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怒极反笑,道:“忠勇亲王王妃,你出身乡绅,素有才女之名,又怎么会连出自诗经的‘竹苞’都不知道?一条大不敬还不够,你还想再加上一项欺君罔上的罪名么?”
不是吧?这安以晴还有才女之名?
事已至此,慕晚晴也只能将错就错,强辩下去,故作惊诧地抬起头,道:“才女?皇上,您该不会是听了误传吧?俗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爹虽是乡绅,也不过就让我识得几个字而已,最多也就能做几句诸如‘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之类的打油诗,如果皇上您硬要说这也算是才女,那我也只好认了。”
楚筝知道她绝对是满嘴胡说八道,忍着笑不说话。
皇帝却不了解慕晚晴的性子,拿捏不准这话的真假,再说,就算真是假的,她就认死了她不认得竹苞二字,他虽身为皇帝,也不能强逼着她认。再说......皇帝叹了口气,为什么能都懂得他心的人,永远都不是他所想的人呢?
瞧了眼身边的楚青阳,那脉脉双眸却是瞧定了莫言歌,皇帝更是心中暗叹。
慕晚晴见势不妙,要这样下去,不知道皇帝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如果他非要赐婚,那就被动了,想到这里,眼珠一转,心中已有计较,遂微笑道:“皇上——”说到这里,忽然以手抚额,作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便要昏倒在地。
又是一阵风声,慕晚晴倒入了意料中的温暖怀抱:“以晴!”
不愧是五军都督,武功果然很合格,没让她摔在地上。慕晚晴心满意足地想着,趁着别人看不到,飞快地睁开眼,对莫言歌使了个眼色,捏了捏他的手。莫言歌顿时一怔,愕然不语。
笨蛋,快趁机离宫啊!
慕晚晴正焦急时,却听见楚筝的声音响起:“父皇,方才青阳妹妹失足落水,忠勇亲王王妃奋不顾身相救,以至于跟着落水,想必是因此着了凉,还请父皇恩典,让她回府调养吧!”
奇怪了,这个楚筝刚才跟着楚青阳算计她,怎么这会儿又帮她说话来着?
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楚筝,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许久才道:“就这样吧!”

看着慕晚晴偎依在莫言歌怀中,被他抱着出了皇宫,楚青阳几乎气炸了肺,趁着寿宴开始,众人恭贺喧闹之时,偷偷把楚筝拉到僻静处,质问道:“太子哥哥,你怎么帮那个女人说话,反而不帮我呢?”
“我正是在帮你啊!”楚筝勾唇微笑,神色却淡淡的。
楚青阳跺脚道:“什么帮我?你分明是处处在帮那个女人!我问你,在偏院的时候,你为什么替她开脱?只要你咬定是她推我落水,就是谋害公主的罪名,那那个女人不就死定了吗?到时候,莫哥哥自然是我的。”
“傻丫头,你以为这样就能完结了吗?”楚筝抚摸着她的头发,叹息着,“你也不瞧瞧当时的情形,她与你同时落水,溺水情况又比你严重,谁会相信是她推你落水?再说,人人都知道你想嫁言歌,而正好人人也瞧见忠勇亲王王妃与言歌伉俪情深,如果我咬定是她推你落水,别人会怎么想?言歌又会怎么想?你可知道,时候,言歌曾问我,是不是你推她落水的?”
楚青阳一惊:“你怎么说?”
“我自然说是为了救你,也只有将好处冠在她身上,别人才不会疑心是你做的手脚,你明不明白?”楚筝说着,又道,“我问你,刚才忠勇亲王王妃昏倒的时候,我给你使眼色,你为什么不理?为什么不上前替她说话?”
楚青阳怒道:“哪有我替她说话的道理?”
