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丛林中的一只刚离了窝的狗獾,以为自己在丛林中称霸了,遇上凶猛的狼便变了脸色,可等日后有机会,这只狗獾还是会想法子来跃跃欲试。
可惜她从来就不是什么狼,她是老虎。要怎样令这只狗獾永远不敢再次上前招惹,那就是…一口咬断他的脖子,让他永远、永远都不敢起挑衅之心。
她微微一笑:“之前我问过你,我就在这里,你敢杀吗,你方才的箭术已经替你回答了这个问题。”
“现在这个问题到我面前了,你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她小脸光洁如玉,微微尚且带着幼嫩,仿佛春日生长的幼芽可怜可爱,可是话语却凶残的令人心悸。
“我敢。”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走到射击的台上去了。
蔡霖怔怔的立在原地,直到校验的考官叫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全场的众人都瞧着他,目光中尽是看好戏的神色。
她的目光远远的落在女眷席上粉衣少女身上,沈玥正与身边人说着什么,并未朝台上瞧一眼,他忽的有些失落,便觉得自己此刻的举动更加让人厌弃了。
本就是他挑起的,现在焉有退缩的道理。若是输给了一介女子,怕是蔡家也要在京城沦为笑柄,更何况、更何况还有沈玥在台下看着。若是他出丑,日后还怎么
面对沈玥?
一个小小的女子,说的那般可怕,莫非她还敢真的杀人不成?就算立了生死状,杀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清楚的事情。
想通这一点,蔡霖便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儿,故作平静的走到三丈外的白线外头,将草果子放在头顶上。
众人瞧瞧他,又瞧瞧沈妙,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
远处,谢景行开口道:“你猜,中是不中?”
“当然不中了。”苏明枫瞪着他:“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射伤蔡霖,就算她敢,她有这能耐吗?闺阁女子习武本就少,再者沈妙之人,你在定京就该知道,她什么都不会。”
谢景行低低一笑:“未必。”
“你莫非又要与我赌一局?”
“何必多此一举,我都已经看到了结局。”
苏明枫习惯了好友凡事说一点的神秘,便道:“什么结局?”
谢景行懒洋洋道:“你输。”
沈玥看着台上的沈妙,无端的心都揪紧了。她小声的问陈若秋:“娘,她会射伤蔡公子么?”
“自然不会。”陈若秋看着自己女儿今日也是被沈妙弄得有些魔怔了,不由得心中叹气。想着到底是年轻了些,还沉不住气。她道:“哪里就有那么容易就射中了,我听你大伯说过,那拉弓也是要力气的,你五妹妹平日里在府中何时拉过弓射过箭,怕是将那弓拉开就已经费劲了力气。你便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五妹妹只是闹着玩儿呢?”
沈妙真的是闹着玩么?
自然不是。
她提手,搭箭,拉弓,动作一气呵成,流畅的像是早已练习过千百次。没有娇滴滴的拉不住手,亦没有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做。动作规整的不得了,让人毫不怀疑她是熟练的弓箭手。
下一刻,离弦之箭带着满身杀意朝着蔡霖奔去。
全场安静下来,在极度的寂静中,掉在地上的箭矢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箭头,尚且带着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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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第三支
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凝固成一个静止的画面。
打破这画面的是蔡霖,他伸手摸了摸左脸颊,那一处被刚刚的箭矢划擦而过,显出一点殷红的血迹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妙竟然真的敢射,不是在半途中就让箭矢停下来,也不是故意射的老偏,她离草果子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却偏偏擦着蔡霖的脸颊而过。
蔡霖高声喝道:“沈妙你做什么!”话音未落,第二支箭矢已经带着劲风扫来,不偏不倚的擦着他右脸颊而过,蔡霖顿时感到右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赫然发现正是一抹血迹。
他几乎已经快疯了。不可置信的瞪着沈妙,蔡大人也很想制止,可是豫亲王还坐在前面,他怎么也不敢动。
任婉云一下子站起身来:“五姐儿疯了不成?她怎么敢真的伤了蔡家少爷?”
