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坐在厅堂上翘着腿拈开茶盖喝了一口茶,茶香浸人很是舒服,“之前您不是总叨念给我找个好夫婿吗?要不然咱们比武招亲吧,模样好的都可以报名,赢得那个就当我夫君。”

“咳咳,姐,关键是这是阴曹地府,你说人死了能好看吗?不缺胳膊断腿血肉模糊都不错了…况且,”钟馗揉揉额头,瞅了眼戴面具的小黑,“顾大人,咱们这酆都唤姐姐什么来着?”

“花儿爷。”

“前面的还有串儿。”

“阴间第一霸。”小黑回答得波澜不惊很是淡定。

我怒了,“花儿爷怎么了,我就是‘爷’字辈的怎么了?”

钟馗眯眼道:“姐你都成认你是‘爷’了还怎么着,生得再美也没鬼敢娶你啊。”

我拍案而起,茶几上茶水飞溅三尺,“那更得比武招亲了,你们谁也别拦我,今儿就开始,谁赢了我就嫁给谁。”

阎王放下茶水,把竖起来的胡子全部摸顺了,才悠悠叹口气,“牡丹,你想这般可以,但等个几日,天君太子与昭锦公主明日就投胎了,你缓缓,否则摆这么大的台面不好。”

“怎么不好了?”我翻个白眼,“他们是天上神仙,凡人拜拜就行了,再怎么着阴曹地府也是咱们的底盘,我们又不靠他吃靠他住,怎么就得小心翼翼了?”

神仙怎么了,上神怎么了,难道我就应该卑躬屈膝吗?

…难道我就一辈子忘不了他么?况且我都死了,一辈子早就完了。

“牡丹。”小黑轻轻打断我,我瞪了他一眼,又咽口茶不吭声了,阎王看着我,“闺女今天火气很大,是谁冲着你了?”

“没谁。”

“再怎么样也是天上的神仙,几千万年来一回,他们一走你该怎么闹就行。”

再怎么着他也是阎王也是我爹爹,不想让他为难,就在酆都府门口台面上让家丁贴了张大红的布告,大抵是几日后比武招亲,无相貌要求无身份要求只需打败小姐便可立即入赘阎王府成夫婿,大家敬请期待云云。

一个时辰后,八卦漫天飞舞。我去阳世勾魂自得其乐,珑国煦帝驾崩后即位的平乐王是个谦和温文的帝王,从边关到首都,带领百姓慢慢走离战乱。

不可否定的是,煦帝在历史上作出的贡献百年后不可磨灭,大幅度扩张了江山国土,异域文化与汉族文化融合,贸易往来剧增,几乎保证了日后三百年内不受外来种族侵袭,如后必定是个繁荣安定的昌盛大国。

这样的背景下厉鬼冤鬼大大减少,我省了不少力,勾了一笼子生魂回来,路上小黑一如既往沉默,末了开口:“牡丹。”

“嗯?”

“你真想这般么?”

“你说招亲?”我望着远方,声音轻轻,“不好吗?”

“牡丹,很多事情不是儿戏不是赌气。”

我脚步停了一下,笑盈盈看着他,“小黑,你觉得我是儿戏吗?女孩子嫁人怎可能是儿戏,我是真心觉得挺好的。”我低头看着脚尖,“真的,挺好的,你说我还能向谁赌气呢?”

小黑就是小黑,他看了我八百年,现在约摸一算,苍音二世过去,已是百年了。

八百年来我早已不是那个在忘川前跪下泣血的年轻母亲,那时我畏畏缩缩望向小黑,小黑的目光至此如今未有任何改变。

隔了黑铁面具我见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他的双眸从镂空里露出来,黑黑的眼睛,没什么表现情绪的神色,一池黑水,却是清清澈澈丝丝凉凉。

他的声音也是淡淡清晰,如玉石落入水中荡开的细细涟漪。

“你为他守身八百年。”

“是啊,可是他不知道,他都不记得我了。”我抬头对他挤出一个笑容,“现在,我只是个女鬼而已。”

他盯着我,沉默了。

***

比武招亲还是提前开始了,就摆在阎王府门口。

原因是提前报名的男鬼太多了,阎王府门口拥堵不堪造成出行困难,于是我决定先滤掉一批。

朱红擂台彩带飘飘,横幅上书“阎罗王之女,幽都美人花牡丹比武招亲大会”,字迹恢弘霸气浑然天成不失为一副旷世巨作。

我嘴角抽了抽,问钟馗:“我怎么不记得我姓花?”

