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伏渊不理她,转身欲开门叫碗醒酒茶,又被一只小手拉住。

他回头,青灯扶着墙,一手拉他的衣袖,绯红的面颊在娇嫩地喘息,眸里水光潋滟。

“你…这是要走…吗?”

她艰难地呼吸,胸前一起一伏,喝醉实在太难受,见男人不动她又踉跄上前几步,晕晕乎乎地。

这个人也要走了。

她渐渐认不清这个人是谁了,明明刚才才叫出这个人的名字的。

他似乎心情很不好,因为她吗?

这到底是哪里,她是为何而来。

少女眼眶慢慢红了,朝他伸出的手慢慢耷拉下去,她靠着墙没力气,只好蹲下去。

“你走好了,不要管我了…反正我也没人要…”

堪伏渊皱皱眉,她喝醉了怎么是这副情况,上前将她拉起来,“跟我回去。”

“我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呢,都已经死了还要被拉回来,就这样转世不好吗…下一世我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他第一次见她哭,她哭没有声音,只有眼泪花子簌簌掉。

“我很难受啊…为什么晴霜就可以好好呆在山庄里有人伺候着…我却要跑来这种地方…”

只是因为她喜欢徐孟天吗。

堪伏渊伸手用名贵衣料织成的袖子擦她的鼻涕眼泪,低低问道:“你不喜欢夜凝宫?”

青灯又不哭了,没声似的低下头,堪伏渊又擦擦她的脸,她忽然呆呆地说:“我不喜欢夜凝宫宫主。”

堪伏渊额角一抽,牙都咬碎了,“为何。”

少女脸颊还是红红的,眸中水光未褪去,“…他对一个姑娘好只是一时兴起,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他哪有。

青灯完全没有注意他的神情,搭着脑袋兀自喃喃:“就算吧最宝贵的东西给他…他也不会珍惜吧…”

堪伏渊脸色不知沉了多少分,又把她一张哭花的脸抹干净,拎小猫似的将她拎起来,“回宫。”

酒后壮胆,青灯开始挣扎,忍不住蹭蹭他的手,像只猫儿,“我不想回去…我热…”

男人一停,青灯迷迷糊糊地一直蹭到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很稳,一声一声如钟,她不知为何有点喜欢这般结实有力的心跳,靠在他胸膛软着身子不动了。

“唔…”

“青灯。”

“…嗯?”

“抬头。”他的声音变了。

青灯懵懵懂懂抬头,他手扶住她的脸,含住她的嘴唇。

更热了。

耳边是男女的喘息。

有什么软软地滑进嘴里挑逗,舌尖酥麻,青灯忍不住哼哼,如落雪遇见烈日,融融而化。

这是…什么…

男人将她抱起来压在墙上吻,小姑娘嘴儿又软又水又嫩,像新摘的鲜美果实,又像清晨含朝露的花瓣。

身子的香气与酒香混合出沁人的芳香,他吻得越发深了些,含着她的唇瓣一遍一遍吮吸,她难以呼吸,下意识挣扎着。

他掐紧她细细的腰,从嘴角一直缠绵到下巴,耳垂,她的耳垂小小软软,他含住舔了舔,小姑娘就颤了起来。

“嗯…”

他细细啃咬她的锁骨,滚烫的手掌在腰间的嫩肉上流连一阵子后,从她抹胸里滑入,直接握住了一只捏上奶`尖,青灯浑身麻了,娇娇叫了声,门外偷听的一串花楼姑娘们面红耳赤。

青灯姑娘的声音…真是好听啊。

小姑娘身子纤细胸前倒是惹火,又白又大的一团软绵绵娇嫩嫩地握在掌心揉捏,十足满意,情`欲却撩得更高,男人索性将她的抹胸扯到腰间,粉嫩浑圆的酥`乳跳出来,摇摇晃晃。

青灯脸彻底红透,扭扭身子,“流氓…”

她身子一动胸前两只便晃动,粉红色的乳`尖翘起来,男人见得眼红又低头狠狠吻住她,压住她用力搓揉,青灯羞得要哭出来,浑身烧得晕过去,身子颤抖说不出话,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

这是…哪里。

嗯…

灼热的吻和手指,是天哥哥吗。

天哥哥会这么霸道吗…?

