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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暖站在客厅无处落座，像个傻子盯着那个女人忙碌的背影。
亲生母亲没有洗手，脏兮兮的手和面，切菜……打鸡蛋，一切做的那么娴熟，一点儿都不像是个疯子。
那碗番茄蛋面被端到林暖面前，见亲生母亲用热切的眼神望着她，说着：“苒苒吃！苒苒吃！”
林暖没有嫌弃她一身污泥，没有嫌弃她沾着泥水的手未曾清洗，把那碗番茄鸡蛋面连汤喝完。
食不知味，觉得唇齿间都是苦涩，蔓延到了心底的苦，让林暖想哭的苦，她攥着手，攥的骨节发疼。
后来再见，是在精神病院里。
林暖隔窗看着抱着一个洋娃娃，低声拍哄的疯女人。
因为别人太吵，她担心吵到自己女儿，愤怒用椅子砸人……
林暖亲生母亲的状况比林暖第一次见面还要糟糕。
她不会再对着林暖叫苒苒，仿佛把余生的情感拼尽全力寄托在了怀里的洋娃娃身上，即便林暖坐在她面前，她眼神放空失焦的划过林暖，只低声和怀里的洋娃娃说着属于母女俩的秘密对话。
林暖不理解疯子的世界，她听说疯子的世界是被全部毁灭殆尽只留虚无的，可她却觉得，她亲生母亲的世界里……最柔软的地方还在，那里是她的女儿。
她第一次理解母爱为什么被称之为伟大，是从她那个被称作疯子的亲生母亲身上，哪怕她世界里所有的清明都已经殆尽，却还是独留下对女儿的那一份舐犊情深，经年不变。
傅怀安看得出林暖平静之下的隐忍。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细白秀气的小手捏着筷子，小口小口的把那碗面吃完。
那夜，林暖睡得很安稳。
不知道是因为累极的缘故，还是因为背后那一堵温墙把她包裹于温暖之中，温暖着她的缘故。
……
第二天，林暖到家时，白晓年见林暖身上穿着新衣服，手里拎着旧衣服，没等林暖换完鞋，人就站在玄关口，没追问林暖彻夜不归的事情，白晓年开口语气里皆是笃定：“昨晚和傅怀安在一起？！”
被白晓年识破，林暖耳根一红，把包搁在穿上棉质拖鞋，拎着脏衣服往洗手间走。
白晓年跟在林暖身后，见林暖分离出内一衣裤，把外衣塞进洗衣机里，又问：“怎么样……这一晚上下来，傅怀安答应帮你了吗？！”
林暖给洗衣机里添上洗衣液，从堵在洗手间门口的白晓年身上挤出来，往厨房走，避重就轻佯装不耐的反问来掩饰自己内心局促：“什么一晚上下来？！”
你为什么舍近求远？！【209】
嘶哑明显的嗓音出口，林暖想到昨晚，面颊发烫。
想起今天早上傅怀安送她回来时，在路上药店买了喉糖放进她包里，她忍不住面红耳赤。
白晓年抱臂看着林暖的背影，声音不紧不慢：“你别和我说傅怀安这种身价成谜……最起码过几个亿的大老板这么纯情，昨晚只是和你谈了谈心，然后就各睡各的了？！”
尤其是林暖和傅怀安这种，郎有情妾有意的。
林暖：“……”
宋窈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递给林暖，眼神关切：“怎么声音哑成这样？！”
心虚地接过水杯，她敷衍着解释：“昨天被吓着了，又有一点儿感冒。”
一旁白晓年和宋窈说着王泉有多混蛋，林暖把手机充上电，坐在客厅地毯上，翻开笔记本，查看邮箱里miss夏发给她关于下一次访谈节目的人物信息，和那边儿给的基本资料。
看到影帝时寒初的名字，林暖还是略微怔了怔。
刚电话里，尽管miss夏没有告诉林暖嘉宾是谁，但她说……林暖的节目未播先火，这位也是主动要求上林暖节目的，时间定在这周末录制。
“叮咚——”
信息铃音一响，林暖放下水杯，单手撑着沙发半起身拿过小角几上正在充电的手机看了眼，陌生号码，点开，一条信息入目。
【暖暖你好，我是柳明晨的母亲，很冒昧发短信打扰，如果方便的话能来小区门口一趟吗？我等你。】
林暖快速回了信息……
【好的伯母，我五分钟后到。】
拔了手机电源，林暖和白晓年宋窈说了一声，取下挂在门口的外套和伞换鞋出门。
临走前，宋窈问了一句中午想吃什么，林暖没听到关了门。
……
