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知慕容锦儿究竟在不在这里,只是这里的优雅原也合他的心意,且四处走走吧!龙宸宇沿着林间小径前行,后面自然也有几个侍卫跟随。行不多时,忽见前方路上有什么东西,在叶间透出的点点阳光下,一闪一闪。龙宸宇上前拾起,却是一个碧玉嵌珠的耳坠,依稀便是十数日前见到的慕容锦儿所带之物。难道这是慕容锦儿的?怎么如此之巧?他心中一动,正要接着往前走,耳朵却捕捉到一阵极轻的潜行之声。尚未说话,身后的侍卫早已出声喝道:“什么人?”紧接着纵身一跃,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寻去。
龙宸宇忽然露出一丝浅笑,转身对仅剩的侍卫莫言声道:“言声,本皇子有些烦倦了,想要独自在这松林中走走,你且跟去找找他们,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莫言声迟疑道:“可是四皇子您不懂武功,身边又没有侍卫,若有什么事端,可怎生是好?”
龙宸宇笑道:“别胡说八道,这里是护龙寺周边,哪有人这么大胆,敢来寻事?你且去吧!”
莫言声“嗯”了一声,却不动身,为难的瞧着龙宸宇。
龙宸宇脸一板,故作生气,大声呵斥道:“本皇子叫你走你就走,怎么这么多事?难道你不把本皇子的命令放在心上么?”
莫言声无奈的道:“奴才遵命!请四皇子小心!”说着也一转身,往旁边走了,顷刻间便不见踪影。
龙宸宇脸上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似乎看见了猎物的猎人一般。随即,笑容便隐逝不见。片刻之间,他又变成了优雅潇洒的四皇子。
[隐谋篇:第四章意外之喜(4)]
果然,没走多远,就听见了前面隐约的女子声音,极是耳熟,正是慕容锦儿的声音。他微微一笑,长声吟道:“难得半日闲,偶入群松内。不求春色美,但为终日翠。荫荫苍苔绿,色染林岚醉。洒然其间行,忘却繁牍累。”
音尚未歇,便听得慕容锦儿的声音传来:“好一个洒然其间行,忘却繁牍累!只是我听闻四皇子极喜读书,怎么今日却叫起繁牍之累来了?”
龙宸宇故作惊醒,讶然向深处望去,只见慕容锦儿一身水绿衣裳,盈盈如水,正含笑望着他,亲切和美,如沐春风,身后只有一个丫鬟,正是上次见过的碧菡。龙宸宇笑道:“不知慕容姑娘在此,惊扰芳驾了!”
慕容锦儿今日并不曾戴的面纱,佳姿芳容一览无余。但见黛眉如山,明眸似水,唇若红樱,齿如编贝。盈盈浅笑间,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果然是一代倾城,风华动人。她朝着龙宸宇一拜,娇声道:“大家都是爱静才到这里来,也算是有缘。何来惊扰之说?”说到“有缘”二字,声低几不可闻,面上也微浮红晕。
身后的丫鬟碧菡极为识相,知趣地道:“小姐,这里风大,我去找青莲,看她有没有带披风过来。”说着立刻闪人不见。其实这里虽有微凉,却并不冷,更没有什么风,不过是个托词的借口罢了。两人都看了出来,龙宸宇微笑不语,慕容锦儿的脸更加红了,却也不加阻拦。
眼见林间只剩下二人,空气陡然间暧昧起来。慕容锦儿只觉手足无措,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越是沉默便越是慌乱。良久,见龙宸宇还不说话,不由偷眼向他望去,正巧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却听见他在身后爽朗的笑声,不依道:“四皇子取笑锦儿么?”
龙宸宇急忙道:“我又怎敢取笑慕容姑娘?只是刚刚想起七弟的趣事,一是忍耐不住罢了。”
慕容锦儿心中好奇,转身问道:“七皇子怎么了?”
