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阮恍然大悟:“对了,上一次去外祖父家,外祖母不是吐血晕倒了么,竟还未好。”
夏研忙顺着她的话道:“是啊,病情一直未好转。”
“如此,”蒋阮突然对着夏研行了个礼:“外祖母卧病在床,母亲心中担忧至极,却还得为祖母操持寿宴,还将寿宴办的如此漂亮。实在是蒋家的福气,阮娘真是愧疚。”
她说的感激,夏研却觉得芒刺在背。蒋阮这番话就是说她自家老娘卧病在床还有心思操持寿宴,却是不孝。今日她在诸位夫人绵延言笑晏晏,哪有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忧郁,怕是现在诸位夫人都在心中思量吧。
她瞧着面前笑的温婉的少女,心中暗暗咬碎了牙。忽而一笑:“无事。”想到等会儿会发生的事情,夏研便心中快意。
蒋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正在此时,厅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喝声:“哪里来的妖怪!”
众人侧面,便见一青袍戴帽的中年道士出现在厅前,背着一个包袱,手持一根桃木枝,神色严峻。
夏研愣了一愣:“虚空道长。”然后便对众人抱歉道:“前几日请这位道长前来为蒋府做一场法事,不想今日到了。”
虚空道长已经走了进来,蒋权见着他倒也客气,道:“好久不见了。”
“一晃五年。”虚空道长对他行了个礼:“大人一切安好,贫道也就放心了。”
蒋老夫人皱了皱眉:“你弄得这是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竟是十足的不客气。
蒋权道:“母亲,这位道长是儿子的一位故人,五年前也曾到过我府上的。”
在场诸位夫人从来都未见过虚空道长,此刻听蒋权这么一说,皆是放下心来。
蒋阮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神色冷峻的道士,待听到“五年前”时,唇边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贫僧此事前来,本是受夫人所托前为府上祈福,”虚空道长道:“不过贫僧方进来便看到府上黑气笼罩,恐有妖魔生事。”
蒋老夫人面上呈现微微怒容:“将这人给我赶出去!”
“母亲!虚空道长是高人。”蒋权却是拂了蒋老夫人的意。转头对着虚空道长急切道:“道长所言可是真的?”
“贫僧从不说谎。”虚空道长捻着胡须:“且那妖魔就在府上!”
他在厅中走了一转,目光逐渐落在蒋阮身上。
众人见状,皆是屏住呼吸,只听虚空道长道:“虽然贫僧不知姑娘何许人也,不过贫僧敢断定,府中黑气皆是这位姑娘所致。”
“不可能。”夏研一愣:“她是我们府上的大姑娘。”
“大姑娘?”虚空道长道:“五年前送到庄子上那位,不想竟然这般大了,那就没错了。”
“道长您这是什么话,”蒋素素道:“我大姐姐怎么会是妖怪。”
虚空道长却是对蒋权道:“大人,贫僧不是五年前便与这位小姐算过一卦,教她不要再回府上,否则必起大祸,大人就算心软,也不能自取灭亡啊。”
众人都未曾听过这一段,心想难怪蒋权要说这道士是故人了,五年前就与蒋阮算过一卦么?
夏研却摇头道:“可她毕竟是老爷的女儿,老爷怎么忍心与她从此分离?道长可还有什么好办法?”
蒋阮听着,笑容有了一丝讽意,夏研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蒋权与她有多父女情深,若不是王御史那封折子,只怕蒋权真恨不得将她长长久久放在庄子上,只当没有她这个蒋家小姐吧!
“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蒋超道:“道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夏研有些为难的看了蒋阮一眼,似乎十分难开口。
虚空道长见状,道:“贫僧算过蒋府大小姐的生辰八字,便是天煞孤星之名,克夫克母,一生克尽亲眷,且会为家人带来血光之灾。是天生的妖魔命格。”
天煞孤星!