柳明晨的母亲陆梅就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穿着白色的中袖外套，里面正红色的真丝V领衬衫被扎在白色的过膝包臀裙里，手腕上带着价值不菲的陶瓷链手表，整个人端庄华贵的气质中透着精明和强势。
司机站在陆梅身后，为她撑着伞。
见林暖出来，陆梅露出笑容，眸色亲切。
陆梅说有事和林暖说，她对陆梅不熟悉，不敢擅自揣测是什么事情。
两人坐在小区对面环境清幽的咖啡馆，陆梅点了一壶果茶，亲自拎着茶壶为林暖杯子斟水，看似漫不经心对林暖开口：“昨晚你柳伯伯出去应酬，碰到了你妈妈和审计局局长的舅舅在吃饭……”
一瞬间，酸涩袭击了林暖的心脏。
梁暮澜是多么清高的一个人，这些年养尊处优，何曾和出席过任何饭局？！
“你们林家的事情，海城已经传的满城风雨。”陆梅语态沉稳，对林暖的态度和上次一般亲善，“我知道你大概也想为家里出一份力，所以找上了审计局副局长的儿子，暖暖你为什么舍近求远？！”
林暖不吭声，干净漂亮的眸子看着陆梅，既然陆梅都已经直到的这么清楚，应该还有话要说，林暖静静坐着，等待下文。
等价交换公平得很【210】
“你家祸端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你二叔站错了队，恰巧明晨的舅舅……人在政府内部，说得上点儿话，保住你二叔虽然无能为力，但保你父亲免受牢狱之灾还是可以的。”
林暖放在桌下的小手偷偷收紧。
在这个时候，陆梅刻意提起柳明晨，其中意味林暖听得出。
知道林暖聪明，陆梅说话也没有藏着掖着：“暖暖，明晨这么多年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就喜欢过你这么一个姑娘，他对你是真心是假意，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你柳伯伯就明晨这么一个儿子，从来没有指望过他有多厉害可以把公司发扬的更光大，只希望他余生能找到此生所爱，生儿育女，平安顺遂。”
陆梅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副慈母心肠，林暖有所动容。
见林暖垂下眸子在思索着什么，陆梅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问：“影帝时寒初找你们节目组了吗？！”
陆梅这话一出口，林暖就知道影帝时寒初找到节目组，大概和柳家有关。
关于柳家，林暖不了解，更加不了解陆梅。
就在长辈瞒着安排的那一次相亲宴之前，柳家一家人早已经被林暖尘封在了记忆里。
林暖点头。
陆梅浅笑：“那就好，有时寒初上你的节目，对你的事业一定有所助益。”
林暖觉得空气有些稀薄……
陆梅一连抛出了两个诱饵！
一个……是救林景全！
一个……是林暖的事业。
事业上，林暖可以不在意。
但是救林景全，林暖不能不在意。
给林暖留了片刻时间让她思考后，陆梅开口：“暖暖，只要你和明晨在一起，作为亲家，我和你柳伯伯都不可能坐视你们林家出问题，当然……也会尊重和支持你的事业。”
如果不是柳明晨那么喜欢林暖，被拒绝后在家里食不下咽，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陆梅今天不可能来找林暖说这些。
对于林暖，她再喜欢，再不计较出身，再不介意林暖的亲生母亲精神有问题这个情况，人家也明确的拒绝了她的儿子。
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陆梅一直都知道。
但她实在是看不得柳明晨消沉的模样，像是丢了整个世界。
不得不说，陆梅捏住了林暖的七寸……林景全。
看着对面五官恬静的林暖，面色苍白，陆梅不是没有动那一丝恻隐之心。
全程，林暖未开口说一句话，只觉氧气稀薄的让人喘不过气。
陆梅临走时，拍了拍林暖的小手，语气和蔼：“我不逼你现在就回答，你可以好好想想，要是想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约明晨出来吃吃饭看看电影，抽时间我们就把你们的婚期定下来，当然订婚宴自然少不了明晨的岳父，你说是不是！”