天哥哥穿着红衣,他们这是…在洞房?

可是洞房前天哥哥不是死了吗,难道之前一切都是幻觉?

她还好好的活着?

“天哥哥,不要…”

她忍不住轻哼出声,她还没准备好和他亲密到这种地步。

身上的灼热瞬间抽离,青灯忽然冷,像是一桶冰水从头泼到脚,迷蒙睁眼,男人收手紧紧盯着她,一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黑眸深处一寸寸结出霜来。

骨瓷说,咒语越短,越蚀骨,比如谁的名字。

青灯不明所以,模样缭乱而妩媚,疑惑地看着他,意识渐渐模糊。房里一时间只有她掐出水儿来的呼吸声。

末了,不知哪里一声叹,轻轻跌在地上,再也捡不起来。

他脱下外头的黑袍将她裹住,理好了不让一分肌肤露在外面,再抬头时她已经睡着,小姑娘脸红透像成熟的小苹果。

他将她背出了门。

于是十月海城祭祀的前一夜里,无妄城的居民遇见了城主大人。

因为全城只有城主大人一身张扬红衣,寂寂黑夜中如地狱火焰莲花。

城主大人背着一个黑衣姑娘穿过了烟花散落的花街,热闹非凡的集市,灯火通明大道,最后回到了夜凝宫。

青灯睡得很稳,她感觉得到睡在谁的背上。

很温暖,安稳得仿佛可以保护她不受一切威胁。

真是温柔啊。

“天哥哥…”

夜里秋风寒意湛湛,背上少女的呓语他听得分明,仍是默默朝前走去。

旁人可是另一副心境。

所有人看到了,无一例外下巴掉下来了。

城主大人竟然在背一个姑娘回家?!

赶紧告诉王总管!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是半章半章的更的,昨天更的半章有没去看的就去看哦
千里觉得宫主大人已经慢慢撕下傲娇的面具了【揍
这回上肉渣,离真肉不远了

呜呜咩,大家可以收藏撒花咩QAQ能说些甚么咩QAQ

☆、第十七章

青灯醒来是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头痛得厉害。

鲜少有痛觉,更难以忍受。

青灯捂着头疼得在床上打滚,呜呜低吟着,滚到一半算是意识到不对劲。

她的床…没这么大,也没这么软。

青灯一骨碌坐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又倒下去,睁开眼一看,竟是宫主的房间。

这这这…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难道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吗?她只记得在玉春楼里被一群姐姐们围着逼着划拳,划着划着就被逼着灌酒拦都拦不住。

然后,就在这儿了。

青灯脸一黑一摸身上,是一件白色的寝衣,脸更黑了。

“顾姑娘您醒了吗?”

门扣扣敲响,进来的竟是侍女夏晴,手捧一打衣物,道:“都正午了,顾姑娘还是起来用膳罢。”

青灯呆呆看看她,张了张嘴巴说:“正午了?”

她睡了多久。

“是啊。”夏晴将衣物挂在衣架上,“今儿晚是海城祭祀呢,大家都去穆安寺了很晚才回来,顾姑娘准备好了也一并去罢,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和好看的烟花哦。”

青灯思忖一阵爬起来换了衣裳,对着铜镜梳理头发,一见铜镜一怔,嘴唇似乎肿了。

难道是喝酒喝多了?青灯皱皱眉,摸摸嘴唇,麻麻的,不知为何脸烫。

模糊记忆中似乎有谁宽阔的背,安安稳稳,好闻的味道。

青灯回过神,赶紧梳妆完毕站起来随夏晴出了门。

因为是海城祭祀,除开骨瓷所在的地宫其他地方大都空荡荡的,青灯先去骨瓷小筑看了看,又去地宫那儿瞧了瞧,觉得妥帖了才随夏晴出了门,此时已经是下午。

出了门这才发现无妄城街道人头攒动,通向穆安寺的主道已经早已被黑衣侍卫劈开,笔直地伸向远方寺庙群,琉璃色的墙壁与金色的瓦顶在阳光下格外炫目。

夏晴拉着青灯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挤到了穆安寺寺口,对僧人一亮牌,僧人就放他们进去了。

“喂!为什么她们可以进去我们不能进去!?”

“让我们进去吧,好想再看看宫主大人天人般的姿容啊!”

