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晴蹙眉,想了一会儿,又道:“那他有没有路过闻家药铺?”
“有。”
“大概什么时候?”
捕头估算了下,道:“大概是辰时初刻的样子。”
算算时间,跟她在闻家药铺看见那道白影的时间差不多,这么说,她看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高远没错了。真是奇怪,他怎么就对自己那么感兴趣呢?难道真的只是林冽说的原因吗?
想了想,慕晚晴也没个答案,又找了几个学子问了些话,就按照预定的行程回到县衙。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安安静静地跟着他的云安然一看到“殓尸房”三个字,顿时“啊”的一声狂叫,一跳三尺高,脸色煞白,头也不回地一溜烟闪人了。
想起他在案发房间外的表现,慕晚晴忽然恍悟,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个家伙,不怕天不怕地,连皇帝都敢喊一声“老头子”,却原来怕死人?
055章 唯一的疑惑
走进殓尸房,一股异样的味道扑鼻而来,不是腐烂的味道,而是一种独属于尸体的味道,一种慕晚晴极其熟悉的味道。这会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她仍然是21世纪的那个慕晚晴,有妈妈的唠叨,有好友的陪伴,而不曾是景华王朝的忠勇王妃,不曾爱过,伤过,如今疑惑着,独自流落在傅阳县。
吸了口气,收起那些感伤的心思,慕晚晴关了殓尸房的门,开始验尸。
解着尸体的衣服,她才想起,在验尸过程中,很容易沾染尸毒之类,所以都需要穿防护服,戴手套,而她由于临时上阵,准备不足,还没有去订制,好在现在是深秋,天气入凉,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倒还没有太大影响。
待会儿一定要记着去订制才行!
慕晚晴暗暗地想着,忽然目光凝定,落在了死者的双臂上,在两手腕朝里大概两寸的地方,都有乌青的淤痕,在案发现场验尸时,由于周围一群儒师儒生,她一个女子,不好检查得太细致,这淤痕又比较靠里,因此并没有察觉。淤痕约四指宽,系生前伤,看形状像是人的手紧握手腕造成的,而且不可能是本人所致。
显然,死者生前曾经与人发生争执。
除此之外,尸体表面再也没有任何痕迹,慕晚晴又小心地提取了死者以及凶器上的指纹,出来时正好遇上衙门的捕快们回来,查到的情况跟她差不多:叶观之迷上赌博,在赌场上欠了高远一百两银子。同时,她在书院吩咐出去的捕快也回来了,他询问过那位张大夫,证明闻大夫确实是死于风寒,症状无可疑。
慕晚晴叹了口气,回到房间开始比对指纹。
死者房间内指纹杂乱繁多,经过比对,一部分指纹跟她问话的学子相吻合,另一部分则没有比对到同样的指纹,应该是属于她没有问的那些书生的。虽然由于人员杂乱,许多有价值的指纹被破坏了,但是,慕晚晴从房间窗户和门栓上却还是提到了叶观之的指纹,而且,只有他跟死者的指纹!
不过,遗憾的是,凶器上却只有死者的指纹。
慕晚晴整理好所有的资料,打开门,谁知道一抬眼就看见云安然。这位衣着华耀的贵公子不知道站了多久,哀怨地望着慕晚晴,迷人的桃花眼“诚挚无比”地看着她,可怜兮兮地道:“晚晴妹妹。”
慕晚晴也不说话,就笑着看着她。
云安然表情顿时更加的可怜:“晚晴妹妹,我在这里站了一下午,深刻反省了一下午,我彻底地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抛下你一人孤独在那冷冰冰阴森森的殓尸房。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我一定会恪尽职守,好好保护你的,上刀山下火海,狼窝虎穴,风里来雨里去,绝不皱一皱眉头!”说着,还举起了手,以加重其可信度。
慕晚晴笑,这个家伙!
“晚晴妹妹!”云安然拖长了声音,撒娇般地叫着,桃花眼眨呀眨的,哀怨中也不忘媚眼闪现。
慕晚晴恶寒,实在受不了了,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怕你了!”
云安然大喜:“我就知道,晚晴妹妹最好了!”
说着,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探了过来,想要跟慕晚晴的柔荑来个第一次亲密接触,却被慕晚晴明察秋毫地打了下去,瞪了他一眼,道:“玩笑归玩笑,你给我规矩点!”