……
从咖啡厅包间出来，看到满天大雨，林暖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拿伞，折回包间取了伞出来，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冲进雨帘小跑过马路。
林暖脑子里都是陆梅的话……
救林景全有捷径，但捷径往往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等价交换公平得很。
隔了一个傅怀安【211】
陆梅和梁暮澜关系不错，对于陆梅的家底梁暮澜肯定比林暖清楚，那么为什么梁暮澜宁愿放下清高陪审计局局长的舅舅吃饭也不愿意去求陆梅，林暖细想就明白，梁暮澜怕是不愿用林暖做交换。
坦白说，陆梅给林暖摆出的捷径，不到万不得已，林暖绝不会走。
其实，现在陆梅来找林暖的状况，和当初顾含烟来找她时的状况，虽然起因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意。
可当初，林暖选了顾含烟指的路，如今却在最应该答应的时候有所犹豫。
林暖走的急一觉踩进小水洼里，冰冷的积水灌入她的鞋底，一个激灵让林暖立在了原地，凉意……让林暖的脑子一下通透了。
答应和不答应之间，隔了一个傅怀安。
也许是因为当初的林暖，就像她曾经对顾含烟说的，只是想要找一个借口，结束自己这四年多漫长的等待。
而如今，占据着林暖心的是傅怀安，且就在身边。
林暖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义无反顾的应下。
如果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林暖大概……宁愿向傅怀安低头。
伞面儿被大雨敲击的声音很大，林暖站在伞下，紧攥着手机，耳边是自己心脏砰然跳动的声音。
盯着手机屏幕，林暖点开联系人，翻到傅怀安的名字……手指按在上面，却在松开拨出时有所犹豫。
白晓年说，让林暖对着傅怀安哭，傅怀安心一软肯定帮林暖。
她有些头疼，对着傅怀安哭求……林暖自认没那个厚脸皮做到。
但，总要开这个口一试。
电话拨出，林暖几乎是用尽了此生全部的勇气，虽然她并不是和傅怀安毫无关系的人，却也做不到理直气壮的坦然开口请求傅怀安帮忙。
听筒里，嘟音持续了几秒，林暖有些心慌，刚刚鼓起的勇气呈直线向下降，就在她准备挂断时，电话那头接通，傅怀安磁性成熟的声线灌入林暖的耳蜗：“怎么没补眠？！”
林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垂下眸子，觉得难以启齿，轻轻嗯了一声。
“傅总，时间到了……”
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叫傅怀安，林暖准备挂电话。
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傅怀安，应该打扰他工作了。
“十分钟后楼下等我。”
话是傅怀安对别人说的。
他愿意放下工作等林暖开口，她心底有动容。
话在胸腔里百转千回，最终开口林暖还是选择单刀直入：“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她死死握着伞柄和手机，心慌意乱，垂下眸子盯着自己面前的水洼，担心被拒绝。
“你父亲的事情？！”傅怀安声线平和，说的毫无压力，却让林暖惶惶不安。
“恩，可以吗？！”林暖说完，揣着紧张的心情不敢等傅怀安亲自回答，自己先忙给傅怀安找拒绝的借口，语气难免慌张，“如果会影响到你，让你为难的话……”
“林暖！”傅怀安打断了林暖张惶的后话，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和我不用这么生份。”