钟馗道:“崔判官写的时候自然而然写成了花儿爷比武招亲大会,发现不对了,又再另一张纸上写了牡丹贴在花儿爷上面,就成花牡丹了。”

我嘴角又抽了抽,“真像个花魁艺名。”

钟馗道:“沾个好彩头。”

这也叫好彩头。

一改黑衣打扮,穿了一身水红劲装,雪肤红唇,杏目青丝,发带飘扬裙角纷飞,看直了台下一大批男鬼的眼,我很是满意。

我勾勾指头,朝他们抛了一个媚眼,又石化了一批,纷纷中箭倒地。

“天啊,这是花儿爷是花儿爷吧这是吧?”

“呃,花儿爷该不会找了个替身吧?阴间第一霸她在哪?”

“佛祖啊,让我升天吧,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我道:“再说把你们全阉了。”

鸦雀无声,很好。

镇场的是少公子钟馗,寒暄一番,第一场开始。

我手中握住红缨长枪,为什么是红缨长枪,因为话折子里比武招亲姑娘们用的都是红缨长枪,威武霸气。

第一个上来的是不知哪个国家的战死将军,脸上全是血,背后插着一把大刀,走上来时那血液就淅淅沥沥地往下滴,他上场双手抱拳一作揖,“牡丹姑娘,幸会。”

我说:“将军,请先化为人态。”酆都很多鬼喜欢保持虽然鬼形态,但是还是化为凡间人形的样子养眼些。

他很乖巧地化为了人态,挺刚阳的一男子,说话语气中规中矩,手向后一伸把背上那把大刀从伤口里一寸寸□,血淋淋地举在我面前,然后劈过来了。

我见他还不错,看来还是有好彩头的,要不然就这样我假装输了算了,于是佯装发力手中长枪刺了过去,他只要轻轻反抡,我的矛就可以从手中脱离,他就赢了。

嫁给他也挺不错的,我低下眼,手轻轻下垂避开了要害露出自己破绽…

“啊!”

“啊——”

第一声是他叫的,凄厉无比。第二声含混了无数男鬼的声音,群众叫的,同样也是凄厉无比。

我莫名抬眼,嘴角抽了。

将军鬼手中大刀嘡啷落地,他双手哆哆嗦嗦握着我的矛,脸上极度痛苦的扭曲表情如同全身筋脉尽断丢进一个月未打扫的茅坑粪池里泡个三天三夜再倒吊着爆菊烘干浸猪笼。

而我的矛,正中他□。

“花…儿爷…”他脸色姹紫嫣红,双目含泪,颤颤巍巍跪了下去,“您…好…狠…”

将军大人,您到底多威猛才不顾一切自己迎上来的?您没瞧见小女子正在放下屠刀羞答答地听您摆布任君享用了么?

如此这般大义灭亲视死如归的悲痛模样令群众唏嘘,他被抬下去后我跺跺矛,咳了一声,“刚才是失误,下一位。”

只可惜大多数男鬼捂住自己下面,望我时目光肃穆而崇敬。

“我不要你们肃穆崇敬,我要你们快上来,”我松了松衣领,“能打败我的,聘礼免,嫁妆从优,今儿晚就入洞房。”

就算不冲我这女鬼也有冲我这身子的,不冲我这身子也有冲阎王女婿和丰厚嫁妆的,只可惜吃一堑长一智,我没手下留情,他们白白净净素面清风地上来,然后血淋淋地回去,就连同僚黑白无常都上来了,抬下去时跟我道:“其实我就是来打酱油的。”

“…哈?”