此话一出,众人登时惊了一惊,不自觉的看向蒋阮的目光就带了畏惧,即便她再长得貌美如花,在众人的眼里也与妖魔无异。
众人各异的眼光中,唯有蒋阮不为所动,仍是静静的,静静的站在那里。片刻后,她轻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一直幸灾乐祸的蒋俪问。
“我笑多亏虚空道长,阮娘才知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这话说的有些不明不白,众人都不解的看向她。蒋阮道:“虚空道长既然能算出阮娘的命格,五年前离开,五年后功力大进,应该能有破解这命格的办法吧。”
虚空道长一愣,摇头道:“小姐命格太硬,如贫僧这样的法力实在无能为力。”
蒋阮摇头道:“道长此言有理,不过依道长所言,我克父克母克亲眷,但在庄子上过了五年,倒是不曾克了什么人,除了自己身子虚弱了些,庄子里的人反倒是日子越过越好了,这是何解?”
这话有些其他的意思在里面,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平日里往来应酬颇多,又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夏研状若无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虚空道长立刻道:“那是因为庄子上的人都非小姐亲眷,不过是些农人下人罢了。”
“原来如此,”蒋阮恍然大悟,含笑道:“所以阮娘刚才庄子上回了蒋府,蒋府就总是生出些莫名其妙的事端?”
“正是。”虚空道长点头。
“那应当是先克的最亲近的人才是啊,”蒋阮看向蒋权:“是以我先克死了母亲,照这样说,我回府首先应克的是父亲才对,怎么…竟是二哥和二妹呢?”
蒋权听到蒋阮这个说话,心中便已经有些不痛快。虚空道长顿了顿,道:“这个…贫僧也不知。”
“原来道长也有不知的事情。”蒋阮含笑道:“母亲,你认为我是天煞孤星吗?”
“自然…。自然不是,”夏研擦了擦泪:“不过阮儿…”她说不下去,只神情哀戚至极。
“父亲,也觉得阮娘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吗?”蒋阮看向蒋权。
蒋权直视着她,只觉得蒋阮虽然含笑望来,那双美丽的眼睛却像是浸过寒冰一般,令人心里生寒。他的眼前恍惚了一下,仿佛看见赵眉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冷冷的质问,心中一慌,顿时生出一股闷气,冷道:“你想害了整个蒋府?”
“阮娘怎么会想害了整个蒋府?”蒋阮道。便是这样轻易地害了如何甘心,要将它一步一步踩在脚下碾碎,化成渣滓,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蒋阮看向蒋老夫人,蒋老夫人已经闭上眼睛,似乎不想看这一场蹩脚的闹剧。夏研道:“道长,那如今可怎么办呢?”
虚空道长看向蒋阮:“若是从前,放到庄子上就好了。可你们将她接回来,如今这戾气一日长过一日,最好是找一处家庙,令她在庙里先呆上几年,稍稍平息一些,或许可能化解。”
跟在蒋阮身后的连翘心中一凛,好毒的心思,在庙里当姑子当上几年,怕是京中人早已忘了还有蒋阮这么个人。而一旦过了年纪,蒋阮的年纪越来越大,就更不好找一门亲事了。错了,夏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坐实了蒋阮天煞孤星的命格,京中哪个好人家还敢要她,怕是躲还还不及!
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长慎言。”

第七十六章 骗子Vs骗子
自厅外缓缓走来一黄袍僧人,胡须已然全白了,手里拿着一根禅杖,与虚空道长相比,这老和尚生的慈眉善目,行动间又自有一股圣洁的气质不容亵渎,真如佛祖座下的大弟子一般。
见到这和尚的同时,连翘长长舒了口气。厅中有人认出了那和尚,惊叫起来:“这不是慧觉大师么,怎么会在此?”
慧觉大师的名气可比虚空道长大得多,京中但凡富贵人家,都知道去年末的时候京中便出了个得道高僧,佛法高明。
夏研一看到慧觉心中便知不好,但蒋阮仍是一脸微笑的站在厅中,心中狐疑,蒋阮怎么会和这和尚攀上关系。不过想到今日的事情,万万不能教慧觉坏了事,便笑道:“大师怎么会来府上,也是为了驱邪而来的?”