林美人儿已经翻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吧？！【212】
林暖抿住唇，沉默着，红了眼眶。
“你父亲的事情我在办，放心你爸不会有事。”
他声音不大，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不高不低，平和淡然的语气却偏偏有种让人不得不相信的权威性。
林暖喉头哽咽，应了一声：“恩。”
“今天下午我去一趟金城，团团下午回天府湾，方便的话晚上过去陪陪他。”
“方便的……”林暖应下声音柔软。
别说她麻烦了傅怀安那么大的事情，就算是没有……
对于团团，林暖早已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哪怕晚上有事，林暖还是会去天府湾。
“早点儿回去，别再外面呆着了，好好休息一下，补个眠。”傅怀安听到了林暖这边儿大雨敲击伞面儿的声音，忍不住提醒。
“恩！”
挂了电话，林暖心情像有石头落了地，整个人轻快了不少。
电话那头。
傅怀安放下手机，直起倚在大班桌上的高大身躯，朝烟灰缸磕了磕烟灰，刚把香烟咬在唇角，就听到坐在沙发处的陆津楠问：“哟，姓林的姑娘不端着了？！来找你救她爸了？！”
陆津楠一副似笑非笑早有所料的表情。
正在看文件的唐峥抬头，望向傅怀安：“老傅，你说今天下有事去金城，该不会是为了林暖的父亲吧？！”
陆津楠抬眉：“那你觉得呢？！”
傅怀安的根基在金城。
傅怀安的律师事务所，如今已经全国律政界最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那里有太多上层人物的隐秘。
要救林暖父亲最根本的还是要釜底抽薪，有些资料傅怀安需要亲自去找一趟。
见傅怀安已经站在沙发旁，拎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西装，唐峥用手肘撞了撞傅怀安的大长腿：“我听说……那个王泉被你揍的脑震荡，门牙都飞了，英雄救美加上救未来岳父大人这件大事儿，林美人儿已经翻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吧？！”
傅怀安还没吭声，唐峥就合了文件，捏着嗓子，做出一副娇羞模样往傅怀安怀腿上蹭：“怀安……你救了我，又救了我爸爸，小女子此生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呢！”
陆津楠就笑得前俯后仰：“林暖要是你那副尊容，说出这番话……老傅得把她爸送回牢里去！哈哈哈哈……”
傅怀安唇角咬着香烟把西装套上，隔着白色薄烟睨着唐峥和陆津楠那两只戏精，深沉的眸底似乎也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唐峥恶心扒拉的拽着傅怀安笔挺的西裤，指着陆津楠：“怀安，陆津楠说我……不开心，你要帮我出气气！”
陆津楠夸张的捂着自己的心脏：“卧槽……我被什么恶心的东西击中了心脏，快给老白打电话，说我用三根棒棒糖来请他救命！”
傅怀安整理好衬衫西装领口，骨节分明的大手系好西装中间的纽扣，移开唇角香烟，淡淡开腔：“和嘉禾洽谈合作的人是陆津楠你亲自派去的，这次给嘉禾泄了底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肯定会被拿来做文章。嘉禾的唐西不是个好对付，陆津楠你还是多把心思用在这件事儿上……”
他是颜狗对方丑？！【213】
提到正事儿，陆津楠心里有打算，颔首：“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傅怀安躬身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说了句走了就先行离开办公室。
唐峥当年感情受挫去国外替傅怀安打理生意，多年没有回国，听说过唐西这号人物，但唐西有多厉害不甚明了。
“这唐西怎么个不好对付法？！”唐峥询问坐在对面皱眉抽烟的陆津楠。
