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翻滚。
视线是模糊的。
“真是服了你了。”
他的声音却是清楚的,微微无奈。
一只几近腐烂的手啪地按上了冰面,在她身后探出了颗头来。
雅兰勾过少女的脖子不让她回头,握着匕首的手掠过,寒光中那人的头颅被横向切为两半,头顶的一半飞了出去。趁着这个当儿少女被拖上冰面。紧接着,冰面的裂口越来越大。数十个脑袋浮出,爬了出来。
“果然在湖下,难怪军队会找不到。”
怀中的人儿浑身冰凉,瑟瑟发抖。
雅兰望着成群爬出来向他靠近的人型生物,它们若木偶般毫无生气层层靠近,獠牙滴着**的涎水,然后微微笑了,后退到岸上,脚踩上被大雪覆盖的泥土。
“呐,这就是你们血族所做的事。”
他扳过她的脸,强行让她看着靠近的生物。
“被吸血鬼杀掉后,成为了披着人皮,生饮人血的猛兽。”
手指感觉到她的颤抖。
他伸手,徒手摆出了一个射击的姿势,对准扑过来的人们。
“磅。”
声音落下。
凹陷的峡谷边缘山脉线,出现了一排排穿着国王军制服的士兵,包围了湖,大雪中兵器银光湛湛,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朝下,对准了。
然后开炮。
火光轰鸣,山峦也为之震颤。
直到一切静止只剩呼啸的风声。
夜色深冷。
眼前人影晃动,士兵检查着尸体。
她瘫软在地上,浑身湿透,看着狼藉不堪的湖面,颤抖着。
他拿自己的厚质大衣裹住她,在一旁站着,有人上来汇报情况,他也只是听,点头,微笑着。
不远处一个士兵惨叫,他被残活下来的丧尸咬住了腿,其他人杀掉那半死不活的生物时,士兵的眼睛开始混浊,不动了,脸色渐渐青了,逐渐被侵蚀的的标志。
士兵面带不忍,迟疑着,直到身后一记子弹穿了士兵的脑。
战友倒下,士兵齐齐向后望去,湖边面色平静的雅兰,收起手中的枪。
她呆呆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吓到你了么?”
他柔柔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看起来无比温柔。
她肩头的伤口,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愈合,最后他看见的是她破碎衣料下光裸圆润的肩膀,只剩脖子上的伤口,被冻住大半,仍触目惊心,果然还是因为被银器伤了的原因。
月光渐渐漫出了柔和的脸。
过了许久,她哑着嗓子开口。
“我是诱饵?”
风雪在这一刻停了。
雅兰低头,看着摸过她头发的手,掌心一片水淋淋的乌黑,是上等浸色颜料。
清冽而柔和的澄澈光芒下,她的乌黑的头发,在水的作用下,从头顶开始,一点一点褪色,如同水的波漾,黑色的墨汁向下淌开。
雪白峡谷里只剩了隐约作响的风和星点的火光。
少女坐在地上,面色苍白不盖其倾城美貌,莹润的肌肤,纤长的睫毛,血红的眸,如一池黎明前的琉璃,玲珑剔透,熠熠发光。
最盛便是那一身褪尽铅华的长发,银白耀眼胜似清辉月光。
传说中银发血瞳的少女。
“当真是言重了,只不过若不是您的血,他们也不会出现…防雪崩的结界支持不了多久,请先移步。”
雅兰微笑着说,眼神淡漠。
“血族第一公主殿下,菲特·克里斯汀娜·克劳尔·阿尔维斯·德古拉。”

 


☆、Chapter 4

梦里面依旧是小男孩那张温柔而腼腆的脸。
两人的秘密基地,阳光下巨大榕树的树荫。
“你看,我家花园里新开的玫瑰哦,妈妈请了法术花艺匠调配的新花种,蓝色的呢,很漂亮吧~!”
