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儿—”晴芸晴芸轻轻的抽泣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晴芸的女儿!快唤我娘—”晴芸整个人忽然间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采来,灰白的脸色在瞬间明朗起来,木然的眼神也变得晶莹。
“娘—”小感微微一笑,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粒粒从眼角滑落。“娘—”
“哎—”
“娘—”
“哎—”
这样两个美丽的灵魂,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刚刚长起,都用这样神圣的称呼应答着,微笑着,流泪着。都用明媚的微笑面对着心底累累的伤痕和遗恨。
从此,她们彼此的命运纠缠、相依、相惜,靠着仇恨支撑,她们经历痛苦,经历磨难,凭借着这样一份奇特的依恋,顽强的活着,复仇着。
”感儿,知道我们要怎样活下去吗?”晴芸眼睛里放射着熠熠的火焰,
“我们要复仇,为我们的亲人,为我们爱的人—”涤尘的笑靥涌上晴芸的心头,晴芸拼命用着仇恨使自己更加清醒,她要让小感明白,要恨,要仇恨那些沾满亲人鲜血的那些恶魔!晴芸激动着,喊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笼罩着她:“我们要用仇人的鲜血和头颅来祭奠我们蒙冤的亲人,我们要洗清他们的冤屈,要他们的在天之灵得到真正的安息!”
小感看者神采奕奕的晴芸,看着她眼中圣火般的恨意,那一切让整个晴芸蒙上一种特殊的魅力,那种光芒四射和感召力让小感情不自禁的跟随她,相信她,依赖她,晴芸斩钉截铁的声音响彻小感的幼小心灵,那里,是一颗纯真的复仇种子渐渐的形成,深埋,浇灌,成长!
第四章 疑雾重重
时光荏苒,五年后。
王谢堂前(代指朝廷要员居住地地方):“老师,不知道您最近听到什么消息没有?”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毕恭毕敬的站着,紫蟒袍服上的金线在衣服上静静的流淌着华丽的光线,原来是朝廷的三品官员林墨海大人,此刻却匆匆地赶来他老师的府邸,急切的询问着。
被称为老师的老者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着急答话,只是微微扬手:“墨海坐吧!”
那优雅沉稳的气度再一次让林墨海感到自己的莽撞:自己还得好好历练历练。于是欠身道:“老师打扰了。”这才坐了。
老者看着林墨海点点头,林墨海这才接着说下去:“最近的西林场卫怪事连连,学生此次来的目的也是想请老师指点一二。”
林墨海一作揖,详细地说起来:“正如老师所知,西林场卫高手辈出,在皇城里是数一数二的杀手集团,幕后更是显赫,屡受嘉奖,如此一来,西林场卫早已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多年来,争其头号杀手宝座的人也不胜枚举。虽然西林场卫仅有十几个人,但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是,最近西林场卫并不太平,先是部分高手莫名其妙的失踪,紧接着便是一起又一起的凶杀案,杀手的杀人手法独特狠辣,像极了当年西场卫的玄鹰一号—冷砚,众人在惶恐之余,都认为是冷砚想恢复当年的名号,皆以认定是他所为。至于消失得那部分人,朝内皆推测是冷砚的旧部,至于西场卫被杀的人,极有可能使争权的牺牲品,也恰恰打击了现在西场卫的头号杀手—现在的玄鹰二号—凌天迟的气焰,可是墨海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老者抿嘴一笑,眼中精光闪过:“接着说。”
“死者的死法奇特,都已被属下证明并非正常死亡,”说到这里,林墨海仰天一叹,想想那些死人的面孔仿佛是在极其自然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丢掉生命,在一次任务中,或在一次殴斗中,被人所伤,其死亡方式的惨烈,常人无可想象,但又在常理之中,如果不是接二连三的发生,林墨海恐怕就要把它当做一件普通的谋杀案了决。而且作案手法高明,就连替死鬼也找的合情合理,皆毫无意外可查。可是仔细想来,整个案子却都透着蹊跷,那些人可都经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炼和培养,又岂会轻易的死掉?除非—有人故意加害!