陆津楠眉心拧的更紧，把手中香烟按灭说了一句：“怎么说呢？！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那种……”
“比如？！”
“比如……”陆津楠轻笑了一声，“比如昨天我和宏茂建设的老总吃饭，听说他说起嘉禾的唐西几天前突然删了一些人的微信，其中就有正和嘉禾和合作的宏茂建设老总，两个人平时有点儿交情，他去了金城发了个微信想约唐西出来吃个饭，结果显示不是唐西的好友，电话打过去问，你知道唐西删别人微信的理由是什么吗？！”
唐峥想了想，一本正经：“他是颜狗对方丑？！”
陆津楠一脸呵呵样，觉得唐峥想法太嫩，道：“比这个还奇葩！原因是他怀孕的老婆，每天在家里走路，想要当他微信运动里的第一名，谁哪天的路走多了，超过他老婆了他就删谁，没有原因不问是谁……”
唐峥：“……”
“你们姓唐的人，是不是有了爱情后，世界都变得很奇妙啊？！”陆津楠说了一句拿了自己的烟盒和手机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唐峥：“……”
……
林暖下午五点前到天府湾时，傅天赐也在。
林暖进门时，傅天赐正大大咧咧的把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上，一手抱着薯片零食袋，另一只油腻腻的手按着遥控器换台。
听到开门声，傅天赐立刻把腿拿下来朝着门口看去。
见不是傅怀安，傅天赐松了一口气，却在看清楚来人是林暖时意外怔住。
林暖也诧异会在这里看到傅天赐。
她和傅天赐仅有那么一次交集，在医院门口，经历不怎么愉快。
都说一叶知秋，接触时间即便简短，但傅天赐的纨绔本性显露无遗。
虽然知道傅天赐是傅怀安的小舅舅，但林暖对傅天赐……不能否认，印象不大好。
张狂任性的富二代，大概都不太讨喜。
同样的，傅天赐对林暖的印象也不大好……
那天傅天赐虽是和白晓年对上，可他事后回头细想想，觉得是从这个女人出现后，他们和白晓年的较量才落了下风！而且这俩女人开口就要一万五，明显是讹钱。
这么一想，傅天赐便觉得林暖对傅怀安居心不良，看向林暖的眼神带着轻蔑，吊儿郎当重新把腿搭在茶几上，在沙发上歪着身子，继续换台。
林暖看着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清瘦少年，问：“团团呢？！”
“谁知道？！那小子古怪的很，一回来就一个人跑上楼了……”傅天赐漫不经心的往嘴里塞了片薯片，尖尖的下巴往楼梯口努了努，开口。
好喝！【215】
见傅天赐已经吃上了，林暖便没有询问傅天赐吃不吃东西。
看到团团下楼，那只被傅天赐强行塞进猫笼的大肥猫突然站起身，笼子内地方有限，猫翘起的尾巴顶在笼子上方，在不大的笼子里转悠了几圈后蹲下，一双大眼睛瞅向团团，喵喵叫了两声。
“猫猫……”
团团跑过去把肥猫从笼子里放出来，大肥猫在团团身边绕了两圈，发出呼噜噜的喵喵声，跟着团团一起去了餐厅。
团团一个人乖乖坐在餐厅椅子上，那大肥猫也一跃而起一本正经蹲在旁边的餐椅上，歪头看着团团。
团团看着林暖在厨房为他做好吃的，心情很美丽，晃悠着小腿，偶尔被傅天赐哈哈的笑声吸引过去，目光落在傅天赐手里的果汁上，分外眼馋。
林暖刚才在冰箱里看到了橙子，觉得有些凉，放在洗菜池内用温水泡着，觉得温度这会儿差不多，又挑选了胡萝卜和苹果，给团团榨了果蔬汁。
颜色漂亮的果蔬汁放在团团面前，团团眼睛一下就亮了，两只手抱着玻璃杯喝的满嘴都是，唇角粘了一圈橘色。
“好喝！”团团十分给面子，对林暖露出大大的笑脸。
正在低头看电影的傅天赐朝着厨房的方向侧目，见林暖抽了张纸巾替团团擦拭嘴角的颜色。
傅天赐对林暖更加轻蔑，现在的姑娘都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上赶着讨好傅怀安，傅怀安不搭理他们就转而讨好傅怀安的儿子，就这么想当后妈么？！真是有意思……
大肥猫似乎是知道团团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突然喵喵叫着从餐椅上跳下到团团脚下，两只前爪抬起抱住团团的小脚丫，焦急的喵喵喵。