龙宸宇忍笑道:“前几天,七弟说要发奋读书,整日呆在书房不出来。我半夜里去看他,只见书房灯火通明,只道他当真用功,还在心中赞叹了几声。谁知道进去一看,他却趴在书桌上,用书盖着脸,早就睡着了。我还想着要上前去叫醒他,结果走到他旁边才看见那书封面上还贴着一张纸,上面写道:‘书如青山常乱叠,灯如红豆惹相思。思之昏昏睡沉沉,且向梦中寻佳人。’最后还写了两个字‘别吵’。”
慕容锦儿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龙宸宇也笑了,道:“相较起七弟,我龙宸宇可是幸运多了。他要到梦中去寻佳人,还不知寻不寻得到;我清清醒醒的,却见到了如此佳人!”说着目光在慕容锦儿身上打转,充满赞叹之意。
慕容锦儿这才知道,原来他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却只是为了赞她美貌,脸上又是一红,垂下头去,但心中也觉甜丝丝的,笑道:“四皇子赞人的功夫还真高。”
龙宸宇哈哈大笑,道:“我赞人的功夫,不在我的文采之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慕容锦儿正待说些什么,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二人讶然朝左侧看去,却见十几个黑衣大汉急速向他们奔来,手里都提着明晃晃的长剑。龙宸宇见势不妙,也不顾男女之防,拉起慕容锦儿如柔荑一般的玉手,转身往松林外跑去。
慕容锦儿虽不知怎么回事,却也看得出这些人来意不善,也是发奋狂奔。无奈衣服牵绊,人又柔弱,没跑多久便累的气喘吁吁,而身后黑衣人却越追越近。终于,黑衣人追了上来,围成一圈,将他们围在中央。
龙宸宇将手一拉,把慕容锦儿扯到身后,凛然道:“你们是什么人?君子无事不可告人,你们蒙面黑衣,究竟想要做什么?”
领头的一个黑衣人仰天大笑:“我们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怎么坏。今日只想借的几两盘缠,顺便请这位姑娘随我们回去作作客而已,还请公子成全。”
龙宸宇伸手到怀中掏出几大锭银子,掷在地上,冷静地道:“这里有几两碎银,不成敬意,还请各位好汉笑纳。但这位姑娘乃是当今太尉之女,各位又何必惹祸上身?不若拿了这些银子,散去罢了。”
领头的黑衣人道:“四皇子果然大方,不过银子我们要,这位姑娘,我们也是非要不可。为了不惹火上身,只好对不起您,请您到地府陪阎王爷喝杯茶了。这样一来,就算这位姑娘的父亲是天皇老子,也没那么大本事找我们麻烦了吧?好了,废话少说,弟兄们给我上!”说着将手一挥,那些黑衣人立刻涌上前去,举剑便砍。
龙宸宇趁那些人还没有围上来,瞅准空隙,拉着慕容锦儿从北边的空缺处逃出,但黑衣人很快就再度围上来,龙宸宇将慕容锦儿往一边一推,自己迎了上去。但是“温文儒雅”的四皇子“手无缚鸡之力”,左躲右闪,早已见绌。正在这时,忽听得慕容锦儿一声尖叫,声音中大有惊恐之意,却是一个黑衣人一剑朝她刺去。龙宸宇眉头一皱,急速冲了过去,将她推到一边。慕容锦儿眼见逃过一难,刚舒一口气,随即又睁大了眼睛,惊呼出声:“不要——”
因为那柄本该刺向她的长剑如今正刺向龙宸宇的胸口!龙宸宇虽已向后退步,却仍敌不过长剑的速度。眼见那长剑迅速的靠向他,接触到他华美的衣衫,然后,穿胸而过,也从慕容锦儿的心头穿过。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不——”
这时,从远处传来几声呼喝,正是龙宸宇的侍卫。
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打个呼哨,向着相反的方向急跃而去。等到侍卫们赶到时,那些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一个侍卫想继续追,却被莫言声叫住了:“别管他们了!先看看四皇子怎么样了?若是四皇子有什么闪失,咱们都得提着脑袋去见!”