“你们府上五姑娘也真够厉害的,”易夫人故作吃惊道:“寻常女子哪有这个胆子啊。伤了蔡家小少爷,两位老爷日后不是在朝中多几个交情不好的同僚了?”
这话却是说到任婉云和陈若秋心里去了。她们之前想着也就沈妙出出丑的事,谁知道沈妙非但没出丑,还伤了蔡霖。若是蔡家因此对沈府有多诟病,蔡家走文臣的路子,得罪了蔡家,沈贵和沈万两兄弟还怎么能落着个好?一想到这里,任婉云便焦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压着沈妙去从蔡家道歉。她正要大声呼喊制止沈妙的行为,却被陈若秋一把按住了手。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任婉云不悦道:“眼睁睁的看五姐儿闯祸不成?回头老爷问起来,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陈若秋简直要对这个二嫂拜服了。她出身比任婉云高贵些,又自诩是书香世家。最不屑于那么流于世俗的动作,自然瞧不上任婉云难登大雅之堂的想法。她道:“二嫂想的不错,可方才也听到,连豫亲王爷也发话了,否则你以为蔡老爷为何到现在都不发话,只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儿子受伤?二嫂就算说话,这里做的了主吗?倒不如静观其变,若是问起来,只当是小孩子间的玩闹。”
“难不成就看着不成?”任婉云心知陈若秋说的有理,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是五姐儿下手没个轻重,惹出大祸怎么办?生死状是一回事,可定京城的流言还是一回事呢。”
“怕什么,你没瞧见刚才五姐儿的出手?”陈若秋笑道:“她分明就是会拉弓的,只是故意给蔡家小子下脸子罢了,这是在故意报复呢。不过她也应当知道分寸厉害,否则就不只是擦伤脸颊那么简单了。”陈若秋叹息一声:“总归人也是得罪了,既然如此,就顺其自然吧,五姐儿若是真的下手狠了,只怕日后也要担一个凶残狠毒的名声。”
她们妯娌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沈清沈玥两姐妹耳中。她们年纪尚小,尚且不懂官场上的事情,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沈玥看着台上长衣宽袖的沈妙,今日她镇定自若,大出风头,实在是惹人厌烦的很。她想着,若是沈妙真的将蔡霖射死了就好了,那么沈妙背上一条人命,这么狠毒的人,日后谁人敢娶,谁人敢近?
现在这样的擦伤,也仅仅只是厉害,而非狠毒而已。
越是这样想,沈玥的眼中越是闪过一些亮晶晶的东西。这样一心为她去为难沈妙的蔡霖的安危,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甚至希望蔡霖用自己的一条性命成全沈妙的恶名。
台下人虽然议论纷纷,却碍于豫亲王的脸面,皆是不敢出声,就是蔡家夫妇,此刻心急如焚,也只得看着自己儿子站在台上成为箭靶子。
“沈妙,你到底要如何?”连着两支箭矢都擦伤脸颊,整个脸火辣辣的疼,蔡霖对沈妙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丝恐惧。他突然发现,沈妙并没有什么是不敢的,她分明就是个疯子,她什么都敢做!
隔得有些远,沈妙的声音有点模糊,传不到台下,却可以传到蔡霖的耳中。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隔着云端传来,让人不敢仰视。
她说:“教训你啊。”
沈妙忽而扬高声音:“还有最后一支!”
