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忆起方才情形,都暗自点头,疑惑的目光转向乔安。乔安淡淡道:“静儿过世,我自然难受,但自六岁起,我就没再掉过眼泪,到不似乎特意针对谁。”
“锦儿?”清妃冷笑道,“明慧郡主叫得好生顺口,竟然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讳!自六岁起便再没掉泪?请恕清芬孤陋寡闻,还没听过这世上有着不会掉泪之人呢!”
龙宸宇怒极,森然道:“你倒真是聪慧异于常人,观察入微,看来做个妃嫔真是埋没了你的才智,该封你个丞相做做才是!隐谋乔安是什么样的人物,她若要人死,难道还能叫你瞧出破绽出来?”
太后也道:“是啊,清妃,何况,方才是明慧郡主瞧出皇后所中剧毒,也是她为薰然驱毒的!”
清妃冷笑道:“这不过是她故作姿态而已!若是她能为薰然公主驱毒,那为何赶到凤仪宫时不能为皇后娘娘诊治,任娘娘香消玉殒?她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太后沉吟道:“这.....”
乔安淡淡瞧着清妃,淡然道:“我说过了,皇后娘娘中都甚深,又延误时间,我到时已经回天乏术,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多延她片刻性命而已。而薰然反倒中都较轻,尚有救治的余地。”
“是吗?”清妃嘴角勾起讥诮的笑容,咄咄道:“明慧郡主,你这谎话也编得太不高明了!承认体质往往比幼童要好,提抗病毒也比幼童来得强些。就算我李清芬不懂医理,却也知道这道理。同桌而食,你竟说皇后娘娘比薰然公主中毒还深,你骗谁去?”
乔安从容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是么?”清妃冷笑着,不再理会乔安,转过头去对太后和端太妃磕了个头,道:“太后娘娘,端太妃娘娘,你们都不会觉得奇怪吗?皇上,皇后娘娘跟薰然公主三人同桌而食,同闻花香,为何皇上丝毫无碍,只服了明慧郡主所谓ied解毒丸便安然无恙?为何薰然郡主小小年纪,却尚有救治的余地,唯有皇后娘娘殒命?这其间究竟有什么门道,只怕明慧郡主最清楚吧?”
乔安轻叹口气,知道的今天的事情怕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棘手。七年前,龙宸宇因为她武功全失,自己却又因为各种理由不得不理他而去。龙宸宇固然精明机智远胜常人,但身为帝王,会面对比常人对得多的暗杀谋刺,凶险至极。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于下毒之类的阴损手段,只怕他更没有招架之力。因此她连同天璇研制出玉萱茶来。玉萱不止选材培制是极品,最要紧的是,在炼制时,她在茶中加入微量的毒药,不但对人体无害,反倒可以增强人的抗毒性。天长地久,虽不能如她般至百毒不侵的地步,但体质已经异于常人,这也是《诸妙百方》中记载的奇方。在绿幽苑时,她常常听他品茶,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因此玉萱完全按照他的口味培制。果然,龙宸宇尝到玉萱时大家赞赏,当场指定为贡茶,年年进奉。算起来,到如今已经四年有余,想必是玉萱气了作用,龙宸宇中毒不深,只服下解毒丸便可。可这理由如今当着这许多人该怎么说?何况,有清妃在,只怕就算她说出来,也只会被指责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吧?没有想到向来淡观世事的清妃娘娘言辞如此锋利,往常倒是瞧错她了!
君氏篇 第三十一章 (4)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中一动,低头附到龙薰然耳边,轻声问道:“薰然,你平日里是不是喜欢喝茶?喝的什么茶?”
龙薰然年纪虽下,却认定乔安待她好,不管别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也不相信她会是凶手。因此,如平常般娇声道:“安姨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茶?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旁人,我都是偷偷拿父皇的玉萱喝的,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呢!”说着轻笑出声,想起自己盗茶的事情,不禁得意非凡就。
乔安心中了悟,暗暗叹息。龙薰然对着龙宸宇有着超乎寻常的挚爱,因此许多喜好都是随他,因此小小年纪便也跟着学喝玉萱,也因此阴差阳错救回条命来!