哭,这章改了5遍,若大家还是觉得不满意,千梦也没有办法了......
[隐谋篇:第四章意外之喜(5)]
慕容锦儿震惊的看着龙宸宇,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现在却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周边的白色衣衫。原来总是轻吟浅笑的俊容如今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眉头微皱,嘴唇紧闭,滴滴汗珠从额头滚下,想必痛不可耐吧!慕容锦儿,这是因为你!是因为你,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啊!本该躺在这里的人是你,而不是他啊!
她看着龙宸宇的伤口,心如刀绞,眼泪滚滚而下,扑到他的身上,失声痛哭道:“四皇子,你怎么样?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龙宸宇强忍疼痛,勉强笑着抚慰她道:“锦儿,不用担心,只是伤到了右肩而已,让言声他们包扎一下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慕容锦儿拭了拭泪,怯生生地问道:“真的吗?真的没事吗?”
“当然是真的!”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模样,龙宸宇忍不住失笑,却不慎牵动了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莫言声终于说话了:“姑娘,请你让一下好么?奴才要先为四皇子处理一下伤口。”
慕容锦儿依言让开,莫言声上前半跪在地上,将伤口周围的衣服撕裂,握住剑柄,一咬牙,用力拔出,鲜血跟着激涌而出,龙宸宇一声闷哼,紧咬下唇。莫言声手脚极快,出手如风,封住了周围几个止血的穴道,然后从怀中掏出止血药,金创药,小心的涂在伤口附近。眼见血渐渐止住了,这才道:“四皇子,奴才只能初步处理一下,您还是要回府,请御医仔细诊断方可。”
龙宸宇点点头,随即板起脸,厉声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泄露出去,若有什么风声传到我的耳中,你们就自己了断了吧!听见了没有?”
五个侍卫立即跪倒在地,齐声道:“是,奴才遵命!”
龙宸宇这才松了一口气,忍痛站起来,莫言声急忙上前扶住。龙宸宇招招手,示意慕容锦儿过去。待到她走近,他叮嘱道:“锦儿,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待会就叫侍卫送你回去。记住,今日之事不许告诉别人,就连你父亲也不许,知道了么?否则,只怕你又免不了一顿好骂!”
慕容锦儿眼泪汪汪,哽咽道:“四皇子,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就算被骂一顿,也掉不了一块肉。可是,刚刚你留了那么多血......”
“没事的,我自小就命大的很。小时候那样生病,不也没事么?现在不过流了一点点血,回去后几天就补过来了!别太担心了,嗯?”他含笑道,眼神中满是宠溺安慰。
慕容锦儿终于点了点头。
派人先送慕容锦儿回府,之后莫言声找了一顶轿子,将龙宸宇抬回府中。毕竟,满身血污的四皇子还是会吓到人的。
龙宸宇端坐碧蓼居,任凭莫言声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唠叨着请御医诊脉,他却丝毫不为之动,似乎受伤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般。末了,他才不慌不忙地道:“好了,言声,说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吧?先下去休息吧!”
莫言声急道:“四皇子,您的伤势——”
还没等他说完,龙宸宇便打断了他,重复道:“先下去休息吧!”他的语调虽然轻缓,却总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不由自主便想臣服的魔力。莫言声只得退下。
待到房中只剩他一人,龙宸宇浅浅一笑,笑容中带着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怡然自得。等到房外渐渐安静,他起身出门,在所有人视线的死角里悄然走向了绿幽苑。翠竹依旧,淡雾飘然,这一色水绿令他心神一振,也觉着更有力气了。解下腰间碧玉翠笛,奏了几个音,便听得林中隐隐的琴声,随即白雾似乎淡了些,他一笑,知道乔安已经关闭了林中的机关,举步入内。
自在居一切如旧,乔安也依然一身白衣,儒装打扮,坐在竹桌前,翻看着手中的书,静然不语。他悄悄坐在她的对面,仔细地打量着她。不管怎么看,乔安的容颜都是完美的无可挑剔,尤其眉间面上的淡然与清冷,恰如深谷幽兰,空山灵雨,不似人间气象。可是,从未见她笑,从未见她落泪,也很少见她有什么情绪。虽然知晓是因为“闭心诀”的缘故,只是,这样一个好女子,却偏生去修习那种心诀,应该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吧?会是什么呢?