全场众人都紧紧盯着那箭矢。蔡霖的腿都要软了,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才不至于软到。因为他瞧见,沈妙的箭矢对准了他的头。
他很害怕,那是一种对沈家人不要命的恐惧。这种恐惧来势汹汹,攫住他此刻的全部注意力。他很想逃离这个校验台,可是沈妙的箭头对准着他,仿佛逃到天涯海角都能追来。
“沈家小姐未免太过好强。”男眷席上的大人们虽是敬佩沈妙的从容镇定,却也为她此刻的表现扼腕。要知道女子太要强并非一件好事,她现在咬着蔡霖不放,无非就是在报复刚才蔡霖对她的挑衅。可蔡霖并未给她造成什么伤害,沈妙现在可是划伤了蔡霖的脸,虽说男孩子不比男孩子娇贵,留疤也没什么,可留在脸上…到底是不好看。
“这才像沈将军的女儿啊,”也有为沈妙叫好的:“若是只知道被人欺负而不还手的话,沈将军知道了也会气的人仰马翻吧。”
“可你瞧瞧现在她将箭头对准的可是蔡霖的头,这是打算要了蔡霖的性命,也未免太过狠毒了。”
蔡霖两腿一直在发抖,看着远处的紫衣少女仿佛在看恶鬼。她容貌温和秀丽,眼神清澈甚至带着几分天真。可那手那动作真是一点迟疑都没有。
沈妙轻声道:“第三支。”
手一松,离弦之箭刹那间迸射出去,凌厉的杀意冲着蔡霖额头而来,直吓得蔡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发出一声惨叫:“救命!”
“霖儿!”蔡夫人和蔡大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全场人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瞧着台上的状况。
蔡霖好端端的瘫倒在地,而地上那只圆溜溜的草果子,被黑色的箭矢当身穿过,满满当当的透了个穿。
第四十九章
寂静无声中,草果子的模样活像个天大的讽刺,映着蔡霖划花的脸,恐惧的眼泪,映着沈妙颔首以立,姿态淡然。
她收回弓,弯腰拾起地上的草果子,瞧了一眼蔡霖,忽而笑盈盈道:“你输了。”
她本来就长得有些嫩气,今日从头至尾都显得过分沉静,却让人忽略了她的年龄。如今盈盈浅笑,忽而就有几分天真起来。众人细细打量,却觉得原先的愚钝并非愚钝,这小姑娘竟然长得明眸锆齿,颇有几分雍容的华丽。
蔡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脸上还有方才划伤未擦干净的血迹,而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将血迹晕开,整张脸花一块红一块,狼狈的狠。而他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只是看着沈妙,眼神充满了恐惧。
沈妙挑眉,似乎终于知道害怕了,怕了就好,杀鸡儆猴,日后身边这些蛇虫鼠蚁,总归要安分些。
下人们忙把吓得软了腿的蔡霖扶下台去。而那负责校验的校验官走到沈妙身边,结果被箭矢穿的满满当当的草果子,惊讶的问:“沈姑娘从前也曾习过步射?”
不仅要准头好,拉弓手上力气也不能松。沈妙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拉的如此娴熟,更何况最后一支箭大家可看的清楚,蔡霖吓得软倒下去,而沈妙在蔡霖动弹的情况下还能射中草果子,那不是不令人惊讶的。
习过?沈妙微微侧头,陷入沉思。
那是她去秦国当人质的第一年,秦国皇室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都喜爱欺辱她,看着她这个皇后受辱似乎是一件极有趣的事,偏偏她还不能发火,因为那时候秦国正在借兵给明齐。
那些公主皇子发明了一种新玩法,便是如今日校验场上蔡霖立下的这样规矩。换着人来顶草果子。那些秦国皇室在她顶着靶子的时候,故意射乱她的头发,射烂她的衣裳,甚至“偶尔”不小心射伤她的手臂脖子之类的。而她只能咬牙忍受。
那时候,每夜每夜,她都在自己屋里,小心翼翼的竖一个靶子,勤奋的练习,她将那些靶子当做伤害过她的人,练得认真,射的努力,终于也能百发百中。
可到了白日,轮到她射箭的时候,她仍旧会故意射偏,或是无力拉开弓。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必须活着回到明齐,才能见到婉瑜和傅明。
那样让人吃力的活法就这么持续了整整一年。今日蔡霖再提起,突然就让她回到了那些屈辱的日子,今生她没有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上,自然是想杀就杀,想射就射。要不被束缚的生活,谁惹了她,她就狠狠地还回去。蔡家敢拿沈信说话,就让他们怕的自己闭上嘴!