“青阳,你还不懂吗?现在,你的对手不是那个女孩,是言歌,你要赢得他的心才行!”楚筝微微皱眉,“刚才,如果你照我说的,替她说话,言歌会承你的情,这样一来,即使回府后,王妃向言歌告你的状,言歌也不会相信,你明白吗?我再问你,是谁教你设计陷害忠勇亲王王妃的?”
楚青阳一滞,低头没说话。
“青阳,手段可以耍,但是不是现在。只有当你赢得一个男人的心时,你才能够耍手段对付他身边的女人,否则,只会把言歌推得更远!你好好想想吧!”楚筝叹了口气,揉捏着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转身正要离去,却又顿住,犹豫了好一会儿,道,“青阳,以哥哥的立场来说,我劝你还是放弃言歌吧!”
言歌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论心机手段,青阳又明显不是那个女孩的对手,就算她真的嫁了,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可惜,楚青阳并不能了解他的深意,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恼怒地跺着脚,恨恨不休。
“我的傻妹妹,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不知何时,今日的寿星楚笙已经站在了身后,相比楚筝的文雅,他显得武风甚重,浓眉锐目,时时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仿佛一根犀利锋锐的针,准备扎到人的痛处,“我早说了,他对你好,只是因为父皇喜欢你,想让你帮他说些好话,才敷衍你的!”
楚青阳虽不精于算计,却也知道自己的九哥与楚筝素来不睦,争斗激烈,只哼了一声,没说话。
“还是不相信是不是?你自己想想,他教你在莫言歌跟前温柔顺从,都五年了,怎么不见莫言歌对你有意呢?又教你在那个女人面前装委屈,结果呢?傻妹妹,他想要借着你在父皇跟前讨喜,自然不会轻易让你嫁给莫言歌,不然,还拿什么挟持你?”
楚青阳冷哼道:“那九哥你教的法子,也没见灵验啊!”
“那是因为,当时在偏院的是他,而不是你的九哥,若是我,那个女人早就死了!”楚笙双眸一闪,轻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在偏院,刚刚在殿阁,他何时帮着你说话了?他还劝你放弃莫言歌呢!”
楚青阳本就不忿,再经楚笙这么一挑拨,更是暗恨,但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冷哼一声道:“就算太子哥哥不念兄妹之情,难道你就有兄妹之情么?”
楚笙微笑着,道,“我自然也想让妹妹在父皇面前说我的好话,不过,我不像楚筝那么虚伪,想要什么,都在明面上,从来不遮遮掩掩。只要妹妹肯与我交好,我保证,不出三月,莫言歌就是你的人!”
“当真?”楚青阳怦然心动,随即又道,“谁都知道,你跟莫哥哥不和,争兵权争得你死我活,你到底有什么算计?”
“傻妹妹,我跟莫言歌不和,还不是因为他偏帮太子,处处与我做对?等到妹妹嫁过去,劝着他与我交好些,我干什么还跟他为难?”楚笙勾唇,扫了眼楚青阳,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妹妹你也知道,父皇素来喜欢我胜过楚笙,他的太子之位早就岌岌可危了,倘若妹妹能劝莫言歌投靠我,将来于他也有好处,你说呢?”
楚青阳转动着眼眸,不置可否,转问道:“你有什么法子能让莫哥哥对那个女人死心?”
楚笙笑着,附耳轻声说些什么,楚青阳闻言色变,惊疑不定地瞧着楚笙:“你说真的?如果这样,莫哥哥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这个消息确实千真万确,而且,你的太子哥哥只怕也知道,只是瞒着不告诉你罢了!”楚笙眼中闪烁着胜利的眸光,“现在你该相信了吧?不出三月,莫言歌必定对那个女人死心!”
见他如此笃定,楚青阳渐渐相信起来,嘴角顿时弯起一抹得意的笑。
安以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024章 木头疙瘩不开窍
一出皇宫,慕晚晴立刻就从莫言歌怀中出来,绷着一张脸,径自走路。
骤然失去怀中的温软,莫言歌不禁微微怅然,加上宫里的事情,心中内疚,有着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以晴,你听我说——”
“哪来的蚊子,在耳边哼哼咛咛的?”慕晚晴掏掏耳朵,仰头看天,道,“秦怀扬,今晚的月色真好,是不是?”