“好奇心太重有时是会惹祸上身的,公子!”乔安不曾抬头,却似乎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般。她说过,他与她是平等的,所以,她只称呼他公子,或者干脆叫他的名字,不是恭敬,亦不是轻视,只是称呼而已。
龙宸宇略感尴尬的转开目光,为转移话题,故意轻声呻吟了一声,左手轻轻的捧上了右肩。乔安仍不抬头,淡淡的道:“怎么,英雄救美的戏码演过头了么?”
龙宸宇讶道:“乔安,你的消息好生灵通啊!几个时辰前的事情,你就已经知道了?”他含笑,眼光流转,但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吧!
乔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你的伤势如何?”
龙宸宇负手而立,傲然道:“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情我绝不去做!那把长剑刺过来的时候,我早就算好了角度,将身子侧了一侧,并没有伤到要害。大事未成,我若就这样死去,岂不太冤枉了些么?”
乔安道:“你跟你那二哥真是亲兄弟,都傲得紧。不同的是,他傲在面子上,你却傲在骨子里。真亏的你还能做出一副醉心诗酒,与世无争的模样!”她的声音平淡,不带丝毫情绪,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讥讽。
龙宸宇目射精芒,瞬间浑身散发着霸气与王者之风,缓缓地道:“你错了,乔安。我们并不一样的,因为我比他更傲!”
是的,他比龙宸烈更傲,也许会比他也更狠,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龙宸宇!
而真正的龙宸宇,也只有在乔安面前偶尔出现;别人眼里,他永远是温文尔雅,谦恭有礼的四皇子。有时,连他自己也会觉得佩服自己,怎么可以将自己掩饰得那么彻底?但是,他更佩服乔安。因为他不管怎样伪装,都偶尔会有情绪飘露出来;而乔安,则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永远都让他看不透。
不过,这样子,更有挑战性,也更好玩,他喜欢!
乔安,总有一天我会看透你,将你置于我的掌控制之中的!
[隐谋篇:第四章意外之喜(6)]
而乔安,似乎并未因这样的龙宸宇而惊讶。早在八年前,当他低声问自己“如果我说我想要那个位子,那该怎么办时?”,对他,她已经有所了解了。
“你猜,这次让我发现了什么?”龙宸宇颇有意趣的看着她,又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兴致盎然,想必有着不同寻常的发现。
乔安没有说话,该说的,他总会对她说的。
果然,没多久,龙宸宇便道:“你可知道,今日那群人与三年前在桥云郡的人竟是同一批人呢!你说这发现可让我有多欣喜呢?最妙的是,他们用来引我上钩的竟是十几日前初见慕容锦儿时,她戴的耳环。那日,我们一行三人见过慕容锦儿,那幕后主使是谁,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么?他们肯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又岂能无所回报?自然要如他们所愿,遣散侍卫,再送上右肩,让他们可以好好的回去禀奏,四皇子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一文弱书生而已喽!”
“你反应倒快,转念间便想出这么个一箭双雕之计,既消除了某些人的疑惑,又英雄救美,赢得美人芳心。龙宸宇,你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乔安直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深邃难测。
“乔安,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没有你,就怎么会有我龙宸宇的今天!”这句话倒是实话,乔安所救的,不仅仅只是他的生命而已,还有他的命运。
乔安淡然道:“算了吧,只要你登上皇位后,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我就承情了。不过这次,你确实有些冒险。幸好,龙宸烈虽然多疑,却还有另一个致命的伤,就是自负。他现在身居东宫,又拥有朝廷最大的势派,对自己太过自信。所以,尽管对你有所疑虑,却并不认为你足以威胁到他,所以只是稍加试探而已。若是他再狠心一些,恐怕就没有这么乐观了吧!”