见乔安不答,清妃又是声冷笑,道:“明慧郡主为何不答呢?只怕是被我问到关键,心虚得说不出话来吧?想必是你之前就给皇上服了解药,给薰然公主服了部分解药,矛头全针对着皇后娘娘而来。皇上自然不能有碍,因为他必然维护你;而你肯留薰然公主半条命,无非是为了加以救治,好取信于人,叫别人不怀疑是你下毒暗害皇后。好一条妙计,安排得几乎是天衣无缝,真不愧是隐谋乔安!只不过,你想不到半路会冒出我这个程咬金来吧?方才御医百般诊治,连是什么毒药都断不出来,偏偏明慧郡主你轻轻一闻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人人都不知道什么血曼罗,什么满园春,偏偏就明慧郡主知道,偏偏明慧郡主就在幼时到过南疆,见过血曼罗,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更多怀疑的目光向乔安投来,乔安却不为所动,只冷眼旁观着,固然感觉两道强烈的目光射到自己身上,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烧化。转眼看去,正好对上端太妃怨毒愤慨的眼神,咬牙切齿得如同跟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般。她不禁暗暗好奇,难道端太妃真跟慕容锦儿投缘,诚心相交?难道今日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否则她有怎会用这样的眼神瞧着自己?正想着,只听得龙宸宇冷冷道:“清妃,这些全是你的猜测而已,你且拿出真凭实据来,否则朕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绝对会叫你后悔在这里大放厥词!”
清妃眼神凄然,哀道:“皇上,臣妾说了这许多,您还是庇护着明慧郡主不肯松口,难道臣妾方才所说还不能证明么?既然如此,就让皇后娘娘亲自跟皇上言明凶手吧!”她转头环视众人,朗声道:“各位娘娘可还记得皇后娘娘临终所言?娘娘说把薰然公主交给明慧郡主,说慕容家跟徐家的恩怨也到此为止,别再延续到后代,敢问明慧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本姓慕容,而大家也都知道明慧郡主是前大将军徐谷峰之女,就请明慧郡主告知大家你跟皇后娘娘之间的恩怨吧!”
乔安更觉头疼,明知不说清楚必定会加重众人怀疑,但慕容德之事她早已应允不公布于世,否则又何必到今日才给徐府洗冤正名?何况,伊人已逝,她有何必拿着那些旧事玷污她呢?乔安轻叹道:“这是我跟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情,不便奉告!”
清妃步步紧逼,冷笑道:“不便奉告?那明慧郡主是否承认跟皇后娘娘有所恩怨?既然如此,郡主又是这般性子,为何反倒跟皇后娘娘相交深厚呢?敢问明慧郡主你心中存的什么心思?再者,为何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明慧郡主你离了皇宫,皇后娘娘便出事了?何况,皇后娘娘那句到此为止,谁也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也就不用清芬再多言了吧?”说着傲然偏过头去,瞧也不瞧乔安,转过头去叩首道:“太后娘娘,您是六宫之首,后宫之事都归您管,臣妾泣血叩首,恳请娘娘秉公直断,治明慧郡主谋逆之罪,还皇后娘娘公道!”
太后瞧瞧义愤激昂的清妃,瞧瞧镇定如斯的乔安,心下为难。听着清妃所言,这明慧郡主该是谋害皇后的真凶,但凶手有这样冷静镇定的吗?何况.....她瞧瞧脸色铁青的龙宸宇,更是头疼,谁都知道皇上宠爱明慧郡主至极,当真是奉为至宝,不许旁人冷待一点。如今她若真治了明慧郡主,只怕.....太后进退维谷,只得将球抛给龙宸宇,道:“皇上,你看此事......"
龙宸宇心中又气又怒,牙关咬得咯咯响,明知道乔安绝不会做这等事情,明知道她是被人陷害,偏偏半句话也偏帮不上,心中烦怒可想而知。一会儿,他才冷冷道:“清妃,明慧郡主有朕钦赐的金牌令箭,而朕也还欠她一件事,若是她当真想要那个位置,可谓是轻而易举,又何必做这种事情?”
清妃摇摇头,苦笑道:“皇上,您真的是太过于维护明慧郡主!谁都知道,若能名正言顺登上后位,自然比什么都好!明慧郡主身为隐谋,又怎么糊涂得明目张胆地逼皇上您废后呢?”