小男孩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衣和蓝色背带裤,金发,深蓝的眸,笑容耀眼,宛若天神。
“…”
“怎么啦把脸别过去,拿着嘛!”强行抓过她的手让她捏住花。
“多漂亮啊…哎?”
蓝色的蔷薇,妖冶芬芳的花瓣,层层叠叠打开,绽放到极致的美,此时,在她小小的指尖中,卷曲,枯萎,泛黄,皱巴巴的黑色花瓣失去了所有水和养分,一片一片无声飘落在地。
她咬了咬唇。
“妈妈说,血族的祖先是被天神惩罚下凡的,所以,天神眷顾的一切,都不允许我们的触碰,那是对生灵的亵渎。所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捏着华贵的蕾丝裙角,从宫里偷跑出来,衣裙还没有换。
人类领地的花朵,的确比她那里更加耀眼而活力,姿态万千的美,不容许她触碰。
她低下小小的脑袋,小男孩皱皱眉,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温暖的,跳动的。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咧着大大的笑容,星点阳光透过树荫,把他金色的发梢和羽毛般的睫毛点缀的闪闪发光。
“让那什么亵渎见鬼去吧,面前的才是最真实的吧,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定是上神的祝福,最后下凡,拥抱万物。”
下一次见面时,他抱来大捧的百合,每一朵娇艳欲滴,唯美洁白。
“给你!”
“可是我…”
“这个戴上!”小男孩俏皮地眨眨眼,“我从神官姐姐那边偷来的。”
薄如轻纱的手套,绣着白色蕾丝花纹,在他要求下,她只好带上,手套像感应着她一般,自动收张成她手掌的大小。
“来!”他把大捧花塞入她怀中,不由得她拒绝。
指尖触到花枝的柔韧和花瓣的柔软,芳香扑鼻而入,微微潮湿。
她愣愣地望着怀中的花束。
感受到了。
人间生灵的,活力,气息。沉甸甸的,那样磅礴而温柔的生命力。
不曾凋谢。
她呆住,是手套的原因么?
第一次,将人间世上的花朵,拥抱于怀中。
“嘿嘿,这样就没问题了,”男孩把双手□兜里,脸微红地笑了,牙齿洁白,“女孩子果然是和花相称啊!”
她睁开眼。
又是陌生的房间,木制,窗帘拉着,暗的,房外有隐隐叫卖的声音,马车经过时车响与马蹄声。
应该是在城镇中。
喉咙好干,身体没有力气,勉强支起了身,眼前一黑,又天旋地转地倒了下去。脖子细密地痛着,窒息一样,她摸了摸,层层纱布,血族里高贵血统的强大治愈能力让她不习惯包扎。
床头木桌上搁着几份血袋,菲特咽了咽喉咙,拿过来,用牙咬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吮吸着。
血液淌进喉咙,如同沙漠中将死之人海市蜃楼中的清泉。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好似愉悦。
“舒服么。”
这才发现雅兰坐在房间一角看她,只穿着金边白色立领衬衣和长裤,大衣搭在椅子上,微翘的黑发与湛湛绿眸将他的容颜显得格外英气年轻。
曾听说,血液对于吸血鬼而言,宛如人类对□的渴望,或许,更甚。
看来不是骗人的,雅兰心中有的没的地想。
她如同受了惊的鹿,没有了之前的火爆脾气,渐渐把自己缩起来,不做声,警觉又无措地看着他,然后,垂了眼,长长的浓密黑睫毛仿佛缀上了星光。
突然之间就安静了。
她抓着自己的手,脑海里全是夜中雪山那些轰鸣的画面,设计好的局,她莫名地被利用,以及男人最后对她露出的笑容,让她发冷。
他知道她是谁了。
两界关系紧张成这样,他还可能放过她么?
最好的情况是他把她送回去,让血族拿些什么来交换,最坏的是…
她不敢想。
很有可能,就这样,见不到那个人了,再也见不到了。
“公主殿下来到人间,所为何事?”