“是,晚晴妹妹!”云安然从善如流,讨好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你看,这么好的夕阳,这么美的景致,不如我们来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说着,声音无限温柔,桃花眼又开始波光潋滟。
“约你个头,我要跟公子说案情的进展。”
走进云安然的房间,一股中药的味道便迎面扑来,苦涩异常。玉轻尘原本是躺着的,见二人进来,慢慢地坐起身来,慢慢地取过一边的外衣,慢慢披上,动作一如往常的优雅缓和,只是脸色比往常更苍白了些,眉宇中间的那股青意似乎有所加重。他微笑着,温和沉静如故:“怎么?有线索了?”
慕晚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老毛病又犯了而已,不打紧,休养几天就好了。”云安然轻描淡写地道,“说案子吧!有什么线索了?”
见他精神还好,慕晚晴稍稍放心,将今天问到的线索说了。
玉轻尘静静地听着,偶尔咳嗽几声,等到她说完,问道:“你怎么看?”
“从目前的线索来说,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那晚,死者跟叶观之在一起,因为某种原因拿起了匕首,而叶观之则在此时起了杀心,上前抓住死者的双臂,用力向死者胸部推去,死者挣脱不开,握着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叶观之将死者抱到床上,伪装成自杀的模样,然后插上门,在从窗户离开,第二天则假装关心司绍,邀人跟他一起去案发现场,发现尸体。叶观之的嫌疑很大。”
虽然那个高远行径也很奇怪,但是,在慕晚晴采集到的有效指纹里并没有他的指纹。景华王朝的人连什么是指纹都不清楚,根本不可能做抹去指纹的事情,这足以证明高原不曾到过死者的房间,更不可能是凶手。
玉轻尘点点头。
“但是,有一点怎么都说不通!”慕晚晴皱眉,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叶观之虽然欠了高远一百两银子,但是,司绍确实留了遗书,将所有财产留给叶观之,而司绍也得了重病不治,等到他过世,叶观之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接管那二百多两银子。为什么他还杀司绍呢?杀人可是死罪!如果这点不弄清楚的话,想定他的罪只怕不容易。”
玉轻尘微微垂下眼眸,静默不语。
云安然在旁坐着,猜测道:“会不会债主逼得太紧了,等不到司绍死?”
慕晚晴白了他一眼,道:“在书院的时候,你跟我一起的,你没听到高远说,他已经答应叶观之,等到司绍过世后再还债的吗?”
“呃.....我确实没听见。”云安然讪讪道,他只顾着幽怨了,“那会不会遗书是假的?”
“也不是。那封遗书全书院的人都见过,不可能是假的。而且,我也比对过笔迹,是司绍本人写的没错。”
......
连猜了十几条理由,却都被慕晚晴一一否定,云安然难免有些急躁,道:“我们猜什么谜语啊?把那个叶观之抓过来,用用刑,不就什么都有了?”
“你有点技术含量行不行啊?”
慕晚晴鄙夷地道,在景华王朝,刑讯逼供是合法的,但是,作为21世纪的法医,她对这种野蛮而残忍的取供手法绝不认同,再说,这样也很容易屈打成招,造成冤假错案。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那股苦涩的中药味道在空气中飘荡。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泄了一地,如明黄的锦缎般华美秀丽,却又带着一股静谧,随着夕阳的西斜越拉越长,直到渐渐消逝。屋子里慢慢暗了下来,慕晚晴很自觉地起身,点燃了蜡烛,跳跃的烛焰照在屋内众人的脸上,忽明忽暗间,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公子,药好了。”左大安正好在这时来送药。
玉轻尘接过药碗,慢慢地喝了下去。
慕晚晴忍不住有些同情他,那药汁十分苦涩,隔着一段距离,只是闻着那味道,她已经有些受不了,可怜公子还要喝下去。更可怜的是,他还是喝的那么优雅沉静,不急不慢——话说,这样喝更苦哎!
慕晚晴想着,心思又转到了这件案子上。记得她在案发的房间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她皱着眉,从案发时开始回想,一点一滴地过滤......那个房间......哪里不对劲呢?想着,目光随处乱晃,云安然仍然以手撑颔,在那装思想者,公子喝完了药,正把药碗递给左大安......
对了!慕晚晴忽然眼睛一亮,击掌道:“我想到了!”
《弃妃女法医》作者:千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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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章 触动心扉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尤其左大安,猛的这么一声,吓得他差点连碗都扔了,瞪了慕晚晴一眼,道:“你想到什么了?这么咋咋呼呼的,有点姑娘家的样子行不行?”
“之前到案发的房间,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刚才看见公子喝药,我终于想到了!”慕晚晴顾不上理会左大安的责备,眼眸明亮异常,“我之所以觉得不对,是因为那房间缺了一样东西。”
听到案子,左大安也好奇地道:“缺了什么?”