龙宸宇耸耸肩,依然浅笑,眼神中却早已多了些别的东西,缓缓道:“所以我说他不行。多疑,心又不够狠,能成什么事?他失败是注定的,而且,只能输在我的手里!我定会为我的童年讨一个公道的!”
乔安看着他,心中有着隐隐的担忧。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对他的了解,她比任何人都深入。他精明,机智,干练,反手可为云,覆手能成雨,这三年来更是大有长进,但这样的人才更让人忧虑,皆因是好是坏全在他的一念之间。而他,绝非仁人善士!但话也说回来了,仁人善士也做不了一个好皇帝。这样的一个人,自己要将他扶上皇位,将来会不会后悔呢?算了,自己的事情还顾不过来,干什么还要去想天下人呢?她轻摇螓首,随即道:“科试快要开始了。换句话说,你的实力正要开始增大,我想你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吧?”
“自然。”龙宸宇欣然道,“二哥只以为我那些年周游天下只是为了治病游玩,却不知在暗地里,我早已寻了许多隐人治士。今年有如此好的机遇,我又怎能不善加利用?早叫他们都来了。这一场科试下来,我就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们分庭相抗了!”说着,他忽然觉得头部一阵昏沉,猛地摇摇头,才微觉好一点。
乔安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龙宸宇带着一贯的浅笑,摇了摇头。
乔安也不再追问,自顾地道:“你也不能太乐观了。毕竟他们地追随者在朝时间久,势力大,一时半会很难扳倒。最重要的是,虽然支持你的老臣居多,但你的手里没有兵权,一旦有事,难免会处于不利地位。所以,那个孟权佑,你一定要好好利用。如果能够推举他带兵出战北狄,而他又确如你所说的优秀,凯旋而归,那时,才是你该稍稍放下心事的时候。现在,言之过早了!”
龙宸宇好脾气地应道:“是是是,乔安你说的是!”笑着站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轻脚重,竟而直直的倒了下去!
并不像他想象中的,他没有狠狠地撞到地面上。相反,他落入了一个并不温暖却柔软的怀抱。却是乔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而他,就软软的倒在了乔安的怀中。
三年来,第一次,他离乔安如此之近!几缕没有束好的发丝飘在他的面上,凉凉的,痒痒的。一股淡淡地少女芬芳传入他的鼻中,萦绕流转,不绝于鼻。而那颇为冰冷的肌肤不但没有使他觉得寒冷,反而一阵凉丝丝的,颇为舒服。龙宸宇费力的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乔安。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她的肌肤白皙,但几乎没有血色,正如上好的汉白玉一般,仿若她的面容是由玉石刻出的一般,美丽,平静,毫无瑕疵。而那股如兰如麝的香气始终不散,闻之魂醉骨酥。
三年来,尽管与乔安日日相处,但她的聪明才智令他惊叹,而她的冷漠冰冷又使他常觉难以亲近,再加上乔安总是身着男装,以至于他经常忘记她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惊世绝艳的女子。但现在,温香软玉在侧,她完美动人的容颜近在咫尺,身上的幽香又不断飘入鼻中,一时之间,心志坚定如他,竟也觉心旌神摇,难以自制。
乔安斜视怀中的龙宸宇,只见他满面潮红,目光迷离,微微皱了皱眉头,伸手放在他的额头,触手处滚烫炙手。她平静地道:“你发烧了!你的伤势本就不轻,由于寒玉床的关系,这里的寒气过重,不宜你养伤,你还是回碧蓼居的好!”
龙宸宇并不站起身,闭着眼睛,有些虚弱的笑道:“纵然我想回去,现在也没有力气啊!要不,你扶我回去吧?”