她不能不答了,这种身份偷偷穿越两界结界,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两族□势或许会越发混乱,雅兰眯起眼,回味着刚才她吸血那种甘之如饴的愉悦神情,与那些貌美妖娆的女子在他身下高|潮的模样几乎一致,不由得勾起了唇。
这就是血族。
“我…找人…”
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小小的。
“人类?”
“…是。”她眼睛望向别处,呆呆地,好像想起了谁,窗外身影来回晃动,孩童疯闹声与妇女们的笑声述说着这片镇子的安宁与祥和。
“血族堂堂公主殿下亲自出宫找人?”他挑挑眉,皇室在血族中是象征着何其的高贵与权势他是知道的,戏谑笑道:“那人面子还真大啊。”
菲特抬头望了他一眼,火红莲花般的瞳孔湿漉漉的。
“男人吧?”
“…他,救过我。”
她头埋得更低。
不仅仅是救过,更是陪伴她,熬过了那一段悲戚的灰色时光。
血族公主心上人是人类,这个世界可真奇妙。
“贵为一介公主却在外面偷人,血帝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动怒呢…”
少女抬起头,忍无可忍,“你…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男人仍以一种闲散轻佻的姿势坐着,面带微笑。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菲特公主殿下,我对你和你男人是哪种关系不感兴趣,我只不过想知道,如果我不把这件事上报,会有什么好处。”
“…什么?”
“你知道男人在哪里么?”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大概位置…或许是知道的。
“身份?”
摇头。
“长相?”
“…我只小时候见过他…”
果然,是初恋情人。
而且是,记忆中,模糊不堪的初恋情人。
小女孩。
“为了找到他,你愿意付出多少?”
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少女向后缩了缩,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雅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瞧着她的脸。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所见过的一张,最美的脸。
一室安静。
未来很长一段日子,大概会很有趣吧。
“我带你找到那个人。”
他坐在床边,手指拂过她瓷白细腻的脸部肌肤,笑容依旧。
“条件是,和我在一起。”
白翎镇,小旅馆,餐厅。
“哈?!”
恩泽今年二十一,家里世代为属于皇室分支血脉加里弗雷德家族服务效力,身材瘦削,短发深棕色,梳得一丝不苟,forever穿同样深棕色着镶有加里弗雷德家族徽章的工作正式装(曾被雅兰戏称拥有一整个橱柜的制服,还是一模一样的),连最上面的扣子也会认认真真地扣好。金丝眼镜,随身携带无数小本本记录情报以及(被迫)雅兰身边风流趣事,严肃如斯,谨慎如斯的他,在雅兰笑容下含着一大口茶水朝他井喷。
后者不知从哪里抽来一把东洋扇子啪地张开如数挡掉。
“大人!?”他站起来,喘了一口气,“您要把那个女孩带回去?!”而且还是带回帝都,而且还是不声不响地带回帝都,这怎么可以。
排开她的危险性不说,到时候是各种纠结啊,被发现了能不能留全尸还难的说。
要人命啊这是。
“银发血瞳公主的故事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准确的说,极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们会相信面前的小女孩就是么?”雅兰淡淡饮下一口酒,旋转着酒杯,配上那张贵族英俊的脸,气质斐然。
“恩泽你看,这次北地之行,多么有趣。”
有趣个毛!
恩泽扶墙。
这种看到美女就想着弄上床的条件反射什么时候才会改一改啊。
窗外阳光洒下来,沾上雅兰的睫毛,他眨着幽绿宝石般的眼睛望着窗外被雪覆盖的一排排两层建筑和来往穿着大衣的行人。
自从湖底丧尸群被消灭后,白翎镇的人们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就算他不带她一并同行,她也会自己挣扎着来到帝都,现在给个条件来威胁她,何乐而不为。
他举杯,微笑望向窗外一个个偷偷瞄着他的本地女性致敬。
——当时,少女的房间中。
雪山里难得的温暖阳光被厚厚窗帘隔在外。
床上抬头的银发少女,以及抚摸她脸颊的黑发男子。
“…什么?”