“药味。”
玉轻尘神情微顿,双眉一扬,随即又平静下来,从旁边去过一条帕子,擦拭着唇边的残余的药汁。云安然瞥了他一眼,问道:“缺少药味?这是什么意思?”
“司绍得了恶疾,具体表现就是会剧痛难忍,闻家药铺的掌柜也说司绍的药方都是些止痛的药材。而根据书院里人的说法,司绍胆子小,又怕痛,所以才对这病畏惧不已,屡屡有轻生之念。既然怕痛,按常理来说,应该按时喝止痛药才对,从他过世到尸体被发现,也不过六个时辰左右,为什么房间里会没有一点药味呢?而且,我记得他房间的药炉也像是有一两天没动用的样子。这太不正常了。”
云安然双眸一脸:“确实古怪!”
看见公子喝药,慕晚晴骤然间想起了这个蹊跷,便脱口说了出来,这会儿才有功夫去想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当然啦,一般的案子里,这可能会成死者死亡时间判断错误的佐证,但是,在这个案子显然不合适,司绍死的当天,全书院的人都有见到他,再加上她绝对确定的验尸结果,不会有错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
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怕痛的人会停止止痛药呢?慕晚晴以手撑头,蹙眉想着。有了这条线索,再从头开始整理整个案子,忽然一顿,有些不确定地道:“不会吧?”
左大安问道:“什么?”
“我在想,司绍的病会不会有问题啊?”慕晚晴沉吟着,道,“我记得,去问张大夫的那份口供上曾经说道,他在给闻大夫治病的时候,闻大夫整个人已经有痴呆的迹象,尤其在他的医术上有了问题,只是,没那么明显,所以大家都没有察觉?”
云安然凝眸:“你的意思是说——”
“我是说,司绍可能没有病,或者说,没有病得那么严重。”
“不会啊!”左大安摇头,“有一个学子证明,司绍确实曾经发病,疼痛难忍。”
“对,温舜是这样说过,但是,同时他也说了,那次他们同学出游,在山洞看见了头骨,回来之后司绍就说自己见鬼。即使别的学子跟他一起睡,什么都没有看见,他还是坚持自己看见了鬼,直到后来知道山洞里的骨头是兽骨才消停。也就是说,司绍是个心理很敏感的人,有很强的自我心理暗示。”见三人都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叹了口气,道,“简单来说,就是神经质,自己吓自己,所以,当闻大夫所他得了不治之症,会剧痛难忍时,他就相信自己确实得了绝症,会剧痛难忍。也就是说,其实只是他的心理作用,根本就不是实际存在的。”
左大安皱眉:“这个猜测会不会太离奇了。”
“想要证明这点很简单。”慕晚晴起身。道,“闻大夫过世已经有一个月了,这期间,司绍不可能就等死,不去看别的大夫,只要把这些人找出来问一下就能清楚了。”
第二天中午,慕晚晴再度来到闻家药铺。
一回生两回熟,药铺掌柜当然知道慕晚晴是什么人,从那肃穆的神色中似乎看出了什么,比上次见面上还要畏缩,身子不停地颤动,好一会儿才稳住,勉强道:“慕姑娘,你来了?要买什么药材吗?”
“我不买药材。”慕晚晴说着,径直走到柜台前,后面跟着万年跟屁虫云某。
“那慕姑娘这是…”
“闻老板,你不觉得在外堂说这些不合适吗?我们到内堂说吧。”
进了内堂,双方分宾客坐下,药铺掌柜唤人奉茶上来,慕晚晴啜着茶,偶尔扫视掌柜,却一言不发,云安然就更不用说了,以他炉火纯青的演技,什么场合该怎么发挥,他比谁都清楚。在这片静默中,最不安的莫过于药铺老板,坐在主位上,额头的汗一道一道地往下流,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慕姑娘光临敝店,不知有何贵干?”
慕晚晴看着他,直接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闻老大夫头脑已经混沌的?”
药铺掌柜浑身一颤,勉强笑道:“我不明白慕姑娘的意思。”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慕晚晴双眉微扬,神色间倒也有着几分威仪,“我已经问过跟司绍看病的其他大夫,他们都说,司绍脉象正常,根本没有病。或者,你要我把闻大夫那些日子诊病的病人全部招来,再在你的药铺跟前开会,你才肯说?”
问那些大夫的过程并不顺利,面对着全傅阳县最好的闻老大夫的铁口直断,那些大夫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怀疑,都一口咬定司绍确实有病,而且病得很严重,会全身剧痛难忍,但问及究竟是什么病症,那些人又语焉不详,各抒己见,有说肝的,有说肺的,有说阴阳失调的,纷乱不一。最后,见慕晚晴敏锐通达,不是那么好哄骗的,无奈之下,只能含蓄地说:“其实,在下医技浅薄,实在诊断不出司公子有什么病症。”
也就是说,在他的诊断里,司绍真的是没有病的。
药铺掌柜闻言,脸色顿时惨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啊!义父他只是人老昏聩,并非有意误诊,害人性命啊!”