龙宸宇牙关紧咬,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心中怒极,不管这是谁设下的局,都可说是天衣无缝,直将乔安逼入绝地。事到如今,也顾不上先给乔安平凡,切先用金牌令箭保住她,待得日后再慢慢追查!要知道,持令牌之人终生不受刑罚,不入牢狱,即使是谋逆谋反之重罪也可免罪!他正待开口,却听得底下一道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启禀皇上与众位娘娘,奴才有话要说!”
乔安轻震,知道事情要糟。这声音她认得出来,正是那日与龙宸锐在御花园会面的老太监。她曾寻了他多日也不曾找到他,如今插了进来,能有什么好话?瞥眼瞧瞧清妃,却见她眼中惊诧之色一闪而过,心中生惑,难道清妃跟龙宸锐并非同伙?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转又苦笑,他们未通声气,竟也配合得天衣无缝,难道真是老天又要戏弄自己?
太后正觉不知如何是好,巴不得有人出来搅局,忙道:“说!”
乔安却淡然道:“且等一等,不知公公在何处当差?”
那老太监缓缓进入内间,抬眼看看乔安,又垂下眼帘,平静地道:“奴才李芳,本在淑宁宫当差,孟皇后娘娘厚爱,两年前来凤仪宫,负责监管各处器具。”
乔安恍然,淑宁宫本是端太妃的住所,他成为龙宸锐的人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之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找了许久都没找着,原来他竟是凤仪宫的人!随即又苦笑,她喜好清静,又跟慕容锦儿有着太多的秘密,每次她来,锦儿都会遣开侍从,最多只叫碧菡伺候,也难怪自己没见着,竟叫他在这时候咬自己一口。乔安叹口气,道:“你说吧!”
李芳又瞥了眼乔安,眼眸中暗含笑意,沉声道:“奴才可证明清妃娘娘所言非虚。今日未时末,奴才猛地想起昨日娘娘传膳时用了套纯银食器,今日却并未收回来,向是还在御膳房。若是寻常食器也罢,偏生那食器是皇上钦赐,据说是南方贡品,若是有什么闪失,奴才怎么担当得起?于世奴才便到御膳房去,想要收回食器。到了御膳房时,正好里面没人,奴才正疑惑着,却隐约瞧见有个人影在那里站着,正往娘娘的晚膳里放些什么东西,随即悄悄离去。奴才当时只道是御膳房的人往膳食中调料,也并未在意。如今想起来,当是奸人要害皇后娘娘!唉,奴才惭愧,若是当时多个心眼,多注意些,只怕皇后娘娘也就不会.....奴才该死,请皇上降罪!”说着哽咽难言,只是磕头。
乔安并不在意,只微微冷笑。龙宸宇却是怒上加怒,只勉强按耐着,冷冷道:“你当时可瞧清楚那人的模样?”
李芳擦擦眼泪,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只瞧着个大概的人影,确是像明慧郡主。”
龙宸宇越加恼怒,到了这时,当真是什么人都敢上来插一脚!他冷然道:“像明慧郡主?既然没瞧清楚,你如何敢断定清妃所言非虚?难不成是朕如今待你们太过仁慈,叫你们胆子越来越大,竟敢毁谤郡主起来?”
李芳忙磕头,道:“皇上息怒,奴才并非妄言。奴才之所以断定那人是明慧郡主,是因为奴才亲眼瞧见那人影是自腰间的荷包中取出粉状的东西洒入菜肴中的。奴才一直在外间守着,方才不经意往里面瞧了眼,才发觉明慧郡主腰间所坠的荷包正式那投毒之人所佩戴的,因此才斗胆猜测那人是明慧郡主。”
众人的目光顿时转向乔安腰间所配的荷临风舞的碧绿荷包,在纯白衣衫的映衬下分外显眼,也难怪李芳瞧得见。清妃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请明慧郡主将荷包解下,请皇上跟太后娘娘检验吧!”
乔安骤然变色,要蠢道:“这荷包......这荷包是旁人所赠,我也是刚刚配上。”
清妃冷笑着,道:“明慧郡主声音怎么这样小?是不是自己也觉着说服不了旁人?”说着起身前来,想要强摘乔安的荷包。龙宸宇却猛地伸出手来,拦住清妃。清妃毫不退让地迎上龙宸宇喷火的目光,嘲弄道:“皇上到现在还要庇护明慧郡主吗?”