“学生惭愧,用了近乎三个月的时间才做了这么一点事情,尚不知是何人所为,有何动机,仅有一点猜测,但还象是大海捞针,漫无头绪,辜负了老师的一番教诲。”
老者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林莫海便不多言,娓娓道来:“学生私下认为此事并不是冷砚争权,而是涉及到当年的几宗灭门大案,想想那些名门望族在一夕倾覆,不可能没有一点反抗,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阵子又传出冷砚秘密赴京夺权的消息,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机会啊!那些大族的亲信正好借这股东风,对他们共同的仇家皇朝进行报复,最好的手段莫过挫掉朝廷最锐利的爪牙—西林场卫!学生想这里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学生多次查访死者的籍贯、品行、任务,发现他们都参与了当年的灭门大案,且这些人个个都下手残忍,毫不留情,对于手无寸铁的妇孺小孩他们也下得去手,恐怕是有人对此十分厌恶憎恨,因此就借着这个机会,便秘密的将场卫的杀手在寻常时候以极残忍的手法,将他们一一铲除!”
“昔者,几宗灭门大案,除萧、柳二家有冤之外,另外的曹城薛家却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学生私下以为萧、柳二家有极大嫌疑,尤以柳家,尚有女眷存留,虽为奴婢,但怕有忠贞烈女也说不定!萧家无一人保留,虽有恩于外人,但都是一些泛泛之辈,几年前就已经败北惨死京中,早已不足为惧!”
老者闭着的眼睛恍然睁开,精光四射,摇摇头道:“你错了!”
林墨海愕然:“敢情老师指点迷津!”
老者睁开眼:“越没有可能就越有可能!”
林墨海怔住,老者接着说:“墨海,你前面分析的不错,但你忽略了凌天迟这个大头,你可知,凌天迟在进入西场卫前世谁家门客?是谁上书扳道那萧、柳、薛三家?难道你就没想到这一切的矛头都对着大内鼎鼎有名的玄鹰二号!直指他背后的势力—”
“郁剑佩家!”林墨海惊呼。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墨海细细想来,那所有的疑团便不攻自破,林莫海从凳子上一跃而起,道:“学生鲁钝,多谢恩师指教!学生就此别过,改日当专门登门拜谢老师大恩。”说完转身便走,心里却得意道:待我办成此事,我在朝中的地位便又稳固一分。这份功劳,可是你上官家欠我的零头!
“还是莽撞了些!”老者笑道,心里却觉得一丝隐隐的不安。
门后走出一个约二十年纪的公子,俊朗的眉宇间不胜玩味,晶亮的眼神带着丝丝笑意道:“爷爷,这就是您让我看的好戏么?果然有趣!”
“温筠,好好学着,人生在世,只能糊涂一时,不可糊涂一世啊!”
上官温筠点点头,“孙儿谨遵爷爷教诲!”
上官一家,是赫赫有名的三朝元老,一家竟有三代连任宰相,手握天下生杀之大权。上官家的人物也是英才辈出,到了上官鹤鸣这一带更是鼎盛,在朝,为王上所信任,凡大小事件,悉以咨之,才能定夺;朝外,门生广布,纷纷以向上官鹤鸣学习法理为荣。然而,这一切,上官鹤鸣并不放在心上,唯一令他牵挂的便是他的孙子—上官温筠,虽然他智慧超群,但性格中透出那么一丝柔弱,令上官鹤鸣担心不已。
“温筠,一会爷爷还有客人来,你不要走开。”
“是—爷爷。”还有客人?温筠一惑,立即明白过来,真正的幕后元凶—来了!