“等等仔细看看啊,那个不是夜凝宫的侍女吗?还有个那不是昨晚宫主大人他…”

青灯还未听清,已经被夏晴彻底拉进去了。

寺庙偌大若园林,枫叶如鲜艳绸缎铺展开来茂盛的簇拥在四周,湖面十里波光,一条白石栈道曲折延伸至对面的朱红高高楼阁前,且看那七层楼阁,气势恢宏,金角吊风铃,如一只欲展翅而飞的金色巨大鹏鸟,楼阁前便是一片空旷场地,隔出一方灰白高台,四周串朱砂绳,枫叶飘飘,夜凝宫黑衣侍卫围满了祭坛,夜凝宫面具祭祀正在布阵。

“还有一个时辰百姓就可以进来观看祭舞,我们去帮忙吧。”夏晴有些兴奋,“可以观赏到圣女大人的祭舞哦,非常美丽的,祭祀的最后,玄天楼楼顶宫主大人会点亮信号灯,就可以见到全年最盛大的烟花了。”

“…好。”

等靠近了那方高楼才发现比想象中更为高大,牌匾题为“玄天楼”,她望的时候眯了眯眼睛,这时身旁的夏晴忽然低头一行礼,“王总管。”

青灯低头,王安生正向她们走来,对青灯道:“晚间宫主大人便到了,顾姑娘且去泡茶吧。”

“是。”

不知道是不是青灯的错觉,王总管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青灯去了寺里的厨房讨了茶具和上好的茶叶开始煮茶,今夜是祭祀,王总管千叮万嘱,青灯总想泡的好些,供着火候慢慢地煮,将一切打理好端着一紫砂壶满满茶香走进高楼时已是黄昏,整座穆安寺已挤满了人。高台上望去黑压压一片。

骨瓷不在,三护法十二魔使站在玄天楼外层走廊间,十二魔使青灯不认得,各个倒是面具黑衣,十二张面具,十二生肖,只不过那面具做得神秘诡谲,说不出的奇怪,各个身材笔直守在楼阁外围,青灯端茶上去他未开口他们仿佛已知晓,静静让开了道。

三护法青灯就认识止水,依旧一身藏蓝短装,黝黑皮肤,短发,眼神斜斜的狠戾,那把被锁链缠绕的大刀靠在身后的墙边,青灯看见他先是愣了愣,竟然对他打了个招呼,“止水护法,好久不见。”

止水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青灯只好端着茶继续上楼,又见一名身穿茶色长袍束袖的中年男子,他长发束在脑后,立于高台里休憩用的亭阁旁,五官端正,身子挺拔壮实,眉间一股浩气,见青灯目光落过来,如风拂面,笑道:“哦,这便是顾姑娘?”

青灯见他举止稳重,心想这估计也是名护法,点头,“您好。”

中年男人给她让了道:“在下常封,樱桃姑娘与宫主尚未来,姑娘可在阁里等等。”

青灯点头入阁,阁里摆设一应俱全,软帐香榻,连煮茶的器皿都备着,青灯姜茶搁在翠石小炉上慢慢地加热,檀木雕花窗格子旁落一整瓶海棠花,鲜红柔软,娇艳欲滴,不知在这秋日里哪来的。

窗下俯瞰大地于湖泊,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黄昏的橘红光芒参差不齐落在他们兴奋而平凡的脸上,明明暗暗。

夜色降临时楼下奏起声乐,七弦琴三节鼓,悠悠鸣鸣,楼下一片哗然,原来是宫主驾到。青灯听见有人踩上木楼的声音,出阁迎接行礼。

来者果然是堪伏渊,依旧暗纹红衣,黑发飘扬,身后随一名穿茜色罗裙的女子,细鼻润眉,清丽中透出成熟与美艳,青灯见得眼熟,细细一想才想起最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前来寻堪伏渊的美人,那应是护法樱桃了。

堪伏渊走过青灯时,青灯也顺应着行礼。

他当她不存在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她一愣。

堪伏渊一步步走上阶梯最后走到台前,秋风吹过他的如墨黑发与翻飞的衣袂,朔月当空净朗,他静静立着,高空之中低眸扫向渺渺人群。

红,是霸道而张扬的烈火,是地狱尽头的鲜血,月夜中鲜艳夺目不可直视,而其倾城之色却胜过一身辉煌。

楼下万千人民齐齐下跪行礼,远远望去如跌下的浪潮波涛,每个人左手搁在右肩上,垂下头颅,声音朗朗。

“恭迎城主大人。”