太后也道:“皇上,事到如今,不如就叫明慧郡主解下荷包,由众人辨个明白吧!”
龙宸宇冷然不语。乔安却明白他的意思,即使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她乔安也不许旁人有丝毫不敬亵渎,叹道:“罢了,不劳清妃娘娘动手,我自己解吧!”说着自腰间的荷包解下,递了出去,任谁也瞧得出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端太妃离得较近,狠狠瞪了眼乔安,毫不掩饰眸里的恨意,转将荷包递给太后,由她检验。
龙薰然一手仍被乔安握着驱毒,用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乔安的衣襟。乔安感觉到她的担忧,垂首轻问道:“薰然,你在为安姨担心吗?你难道不怕真是安姨害你跟你母后吗?”
龙薰然虽然看不见,但听着周围的言语也知道对乔安不利,故意大声说道:“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就安姨不可能!”
端太妃侧头问道:“薰然,为什么?”
龙薰然昂首傲然道:“大家都觉着薰然小,什么不懂!可薰然知道,安姨是真的待薰然好,也待母后好,绝不会害薰然跟母后的!定是有人陷害安姨!”
乔安轻轻抚着龙薰然的头发,低声道:“好孩子!”
太后将那荷包翻来覆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所谓ied毒药来,不由道:“李芳,你说亲眼瞧见投毒人从这荷包中取出毒粉,洒入膳食,为何本宫却找不见呢?”
李芳叩头道:“奴才斗胆,请太后娘娘将荷包交给奴才!”
太后犹豫了会儿,命身旁的宫女将荷包交给李芳。他接过荷包,熟练地将荷包翻过来,找到里面的夹层,取出几个纤巧的纸包来,得意洋洋瞥了眼乔安,大声道:“奴才已经找到,请太后娘娘明鉴!”
乔安只冷冷盯着他不语,龙宸宇也是眼眸森冷,双手紧握成拳。太后则从宫女手中结果纸包,放在鼻下轻嗅,微微皱眉,脸上现出诧异之色来。瞧瞧乔安,又瞧瞧龙宸宇,将纸包递了过来,道:“皇上,你自己看看吧!”
龙宸宇紧咬着牙,伸手结果纸包,放在鼻下轻嗅,竟也像太后般微皱剑眉,而显诧异,瞟了眼乔安,淡淡得瞧着跪在地上的李芳,淡淡问道:“你肯定亲眼瞧见有人自这荷包取出毒粉来,绝无虚假?”
李芳不明所以,但隐隐觉着不妙,却也不能反口,只得硬着头皮咬定道:“回皇上,正是如此!”
龙宸宇淡笑着,神色舒缓,缓缓道:“这可就奇了,李芳你一口咬定见到有人从这荷包中取出毒粉投入膳食,可蹊跷的是,明慧郡主这荷包里装的只是寻常香粉!这荷包绣的是荷临风舞,瞧这绣工,该是成批投制的,李芳你又如此肯定,又是亲眼所见,那想必是另有个配着荷临风舞的青缎荷包的人所为,朕会叫人详加追寻的!不过,朕本也就在寻思,还真没见过有凶手在投完毒后,还将藏有毒药的荷包光明正大地佩戴在身上的,原来是因为明慧郡主并非真凶!”说着将手中的纸包递给众妃嫔,悠然道:“你们也瞧瞧闻闻,省的又有人说朕心存偏袒,徇私枉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众人都惊呆了,争相传递那几个纸包,嗅过味道,纷纷道:“不错,只是香粉而已!”“这是茉莉香粉。”“这是玫瑰香粉。”“哎呀,这香粉竟是檀香的味道!”“真没想到,这些寻常的香粉混在一起,味道竟是这般脱俗雅致,还真叫人惊讶!”......
李芳万没想到竟会是这种情形,不由得呆了,喃喃道:“怎么会....”
龙宸宇眼眸含笑,瞧了瞧温淡一如往常的乔安,悠然笑道:“是啊,怎么会呢?朕也觉着奇怪,明慧郡主都说了这是旁人所赠,只怕连她也未必知道这荷包还有夹层,而李公公你竟然看也不看找也不找,立时找到夹层,取出粉包,朕佩服得很呢!”
李芳听着他温和的话语,却只觉心跳狂增,额头冒汗,支支吾吾地道:“这个....奴才也是瞧见那人自荷包中取出药粉,这才知道的!”