此时,夜幕早已经降临,只是,初一的夜只见繁星满天,闪烁不定,却并没有一丝月色。秦怀扬自然知道王妃这时正恼,故意无视王爷,忍着笑,轻咬着折扇,道:“确实,月色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莫言歌无奈,只能跟着,沉默不语也。
慕晚晴忽然想起一事,顿时转眸一笑,点着头,笑道:“秦怀扬。”
见她那模样,秦怀扬就知道不好,微微地远了身子,警戒地道,“干嘛?”
慕晚晴哼了一声,上前一拳打在他肩上,道:“刚刚在院子里,你跟那位水姑娘说了些什么?快从实招来!”
“不过是些寻常话而已!”秦怀扬耸耸肩,坦然地道,“水姑娘就要从良,脱离乐籍,念着我常常捧她的场,所以过来跟我打声招呼,说了几句话。虽然从此听不到她的戏,但这总是好事,我恭喜了她两句而已!”
慕晚晴目瞪口呆:“就这样?”
“就这样。”秦怀扬莫名其妙,“不然还能怎样?”
慕晚晴一愣,难道说她想错了?他们原不是一对儿?可是,想想当时水莲花的言行举止,无不处处透着情意,不由得皱起眉头,又问道:“对了,秦怀扬,那个《提铃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水姑娘要说请你指点?”
秦怀扬瞧着慕晚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警戒地道:“《提铃记》是我写的,怎么了?”
“哦!”慕晚晴这回彻底肯定了,咬着牙,瞪着秦怀扬,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冲着他一脚踹了过去,吼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你你你.......果然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参军,两个榆木脑袋,都是木头疙瘩不开窍!难道你没看出来,那位水姑娘对你很有情意?”
秦怀扬一呆,连闪躲都忘了,随即掩饰地笑道:“王妃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不过是寻常的——”
“寻你个头!”慕晚晴破口大骂道,“我的秦大公子,你也不想想,她既然是京城名角,什么样捧她场的人没有,差你这么一个参军?还巴巴地来跟你道别,还告诉你她要离开梨园,告诉你这是她最后一次登台唱戏?秦妃让她选自己喜爱的剧目,她就选了你写的《提铃记》,还特意来告诉你,为的什么?不就是希望能最后一次为你而唱?”
秦怀扬顿时被这一番话惊呆了,愣在原地,喃喃地道:“她......她......”
他忽然想起了四年前的事情,那时,他刚写了《提铃记》的剧本,想要找人唱,可是,没有惯常戏曲的才子佳人,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人肯接了唱,直到遇见水莲花。那个文静如秋叶的女子,看过剧本,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公子为什么会想要写这样的剧目?”
在她得知情由后,那双美丽的眼睛便湿润了,毫不犹豫地道:“我来唱这出戏。”
她是京城名角,于是,《提铃记》一夜成名。
当时,他在台下,看到最后一幕“重逢”,看着那道窈窕纤细的身影将他几度魂牵梦萦的场景化为现实,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就是他们最初的相遇。从此,他便常常到她的戏团去听戏,仅此而已,再没有别的交集。那个秋叶一般静美的女子,会对他有意吗?秦怀扬疑惑了,可是,混乱中,他反而更清醒地记起,每一次他到戏院,不管坐在什么位置上,她在戏台上都会看见他,会对他微微一笑;而每一次他去,最后都会有一幕“重逢”,他只以为是戏院排的剧目,从来没有多想。
可是现在,他忍不住想要多想了,那一幕幕的“重逢”,是不是都在为他而唱?
他去戏院前,从不打招呼的,她怎么找得到他?还是说,每一次登台,她都在众里寻他?