她有些难以置信。
“我带你去找那个人,这种事情很明显你一个人是不行的。你协助我查清真相,”雅兰收回手,此时的看起来笑容干净无害,“你是纯血公主,血液对丧尸有致命的吸引力,这对调查很有帮助。况且,有你做‘人质’,一些潜伏于人群中的吸血鬼也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毕竟这件事,调查起来的确危险,深入到血族内部都有可能的。
“什么真相?”
他从一旁桌上拿来一打文件手抄本,甩在床上。
她拿起看了一眼,厚厚一打,记录的全是近段时间全国各地区遭受丧尸攻击的情况和分析。
他转身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热可可,递给了她。
她迟疑了一下。
“怕我下药还是,不吃人类食物?”
她接过了,很暖,捧在手心,味道甜甜也比血族的饮料好喝,唇角不禁扬了扬。
他笑笑,原来吸血鬼也有这样人类的表情。
“受克莱什帝国国王詹姆十八世委托,我在追查全国的丧尸活动真相,近几个月,数量和受害范围在不断扩张,”雅兰闭眼,回想着恩泽拿着笔记本向他一本正经向他汇报时说的话,当时他好像在酒吧和一美女**正欢,“所谓丧尸,你也看到了,啊,对了,不用我来解释,你们血族是最清楚的。”
说完抬抬眼皮看她一眼。
这种小女孩,养在温室里的花儿,怎么可能会见到这种就算在血族中也是最低下的东西。
被吸血鬼攻击死亡后后,转化为的,嗜血,疯狂的行尸走肉。
“我没有…”她惊惧地看他,又皱了眉毛,“你是什么口气,不要把什么都推卸在我们的身上,我族若把一介人类变成血族,是必须告知十三氏族长老,经批准后,负起教育他为一个合格血族的责任的,你说的这种大规模人类异化发狂…只在古书中出现过。”千年圣战时才不得已使用的手段,这几乎是每个血族成员都知道的事情。
雅兰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打仗,这种事情我不懂…”自古以来遵循着祖先的六条戒律,第一便是避世,明目张胆大面积把人类丧尸化,几乎不可能,“不要把我们想成毫无道德观念的野兽。”
她正色道,眼睛亮亮的,琉璃一般,毫无造作。
“那正好,来证明,公主殿下,这不正是您作为公主挺身而出的时候么。”
雅兰站在床边,无所谓地耸耸肩,对她伸出手。
“国王陛下一直主张议和,若是查出这事不是你们吸血鬼恣意所为,大可堵住那些主战大臣的嘴,这不是很好么。”
有了血族公主,可是大大在多方面都会方便很多的。
菲特怔怔望着他,短黑发,翘起的发梢,太过于年轻的一张脸,幽绿漂亮的眸,五官深邃,身材修长,英气不凡,懒懒淡然的模样让他像一只优雅温和的大猫,亦或是邻家富宅中的顽劣而伶俐的少年。
他的手指修长。
摊开在她面前。
“…你真的可以帮我找到他吗?”