君氏篇第三十一章(5)
“哦?”龙宸宇淡淡扫了他一眼,嘴角吟笑,“这倒也蹊跷了,李芳你能瞧出那人荷包的夹层,竟然没瞧见那人的面容,倒真是奇怪也!”
清妃冷冷瞥了眼李芳,眼眸里净是不屑。李芳立时冒出一身冷汗,不敢接话。太后也瞧出些门道,忙打圆场道:“皇上,既然是饮食有问题,不如传御膳房的人问问,说不定能查出蛛丝马迹呢!”
龙宸宇冷笑声,不再理会李芳,转头吩咐人去宣御膳房的人来回话。没多久御膳房的人便被传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名叫钱文展,像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进来就瑟瑟发抖,匍匐地上,只管磕头。太后温和道:“你别怕,本宫只想问问你,今日可有人出入御膳房?”
钱文展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偷眼看了看乔安,忽然猛地磕起头来,道:“娘娘....没....没有....奴才没叫人出去.....”
太后皱眉道:“本宫是问你有没有人进入御膳房,你说没叫人出去做什么?”
钱文展声音颤抖不止,道:“是.....是....."
清妃却听出些门道来,冷然问道:“你说没叫人出去?是不是有人叫你将御膳房清空,好方便她出入?那人是不是就是明慧郡主?”说着瞥了眼乔安,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钱文展颤颤巍巍地瞧瞧清妃,又瞧瞧乔安,忽然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朝着乔安叩首道:“君姑娘放心,我为你便是死了也甘愿!”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一头撞向身旁的柱子,眼看着便要血溅当场,忽然一条白练娇娆而至,如灵蛇般缠上那人的腰,往后一扯,以毫厘之差将安人性命救了回来。众人方舒了口气,忽然又听得那人一声哀嚎,忙向他看去,却只见乔安脸色森寒如冰,正紧紧扣着那人的咽喉。
从那人进来多看她一眼起,她便觉出不对劲,一直关注着他的行动,不敢掉以轻心,等到他冲自己道“放心”之语,乔安便知不对,只是给龙薰然驱毒正到了紧要关头,腾不出手,更不能妄加移动,因此便飞出袖中暗藏的素练将他截下!还好截得及时,若再慢上片刻,真叫他当场撞死,凭着他临死前的举动言行,谁也会觉着是此人贪恋她的美色,甘心为她所用,替她进出御膳房制造方便,那刚刚才缓解的局势便又变得不利于自己,而且比方才更加凶险。她神色阴冷,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却用着温柔如情人间的呢喃般的语气柔声道:“你说为我便是死了也甘愿,是不是?”
乔安神为无名谷谷主,君氏少主,又是一手调教出龙宸宇的隐谋乔安,自然有着旁人难及的微震气势,丝毫也不弱于龙宸宇的帝王之风,只是向来收敛罢了。钱文展虽抱了必死的决心,但终究震蹑于乔安的威势,竟然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乔安温柔道:“这世上肯为我死的人不多,难得多了你一个,我又怎么会轻易叫你去死?倒不如叫你先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好了!”她话语说得柔软缠绵,手上却绝不容情,只听得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人便如摊软泥般瘫在地上,脸上肌肉扭曲,冷汗淋漓。乔安淡然自若地收回手,不再理会此人,低下头去瞧着方才因为驱毒而痛得晕过去的龙薰然,伸手替她拭去额头的冷汗。若非薰然方才痛晕过去,她再愤怒也不会当着小孩子的面做这种的事情的。
乔安这手彻底震撼屋中众妃嫔,她们都听过隐谋乔安之名,也听闻殿前比武之事,但见乔安处事温和,从不计较什么,就连今日遭人陷害也只是默不作声,反倒是龙宸宇百般护她周全,因此都未将她放在心上。如今瞧见她瞬间捏碎钱文展骨头却面不改色,才觉出恐惧,忆起她曾经率兵纵横沙场,杀敌无数,都不由自主地离她远了些。
乔安自然知道他们都当她是杀人恶魔,也不辩解,只冷笑了声。慕容锦儿逝,薰然失明,她被人陷害,已经是积着许多怨愤怒气,只是压制着,冷眼看着敌人的破绽,如今连钱文展这等人也想要掺和一脚,陷自己于绝境,她焉得不怒?因此用了分筋错骨手,先给他点教训。若是落到六卫手里,更有的他好受。不过这样也好,若似乎那些妃嫔就此怕了她,往后不再来找她的麻烦,能叫她清静,那她不妨就担着这恶名就好了!反正这些人与他无关,爱怎样看她便怎样看她,懒得理会!