慧觉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转头又向蒋阮:“姑娘。”
“大姐姐,你平日里足不出户,何时认识的这位大师?”蒋素素天真问道,话里却是诛心之言,便是说蒋阮若是深闺淑女,即使是个出家人也不是能随意见到的。
蒋阮轻轻叹息一声,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的蒋老夫人:“这便是我送祖母的礼物啊。”
蒋权沉声道:“怎么回事?”相比较虚空道长,他自然明白慧觉大师更值得信任,不过与蒋阮有了关联,就不免也要怀疑三分。
“前些日子我与林太史家小姐林自香出去想为祖母挑些礼物,可是挑来挑去都不满意,祖母如今吃穿不愁,便是些富丽堂皇的也未必瞧得上眼。阮娘想着,世上之事,最重要的莫过于平安康健,福泽绵长了,听说京中有位慧觉大师是佛祖座下弟子,恰好林太史府上与大师又有些交情,便托林自香卖了一个人情,想请大师来为外祖母祈福。”
京中但凡富贵人家有信佛的,大多都被慧觉邀请进府里讲过佛经,林自香的母亲向来信佛。这个理由倒也充分,断然不会有人怀疑。
她说的诚恳,仿佛若是不相信的话便是辜负了她的一片赤诚般。蒋阮轻轻道:“如果阮娘早点知道母亲已经请了道长来为蒋府祈福的话,绝不会这样擅作主张。”她对慧觉轻轻行了个礼:“承蒙大师青眼,愿意前来一趟为祖母祈福,阮娘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已经有了道长,这般瞧着便是多余的了。”她微微一笑:“不过道长眼下忙着驱魔,没心思替祖母祈福,烦请大师现在就为祖母祈福吧。来自佛祖的福光,定能福泽绵长。”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有些略略一惊。心思深些的,就想这蒋家嫡长女莫不是被吓傻了,到现在还有心思提祈福的事情。心思浅些的看蒋阮就满是赞誉了,难为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不顾自己被诅咒的天煞孤星命格,惦记着为自家祖母祈福,孝心可嘉,反观夏研几人,包括蒋权这个做儿子的,只顾着问那命格之说,丝毫不顾及老夫人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蒋老夫人淡淡的看着蒋阮,虽然什么都没说,眸光中却划出一丝了然的目光。不过她也未出声阻止,只是静静地观望。
“这祈福之事,道长也可做到,”夏研生怕中间会出什么古怪,道:“何必劳烦大师?”
在场的夫人中终于有人看不过眼,提醒道:“好歹也是蒋家大小姐的一片心意,何必辜负了孩子。”
“是啊,慧觉大师的名声在京中可是有目共睹,多少人想求一个祈福还求不来呢。”
众人附和声越来越多,有真心觉得蒋阮可怜的,也有浑水摸鱼跟着起哄的,唯有蒋阮静静的站在原地,唇角含笑,似乎没有被眼前局面动摇一丝一毫的情绪。
慧觉离她最近,自然能看清她的表情,见自从他出现后厅中人有意的针对,面前这少女仍是笑盈盈的笔直站着,放佛将一切尽数掌握在掌中。他想起蒋阮那天走后,的确如她所说,知府大人府上闹鬼了,第二天便请了他来驱邪。难不成果如她所说,世上真有知过去,通未来之人?他在心底暗暗否定了,这蒋家大小姐背后定是有高人指点,否则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他摇头道:“老衲今日本该只是为府上老夫人祈福,然方才听道长所言,老衲有一言不得不说。”