团团一手扶着玻璃杯壁，一只小手撑着桌沿，低下头看那只大肥猫，一脸问号。
林暖猜测那只猫大概饿了，看到厨房一角放着猫粮盆，猜测猫粮大概就在旁边的柜子里，拉开，果然看到猫粮在里面。
林暖往猫粮盆里倒猫粮的声音，惊动了那只正对着团团喵喵直叫的大肥猫，那猫扭头，看到猫粮盆已满，立刻松开团团，迈着四只小短腿小跑过来，一头埋在饭盆里大口大口吃着。
……
没过一会儿，厨房传来诱人的香气，傅天赐吸了吸鼻子，咬了一口已经凉了的披萨，顿时感觉没有了滋味，视线不自觉朝着厨房看去。
厨房明亮的灯光之下，林暖在一大一小两只碗里点了香油，端着面出来……
两碗，傅天赐觉得肯定有自己一碗，放下了手中因为看电影凉掉的披萨，抽了张纸巾擦手，准备林暖请他的时候就带着平板电脑过去，如果味道好的话，他就给个面子勉强吃几口。
餐桌上，小碗儿面被放在了团团面前，另外一碗放在团团身旁的座椅上，傅天赐穿上拖鞋站起身，正要对林暖说他不要和团团坐那么近，就见林暖拉开椅子自己坐了下来。
傅天赐抱着平板电脑，迈出的步子一顿。
他总得给擦屁股【216】
余光看到客厅里的动静，林暖抬头视线向杵在那里的傅天赐。
清瘦又过分白皙的少年哼了一声，瞥开眼，高傲的像是长脖子的羊驼，抱着平板电脑往楼上走，怀里的平板电脑里，电影片段激烈的厮杀声不断。
团团握着哆啦A梦的学习筷，夹住面条就要往嘴里塞，林暖忙拦住，怕团团烫了嘴，攥着团团的小手吹了吹，这才让团团入口。
正上楼的傅天赐看到那副画面，停下脚步，对着餐厅的方向拍了张照片，一边上楼一边低着头发微博。
【没见过这么想当后妈的，把别人儿子当祖宗伺候！】
一条微博，配图是林暖攥着团团小手吹面条的照片。
认定了林暖是居心不良，团团是天真好攻破，傅天赐这条微博发的内心毫无压力。
……
睡到早晨五点，傅天赐饿得前胸贴后背，从床上爬起来去楼下找吃的东西。
他刚下楼就听到门铃声，吓了一跳。
外面天还是黑的，瓢泼大雨，借着小区内亮着的路灯，可以看到雨水冲刷玻璃的水波纹。
傅天赐站在楼梯口没动，猜测是谁这么闲凌晨五点来敲门？！
门铃声再次响起，傅天赐还是一脸好奇的挪到门口，从猫眼儿往外看了眼。
门外，站着一身西装革履的陆津楠。
他立在门外房檐幽暗的顶灯下，一手拿着个厚厚的资料袋，嘴角衔着一根烟卷儿，低头播出了手机上的电话号码，已经没有了再按门铃的打算。
傅天赐打开门，陆津楠抬起视线，看到傅天赐似乎有些意外。
“傅怀安不在……”傅天赐手扶着门框说了一句，没有要请陆津楠进来的意思。
这孩子心里清楚陆津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陆津楠，要不是看在他是傅怀安的好朋友，傅天赐连开门和他说这句话都不会。
电话那头已经接通，陆津楠幽深的视线盯着挡在门口的傅天赐，把电话放在耳边，咬着烟卷儿含糊不清对电话那头道：“我已经到你家了，傅天赐也在……”
虽然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傅天赐一下就猜到应该是傅怀安，他握着门框的手轻微松了松……
说实在的，傅天赐心里是隐隐有些怕傅怀安的，大概是傅怀安在他心里积威由来已久的缘故。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陆津楠把手机装回口袋里，移开唇角香烟道：“傅怀安让我进去等人，让一让……”
这里是傅怀安家，傅怀安开口，傅天赐不好拦着人。
松开扶着门框的手，傅天赐转身去了厨房，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冰凉的牛奶，看到陆津楠已经进来。
他换了鞋走到沙发旁，脱了外套，松了松领口领带，随手把刚才拿来的资料袋丢在茶几上，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座，夹着香烟的手握着手机，给傅怀安发了一条信息。