龙宸宇对众人的恐惧视若不见,淡淡问道:“钱文展,是谁叫你那样说辞,陷害明慧郡主?”
钱文展只觉浑身的经脉都被逆转过来,痛彻心骨,却依旧咬牙道:“回皇上,并未....有人....叫奴才....啊!皇上杀了奴才吧.....”惨嚎声不绝,只吓得屋里那些妃嫔脸色发白。
此事,乔安已经给龙薰然驱毒完毕,听见他的话语,抱起仍旧昏睡着的龙薰然,走到他身边,淡淡道:“瞧你这模样,受这般苦痛也不松口,甘愿赴死,该不是被人用钱收买,难不成是有亲人在别人手上,被人威胁所致?你该仔细想清楚,你今日这般陷害我,就算真成功了,我死在你手里,且不说皇上肯不肯放过你,便是主使你的那人,可能留你家人性命吗?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说漏些什么。叫别人得了风声,传到皇上耳里,后果如何你自然明白。你说那主使你的人可能容这种事情发生么?倒不如你今日老实招了,我跟你保证会找到你家人,护他们周全。隐谋乔安的名声你该听过,自己思量清楚吧!”
说着出手如风,先止了他的苦痛。众人根本就桥不清楚她的招式,只听得咔嚓几声响,钱文展哀嚎顿止,却依旧是面色惨白,额头冷汗不断。他缓了口气,眼神游移不定,看看乔安又低下头来思索了会儿,突然对乔安磕头不止,哭道:“郡主,您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求您救救小的家人!”
乔安瞧了瞧龙宸宇,龙宸宇会意,吩咐道:“连生,吩咐下去,今日在屋的奴才都不许出了凤仪宫,也不许跟外界通声!”又瞧瞧众位妃嫔,淡淡道:“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前,就委屈母后暂居凤仪宫,将此事审讯清楚再做安排,还请母后见谅!”
太后自然明白轻重,轻轻颔首。眼见太后都点头,其他人岂敢不从?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吞进心底。钱文展见事情得意保密,擦了擦眼泪,道:“奴才前几日正在御膳房备膳,忽然有个脸生的公公过来,将奴才叫到隐蔽的地方,说若是过几日有人召见奴才,就叫奴才说明慧郡主吩咐奴才在膳食中投毒,奴才自然不愿意。那人见百般利诱无效,忽然变了脸,冷笑道,好个忠贞不二的奴才,只是人常说忠孝两全,你全了忠,你的孝要怎生是好?说着跟奴才亮了块玉牌。奴才当时就惊了,那玉牌是奴才家的传家之宝,向来由爹娘保管,便是贫困沦落时也不会舍弃,遑论丢失。既然那玉牌在那人手里,我爹娘并兄弟姐妹自然也落入那人手里。那人见奴才神色变了,又抚慰道,虽然奴才可能会因此丧命,但他家主人定会照顾奴才家人,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但奴才要是不听话,顷刻间就得全家上西天。奴才一时猪油糊了心,就应了下来。那人就吩咐奴才如此这般。皇上,太后,各位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请皇上降罪,奴才甘愿一死,只求郡主能够救得奴才家人性命,奴才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郡主!”
乔安听他说得诚挚,又询问那太监的容貌装饰,并他们谈话的细节,随即又问清楚他家人的形貌住所,龙宸宇招过尚公公,附耳吩咐几句,尚公公顿时领命离去。龙宸宇默然扫视众人,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到这个地步,便是再笨的人也该清楚是有人要陷害乔安,清芬纵然不甘也不敢再说什么。
龙宸宇起身道:“既然如此,大家今晚就都委屈下宿在凤仪宫吧!朕已经吩咐人安排好各位的住所,待会就叫碧菡领你们过去。朕想,刚刚朕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是有人敢在此时私通消息,与外联络,无论尊卑,一律当作是凶手同党处理,好自为之!”说着牵了乔安的手,也不看在场众人的脸色,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