“其实花儿爷您就是想保持您在酆都威风无俩一代霸主地位对吗?小的们都明白,”说着唉唉叹口气,青一块紫一块,“花儿爷,高处不胜寒,您想揍我们直说,多保重,是小的不好不该拿花儿爷的工钱还债的。”

“是赌债。”

“对对,是赌债。”

“你欠了我一百二十年了。”我补充道,“你不说我真忘了。”

第一天比武招亲,果然是以失败告终。

钟馗都准备收场子了,台下看客却越来越多,酆都整个黑黢黢时鬼火亮起,夜了。

我准备下台,哪知被叫住。

“且慢。”

声如洪钟。

群众自发让开一条道,齐齐行礼。男子缓缓度来,紫衣锦袍,玉冠黑发,面庞宽正,身材高大,不惑之年的面貌更添成熟之气与翻云覆雨风范。他的身后,一行随从持剑而行。

阵仗太大,我不喜欢。

“吕叔叔?”

钟馗在我身后惊呼,我心道,是吕伯伯哪里是叔叔,第四殿鬼王官明王。

我握着长枪站在台上,他走到台前,抬头对我温文一笑,我希望我能将它理解为对晚辈的慈祥,完全忘记四十年前他还向我爹提亲的事儿。

“牡丹,你今天是怎么兴起玩这个了?”

“王爷,牡丹没有在玩,牡丹可是好好地在比武招亲。”我对他笑,清清脆脆道,他司合大地狱即血池地狱,我的牡丹灯笼就是从他眼皮底下拿的,那样阴邪的东西几百年了都没追究,小黑说我对他恭敬是必须的。

“哦,比武招亲。”

“是。”我乖乖作揖。

官明王上下一瞧我的水红衣裙,有色眼光,我没吭声,半晌,他眯眼笑道:“有意思,本王也来试试,牡丹可是介意?”

我心想,果然。

群众大惊,是惊喜的惊,他们又有八卦唠嗑了。

“王爷说笑了,牡丹怎的会介意?能与王爷过招可是牡丹的荣幸,望王爷手下留情。”我温柔笑着,又做出忧虑模样,“只不过,王爷府上那九位姐姐可是会生气的呀…”

一位妻子八位小妾,还不算之前休掉的,我恨不得在他脸上用肉酱地狱的铁夹子烙上衣冠禽兽四个大字,我知晓古往今来王爷就是这个模样,可是都是几百几千年的老鬼了还跟人一样妻妾成群沉溺□,前十年还传出他把一姑娘在床上做死了的事儿。

官明王面不改色笑道:“牡丹莫管她们,她们只是说说,本王爷许久未动身子骨硬了,到时候牡丹别把本王踢下台,给本王留份面子就好。”

我赶紧露出娇滴滴的笑容,心想这可怎么办。鬼王级别我真心再长出十个脑袋也不够用的。

难道我真得嫁给他?


第二十三章

难道我真得嫁给他?

回头望望,台后钟馗还在那里,钟馗一个劲儿地给我打眼色,双手往自己脖子一掐,头一抬两眼翻白做娇弱晕倒状。

敢情他是要我装晕。

我咬咬牙,拿起矛对上台的官明王一拜,“失礼了,王爷。”

王爷跟个小姑娘比武,他真是好意思。不过群众还是饱了眼福,男子衣袍轻扬,掌心如风,瞬息出手,内力浑厚,他只一招,我被震得连连后退几步,心中暗骂,我才不要和九个女鬼共享一位夫君。直直撑了一炷香的时候,“铮”一声,手中长枪被挑开,空中轮了几圈直直飞下台□土里,枪杆直颤。

坏了,我手指搭上额头赶紧装晕,一副娇弱样儿还没摆好,台下一声长长的“报——”

一名王府侍卫急匆匆赶到台前,拜首道:“王爷,府中要事,曾管家望您速速回府上一趟。”

官明王眼角撇都没撇,还是上下打量着我,最后目光路在我胸前,嘴角倒是弯了起来。“什么事儿等本王回去再说,你这般叨扰本王兴致,回去领罚。”

我赶紧把衣领向上拉了拉。

“小的罪该万死,可是王爷,真的是急事啊万万不可耽搁!”