慕晚晴看着他们,好一会儿道:“起来说话。”
“是。”药铺掌柜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再不敢坐,垂首肃立,浑身不停地颤抖。
慕晚晴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闻大夫的问题的?”
“就在义父过世前半个月。”
“怎么发现的?”
药铺掌柜长长叹息,低声道:“那段时间,凡是来找义父看病的人,都被诊断是重症,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后来人多了,却无一例外,我就起了疑心,于是,我假装身体不适,要义父帮我诊脉,结果义父说我得了痨病,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义父头脑已经昏沉了,于是就假说他身体不适,不再让他诊病了,再后来,义父就真的感染了风寒。”说着,泪如雨下。
“既然你知道,那书院命案后,你为什么不来衙门说明?”
“义父给司绍诊病是在我发现他昏聩的半个月前,我也不确定义父当时的诊断是不是正确的,后来见他来店里买药,确实脸色不佳,我又借着抓药的机会,假装不经意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也都说会发病,喝了药就好点。我当时还心存侥幸,或者他真的病了,义父并没有诊错。再后来,听说书院出了命案,学子司绍不堪病痛自杀,我几乎吓懵了。”
慕晚晴秀美微扬:“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告诉司绍,他其实没病?”
“当然没有了,义父做了一辈子的大夫,技艺高超,救人无数,没想到到老反而因为年迈昏庸而沾上污点,我哪里敢说?只想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的好。”
“这么说,你也没有告诉司绍的好友叶观之了?”
“当然没有。”
慕晚晴皱眉,又问道:“难道说,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此事事关义父一生的清名,我哪里敢乱说?只不过,前几天拙荆整理义父临终前的手稿,她也是杏林中人,从中察觉到不对,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见遮瞒不过去,就对她说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我原本以为能保住这个秘密,可是在,昨天慕姑娘到我店里来,问义父的事情,我当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果然…慕姑娘,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可是,请你相信我义父,他真的无意害人性命的,他只是,只是…”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慕晚晴叹息,忍不住抚慰他道:“你放心,司绍之死未必与你义父有关。”
“当真?”药铺掌柜闻言猛的抬起头来,眼睛发亮,“难道说,司绍不是因为义父的误诊才…”
“这就需要你来帮我证明来了。”慕晚晴微微一笑,又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跟你妻子说起闻老大夫的事情具体是哪一天?在哪里说的?那时候,司绍和叶观之有没有到你的店铺来?”
药铺掌柜想了想道:“是大前天的事情,大概是早上吧!当时我们是在这内堂旁边的偏房里说的。至于当时司绍和叶观之有没有到店里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可以问店里的伙计。”
大前天清早,差不多也就是司绍断药的时候。
慕晚晴心中已经有了八成把握,果然,等到把当时店里的伙计叫来一问,其中一个立刻道:“当时司公子跟叶公子确实来了店里,来取司公子的药材。因为司公子的药材都是掌柜您亲手置办的,我就告诉他们,掌柜您在内堂旁边的偏房,让他们去找您去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两人出来,神色都有些异样,手里也没拿药包,我还奇怪呢!后来,听说司公子自杀了,我还琢磨,是不是因为掌柜您说了他的病不治——”刚说到这,才反应过来衙门的人在此,连忙捂住嘴。
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由于闻大夫的误诊,司绍误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于是写下遗书,将所有财产留给好友叶观之。而后,一次取药,两人偷听到药铺掌柜和其妻的私语,才知道闻大夫因为年迈,头脑昏聩,误诊了病情,司绍自然开心,但叶观之此时迷上赌博,欠了同书院的高远一百两银子,正指望着司绍的银子还债,好梦落空,就在夜晚杀了司绍,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玉轻尘立刻下令,命人捉拿叶观之。
而这时的叶观之还在书院作着发财的美梦,突然被缉拿到衙门,又听慕晚晴将他作案前后的事情说得八九不离十,顿时惊得失魂落魄,加上事实俱在,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也没等用刑就招了。
他所供述的与慕晚晴所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发现司绍并没有得绝症,想起高远的阴冷跟那一百两银子的欠债,他心中顿时起了恶念,便劝司绍暂时不要告诉书院众人,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给大家一个惊喜。那晚,他到司绍房里,想着见机行事。正好司绍拿起以前想自杀买的匕首,一时之间,他恶向胆边生,上前抓住司绍的双臂,按耐着他自己将匕首送进了心窝。
同时,他还供道,那晚温舜看到的人影其实就是他,当时,司绍已死,他尚自慌乱着,又听到温舜的脚步声,急中生智,就自己坐在床边,假装在写东西的样子,因为窗户关着,只映了个人影上去,温舜也没注意到异常,就回房去了。之后,他起身,看见床铺被自己坐皱的传单,下意思地就伸手将它展平了…然后从里门闩了门,从窗户跳出,再把窗户关好。第二天又邀温舜与他同去,故意让温舜发现门是从里面反插着的,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窗户也锁死。
认了罪,画了押,叶观之不住地道:“我明明做的很完美啊们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呢?”