第五章 托孤
五年了,晴芸带着小感,在郁剑佩家和朝廷的追杀下侥幸存活着。刀光剑影的真实与残酷,晴芸和感儿已经不再恐惧。
当年,晴芸还很幼稚,以为告到官府,靠着萧家制衡错节的关系,就能把萧家满门的冤屈洗清,孰料兵败如山倒,雪中送炭的没几个,落井下石倒是大有人在,虽有几个感念萧家恩德的人相助,但仅是以卵击石—几个私下报恩的剑客连主谋的面都没见到,就已变成刀下冤鬼。
朝廷那边更是黑暗,不管晴芸的铮铮谏书,就认定她谋逆有罪,打入死牢,多亏遇见旧识,拼死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多年来,靠着旧识的帮助和上官家的恩荫,晴芸才慢慢振作,积累经验,学成功夫,逐个逐个的摸透自己的对手,一一消灭。
从生疏到熟练,她的仇恨和磨难已经渐渐把她变成一个完美的杀人机器!
妩媚和冷血是两件多么好的武器,手起刀落,一只纤纤玉手就演绎到极尽的华美,快意恩仇,晴芸只有仇恨,没有恩情。操纵与背叛,屈服与挣扎,晴芸的戏码简单,游戏残酷,所有的结局就是死。
从昏庸的萧城太守到佩家的部分高手和京城的西场卫,晴芸已经练就了一种借刀杀人的本事,以致她年纪轻轻手上就已沾满鲜血。
终于,她马上就要抵达支持佩家最后的一股力量,消灭了这股力量,郁剑佩家就等着土崩瓦解吧!仇报的越近,晴芸的心神竟有些不安,凭着她敏锐地知觉,她觉得萧家灭门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更多的旋涡和陷阱,所以她不敢贸然行事,所以她要把小感托付给可信的人,她才能放心地下!
此刻,她要把小感托付与上官家。
“上官大人,小女李晴芸多谢上官大人这么多年来的庇护和照顾。”
晴芸此刻正携着感儿跪在上官老爷面前,“晴芸和感儿蒙上官大人相助却无以为报,早年,老大人便劝晴芸早日嫁人,莫为仇恨耽误一生,老大人说的是,晴芸现在已经醒悟,愿意听从老大人的指点和安排。”晴芸看上官鹤鸣颔许,这才接着道:“晴芸这风风雨雨五年多,带着感儿东奔西走,害得感儿小小年纪便吃了不少苦,却一无所成,还每每命悬一线,这才幡然醒悟,自己这样恐怕会毁了萧家唯一的血脉!所幸晴芸悔悟的还算早,这就请求上官老爷念在与萧老爷同朝多年的老朋友份上,收下感儿,让她过上好日子吧!”晴芸说着搂起感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晴芸姑娘你起来吧!你这些年带着感儿也不容易,又经受了那么多凶险之事,感儿本是老夫几十年深交的老友的孩子,本该由老夫收养。”上官老爷一副慈爱的做派,上前扶起晴芸,轻轻拉下小感的黑色连衣帽,小感茫然的抬起头,清澈剔透的目光与上官鹤鸣精光四射的双目相接。
上官鹤鸣心中一动,诧异之下道:“好一个感字,萧如瑟啊!你的孙女果然当得起这个字。”
感儿在疑惑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惑的看着眼前慈爱的上官老大人。
上官鹤鸣回想和萧如瑟同朝为官时的情形,抚须感叹道:“萧兄生前偏好一个‘感’字,许慎的《说文解字》中有:‘感,心动也。’萧兄在朝为官时,常常说若是有一个人在心中如果不会对外在事物有所动,那么他便早已成为行尸走肉,但凡圣人鸿儒都是对生活中那浩瀚的自然宇宙抱着幻想、感悟,故心有所动,才有思、有想,写出千古流芳的文章,一个感字,中包含着气象万千,人这一生就是逃不出这种轮回,即便是成佛的释迦牟尼,成圣人的孔子、老子-----------”
萧如瑟一世的聪明忠心,却不肯对这场宫廷政变的屠戮略加躲避,一家人,沦落满门抄斩的厄运,真是另人扼腕!
晴芸和感儿怔怔的听着,感受着亲人生前渊博的智慧,可是人已不再,怎么能不叫人伤感呢?感儿清澈的眼眸中泛着星星点点的泪花,洁白到近乎透明的美丽面颊在煦暖的阳光中绽放着一种凄然地美。
“爷爷-----”感儿呢喃,低低的声音仿佛清风动弦,这天籁般的声音和容颜让上官鹤鸣下定决心—收留感儿,不管她是不是犯臣的女儿!