“当然,相信我,菲特。”他笑得十分无害。
她心里跳了一下,不知是因为他的笑容,还是因为他直呼她名字时的磁性嗓音。
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她是血族,他是人类,她冰凉的手被他温热的掌心轻轻,却又毋庸置疑地包裹住。
“祝我们合作愉快。”
雅兰握紧了她的手说道,好像再也不会放开一样。
那一刻起,齿轮开始咬合。
过了多久,身边的这个男人哪里是大猫,哪里是少年,明明就是老虎大灰狼,明明就是女性终结者老江湖,她发现这个时,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

 


☆、Chapter 5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进展的太慢了…= =可这个故事又快不起来
所以这章就变得很肥了…一次性过度完
<>
在白翎镇停留几日,恩泽确保了附近已无威胁,与站长安排好一切后,便动身回帝都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赶路,况且,有许多事情整理上报,回帝都休整是很有必要的。
下个月更是上流社会的交流旺季,歌剧晚宴舞会什么的雅兰大人是一次都不会缺的,想到这里他就头疼。
“过几日,帝都会派来神职人员在这里布下保护结界。”能在这里建立一个教堂当然是最好的。说完,恩泽向站长恭敬行礼,“这段时间多有打扰,冒昧了。”
“哪里,只不过,两年没见,”站长望了一眼镇门口的马车,镇里少女几乎全聚集到了一块,捧着大大小小的鲜艳礼物围着黑发英俊的英俊男人叽叽喳喳着,全然不顾街道上青年男子的阴森森幽怨眼神。不由得叹口气,“雅兰大人依旧如战场上那般‘耀眼’啊。”
晌是清晨,镇门口已经闹开了花。
“雅兰大人请您多住几天吧,怎么这就要走了啊?”
“雅兰大人,我一直都非常敬仰您,您两年前战场上的英姿已经深深刻入我的心目中(难道你上战场了么OTL)!请收下这个吧!”
“雅兰大人,您是克莱什的英雄!能见到你真是太荣幸了!”
“雅兰大人!”
雅兰大人微笑。

坐在马车里的菲特已经忍无可忍了。
人类女孩都是花痴么?

“久等了。”终于上车。
真的是久等了,菲特支着下巴,斜着睨他一眼,不吭声。
“吃醋了?”
他喷着热气靠过来,微笑。
菲特当做没听见,马车开动,嘶嘶马鸣,有些颠簸。
离开镇的时候,雅兰撩开马车窗帘,有一个矮小老人站在道路旁,经过时,男人微微点头致意。
老人脱下帽子按在胸前,衣服上的勋章闪着微微的光。
“原来,你叫雅兰?”还是从那些花痴少女们口中知道他的名字。
“雅兰·克鲁索比特·加里弗雷德。”宽敞马车内,坐在对面的恩泽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沉声说道,“现乃克莱什帝国最高贵血统的皇室支脉家族家长。”
姓氏有些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但名字却是响当当的,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
“雅兰那不是…”确定了一下才出口,“这片大陆的名字吗?”
由克莱什帝国与两年前才完成统一的,雅兰大陆,Airland,又称空之大陆。追溯历史的话有两千多年了。
恩泽没接话了。
车程漫长,她睡一阵醒一阵,偶尔撩开窗帘,阳光有些刺眼,外面远处的景色已由雪原变为黛青色的层层山峦,天空中有大团大团洁白云层,道路旁有零星的房屋和大片绿色耕地,头巾布裙的妇女,简单亚麻衣衫的男人,车辙声中将一切托的宁静而美好。
几乎已经看不见两年战乱时的不堪模样了。
她细细地看,把景色刻入脑海。
这是,那个人生活的世界。
他一直兴奋地向自己述说着的,自己向往的世界。
这样的风景,这样的光明。
回过神才发现身边的男人一动不动注视她,心里一跳,“干、干嘛?”
“不怕太阳么?”雅兰笑。
“唔,还好,就是,有点没力气,”毕竟是纯血,对阳光抵制力还是强些,窗帘外细碎的金光落上她小小的脸颊,仿佛透明,“人类故事里那些对吸血鬼的描述很多都是骗人的啦,什么晒太阳就会化为灰烬之类的。”
那个人跟她说过好多,手舞足蹈的,她总是咯咯地笑,除开这些,还有童话,美人鱼的故事,白雪公主的故事,灰姑娘的故事,里面的女孩子善良而美好,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是阳光下天使般的男孩子。
那么她呢?
“打扰谈话了公主殿下。”一旁翻看文件和笔记的恩泽出声,“您确定您要找的人在帝都?”