这才是她应该做的。
她微微一笑:“曾见过兄长在院中勤练,见得多了,依葫芦画瓢,倒没料到今日歪打正着。”
直把台下的蔡家夫妇气了个人仰马翻。自己儿子曾是步射一甲,今日非但一个也没射中,还当众出了丑。沈妙说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的第一次拉弓,就射中了草果子,这叫什么糊涂事?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响了起来,众人回头,恰见着豫亲王拍手:“果真不错。”
沈妙瞥了他一眼,却未做声。
校验官朗声道:“步射一门,还有别人可要挑战的?”
这一局自然是沈妙胜了,别的人自然也能上来跳帧沈妙。若是无人挑战,沈妙便是当之无愧的一甲。
听闻这句话,沈玥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第一次校验中,她被沈妙完全盖过了风头。她远远的瞧着与周王静王说着什么的傅修宜,紧紧的握着手又松开。心中将那没出息的蔡霖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下一刻,便听得场上有人叫:“我想挑战沈妙!”
男眷席上,站起了一位少年。这人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也算不错,可惜一双眼睛流露出掩饰不了的世故和精明,即使语气谦和,都有种惺惺作态之感。
只看了一眼,沈妙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她心中有些好笑,这正是临安候谢家的庶子,谢景行的庶弟,二少爷谢长武。
此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是极为圆滑,在官场上最会惺惺作态,拍马屁拍的炉火纯青。后来谢家整个垮台,这一双庶子和方氏凭借着新皇对谢家的抚恤过的十分滋润,谢长武和他的弟弟谢长朝甚至进了朝堂为官。她当时十分不喜欢这两兄弟,因为谢家庶子两兄弟是站在楣夫人一边的,与傅盛交好,甚至经常帮着傅盛打压傅明。
沈妙之所以提醒谢景行找个机会铲除自己的庶弟,也是在为上一世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两人不可留,留着就是仇。
如今她的仇还未报到这里来,这人倒先主动送上门了。不过是为了什么?她看了一眼蔡老爷的位置,蔡老爷沉着一张脸,谢长朝似乎宽慰他。
对了,最近谢家两兄弟不是准备在朝奉郎蔡大人手下谋个差事,是以一直在主动与蔡霖交好。可惜蔡霖想结交的一直是谢景行,对两兄弟并不理睬,可如今不就正是一个好机会?
要知道上辈子今年年底,也就是她逼嫁傅修宜成功的时候,谢长武和谢长朝都是入了蔡大人手下。然后…。两年之后,蔡家就被卷入贪墨案,抄家灭族了。
有许多事情在改变了,但又有许多事情未曾改变。似乎经过变了,结局还未变。
谢家两兄弟想用这个法子来讨好蔡家,却要让她来扫脸面?
沈妙正要回答,却见斜刺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那声音懒洋洋的,带着说不出的讥嘲,道:“平日在家不跟哥哥练,现在反而来与小丫头挑战?谢长武,你越活越回去了。”
谢景行出现在台上,他抱着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台下蓦然呆住的两位庶弟,笑了一下:“我来挑战你们两位如何?也让我管教一下弟弟,别学孬种,和女人打架丢人现眼都到外头来了。”
他又看了一眼沈妙,道:“你下去吧。”
第五十章 激将
沈妙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她提醒过谢景行,自然也做好了谢景行上台的准备,却没想到是现在这种情景,心中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仿佛是谢景行特意为她解围似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谢长武也没料到谢景行会突然冲出来。他今日本来就只是为了讨好蔡家人,想着既然沈妙已经得罪了蔡家人,只要自己让沈妙出丑,替蔡家教训沈妙,蔡家自然会对自己充满好感。虽然看上去沈妙的确步射不错,可女子与男子之间力气本就悬殊,更何况蔡霖之所以失败,是他轻敌在前。
可谢长武却不是一个轻敌之人,如果可以,他甚至会动一点微妙的手脚在箭矢上,反正沈妙不是经常习武之人,肯定是瞧不出来的。
他打的这样的好算盘,却万万没想到兄长从半途中杀出来。
不仅是谢家两兄弟呆住,台下的其他众人也惊住。若是今日临安候在此,怕也是要呆在当场。年年校验,谢景行就没参加过,不过尽管如此,众人却也知道他文武项皆是不错,尤其是武项,虽不比试,可有过几次随军,表现都令人刮目相看。若非太出风头的话难免引得皇家忌惮,谢景行在战场上的名声,甚至不亚于多年老将。
不过他不参与每年的校验,却并不是为了打消皇室的忌惮。纯粹是因为他这人不拘小节,仿佛生着几根反骨,又或者是故意与他父亲对着干,总之是瞧不上校验上表现的。正因为他不参与,众人只得把目光投向临安候府的两个庶子,谢长武和谢长朝也是下了苦工,每年校验也总能拿几个一甲。
可今年,谢家最玩世不恭的小侯爷和两个出类拔萃的庶兄弟相比试,究竟谁会赢?