夏研一听不好,立刻笑道:“大师有什么话就寿宴完了私底下说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慧觉淡淡道:“只老衲见大小姐天庭饱满,鼻梁端正,嘴唇丰润,面向便是福气之人,道长所言天煞孤星的命格,恐有异端。”
他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教人不得不信服。虚空道长自看到慧觉后本就有些心虚,他无非就是会一些小把戏罢了,平日里骗骗普通人,这次也不过是得了夏研的吩咐。慧觉在京中的名望和口碑都不是他能与之比拟的。然而如今已经到了这地步,也只得硬着头皮坚持下去,虚空道长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大师莫不是看错了,贫僧师从茅山,算卦之事从未失算,这蒋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我已算过无误,却是天煞孤星。”
蒋阮微笑着站在原地,看着慧觉,慧觉的骗术比起虚空,想来应当精炼的多。慧觉能在渝州那个方寸之地招摇撞骗这么多年而不被人发现,自然有他的一番本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那份伪装,任谁看了,都不会将这个慈眉善目,一脸正气的出家人与骗子联系起来。这一次不仅是需要慧觉,更是对慧觉的一个考验,若是慧觉连这点事情都不能做好,日后也没有扶持他的必要了。
她眸光深邃,慧觉,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慧觉听了虚空道长这番话,并不生气,道:“道长所言,恕老衲不能苟同。”他这般姿态,倒教周围看热闹的夫人们更加心生尊敬,只觉得慧觉不卑不亢,不愧是一代高僧,那虚空道长反而态度高傲,不自觉的激起了众人的反感。
虚空道长浑然不觉,只知道不能让慧觉毁了他的说辞,便佯怒道:“大师莫不是故意为难贫僧?”
慧觉长叹一声:“道长执意如此,老衲无能为力。但不能看蒋姑娘白白担了罪名。府上有黑气不假,可非天煞孤星所致,而是有路过妖魔作祟,想来是附到府中人身上。那人…却不是蒋大姑娘。”
连翘在身后直听的想笑,这样神神叨叨的话,也亏厅中那些夫人们听得一脸凝重,仿佛坚信不疑。不等虚空道长说话,慧觉道:“老衲这就开始想办法逼妖魔出来。”
“这…不好吧。”夏研急道,看向蒋权。
蒋权心中却是有些犹豫,他急切的想要去一去蒋府近来的晦气,虽说并不信任蒋阮找来的人,可慧觉大师的名声有目共睹,若是能真的找出那妖魔,蒋府不就可以太平了?
夏研看他犹豫的样子,心中更是着急,千算万算,却是没想到蒋阮居然叫了慧觉大师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慧觉大师的名望比虚空道长大的多,一旦提出异议,众人怕是都会倾向慧觉大师那边。想到如此,夏研便是又恨又怒。
不等蒋权做出选择,蒋老夫人却开口了:“大师既然有心,便劳烦大师了。”
“祖母?”蒋素素皱着眉头道。
蒋老夫人看也没看她,对夏研开口道:“媳妇你不是一直想为蒋府去去晦气,慧觉大师是得道高僧,媳妇你不高兴么?”
