开,看到自己手中东西的全貌时,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怎么会…。”
他突然明白了齐风的意思,也明白了齐风为什么会说他有那样大的力量。的确,这东西放在任何人手中,都不及放在他手中作用来的大。可是…怎么会?他又惊又疑的看向齐风,和站在齐风身后的黑衣青年。这两人都什么都没说,齐风的眼中是托付,而萧韶的神情一如既往,淡淡的,好似世上什么事情都无法映入他的眼中。
“柳太傅,有劳了。”齐风沉声道。
柳敏在长久的怔忪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此事,是她安排的?”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锦英王妃蒋阮,萧韶和齐风都听懂了,萧韶不语,齐风无奈的笑道:“正是。”
柳敏闭了闭眼,她可真是胆大包天,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样看来,如今她生死未卜,应当也只是一场戏吧,她应当是安全的,她那么聪明…。柳敏心中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对于这一刻竟完全没有任何被欺骗的感觉,他只是有些感叹,这女子如此蕙心兰质,心中有大智慧,不动声色将整个家国玩弄于鼓掌之中,只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
柳敏收起心中的遐想,双手举着那东西对着齐风也颔首道:“定当竭力。”
“多谢。”齐风微微一笑,看了看窗外:“此地不便久留,柳太傅请先回府去,这东西暂且先留在此处,时机成熟,自然会亲手奉上,剩下的事情,柳太傅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做,我等也不指手画脚了。”
柳敏又是微微颔首,齐风敲了敲桌子,早就在外头偷听了许久的莫聪立刻破门而入,看着柳敏笑嘻嘻道:“没事,我送柳太傅下楼,顺便挑几个暗卫保护柳太傅的安全。”
待莫聪和柳敏走后,齐风才叹了口气,方才面上的自信神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萧韶走到桌前坐下,齐风看着他道:“与这人打交道真辛苦,方才还真的怕他就不肯了。”
即便外表装的再如何泰然自若,只有齐风自己知道,要劝服一个固执的人有多不容易。可没想到柳敏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齐风心中也有淡淡的惊讶,若非是相信这位太傅的人品,他可真的要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萧韶垂眸看向面前的茶盏,并没有说话,齐风一瞧,想了想,突然道:“你是嫉妒吧?吃醋了吧?那柳太傅今日如此爽快应当是看了三嫂的面子,怎么,三嫂你也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