陆津楠昨天晚上九点，连夜去了一趟金城，和唐西见了一面，他的人捅了娄子，他总得给擦屁股。
傅怀安人呢？！【217】
结果他被傅清泉的特助给盯上了，人刚到金城就被摆了一道，没见到唐西，事情也没处理成。
陆津楠铩羽而归，可事情得处理，所以傅怀安还得在金城留一天。
傅怀安担心林暖还忧心她林家父亲的事情，就让回海城的陆津楠把资料捎了回来，让陆津楠告诉林暖，只要把资料交给林琛，林琛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资料全都是秘密中的绝密，有些事情……林琛可以出面，但傅怀安不能。
傅怀安本可以让陆津楠直接把资料都给林琛，但难免会多费唇舌，还不知道林琛会不会用。
不如直接交给林暖，林琛用于不用在林琛自己。
原本陆津楠过来是把资料放下就走的，可偏偏傅天赐这个熊孩子在，不把资料交到林暖手里，要是被这个熊孩子给看了，谁能承担后果？！
陆津楠对傅怀安说傅天赐在就是这个意思……
这会儿人进来，陆津楠给傅怀安发了信息，让傅怀安给林暖打个电话，让林暖下来接了资料，他就准备回家睡大觉了。
手机一震，陆津楠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点开信息看了眼。
四个字，等她醒来。
陆津楠：“……”
见过见色忘义的，没见过为了女人这么坑兄弟的。
陆津楠正想着要不要上楼敲开林暖的门，就听到林暖下楼的脚步声。
林暖睡眠不算浅，但楼下有人按门铃还是能听到，这个点儿……按门铃肯定不是傅怀安。
想起前几天有团伙深夜进入富人别墅区，冲进其中一家，抢了所有的珠宝首饰现金之外，把一家人残忍灭口，其中还有一个四个月大的婴儿。
又担心傅天赐没戒备心的开门放坏人进来，林暖整个人一下就清醒了，她手中攥着手机，随时准备拨通110，下楼。
看到是陆津楠，林暖松了一口气。
陆津楠看了眼还杵在厨房，在冰箱里翻找什么的傅天赐，拿起桌上的文件袋站起身，为避嫌，对林暖道：“门外说话，老傅有东西让我给你！”
林暖知道陆津楠大概介意傅天赐，点了点头跟着陆津楠一起出去。
因为没打算再进来，陆津安又穿上了西装，把车钥匙和手机装进口袋。
外面下着雨空气透着刺骨凉意，关上门……两个人就站在屋檐下，陆津楠把文件袋给林暖。
一夜未眠，陆津楠眼底还带着红血丝。
“谢谢……”林暖接过文件袋问了一句，“傅怀安人呢？！他怎么没回来？！”
陆津楠眸子半眯，探究着林暖这句话里对傅怀安的关心，真情还是假意。
林暖没想到要出来，身上没有穿外套，一阵夹杂着雨水的风过，几乎把林暖吹透。
两人之间良久的沉默之后，陆津楠掏出西装口袋里的香烟盒……打开，里面仅剩下一根香烟，他抽出衔在唇角，顺手把香烟盒揉成一团，找出打火机，单手护着在风中摇曳的火苗，把香烟点燃。
林暖听着哗哗的雨声，明白陆津楠有话要说，静静等着。
海城没几个人敢得罪【218】
“王泉被老傅打成了脑震荡，几颗牙也没了，这次老傅因为你……把人可得罪大了！”陆津楠目光悠远的盯着鹅卵石小道两旁暖橘色的小地灯，“你既然知道你爸出了事儿去找王泉，也应该知道王泉之所以能在海城这么横行，除了他妈是审计局局长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外祖父家，政要机关……一家子干部！海城没几个人敢得罪……”
朦胧昏黄的光线衬得大雨线条格外清晰，林暖没有吭声，她手心微微收紧。
林暖以前没有听说过王泉这号人物，所以对于王泉的背景没有多了解。
“林暖，老傅挺喜欢你的，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林暖耳根有些红，她知道……
没有听到林暖的回答，陆津楠把香烟从唇角移开，单手插兜转过头直视林暖：“不回答，是想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骗着老傅帮了忙之后再把老傅一脚踹开？！”
陆津楠有意无意释放的敌意，林暖能感受到……
不曾记得自己和陆津楠这号人物有什么过节，林暖不解，问道：“陆先生，我不知道您是哪儿对我来的这么大成见，但……我没有欺骗过他！”