等到他被带下去之后,慕晚晴才撇撇嘴,道:“却,这么拙劣的把戏也敢说完美,真是无耻无极限啊!”这种案子要是也能叫完美,那《柯南》里边被逮住的犯人也忒冤 了。
“哦?”云安然感情去地道,“你见过完美的案子?”
“完美的案子没见过,完美的破案倒是不少,以后有机会讲给你听!”什么名侦探柯南、狄仁杰、福尔摩斯,少年包青天,那一个一个的案子才叫扑朔迷离,曲折离奇呢——话说当年她就是被电视剧毒药的,可惜她当时看的是《法医宋慈》,才成了法医,要是看的《大唐狄仁杰断案传奇》,说不定直接就是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了。
原本几乎要被认为是自杀的案子,在短短三天内就破了,甚至都没有动刑,就令犯人俯首认罪,在景华王朝,这几乎是个奇迹。加上衙门传出去的消息,说新任县令几乎把断案的事情全权交给慕晚晴处理,一时之间,慕晚晴迅速地在傅阳县扬名立万,没多久,周边县郡几乎都知道,傅阳县有个断案如神的女子叫慕晚晴,这是后话不提。
破了书院命案,玉轻尘淡然惯了也就算了,左大安却兴致勃勃地要到酒楼庆功,云安然最喜热闹,一拍即合,三人齐邀慕晚晴,却被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的慕晚晴告知她要补觉,就是天塌下来也要等她睡醒了再说——前天晚上为了某只牛失眠,昨天晚上一晚上都在整理案件资料,她已经整整三天两夜没好好休息了。
众人都知道她辛苦,也没强求,但没了慕晚晴,庆功宴也无从说起,就此作罢。
正好衙门后院种着几株枫树,此时枫叶如火,飘坠摇曳,静美如斯。玉轻尘难得有了兴致,想在后院坐会儿,因为入秋气温降低,左大安怕他着凉,边回房去取玉轻尘的披风过来。
静坐的白衣少年,飘落的红色枫叶,构成了一副极美的图画。
“玉公子,这样伪装自己,不觉得累吗?”一旁静立的云安然忽然开口,向来跳脱不羁的他此刻却无比沉静,眼眸中闪烁着睿智而锋利的光芒,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沉稳而锋芒毕露,“明明是惊采绝艳的人物,却偏偏要装作昏庸无用,何苦来着?”
玉轻尘微怔,仰头望他:“我不懂云公子的意思。”
“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遮遮掩掩呢?”身着松香华服的少年慢慢走近,俯下了身,眉弯如钩,“要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过的,比如,这次的命案,其实,玉公子大概从一开始就对案情了然于胸了吧?昨天,其实是您故意以喝药为名,提点慕晚晴的,对不对?”
玉轻尘一声轻笑,从容自若地道:“云公子,你想太多了。”
“就算是我想太多了吧!”云安然毫不在意,在他对面坐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锋锐如刀,似乎能一直刺到人的心里去,“但是,有一点我是肯定的,傅阳县衙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玉公子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眼中微露讶色,却在孟敛光介绍我时表情平静,显然,玉公子第一眼看见我就知道我是谁了,但我却肯定我从来没有见过玉公子你,我真的很好奇,玉公子是怎么认识我的?”
玉轻尘丝毫不受他目光影响,依旧淡笑着,不置可否。
“光凭人描述只怕没这么肯定,如果我没猜错,玉公子应该见过我的画像吧?或者,不止是我?”一片枫叶悠悠然从二人中间飘过,落在了石桌上,云安然探手捡起,描画着上面的纹路,悠然道,“有这样敏锐而深远的心思,又何必装出一副淡泊无为的模样呢?将衙门事务交由左大安,现在又把断案的事情推给了慕晚晴,我真的不明白,如果你无意的话,又何必入宦为官呢?既然有意,又何必做这般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