秦怀扬想着,眼前忽然浮现出水莲花在院子里的模样,那静静站着的身姿,微微红了的眼圈,还有那如水的眸光,每一次掠过便多添了一份水光,那轻轻柔柔地呼喊“秦公子......”
现在,她应该开始唱了,会不会在盈目的宾客中寻找着他呢?如果找不到......
秦怀扬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压抑沉闷,猛然转身,往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并没有理清思路,也不知道自己要跟她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他一定要赶回去,要听到她最后一次唱的《重逢》,一定要!
“喂!”
秦怀扬突然跑开,慕晚晴愣了愣,想要叫回他,想想又放弃了,他一定是回宫去找水莲花了,希望赶得及。只是——“这个提铃记到底说的什么?怎么对两人这么重要啊?”
“《提铃记》是怀扬为他的姐姐而写的。”莫言歌好不容易找个一个说话的机会,忙插话道,“怀扬本是青州富贵人家的子弟,不幸失火,家人钱财一烧而空,只能以乞讨为生,几乎不曾丧命。有一天,他讨饭经过一家妓院,正巧遇上院里的红牌姑娘,见他可怜,便认他做了弟弟,便收容了他在院里,还教习他读书识字。后来,他学有所成,赴京赶考,可惜考前染了病,落了第。正好我入京叙职,见他颇有才干,就收了他。可惜,怀扬派人回青州借他姐姐时,才知道他姐姐染了重病,在他离开后不久就过世了。怀扬十分悲痛,就写了这出戏,却将结局改为他们姐弟再度重逢,以圆他心中的遗憾。”
原来,秦怀扬还有这样的身世啊?慕晚晴沉吟:“为什么叫《提铃记》呢?”
“怀扬从前很贪睡,为了督促他读书,她姐姐就买了绒线铃铛,从怀扬的房间牵到自己房里,夜里听不到怀扬读书声,就知道他又睡着了,拉动绒线,怀扬房内的铃铛就响了起来,将他惊醒,继续读书,这就是《提铃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慕晚晴过河拆桥,转头,沉着脸,道:“我有问你吗?”
025章 不解风情的王爷
莫言歌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再度沉默。
就这样,两人一个沉着脸,一个静默寡言,之后再也没有交谈一句。回到王府,莫安得了消息,立刻迎了出来,还来不及问两人怎么这么早回来,慕晚晴已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莫安怀中,大哭道:“管家伯伯,莫言歌是个大坏蛋,他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
莫言歌无奈地苦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安见她这模样,又见怀里的人哭声虽大,却没多少眼泪,就知道没真生气,只是找借口撒娇,给莫言歌摆脸色看,倒也不怎么着急,拍着她的背,意示抚慰,边问道:“王妃别哭,王爷怎么欺负你了?老奴给你做主!”
慕晚晴一边“大哭”,一边指着莫言歌,道:“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养小的,惹下了风流帐,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当众给我好看,陷害我,还仗着哥哥老爹欺负我,要不是我机灵,今天就得死在皇宫里了我!”
莫言歌却没莫安对慕晚晴性子了解得那么透彻,急得古铜色的脸都涨红了,道:“我没有——我——”
一听皇宫,莫安就知道跟青阳公主有关,自然也知道莫言歌是冤枉的,看着又是焦虑又是无奈的莫言歌,忍着笑道:“对,都是王爷不好,惹了风流帐,欺负王妃。王妃说罢,怎么惩罚王爷给你出气?老奴一定照办!”
慕晚晴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道:“从今天起,不给他吃饭,不给他喝水,不许他进门,要他睡大街上去。还有,管家伯伯,你是府里的管家,得看好咱府里的银钱,每天给他三文钱,买六个包子,够他一天三顿吃就行了。”
莫安忍着笑,道:“王爷是男人,一顿两个包子不够吧?”