“晴芸姑娘,感儿我收下了!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上官鹤鸣叹道。
“多谢上官老大人,”晴芸转过头,慈爱的凝视着感儿,“感儿,你在上官抚要好好听话,要--------------”晴芸心里略略有些堵,还是抚抚感儿的头,“去吧!”
感儿温顺的走近上官鹤鸣的身侧。
“我的全名叫做萧凝思。”
上官鹤鸣一怔,旋即笑了。
第六章 废太子的权力
漆黑幽深的长廊里,白色的帷幕像冤魂一样在林漠海的身边旁飘过,他停了一下,似乎被这诡异寒冷的长廊一激,有些胆寒,但林漠海是何等人物,又岂会被这点寒冷吓住,但见他忽然昂起头快步的穿过那些轻薄的帷幕,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凄寒长廊的尽头。
仲春时节,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煦暖的阳光照耀,一些翠色也悄然在这个庞大、阴森的宫殿中蔓延着、伸展着,带着一种没落的华美,但这种凄艳的美又给这做恢弘的建筑蒙上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料峭入骨的寒冷。
一阵与天气不符的寒冷沿着漠海全身游走,林漠海紧紧衣服,独自站在这阴黑幽深的大殿中等待着。
“你来了?—”一声低沉但满含怨忿的磁性声音在漠海背后冷冷响起。
林漠海轻轻一颤,随即正色道:“是的,太子!”林漠海恭顺的低下头,却始终没有转过身去。
一个身着墨色宽袍、身材修长美丽的男子从大殿后走出。
“太子?哈哈哈-----”那男子鄙夷道:“一个前朝的废太子罢了!”美丽的男子仰天大笑,黑色的长袍称着苍白的胸膛,显得堕落与不羁。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一双狭长的美目逼视漠海,冷酷道:“你是来同情我的、还是—来看笑话的?!”
林漠海被这一笑一喝吓了一大跳,兀自站在那里,只觉头皮发麻,脚下不稳,心里立刻惊慌起来,但表面上仍强做镇定:“太子以为呢?”
“哈哈,”太子胭脂般的薄唇上掠一丝讥讽的笑意,但口气却温和了一些:“上官老头儿让你来的吧?”
“并不是老师的消息,使卑职的带来的消息。”林漠海不卑不亢道,心下暗想:上官鹤鸣怎么肯为这样一个怪癖嚣张的人办事,当真奇怪。
“哼!你自己的消息?你能带来什么好消息!”黑袍男子狭长的黑目微闭,如涂上胭脂的红唇上带着浅浅的哂笑,林漠海有些恼怒,移过眼睛,心里不由得鄙夷起来。
“看着我的眼睛!”一声暴喝入炸雷般在林漠海的耳畔响起。
林漠海一惊,忙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目光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闪耀着一种另人恐惧的神秘色彩,林漠海想躲开那座黑潭的吸引,但不知有什么奇异的力量,墨海竟不能动转半分,林漠海有些恐惧,但林漠海毕竟是林漠海,一个坚忍的人。漠海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太子如果不相信我,怎么肯让我进得这大明宫?”
太子俊朗的外表下透出一股强烈的霸气,硬朗的嘴唇微微翘起,美丽狭长的双眸带出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情,懒散地落在林漠海的身上:“好!不愧是上官鹤鸣的门生!”
“多谢太子夸奖,卑职此次来,只为一件事”林漠海顿了一下接着道:“当今王上的四十寿诞就要到了,探子报,有个刺客想要刺杀王上,不知太子有何高见?”林漠海装做漫不经心的说着,可是眼睛紧紧地盯着废太子,生怕漏掉一拍。
太子眼中瞬间闪出一丝得意凌厉的神色,但一闪而逝,冷峭的嘴唇只是随意道:“爱卿有何高见啊?”