“不敢。”夏研挤出一个笑容。
虚空道长被晾在一边,慧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需要去各个院中看一看。”
“这不难。”蒋权道:“给大师带路。”
立刻上来两个丫鬟为慧觉引路,慧觉和那丫鬟走在最前面,夏研母女紧跟其后,怕是为了防止慧觉玩什么花样。蒋权和那些看热闹的夫人也都跟了过来,彩雀和杜鹃搀着蒋老夫人,俱是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蒋阮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蒋超毒蛇一般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淹没,蒋阮只作没看见,叫上一边的虚空道长:“道长也一道去看看吧,佛道各有所长,或许今日也是一番增长修为的大好办法。”
她话说的揶揄,偏偏面上含着温和的微笑,一时让人摸不清到底在想什么,蒋阮不容他拒绝,连翘和白芷便一前一后的将虚空围住,虚空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一道走。
慧觉果如他说的那般,在每个院子中,每个房间里走了走,几位姨娘今日都未出来见客,见了此种阵仗,俱是有些吃惊,下人们与她们一道说了缘由,心中惊疑,便也干脆跟着一道走了。
慧觉没有落下一个院子,最后一个院子是红缨的院子,红缨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躲在蒋权身后,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夏研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红缨却趁着众人都未注意的时候飞快的看了蒋阮一眼。
走完所有的院子度安然无恙,虚空道长忍不住挑衅道:“大师,不是说有妖魔作祟么,如今看可是安稳的很。怕是大师看错了吧。”
慧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现在,请诸位随老衲去正院吧。”
在蒋府最中间的正院在蒋权的书房前,慧觉什么都未说,只从包里摸出一只香炉,另一只布包抖开,竟是一些香灰,他将香灰倒在香炉中,又点燃了一根贡香。青烟燃起的时候,他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一手瞧着木鱼,一手数着念珠,闭着眼睛开始默禅。
这样的气氛下,众人都是有些紧张,唯有蒋阮神情自若,夏研和蒋素素自然是心惊不已,慧觉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念经,起初是没什么,过了半柱香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天上竟然飞来一大片乌压压的东西,众人都是一惊。
天色本来就阴沉,那乌压压的东西几乎将整个蒋府上空都遮蔽了,待近了才看清,竟是数以百计的黑翅大蝙蝠,扑闪着翅膀黑压压的压过来。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俱是惊叫连连,可那黑翅蝙蝠飞过正院上空,并不停留,径自往前飞去,飞来飞去,最后竟齐刷刷的停在素心苑上空。隔了片刻,大蝙蝠突然朝屋里冲了进去,那屋本是闺房,里头还有丫鬟在洒扫,突然被这么一大群蝙蝠冲进来,登时花容失色的跑出来。
在场的人已然看傻了,蒋素素和夏研脸色苍白,慧觉大师停止念经:“妖魔已然显形了。”
“那是谁的屋子?”侍郎夫人率先问。
另一个夫人答道:“好似是蒋府二小姐的院子。”
蒋超脸色铁青:“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妹妹难道是妖魔吗?”
慧觉淡道:“蒋二小姐并非妖魔,只是作祟的妖孽现在在蒋二小姐的屋中,二小姐长年累月的与妖魔呆在一起,被附了去,是以才会给府上带来灾祸。”
“好好地,我妹妹为什么会被妖魔附体?”蒋超面色不善:“这府里一桩一桩事情发生,可都是从大妹妹回来才开始的。”
蒋阮微笑着不说话,仿佛并没有听到蒋超的诋毁一般。慧觉道:“或许蒋二小姐之前发生了什么危险,或者有没有生过病,病中人灵识虚弱,才会被趁虚而入。”
“前些日子二小姐不是在玲珑舫里落水了么?”侍郎夫人笑道:“当时**的从水里捞出来,奄奄一息,恐就是在那时生了什么变故。”
“阿弥陀佛。”慧觉双手合十。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了然,原来蒋家大小姐并非是天煞孤星命格,却是二小姐带来的戾气。联想起蒋阮之前被人冤枉也不曾动怒失态,反而含笑以对的模样,夫人们俱是心中赞叹。有那好打抱不平的,便说道起来。
“原来蒋大姑娘是无辜的,我就说嘛,瞧着挺好的一小姑娘,平白无故的受了这等侮辱。”
“差点就坐了替罪羔羊,啧啧,二小姐不会早就知道自己是妖魔附体才想将屎盆子扣在大小姐身上吧。”
“大小姐孤零零的,连个帮说话的都没有,要不是今日又高僧,恐怕这辈子就毁了。”
众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恰好能被人听见。蒋素素自觉地颜面无光,心中愤恨至极。没想到今日又功败垂成,还被蒋阮反将一军,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慌乱,如今不祥之人是她,日后又怎么办?她转念一想,还好,这秃驴没说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便是被附身,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夏研气的恨不得扑过去咬死蒋阮,她确定那个慧觉大师一定有问题,怕是早已与蒋阮搭上了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有名望的高僧会帮助蒋阮,但夏研相信今日那些黑翅大蝙蝠,定是慧觉做的手脚。只是她们从头至尾都跟在身后,慧觉并未有什么动作,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
蒋老夫人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蒋阮。蒋权便是之前不相信,此刻见那么多的黑翅大蝙蝠全部都冲到蒋素素屋里,平白无故的,心中对慧觉的话便信了几分,道:“大师,我女儿如今怎么办?”