林暖声音冷硬干脆，表现的如同平时播报新闻那样，表情淡然的直视陆津楠：“不知道陆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话的意思？！”陆津楠冷笑一声，“你求王泉办事儿的时候，心里没点儿数？！这么大的事儿……你不付出点儿代价？！”
陆津楠的话让林暖想起王泉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低语的话……
“想救你爸，总得付出点儿什么代价你说是吧！”
林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陆津楠半眯着眼，点了点烟灰：“对王泉你都有这个觉悟，以王泉女朋友自居！怎么……到了老傅这里就区别对待了？！真以为自己是西施王昭君，对男人笑一笑，男人就神魂颠倒为你肝脑涂地？！”
“那不是我的意愿，是王泉说……”
“林暖，我说了半天，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陆津楠不打算和林暖绕弯子，转过身子面对林暖，“你求老傅办事儿，除了说点儿好听的之外，是不是还得付出点儿别的？！我话说的不够直白？！你拿了老傅冒这么大风险给你准备的资料，难道还要我手把手教你怎么做？！”
林暖被陆津楠的话说得难堪。
明白陆津楠话中暗示，也听出陆津楠有故意羞辱她的意思。
林暖下意识追问了一句：“这是傅怀安的意思？！”
顿了顿，不等陆津楠回答，林暖又道：“还是你的意思？！”
林暖并没有多了解傅怀安，但就昨晚来说……他们分明都有往男女朋友方面发展的意思。
她不相信傅怀安会让陆津楠来和她说这些，有些多此一举！
尽管明白，可她还是难免心头微微刺疼。
林暖一直都知道，喜欢一个人……全部的喜悲都会和那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需要资本的！【219】
即便是极为小的扯动，都会让人痛彻心扉。
所以，林暖才一直对自己的心严防死守，拒绝任何人越雷池半步。
“有区别吗？！”
陆津楠表情淡得很，脚下的皮鞋全是雨水，烟灰也被和成泥污。
“如果是傅怀安的意思，让傅怀安自己来和我说！”林暖把手中资料袋塞回陆津楠的怀里。
陆津楠眸子半眯，按住林暖塞回自己胸膛的资料。
“如果他是这个意思，这资料我不要！对王泉……我没打算出卖自己，对傅怀安我一样……”
“你的矫情比你爸的命值钱？！”陆津楠把资料夹在腋下，唇角笑容凉薄。
暖色的灯光下，林暖的脸色却一片煞白。
她拳头紧紧攥着，胸口说不出的闷痛……
“拿乔和矫情，是需要资本的！林暖你掂量掂量你自己，再掂量掂量你爸爸的命有多长，然后再看看你的假清高能不能救你爸的命！”
陆津楠深吸了一口香烟，看着林暖面白若纸的样子，想了想，慢条斯理把唇角香烟移开，朝着林暖迈进一步，眸色渗着寒意，在林暖耳边开口：“你知道这资料袋里是什么吗？！”
两人距离太近，林暖下意识想要退开，陆津楠却一把扣住林暖的手臂，阻止她的动作，侧眸阴沉：“这里面，是刚从金城调到海城……新上任的那位，他的黑资料！有这些资料在手……别说你父亲，就连你二叔的命都能救下来，甚至职位也能保住！”
林暖心头一惊，目光下意识朝着陆津楠夹在腋下的资料袋看去，仅仅只是听陆津楠说的这些，林暖就能够猜测得出资料袋里装东西的重要性。
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陆津楠仔细观察着林暖的表情，看到他意料之中的变化，才满意地松开她的手臂，冷笑抬眉：“还要拿乔装清高？！”
原本，陆津楠本可以不和林暖说这些，甚至于一开始……陆津楠都是打算放下资料就走的。
但，就在林暖下楼的那一刻，他想到临回海城之前，他问傅怀安说：“你能为林暖做到这一步，是真打算结婚？！”
傅怀安唇角有笑意，只对他说了句：“林暖把心守的太紧，得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