虽然谢景行的名声在外,可人们总是更习惯接受自己眼前的东西。谢景行在定京城中,不曾展示过自己的才华。妇人们只能从自家老爷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少年的精彩绝艳,可耳听为虚,终究是存了几分怀疑。
那些同样的少年,虽然羡慕谢景行能这般自在无拘,可在羡慕之余又有些嫉妒。如今眼看着或许能挫挫谢景行的锐气,俱是有些高兴。加之谢家两兄弟本来又会做人,平日里与他们二人交好的人多,少年们都是偏帮谢长武和谢长朝的。
倒是少女们,早已在谢景行俊俏的容貌面前红了脸,再看他气度不凡,有种与定京城纨绔子弟软绵绵的气质截然不同的英武,仿佛带着血气的寒冰,可偏偏又总是笑的邪气,便更让他魅力非凡。是以,女孩子们便一门心思的看好谢景行。
沈妙将场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大约这些人都觉得,谢景行此刻上来挑战自己的两位弟弟不过是心血来潮,贵公子脾气上来吧。不过…沈妙微微一笑,谢景行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既然已经上了这校验场上的台,就断没有让自己两个庶弟全身而退的可能。谢景行和她的不同之处在于,她虽然表面上行事狂妄,却还是有个章法的,知道要徐徐图之,方能到达自己的目的。
可谢景行,大约是仗着身后有临安候府,倒是无所畏惧。
可他身后,仅仅只有一个临安候府吗?
在她思忖间,却是台下的谢长武出声道:“大哥,这…恐怕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谢景行看了一眼沈妙,又看了一眼谢长武,忽然笑了,他道:“还是你以为,沈妙比起本候来,更有挑战性?”
“哄”的一声,底下人都笑了。
谢景行继续挑剔的打量着沈妙:“没内力不会武功,你却挑她步射,你也是习武之人,挑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比试,哥哥我也无法理解。”他忽然扬唇一笑,声音低低含着磁性:“不过小丫头长得不错,你若是以容貌来挑,却名副其实。”
这一下,那些绷着嘴角的少年郎们便笑了起来,有的甚至朝沈妙投去暧昧的眼神。的确,如今沈妙褪去了那层蠢笨的形象,整个人的五官似乎都在发光,她本就生的也不错,娇憨可爱的模样,却沉静的不得了,这种对比让人移不开眼。只是她从前的形象太过顽固,一时间让人改不过来。可谢景行的一句话却好似挑开了那层纸,少年们便也毫不犹豫的认同于,沈妙是个很特别的小美人。
女孩子们却不高兴了,谢景行这话,分明就是在夸赞沈妙的容貌嘛。沈玥和沈清齐齐变了脸色,虽然如今她们都心仪傅修宜,可世上英俊绝世男儿那么多,并不只有一个傅修宜。谢景行这样的少年,在定京城,甚至整个明齐都独一无二,这样的少年却夸赞那个草包,让本就自持甚高的沈玥和沈清嫉妒不已。
易佩兰皱了皱眉,嘟囔道:“谢小候爷瞎了不成,怎么会觉得沈妙长得好看的。”
“定是被沈妙用什么法子迷惑住了。”白薇咬着唇死死盯着台上少年:“沈妙真是不知羞耻,从前死死纠缠定王,如今又来纠缠谢小候爷了。”
她们这样的议论沈妙并不知道,但即使知道了,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因为她知道,谢景行说这番话的目的,既不是为了调侃她,亦不是为她解围,而是在用一种谢家两兄弟无法拒绝的方式,逼他们上场。
平心而论,谢家两兄弟自然不愿意和谢景行对上,胜负先不说,可谢鼎自来就疼爱嫡子,庶子和嫡子在校验台上挑战,谢鼎会怎么想,只会想着是兄弟不和。而偏心的谢鼎肯定会对他们两兄弟不满。
是以,谢长武和谢长朝肯定会想法子推辞,可谢景行也是妙人,他也不逼,就直接激将。
是啊,谢长武不愿意挑战谢景行,却要挑战一个手无傅鸡之力的沈妙,未免太过奇怪。他的私心几乎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表现在众人面前。