群众在旁,眼睛雪亮雪亮的,官明王“…”一阵后道:“何事你只管在这儿讲。”

“这…王爷,您还是随小的回去罢。”

王爷这才瞪过去,虎虎生威,“本王为人处事向来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为老百姓做事,什么不可当着他们面讲?说。”

我心想,娶小老婆上瘾勾搭酆都良家妇女这也是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哦。

侍卫迟疑片刻,视死如归当着群众道:“回王爷,王爷昨天娶回去的小妾和上个月您带回来的花楼翠翠闹上了,您不就是因为翠翠姑娘有孕在身才把她带回来吗?那小妾把翠翠肚子里的娃儿弄死了,现在翠翠一把火烧了院子,正闹着上吊呢,王爷您赶紧回去劝劝…”他声音越来越小,吕王爷那脸越来越黑。

好了,又有八卦了。我见那男鬼女鬼目光如狼似虎,赶紧对他沉重道:“王爷,事不宜迟,您赶紧去罢,您可别为了能让咱们百姓过上好日子日理万机含辛茹苦而委屈您的夫人啊。”

“牡丹,那今天的事儿…”

你还想娶我做小老婆,不依不挠情比金坚呀。

我赶紧笑道:“请王爷放心,牡丹仅当王爷从未上过这个台。今儿的事绝不会传到府上姐姐们那儿,否则那姐姐们说不定儿把府上烧了,酆都不比人间,女鬼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您说是吧?”

官明王脸更黑了。

回房休息时我整个身子就软在床上不想动了。

比武招亲什么的,话折子都是瞎写的,什么总会出现一风流潇洒英俊倜傥的少年郎什么什么的,都是瞎写的,就算不是瞎写,这个事儿也发生不在阴曹地府。

…我果然还是得投胎,人间山清水秀,女子如花男子如玉。江南的桃红柳绿,塞北的大漠斜阳,生前我未曾好好看过,如今游走过整片江山却失了当时的心境。

因为自己已经死了。

爹爹说身上神气去不掉就这么投胎会重伤魂魄,不入魔障便是畜生道,这事儿我也在阎罗殿里藏经阁里查过,是有这件事儿,去除方法也是有,只不过字迹太模糊用语太晦涩我读得不甚清晰。最直接的方法是神仙帮忙,可我身上神气明显是苍音的,也不可能找个不知情的,察觉到了万一在天庭里一说,他们不在意就好,昭锦公主纤纤玉指一挑,斩草除根我就惨了。

我只是个小阴差,说不准自己怎么灰飞烟灭都不知晓。

最后一想,还是得找太白星君。永生永世待在阴曹地府委实太对不起自己。

躺在床上,窗外漆黑,烛火如豆。

“…”

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事情,拍拍脑袋,我望床帘一角那雕花漆木的吊钩,怔了会神。

若是提及花灯,生前他也是与我一起放过的。

那日也如水镜之术映像般烟雨朦胧,成亲后苍音与我的相处大都是桃花小院与邻近的小村,直到来到了人流攒动的镇子里,我才发觉苍音与人群的格格不入。

周身仿佛一溜儿薄冰屏障隔开,远远的,他的眉目比起寻常人总是淡漠平静些,如一汪大湖湖面平起的烟波。

我于他身边,也仿佛与人远了些,想起桃花小院隔壁的大娘平时虽与我亲热,但苍音一来也是避开。那时也未作多想,我去买了灯,欢天喜地地到岸边寻了一处僻静地儿放,牡丹花越漂越远,承载着自己许下的小小愿望。

当时习俗花灯有少女等待情郎的含义,不知他是否知道。

花灯漂不见了我才依依不舍地跟苍音走开,那时他问我,“牡丹许了什么愿?”

“我才不告诉你呢,这是告诉天上神仙让他们保佑我实现我愿望的。”我瞪他一眼,走路拉着他的手一甩一甩,他宽大洁白的袖袍拂动,走了一阵,我又想起了什么呆呆问他:“苍音,你说神仙也有愿望吗?”

苍音过了片刻才回答我,依旧是笑,“大抵是有的。”

我想想,“那神仙的愿望是什么呢?他们不愁吃不愁穿又长生不老…那他们的愿望一定非常难以实现吧,臭虫子,神仙实现了我们的心愿,那神仙的心愿谁来实现呢?”