“那就三十文钱文钱,一顿二十个包子总够了吧!”慕晚晴沉吟了会儿,“大方”地道,随即又恨恨地道,“反正不能多给,免得他拿了钱出去讨好狐狸精!”说着,又是悲声大作,“管家伯伯,你让絮儿给我拿十条帕子当房里去,我回房接着哭去,我要哭一夜,我......我命好苦啊!”说着,从莫安怀里抬起头,掩面回房去了。
莫安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推了莫言歌一把,道:“王爷,你还愣什么?赶紧去陪个好话啊!”
莫言歌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事情,对这种小女儿的把戏完全不了解,一直怔愣着,被莫安这一提醒才醒悟过来,连忙跟了上去。到了香园王妃的房间,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影伏在桌面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只道她还在恼怒伤心,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化成一声长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慕晚晴立刻悲声大作。
莫言歌柔声道:“以晴,你听我说!”
慕晚晴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以晴——”莫言歌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抱她入怀,好好地安慰一番。
以前莫言歌连名带姓叫安以晴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听着他这样口口声声叫着“以晴”,慕晚晴心中竟然涌起一股酸涩,毕竟,这是别人的名字,不是她的——虽然,现在她是“安以晴”的主儿!
唉,她怎么穿得这么悲催?还得自己跟自己的身体吃醋!
慕晚晴暗自嘲弄自己的无聊。
最初听到青阳公主叫“莫哥哥”的时候,她倒是真的憋了一肚子的火,可是,后来一系列的事端,看着他一直那么忧心地紧盯着他,没往楚青阳那边去一丁点儿,就知道二人在他心中的位置,恼怒酸楚早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必要的脸色还是要给的,不然,万一莫言歌真觉得她“宽容大度”,改天真引了个小的回来,她还不得呕死?
怎么说,也得让他记个教训是不?
这会儿,眼瞧着他有着满肚子的委屈,却又无从说起,手足无措的模样,慕晚晴心中暗笑,决定不再为难他,瞧了瞧他想要抱她的手,娇羞地低下头,暗示性地道:“不许抱我!”
谁知道,这话一出,莫言歌立刻放下手,规规矩矩地坐着。
慕晚晴神色一僵,脸真格沉了下来,瞧着莫言歌,咬牙切齿地道:“不许亲我!”
莫言歌莫名其妙:“我没啊!”
我靠!香蕉你个芭乐!我XX你个XX!莫言歌,我可以原谅你不解风情,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啊?我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你居然——慕晚晴这回真个恼了,把自己所会的骂人的词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说了无数遍,还是没能消解情绪,爆发了出来,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道:“莫言歌,你给我滚!”
“以晴!”莫言歌更是无措,
慕晚晴正在气头上,才懒的理会他,跺着脚,一个劲儿地把他推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莫言歌更是焦急,又不敢硬闯,只能敲着门,一边又一遍地喊道:“以晴,你听我说?我跟青阳公主没什么,真的——”敢情他还以为安以晴是为了楚青阳的事情生气呢!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莫言歌以为辩解有效,大喜过望:“以晴,你不生气了?”
慕晚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把一张写着“莫言歌与狗不得入内”的纸条贴在门上,随即又“砰”的一声关上门,几乎不曾撞了莫言歌的鼻子。
026章 道歉
慕晚晴这一赌气就赌了十天,摆脸色,闹别扭,无视莫言歌,直把从来没有耍过的脾气耍了个遍,弄得莫言歌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安以晴比以前更难应付,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可是,再难养,也得养啊,谁叫他搁不下心?
无奈之下,虽然知道秦怀扬在这事上也不靠谱,还是拨打了这个救助电话,着他想办法讨慕晚晴开心。可怜秦怀扬堂堂参军变身成为他最不擅长的情感顾问,却还不能拒绝——他要不想办法,又是军法处置。
秦怀扬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在莫言歌耳边一顿叽叽咕咕。
莫言歌半信半疑:“这样行吗?”