听见爱卿这个词,林漠海一愣,心下私哂:狼子野心也就罢了,还摆在明处,能成大器才怪!但看见太子眼中的得意凌厉之色,便料到太子必有行动。心下随即一喜,但脸上还是不漏声色道:“依卑职愚见,太子就算不去道贺,但适时地时候,往仇人的伤口上撒把盐也是好的!”
“哈哈哈哈-------”太子大笑,却只是摇头不语。
“太子准备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林漠海严词道。
“当然不!我何止要撒把盐呢!哼!”太子年轻俊美的脸上一派狰狞之色,与漠海前面见到的那个美丽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那卑职告退了!”林漠海见太子已答应,便准备躬身退去。
“慢着—”太子的声音在林漠海身后忽然叫道。
林漠海浑身一紧,疑惑的转过头。
太子笑着用食指放在艳红的唇前轻轻一晃。
“是,卑职知道了!”林漠海心领神会,此事还是不要让老师知道的好。心理暗道,我们这一班朝臣哪个不是聪明绝顶,为何要依附于这样一个潦倒癫狂的废太子呢就连上官鹤鸣也--------哼,林漠海冷哼一声,你们可真是愚蠢,不过,死在我和王上的手里,也算是你们的荣幸了!
此时,林漠海身上已是大汉淋漓,与废太子斗法果然不是一般的累。
凝视着林漠海远去身影,废太子却将眉头紧锁,上官老儿果然料事如神!
第七章 上管家的感儿
晴芸的熟稔的背影在漫天的雨雾中渐渐模糊了,感儿站呆呆地在上官家的门口看着晴芸越走越远,她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小小的感儿,此时只有十二岁的年纪,却在这五年里经历了一场风云突变,原本活泼可爱、晶莹剔透的小人儿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浸在仇恨中美丽的木偶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没完没了的下着,像刀剑捅过时人胸口溅出的血花,感儿害怕的捂起眼睛,惊慌中发现自己的双手布满鲜血,红艳艳的颜色滴滴答答的落下,感儿使劲得想抹去它,可是那猩红的鲜血竟幻化出一只狰狞艳红的爪子,血红色的长指甲紧紧扣住感儿的手腕,蠕虫一般攀上感儿细腻雪白的脖颈,狠狠地掐下去。
“啊—”感儿从噩梦中惊醒,光洁的额头上密密的是一层汗珠。
感儿的身体不住得发抖,可是谁又会真正会理睬这么一个寄人篱下的小精灵。
感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仆婢早已沉沉睡去,只有自己清醒在这漫漫没有尽头的黑夜里,禁不住把头埋在膝盖里,低低的痛哭起来,忽然又压抑着停止哭泣,抬起头来,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天真地自言自语道:“娘是不让哭的。可是娘走了--------”
感儿压抑着着恐惧,压抑着孤独,压抑着快乐,在那五年里,仇恨是她时时刻刻的统治者,晴芸是统治者的的执法人,生生地把感儿的纯真、感儿的烂漫、感儿的快乐囚禁在一个狭窄的角落里,直到感儿把它们遗失。
感儿从怀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眼泪打在上面,映着感儿的刀面扭曲了感儿美丽的面庞,感儿只是想哭,这把刀是娘送给她的—
是娘握着感儿的手—
是娘拉着感儿将刀刺进一个人的心脏—
是娘让感儿的双手和心灵都沾上了血污—
是娘让感儿在很小的年纪里就开始沉默—
是娘要感儿的心里注入仇恨—
是娘背负着感儿的伤痛—
是娘养育了感儿—
是娘给了感儿重生—
感儿恨娘—感儿也爱娘。
透明的泪珠在晶莹的刀锋上滑落,感儿收起匕首,轻轻地合起眼睛,无力的倒下睡去,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破碎的泪珠。
寂静的深夜里,春雨不知何时随风入夜,娴雅的弹动天地这把沙哑温和的乐器。
感儿终于沉沉睡去。
日子恍恍惚惚间已经过去七日了。
春雨过后,上官府的后花园里所有的花草都像是舒展了枝丫,绿油油的显得更加苍翠,白色的玉兰花花瓣如白鸟振翅欲,草叶上的露珠在温和的天气里渐渐融化,空气里满是鲜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自然气息。感儿跟在上官老大人和几个朝中元老的身后,安静得走着。
“上官老大人这次请我们来,不是来欣赏这凡品吧?!”刘言远是个老顽固,更是个满朝皆知的刺儿头,老顽童,明明是他巴巴地要来上官府看玉兰,此刻却倒打一耙。
上官鹤鸣苦笑一下:“龙香玉兰珍贵之极,怎么会种在这气候多变之地,刘老大人,你怎么这般无赖,竟像个不通世事的小孩!”