苍音没有再回答我,雨大了些,他用外衣护住我身子,我拉着他到一处屋檐下躲雨,青灰色的天空,滴滴哒哒,一切静谧又温柔。

我伸手想给他拍拍身上的水珠,手指触碰衣料,却摸不到半片湿意,男人那么高,从头到脚都是干净的。

他眼神漆黑,身后雨水淋漓,唇角与怀抱却是温暖,他抱着我抚了抚我的背,将歪掉的花簪扶好,我愣愣地瞧着他,只觉就算是这份天地空蒙的水光,也不及他胜却人间的容颜。

遥远而飘渺,可他的热度是真实的,微笑也是真实的。

“冷了?”

他轻轻问。

我摇摇头,过了会儿才嗫嚅说:“臭虫子,我有时候觉得,你会消失,再也回不来。”

他的身子极轻微一僵,又迅速放缓,将我搂得紧了些,我埋在他胸口闭上眼睛,水珠落过苍灰屋檐,曳下细细密密银线。

我睁着眼眨也不眨地凝望床头那支雕花吊钩,拴上软绳四角垂香帘。烛光一闪一闪,算是回过神来,极是疲倦。

支着身子爬起来,爬到茶几边提起茶壶对着嘴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喝到舒坦了又拖着软如泥的身子甩回床上,心中打哈哈地想比武招亲简直是比抓厉鬼还累的活儿,其它的事儿,不要再想,打着哼哼,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眠。

梦中的景象隐约而模糊,眼前依稀是大团大团粉色,蓬勃地几乎要逼到面前来,微微清晰一些时我看见了桃花,整片园子的桃花,衬着蓝天白云,粉嫩娇软,葱茏可爱。

我以为是生前的桃花小院,又发现不是,这片桃花园,实在太大了,目之所及皆为桃花木。正想四处看看,一股热流突然窜了上来。

眼前的粉红世界缓缓被鲜血浸染,天空涂抹窒息的暗黑,逼仄沉沉地压下来,桃花枝头花瓣零落。

我微惊。

条细细藤蔓蛇行于土地上,蜿蜒缠绕上树干,吞食花蕊,最终于花尸上雍容绽放一朵朵血红牡丹,如鹃泣血,花盘巨大,鲜艳得几乎要淌出来一般。

那股热流蔓延到四肢百骸,我被灼烫得难以呼吸,梦境燃烧焚烬,眼前一片漆黑。

“嗯…”

意识微微浮出,细微呻吟格外清晰。

这是…我的声音?

“嘘,她要醒了,小心点。”

“怎么可能,她还做着梦呢,等药效一来她爬上来我们躲都躲不过,还不赶快送过去。”

人声。

谁?

身子摇摇晃晃,头和脚都被人抬着移动。

这月黑风高的夜里,我是被绑架了…?

我艰难地张开嘴,舔舔唇瓣,好热,身子想动,却沉得厉害。

“哈哈,”抬我上半身的男人嗤笑一声,“我倒想看看,这酆都女阴差发起骚来,怎么就是一个□样,‘媚儿春’可是连石女都可弄成□的好东西。到时候那太子爷享用完了丢出来,咱们兄弟还不是可以轮番上。”

“唉,真不知殿下怎就看上她了,天上不知多少美人!”

“谁说是看上她了,不就是有意思呗,玩一玩不就算了,咱们赶紧送过去,王爷下的命令不听等着掉脑袋。”

王爷…

我刚醒一阵又昏沉下去,哪个王爷…

粗糙的手指重重拂过我的脸颊,我一声呻吟,微微侧了头,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心中发凉,心道等明儿一来统统把你们凌迟丢进奈河。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都骚成这模样了,这小脸嫩得…哎呦喂,憋死老子了。”

男人的话越来越猥琐下流,我耳边嗡嗡作响,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四章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都骚成这模样了,这小脸嫩得…哎呦喂,憋死老子了。”

男人的话越来越猥琐下流,我耳边嗡嗡作响,失去了意识。

再次被热醒时,身处一间华贵大气的房间里,我勉强支起了发虚的身子,身下时紫绸刺绣的被衾,檀木雕花大床四角垂纱帐。

四下一望,应是男子的房间。又看看自己,嘴角不免抽搐。艳红刺绣牡丹的小肚兜儿外披了件金丝薄纱衣,肚兜好小根本根本罩不住我的胸,穿起来太撩人还不如不穿。

再瞅瞅下面,果然…什么也没穿,一双光滑纤白的腿就横在面前,薄纱轻拢。

我这是被送到哪儿了?