蒋阮笑容露出一丝讽意,到了现在,蒋权还是关心着蒋素素,果然是父女情深呐。若是换了她被妖魔附身,怕是蒋权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肮脏,恨不得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好。
慧觉道:“只需去一去晦气,老衲再写些佛经贴在房里,过几日便无事了。不过…”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二小姐身上依附的妖孽已然太久,短短几日也没法子。”
“那怎么办?”蒋权急道:“求大师救救我女儿!”
“蒋大人不必忧心,”慧觉道:“老衲知道一处家庙,二小姐最好去家庙中修行一段日子,庙里整日有佛经镇压,天长地久,污秽之气便会去除,二小姐自然安然无恙。”
夏研一惊,蒋素素已经叫起来:“我根本没有被什么妖魔附身,我不要去庙里!”
“素儿!”蒋权冷喝一声,看向慧觉大师:“要去多久?”
慧觉大师低声道:“老衲不敢保证,不过三五年内,二小姐恐怕是不能回府了。”
夏研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转头看向蒋阮,她们方才想让蒋阮去庙里呆个三五年,现在蒋阮就原样奉还,让蒋素素去庙里待几年,好狠的心思!
她哀戚道:“可有别的办法?大师,我就这一个女儿。”
慧觉大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蒋权心中虽然挣扎,可蒋素素呆在蒋府里,只会让府里生出更多的事端,而蒋素素在庙里,自己身上的晦气也可以清除。虽然不舍,但蒋权心中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
瞧见蒋权的表情,夏研心中更急,蒋超已经不管不顾的大声对慧觉吼了起来:“你这个沽名钓誉的秃驴!分明就是打着幌子来骗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慧觉心中虽惧怕,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往后退了几步,不言不语。
“拦住他。”蒋权的几个侍卫便拦住蒋超。蒋超平日里众人眼中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此刻这样双目狰狞,又出言不逊,在场有几个想为自己待嫁女儿选夫婿的夫人见状,心中又有了别的打算。
蒋权有些头疼,这一双儿女,平日里最是让他骄傲,可是近来却屡屡让他失望,心浮气躁,目光短浅,连蒋阮也不如。
蒋阮?他一愣,看向蒋阮,见蒋阮仍与来之前一般,含笑站在原地。明明她就置身与整件事情之中,可瞧着就像是与整件事情都无关一般轻松自在,就好像掌握了一切的人,在局外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冷眼看着别人的争执。
蒋权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只听得蒋阮开口道:“二哥这话可就说错了,大师是阮娘请回来的,二哥怀疑大师,就是怀疑阮娘。那二哥认为,大师这样的人物,为何要受阮娘的差遣,为了钱?每月二钱的月银,连普通寺庙的香也比这贵得多呢。”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每月二钱的月银,就是一个普通的二等丫鬟的月钱,蒋阮时蒋府嫡出小姐,竟然也节俭自持,教人无端猜疑,究竟是蒋府如今囊中羞涩,还是夏研这个当家主母苛刻继女。
蒋权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怒视着夏研,强自压抑着怒气。只听蒋阮又道:“二哥认为慧觉大师是骗子,阮娘还没有说那虚空道长是骗子。既然二妹是被妖魔附身,阮娘也就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之命,五年前的道长可是给阮娘算了一卦,那么阮娘也就是白白的在庄子上呆了五年么?这一笔账又要如何算,算来算去都算不清楚,不如找京兆尹来问一问,我与京兆尹府上的小姐交好,或许还能通融一番。”
她面上笑容温和,偏偏每句话都带有强烈的攻击性,咄咄逼人直教人退无可退,那虚空道长早已冷汗涔涔,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夏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