这个时候,青灯隐约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地位。

宫主大人大牌十足,亮了个面点点头就进了阁,祭祀开始,楼下的人们起身后又开始兴奋讨论着宫主大人依旧姿容端华美不胜收多看一眼多活一年之类的云云,然后如火如荼展开了八卦。

青灯甚是觉得,之前那么恭敬虔诚的黎民百姓,绝对是幻觉。

堪伏渊入阁她便进屋倒茶,小小一杯,润口润喉,心旷神怡,香气散开,连门口守着的一脸刚正不阿常封护法都忍不住探进来多瞟几眼。

青灯斟三杯,一杯端到常封面前,“您若是不嫌弃,请用。”

常封一笑,接过道:“多谢。”语毕一饮而尽,饮毕眼睛亮了亮,他是粗人不甚会品茶,不过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得不叹这茶煮得真真上好。

尚未开口笑赞一番,身后一道声音冷冷。

“你这是怎么煮的。”

青灯转身,堪伏渊淡漠望过来,杯中茶随意泼于地上,“重煮。”

青灯又是一愣,这茶她煮了整两个时辰,煮的一脸汗才提出来的,可他这么说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等第二壶煮好,圣女大人已经在祭舞了,身上玉坠翡翠璎珞装饰,月白抹胸长裙,惊若翩鸿,婉若游龙,随乐曲节拍起舞,叮叮咚咚,台下如痴如醉。

堪伏渊也在台前看着,青灯将茶端上来,他只细细抿了口,长眉微微一挑,将杯子扣在盘子上,淡淡道:“重煮。”

身后樱桃睁大了眼睛。

青灯站定在堪伏渊身侧,他眉间冷冷,她印象中他总是似笑非笑几分轻佻,这般神色令青灯陌生。

片刻后她说:“是。”

第三壶。

端上去时遇见王安生,王安生招招手叫她过来,将手中一份浅草色帐薄递于青灯,“身上事务颇多,我就不上去了,麻烦顾姑娘将此交予宫主。”

“好。”

端上去将茶一一摆好,然后将帐薄搁在堪伏渊的桌台前,“这是王总管要我交给你的。”

刚说完樱桃常封的目光都投过来,她这才发现她说话说顺口了竟然没加敬语,赶紧抿唇低头倒茶。

堪伏渊没听见一般,举杯尚未入口,晃了晃茶杯,搁回去淡淡道:“这种未熟的茶谁叫你拿来的,倒了。”

青灯眨眨眼睛,站起来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他绝对是故意的,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宫主大人闹别扭了╮(╯▽╰)╭
明天还有更,大家冒泡好咩QAQ

谢谢清扬的地雷么么哒~~

☆、第十八章

难道是昨日她喝醉的事激怒他了,喝醉罢了他还喝醉过呢,况且她还是那个什么玉春楼的女人逼的。

说曹操曹操到,刚下楼就撞见了玉春楼楼主竹墨美人,一双桃花眼招摇的不得了,依旧一身竹青色软纱长袍,不过衣袖的刺绣换了密密麻麻的紫竹。

一见青灯就惊道:“呀这不是青灯妹妹吗,怎么小脸阴成这样,渊哥欺负你啦?”

“竹墨公子还真说对了,宫主大人真就在刁难。”青灯面无表情说完就走,又被竹墨拉住。

“哎,等等,等等,好香的茶…难怪渊哥都不稀罕紫夜的茶了。”竹墨娇滴滴地撇撇嘴,眼儿一眨我见犹怜,青灯恶寒。

“这是渊哥要你端下去的?来来来到了多可惜,给我吧~”说着一手拎起茶壶,开开心心地往楼上蹦去,一边上楼一边直接拿壶口毫不优雅地对着嘴巴灌,“哇,真好喝~”

青灯又去煮了第四壶,端上楼时祭祀的所有前奏都结束了,她端到堪伏渊面前,“宫主请用。”

男人扫了一眼,“搁桌子上罢。”

“宫主,秋日天寒,趁热喝可暖胃。”