头昏脑胀,腹下烫得厉害,我眯起眼,视线模模糊糊的,不一会儿又倒在床上,细细喘着气儿,浸着薄汗的肌肤蹭在丝滑的料子上似乎缓解了点难受,我整个身子软软贴在床上,过了会儿耐不住了,便用双腿夹着被衾前后摩擦着。

意识已被烘烤得干干净净,整间寂静华丽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香气,细微的呻吟格外灼人。手指不由自主抚摸自己自己的肌肤,一直摸到胸前,揉搓,掐捏,片刻的舒服后是更加浓烈蚀骨的麻痒,咬着唇儿,双腿交叉给自己抚慰。

听见了人声,丫鬟的声音,男子的声音,紧接着门边被推开了,我全身一缩,花底儿一烫下面热热地流了一滩,腿心粘稠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太难受太羞耻,恨不得一头撞死。

脑子里全是生前莺莺燕燕的交欢画面,我咬着唇儿辗转反侧,脚步声进了,撩开了珠帘,便停住了。

我艰难抬头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烛光下耀了整间屋的华美金妆。

他见我微微一怔,身子倒是稳,片刻后,不动声色向我走来,我迷离地希望辨认清楚眼前的究竟是苍音还是我臆想出来的男子。

只听低低一声轻笑,“这便是蒋王爷的礼物?花了不少心思。”

果真是他,我双手护住自己,下面痒得我几乎受不了,滚烫的身子急需纾解和清凉,我近乎痴迷地看着他的脖颈和唇瓣,光泽圆润,一定很美味。

好想…贴上去…

想到这儿我舔舔嘴唇,转念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伤风败俗,一口咬上唇,生生吸了自己一口血挨了一记疼保持最后的清明。

他又往前迈了几步走到床前,我使劲儿往里面缩,缩成一团浑身冒汗,双颊羞红大吼道:“你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切了你!”

他一停,微微莫名瞧着我,神情倒还是松散,过了会儿笑了出来,仔仔细细将我打量一番。

“终于露出本相了,花儿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明明是那么戏谑的口吻,神色却是无奈。

我把腿并得紧紧的,男子的纯阳气息和独属于他的味道靠了过来,那对我来说比□还有用。我真的很想靠过去,吻上去,填满那欲疯欲魔的火燎空虚。

“身为阴间第一霸,怎的不小心被弄成这样?”

他的脸垂了下来,发丝扫过我的脸颊,我指甲嵌进肉里无措地哭了,如果我就这么和他行房,何况以前八百年,以后的八百年我都走不出去了,我想他想疯了,现在自己又被下了药,上天为何如此要我每次与他相见都是我最不堪的时候。

我眼角流出一滴泪来,“苍音!你给我出去,你不出去我就切了你!爷我可不需要侍寝!”

他松散的神情总算收起来,开口,墨色眸子微微眯起,“是谁告诉你我的本名的?天下之大,没谁敢这般称呼唤,牡丹姑娘果真好大胆子。”

我泪眼朦胧,咬牙切齿,呼吸不畅。

他低下头,出其不意地在我脸颊上极□地轻轻一舔,我浑身血液就这么炸开了,蹬着腿儿哆嗦地呻吟一声,下一瞬眼泪掉得更凶。

“真敏感…”

他极轻笑着。

不管他怎么不在乎,我心里一直将他作为我夫君的,被丈夫这么像对待一介流莺一样下流猥亵,我根本接受不了。

“苍音!你这臭虫子!你这变态你这流氓!你给我滚出去!”

我去推他,完全没力气,手指从推搡变成了紧攥,他的胸膛有舒服的清凉温度。这次他反而未对我冲撞的言语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只大掌握住我两只手腕,捏好了,另一只手伸到我眼前,手指指腹轻蹭过我唇上血液,放到自己唇间舔了一口。

我脸彻底红了,呼吸紊乱,身躯扭动,被他这般撩人的动作刺激到不行,他还握着我,我忍不住下去,就这么爬上他的身子,小手扒拉开他的衣服胡乱摸着,苍音看起来虽白皙儒雅,我最是知道他身体本就是练武的料子,起初当阴差时还听说过他带兵打仗破了魔族这事儿,只不过没过多久他便入魔障杀神而受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