“是,我确定,他说过。”
那个时候,血族和人类关系晌没有那么僵,除开多个连接大门,还有一些隐藏的空间裂缝的碎片可供出入,其中一个,便在帝都远郊。她是在那里遇见他的。
只不过后来多次战乱,出入口各个被封,那些缝隙也随着人类结界的加强而消失了,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见恩泽又沉默了,菲特眨眨眼,望着窗外晃动的视野,金色阳光普照大地,落进鸟儿的鸣啾。闭上眼,睡去了。
一阵颠簸,肩膀一重,雅兰从小憩中睁开眼,望着下方靠着自己肩膀的小脑袋,毛茸茸的,头发是白金般色泽,下垂的睫毛覆满金光,他笑了笑,一个眼神制止了恩泽,调了一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
“…嗯…”
梦中她小小地笑了一下,含糊不清呢喃什么,他来了劲垂头去听,一个名字从少女唇间逸出,浓浓眷念。
男人的眼眸倏地深了。
恩泽皱紧眉头看着雅兰,看着之前在白翎镇菲特给他述说的情报,字字句句,全部指向一个人,而那个人…
骗人的吧。
“所以我说很有趣吧,恩泽?”
雅兰轻笑着,用细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克莱什帝国首都位于原克莱什帝国偏南,中枢要塞地段。
战前大陆四国局势尚未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时,克莱什帝国的语言已经是大陆里最通用的语言,原因简单,国强民盛,军事力量不容小觑。战后更是把语言和货币统一化,只有少数远距离乡镇中还说着当地土语,统一大陆后皇家贵族便一直致力于战后修复笼络民心,注重工商发展,开设各个地区银行支部。更定了新宪法和税收政策,暗地里压下那些被统治的领土里不安于现状又激烈爱国的权势之族。
各个地方反抗起义不是没有,只不过国家采取怀柔政策,一定程度上抚平的事态的严重性。
而帝都俨然已成为空之大陆的心脏,初来帝都的人们,第一印象或许是整个城市便是一座巨大的皇宫,处处华美精致,恢弘大气。
马车在城门口缓缓停下,出示证件后,手持兵器的士兵深深鞠躬,满面笑容道:“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欢迎您回到帝都,公爵大人。”
车内帘子被挽开,雅兰笑笑。
怀里的人动了动,然后冒出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脑袋,男式大衣从肩膀滑落。
“…公爵?”那士兵叫他什么?
“还困么?”雅兰没回答她的话。
“唔…”少女的头发柔柔地乱了,“以人类的概念来说,现在相当于你们的深夜…”缓了缓,才发现自己在他怀里,他的一只爪搭在她腰上,一个鱼打挺坐起来,脸红了,“色狼!”
“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我才不信!”呲牙咧嘴。
“…”
男人揉揉太阳穴,转而道:“菲特,你来过帝都么?”
她怔了怔,摇摇头。
“看看外面,我们到了。”
可能是因为会到了令人骄傲的故乡,这个时候他的笑容无比温和。
正直夏末,天气温和而令人喜欢。
鳞次栉比的白色屋宇围绕着皇宫大门成半圆形围绕着建立,整齐干净的街陌巷道,窗棂阳台上鲜艳绽放的花团,车水马龙的皇宫大街,川流不息的集市与繁华热闹的商业街,伴随着掠过天际的展翅白鸽和中央广场上喷泉洒出的晶莹水花,向世间炫耀着强盛与富饶。
大陆里最大的天空之神教堂便坐落于此,受天空之神的庇佑,帝都天空常年是万里无云的湛蓝,阳光热情而灿烂,如同帝都本地人一张张脸上的笑容。生在帝都,与生俱来无尽的自豪和荣幸。透过大街商店的玻璃落地窗,看见绅士服装手拿长杖的男子以及服装店里大裙摆羽毛小帽手持花扇聚在一起讲话的高贵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