男人目空月色,青灯再次硬着头皮搁在阁内桌子上,竹墨靠在一边抱着茶壶喝得不亦说乎,一边喝一边调戏樱桃,樱桃只是端坐,完全不理他。

青灯刚出了阁下楼没几步就听见竹墨晃晃悠悠的声音,“渊哥,欺负小女孩可不对哦,你看她那一双手都烫肿了。”

青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十指红肿,竹墨竟然注意到了。

堪伏渊声音依旧冷漠,“这又如何,她能在这儿给本座上茶都是她的福分。日后做了妾还不知在其他男人床上如何低声下气。”

青灯双腿在那一瞬间灌了铅,滞在楼梯口。

高台风大,月色皎皎,地上声乐仿佛越来越远,竹墨抚了抚自己的黑发,忍不住道:“宫主大人您这该不会是吃…”

那个“醋”还没说完,竹墨感觉到有人站在身后,一停回头望去。

青灯按住竹墨的肩膀扒拉到身后,一壶茶朝堪伏渊脸上扣去。

楼下欢声笑语。

楼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僵在原处,没反应过来。

冰凉的茶水顺着男人玉般的脸颊下滑,汇聚在尖尖的下颌,然后滴落。

“我给你煮茶,不是因为你是宫主,你可以命令我。”

青灯看着他,脸色苍白,平静的眼神里漾起一丝丝涟漪,“那是因为…”

她自幼娘亲爱喝茶,小小年纪便开始学,灭门前的记忆她虽记得模糊手艺倒还是留下来,她给师父煮过,也给徐孟天煮过,其他师兄师弟若是恳求她都不愿答应的。

她咽了咽喉咙,闭上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嘴唇蠕动好一阵子,最后只是默默跪在地上,低头道:“青灯甘愿受罚。”

少女清灵的声音剖开凝滞气氛的一丝裂缝,竹墨眨了眨桃花眼算是反应过来,将喝干的茶壶搁在一边,摇着扇子在堪伏渊湿透的肩头轻轻一勾,摆出轻松地脸打圆场笑道:“还好啦还好啦,是凉茶,应该是之前第一壶吧…”

说到后来他悻悻不说了,红衣男人的目光冷得有些恐怖,他磐石一般纹丝不动低头凝视青灯,最后甩袖入阁,一句话淡淡于青灯眼前飘落,嵌在地上,结成了霜。

“你可以走了。”

******

青灯离开人群走出穆安寺时,一阵响亮的鸣叫划破了黑夜,扶摇而上。

她转过身,一粒粒细细的光粒冲入云霄,半刻的堙没后,绽开一朵朵绚丽而巨大的牡丹烟花,流光溢彩,星砂嫣然泻下,一朵又一朵,点亮了黑夜,烟花雍容而娇艳,绘织天幕。

人们发出惊叹和欢呼,远远地青灯望过去,玄天楼楼顶的露台间那抹红色如一朵血池里开放的彼岸花,堪伏渊立于楼顶抬起头,他的身旁是白裙圣女碎雪。

他都穿红,她也不清楚他是否换了衣裳。

她转身离开穆安寺,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夏晴急急忙忙的跟上来。

“常封护法要我跟着你。”夏晴气喘吁吁,一眼瞪过去,抚着胸口吐口气,“顾姑娘,你也太大胆子了,夏晴在夜凝宫呆到现在,没见得谁敢对宫主有半分逾越,你可好…唉,这事儿要是别人问你你可别说是你干的,刚才那幕我无意撞见的,要是别人看了传开了,顾姑娘你连尸体都留不全啊!”

青灯看了看她,没有问一句,“你讨厌我吗?”

夏晴一愣,摇摇头,“为什么要讨厌你?连宫主都喜欢你我干嘛讨厌你。”

青灯无言,慢慢往夜凝宫走,无妄城的人大多都涌去穆安寺,街道上行人寥寥,路边一盏一盏灯光寂寞地亮着,夏晴跟上去:“你知道吗我刚才吓死了,宫主的眼神好可怕,可他竟然没有惩罚你,我还以为你会…这不是喜欢是什么?而且以宫主的身手完全可以挡开的好吗?昨天是宫主背你回来的好吗,整座夜凝宫的人下巴都掉下来了。”

青灯脚步一停扭头定定看看她,似乎片刻怔忪,道:“他背我…?”