秦怀扬越想越是神采飞扬,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道:“绝对行,你把王妃带进来也就是了。”
莫言歌半信半疑,也只能姑且试试,于是这天就待了慕晚晴来到京城郊外的黑松军军营。军营坐落在京城西郊,三面环山,包围着中间数千里的平地,数万穿着黑松军军服的士兵成列成对,也有跑步的,也有捉对厮杀的,也有舞弄着刀枪棍棒的,望之使人热血沸腾。
慕晚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好奇地四处观望,就是不理身边的莫言歌。
莫言歌看着秦怀扬苦笑。秦怀扬心中暗笑,走到一边,敲响了黑松军集合的钟声,浑厚而又绵长。
第一声钟响,方圆千里数万人立刻停下所有的动作,右手执着兵器,站如挺松。
第二声钟响,众人立刻行动起来,从四面八方集合到前方的高台之下,成队成列,虽有数万人之众,却毫无混乱。
第三声钟响,所有人已经集聚完毕,整整齐齐地列队而站。
那景象,壮观而动人心魄。
这些人都是莫言歌一手带出来的,南征北战,出生入死,这种阵势不过耳耳,但看到身旁的慕晚晴为之震慑,倒是多了几分信心,犹豫了半天,走上平日发号施令的高台,底下众人右手执械,半跪在地,齐声道:“参见王爷!”
莫言歌轻挥右手,道:“众位兄弟不用多礼。”
众人持械击地,尘土飞扬,齐声喊道:“是。”这才起身,站如挺松。
慕晚晴站在一边,看着莫言歌站在那高高的架台上,看不清脸,玄黑衣衫,银色盔甲,猩红披风,乌黑的头发和鲜亮的披风随着风猎猎而舞,身影坚定,自有一股渊峙岳亭的气势,令人不可攀望,犹如天神,不觉有些痴痴然。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莫言歌,或者,才是最真的他。
毕竟,他是五军都督,景华王朝最高军事统领,军营,战场,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耳边听得秦怀扬一声轻笑,慕晚晴立刻回过神来,立刻板起一张脸,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怎么着?带我来军营,看看他有多威风么?”
秦怀扬笑得得意,摇摇头,道:“王妃接着看就知道了。”
高台上,莫言歌望向慕晚晴的方向,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迎风翩跹,心中一股柔情弥漫,定了定神,伸出双手,向着两边一分。底下众人得令,各自向左右聚拢,左多右少,留下中央一大片空地。莫言歌伸出左手一挥,左边众人立刻成队列而战,手中各执一条棍棒,随着莫言歌左手的猛力一划,挥舞起来。
那似乎是一套棍法,众人训练有素,招招式式整齐划一,煞是赏心悦目。
慕晚晴虽然不懂武功,但这种阵势已经足以令人震撼,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秦怀扬推了推他,朝着高台的方向努了努嘴,轻声道:“王妃,王爷叫你上去呢!”
果然,高台上,莫言歌正在对她挥手。
犹豫了下,慕晚晴还是拾阶而上。
当然,她可不是就这样原谅了某人,只是,高台看会更清楚,更壮观而已,她纯粹是为了观赏棍法,别无他念。
就在她踏上最后一阶时,棍法刚好结束,众人收棍到背后,站立如枪。慕晚晴正自遗憾,忽然察觉到什么,身子猛地一颤,再定睛望去,只见众士兵林林而立,上万人组成了大大的几个字“以晴,对不起!”
慕晚晴捂住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她有所动,莫言歌松了口气,右手再挥,右边众人手持弓箭,转过身子,背对着高台,扬起头,搭箭上弓,朝天而射。一时间众箭如雨,划出弧形的曲线,最后斜斜射入大地,数千支羽箭又拼凑成“以晴,原谅我”五个大字。
莫言歌转身,柔声道:“以晴,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