为了打消众人这个念头,为了证明他并不是想要攀上蔡家,谢长武只得自己上台,和谢景行比试一场。这是无奈之举,可他答应后,想要利用沈妙攀上蔡家的算盘也落空了,也就是输了。
他硬着头皮起身:“既然哥哥发话,小弟岂有不从的道理。”
谢景行哪里会给他埋怨自己的机会,战场上,他让谁输,绝对会输的极不留情。
“一个人不够,”他一挑眉:“三弟,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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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一人成阵
“三弟,一起上吧。”
随着谢景行的这句话,台下的谢长朝也愣住了。
他之前瞧谢景行突然出现,还以为谢景行是特意为沈妙解围,反正这位嫡兄做事都不能以平常人的眼光推论。可如今谢景行的这句话,却让他愣住了。上台挑战的人只有谢长武一人,与他又有何干?
可如今谢鼎亦不在,谢长朝只得看向谢长武,低声问:“二哥,这怎么回事?”
谢长武平日里比谢长朝更精明些,听闻谢景行的话顿时有些动怒,谢景行要挑战,却说他一人不够,还得加上谢长朝,这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羞辱他们兄弟二人,谢景行自然他们兄弟二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未免也太过狂妄了些!
被谢景行这番话激怒的谢长武,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他的神色也不善起来,语气中似乎带着些火气:“大哥这样说,倒是自信满满,全然不将弟弟们放在眼中了。”
台上,谢景行把玩着从校验官手中拿来的草果子,漂亮的双眸一眯,懒洋洋道:“不错,的确未将你们放在眼里。”
“你们二人自小练武便不曾与我切磋过,听人说杰出斐然,今日也让哥哥开开眼界如何?”他继续道。
全场众人似乎都已经听出来了谢家几兄弟的不和。要知道临安侯府的那点事儿整个明齐大约都传开了。一直以来对于这兄弟几人的关系众人都是猜测各异,而谢景行对临安侯府一直秉持淡漠的态度,甚至不屑于两个庶弟交谈,这样冷淡下去,似乎也没起过什么波澜。
今日还是第一次,谢景行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落自己两个庶弟的颜面。场下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既有看热闹的想法,亦有对结果感到期待的好奇。
沈妙瞧着那姿态随意的俊美少年,谢景行这人,实在是有些奇怪。看似任性而放纵,却好似有一根清明的线一直指引着他。如今那谢家两兄弟一直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自己还浑然不觉。只怕今日这一场笔试过后,谢家两兄弟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是一丝儿不剩了。
谢长武闻言,突然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切磋而已,有何不可?”他看着谢景行,一双精明的眼睛中翻腾着各种异样的情绪,他道:“既然哥哥想要如此,三弟一起上便是。只怕当时候哥哥也千万莫说做弟弟们的欺负人。”
他把话说的这样满,也就是说,如果谢景行输给他们兄弟,那也是谢景行先挑起来的事儿,与他们二人无关,谢景行甚至还会闹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