身旁的靖王爷、曹远、赵青已经习惯了刘言远这个爱找麻烦的老家伙,都是笑笑了之,今日上官鹤鸣说出小孩一话,几个人都哈哈笑道:“此言极是!”“形容得贴切!”
刘言远憋着气,红着脸,良久才摇摇头道:“上官鹤鸣这老头还真是不肯吃亏!”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靖王等人艺怔,也都哈哈大笑。
这就是刘言远,虽然犟脾气,却有常人不及的宽大心胸,有时令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老头儿。
在后来,他对感儿的影响绝不低于晴芸和上官鹤鸣。这三个人,分别给予感儿以勇气、知识和豁达。
上官一行几人刚踏进上官府,刘言远就已经迫不及待,嚷嚷着要看上官家独有的龙香玉兰,但却见一路上玉兰虽不少,但都是凡品,没有什么惊艳之处,倒是身后的那个小丫头倒是美得叫人心动,令人惊讶,却不是单纯得美艳或清秀,她眉宇之间有一股神圣清澈的气质,让人不敢有半点亵渎。虽然看她小小年纪,却生出一种高贵典雅和灵秀明澈的气质,让人看着仿佛是一丝暖暖的阳光倾泻在澄澈的海面之上,令人感觉豁达明昌。
刘言远此刻呆呆愣愣的看着感儿,已经落在那几人身后。
良久,那几人觉得耳畔甚是清静,却发现不见了刘言远,众人奇怪,都转头看。
只见刘言远不知何时已经抱起感儿,感儿美丽清冷的面容上不知何时绽放出一朵绚丽的娇笑。令众人具是一呆,就连见过多次感儿的上官鹤鸣也是从心底感叹:多么纯澈的精灵儿!上官再看刘言远,只见他看着怀里美丽的精灵,目光里满是爷爷对孙女的那般慈爱。
众人相视一笑,靖王爷感叹道:“真是一种令人羡慕的天伦之乐啊!心中那久违的情愫另上官鹤鸣心中一动:那天那个小丫头把真名告诉我,就是把自己的性命托付予我!
刘言远匆匆赶到上官鹤鸣面前,一副不管不顾的的混赖模样:“她以后就是我刘言远的孙女了!而且是最疼的那一个!”
上官鹤鸣抚着胡须道淡淡笑:“感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早夭,由她家的老仆从托我寄养,刘兄若是不嫌弃,就多来看看感儿吧!感儿永远是上官家的,这是这孩子的命啊!”
刘言远听到前面几句话,本想骂上官老儿小气,但听到最后一句,就知道感儿的身世并非那样简单。
只得在心理暗暗叹息一声,嘴里却笑道:“感儿—感儿—我的宝贝孙女儿!让爷爷亲亲!”
在感儿眼睛里,感儿爷爷的影像和刘言远的影像渐渐重合,变成一个人,感儿只觉得此时何这个老爷爷在一起时最大的幸福。于是红唇印上刘言远白发苍苍的鬓角上,咯咯地笑着道:“爷爷!感儿好想你!”脸上绽出一抹幸福的笑来,衬着开放的玉兰花朵,小小的感儿愈发显得美丽娇嫩起来。
第八章 林漠海的野心
“萧家!萧家!”林漠海匆匆地翻阅着官籍档案。
“没有?怎么可能,无一人生还?”林漠海沉吟着,细细的阅读着那些已经有些泛黄的卷宗。
说实话,林漠海是清醒的,他早就看清了萧家的冤屈,谙熟了官场的黑暗与倾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