乔安淡淡地道:“你若是爱呆在这里,便呆在这里吧!只是,别吵得我看不成书就好。”
龙宸宇仰面看着她,神魂皆醉,道:“我在这里又不是一日两日,什么时候吵过你了?我只是喜欢这里的清静,一无所扰。”
“随你的便!”乔安扶着他走向内室。一路之上,或者是因为高烧,或者是因为其他,龙宸宇都虚弱无力地靠在乔安的身上,正绮念满怀时,却觉身子一空,却是乔安将他安置在竹床之上,伸手拉过锦被,替他盖好,这才对他道,“好了,把伤处给我瞧瞧吧!”
[隐谋篇:第四章意外之喜(7)]
龙宸宇微微一笑,将衣服解开,露出草草包扎过的右肩,笑道:“我早知道你不会不管。再说,之所以敢让自己伤得这么重,我可是依仗着你呢!有‘怪杰’关荣的高徒在此,我还怕些什么呢?”
乔安解开绷带,查看着伤处,自袖中取出些药瓶,一一放置在床边,边上药边道:“你高看我了。师傅的医术我可是连五成也没有学到,还是天璇学的比较多。再说,”她的声音忽然低了,身上散发的寒气也有变浓的趋势,目光微黯,道,“纵使如师傅一般高明又如何?师傅不也一样治不好......”
龙宸宇奇道:“天下竟还有‘怪杰’关荣治不好的病?说来听听。”
“这就多了。毕竟,他只是大夫,不是神仙。据我所知,最让师傅头疼的是一种毒,叫做万毒之首,至今为止,天下应该无人能解!”乔安说着,已经娴熟地替他敷好药,扎好绷带。
“万毒之首?”龙宸宇默念,好奇地道,“这名字好生吓人,不知是什么样的毒?”
乔安起身离开床边,淡然道:“顾名思义,是由一万种毒药集制而成,其中种种地相生相克之道,一时也说不清。只是,中了此毒的人,没一个能活的成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种毒药的配方早就失传了。好了,你好生养着吧,我去外面看书了。”
龙宸宇躺在竹床上,只觉浑身无力,神思朦胧,低低道:“乔安,我好久没有听见你弹琴了,能不能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上,弹给我听?”
随后一段时间内,房内悄然无声。龙宸宇只道乔安不曾听到,或者不愿弹琴,正待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外室飘来一阵轻柔静和的琴声,犹如竹林中露珠滴落,又如同深谷中溪涧流淌。一种难得的静谧祥和之气流转房内,他只觉得全身舒泰,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喃喃道:“乔安,为何每次我听见你的琴音,总觉得心中一片平静呢?而我自己弹的时候,或者听别人奏的时候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呢?”
乔安内力奇强,听力也极敏锐,虽身处外室,竟也听见了他那般低的声音,手中不曾停留,口中道:“这是静之音。我自六岁开始修习闭心诀,不管有着怎样的毅力决心,但心中仍时不时涌起情思,七情六欲难以自制。师傅便传了我这静之音,弹奏时可清心静气,舒缓情绪。刚弹时我几乎每日都要奏上四五遍,有时手都让琴弦割破了,鲜血四流。后来慢慢少了,一日一奏,再后来,等到我十三岁那年到寂之境时,便不再弹了。偶尔弹奏,也只是娱己而已,再不用它来抑制情绪。你情思难断,听闻此曲,自然会觉得平静了。”
“六岁时每日要奏上四五遍,到后来不用再奏曲静心,这七年,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吧?你师父性格古怪,待你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吧?你一定过得很辛苦!”龙宸宇的心中又涌起八年前那种怜惜,纵使他心如铁石,却也忍不住替她心疼。
乔安的声音依然淡淡的,不带情绪:“师傅待我说不上坏,却也谈不上好。”
龙宸宇像是触动了什么心事一般,颇为伤感地道:“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受的苦,想必会心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