夏晴点点头,“是啊,要不顾姑娘怎么能睡在宫主房里,全城的姑娘们都恨不得与宫主多靠近一分,你倒好…”

青灯道:“你在指责我?”

少女目光复杂,夏晴看不懂,只知道她对宫主而言不一般,万一真是以后的主子那更得罪不起,赶紧噤声。

青灯说:“你说的对,错都在我,宫主他没怪罪是宽宏大量网开一面,他那般身份的人哪里晓得动心是个什么回事儿,一会儿对人好一会儿对人不好,忽冷忽热全凭喜好,我这种小人物可担当不起。”

只是任务而已,而且马上就快结束了,她犯不着…生气。

可他竟说出那样的话来。

说完兀自往前走,夏晴呆了会儿,又提裙跟上去,脱口而出:“那是顾姑娘喜欢宫主?”

青灯差点一跤绊下去,稳了稳身形干涩道:“没。”顿了顿,怕她不相信还补充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夏晴眼睛睁得圆圆的,青灯没有再说,回了夜凝宫。

祭祀一直持续到明早,不过宫主大抵过了子时就会归来。

青灯看看天色,还有一个多时辰。夏晴忙了一天累得打呵欠,陪她回来偷得闲回屋睡觉,她与夏晴道别回骨崖小筑准备一番,将药草一样样整理好搁在药柜里,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夜行衣,将床榻底部的木板抽开,摸出两把短剑藏于身中,出了门。

朔月,银辉普照大地,夜凝宫笼上水帘一般的轻纱。

她在高高的宫闱间穿行跳跃,如一缕幽魂。

宫主寝宫近在眼前,她毫无声息跳上屋檐,窗棂间设有骨瓷屏障,由正门进去最为妥帖,低头一看,四名护卫守在门前,收敛了声息。

“哎,在这里守着多没意思,老子也好想去穆安寺啊。”

“是啊,那么大的烟花,圣女大人那般美貌,跳起祭舞来,啧啧。”

“别说,去年就看了,哎呦喂那个小蛮腰喂!”

楼下四个护卫嘻嘻哈哈,青灯跳到一人身后一记手刀劈下,其他三人刚望来尚未反应她一挥袖张开十指,粉末弥漫在空中。

四人倒地。

在骨瓷那儿跑腿不是白跑的,他的迷魂药方没几个人能抵得住,青灯将四人拖到宫殿后头又撒了一遍,身子一晃进了屋。

屋内静静。

青灯心跳的飞快,直接去了侧间的温泉室,走到角落的包灯鎏金香炉前,揭开盖子,香气浓郁,与堪伏渊身上的味道相似,安神之效。

她手一拂,香灭,月光下一缕缕香烟飘散,直到彻底燃尽。

温泉池哗啦啦作响,水池里的水一寸寸下降,最终整个地放空,凭着微光她看见池底一道暗门。

果然香气才是机关。

她走下去,进了暗道门由她身后自动关上,面前是一道长长的甬道,青灯点了火折子一步步朝前走,脚步声音清脆幽深,一点点回音。

苦茶长老曾说,只有她才能够取得九霄盘龙印。

原因简单,他说,夜凝宫的暗道机关只对活物起反应,所以往往贼头试探时毫无反应,等他真正踏上,万箭穿心。

不过如果是宫主房里的暗道,机关大抵也不会如何。

青灯越走越慢,她灭了火折子,闭上眼朝前走使自己的心跳与呼吸渐渐微弱,微弱,最后消失。

似乎不是第一次在完全的漆黑中行走,隐约熟悉的感觉。

一边走,一边听见头顶脚下与两边墙壁里面机关齿轮转动的轻微声响,密密麻麻,如萦绕在周身的蚊虫,钻进她的耳朵。

嚓。

走到拐角了。青灯睁开眼,她感觉得到墙壁里密密的机关声消失了,她转弯又点起火折子,没走几步忽然一顿,脊背发凉。

有谁在背后。

她蓦地转身,几乎在同一时间黑暗中雪白的光闪过,她急速后退抽出袖剑格挡,呛琅一声脆响。她被那么一下震出老远摔地上,整颗心都凉了。

那是利爪。

“呼噜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