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往后头走,刚走了两步,听到里头庄嬷嬷劝方婉歇着:“王妃累了这么一夜了,这会儿王爷稍安,王妃也该歇一歇,保重才是,王妃的屋子是早就收拾下来的,一应都是现成的。”
银杏的脚步就慢了两分,听到王妃的声音其实已经不太清楚了,王妃累了,说话也小声,但还是坚持:“就在这次间给我收拾一下,我就在这里歇歇罢了。”
银杏很想听到后头的话,她多少知道一点儿庄嬷嬷的心思,所以更想知道王妃的应对,她是一开始就顾及颜面,被庄嬷嬷拿下,还是能稍微撑一阵子。
银杏觉得,既然王爷喜欢王妃,这情分就跟普通赐婚不一样,王妃出身再差,在这上头底气应该要足一点才对。
可惜走的再慢都听不到了。
在里头屋里,庄嬷嬷又道:“这里人多,进进出出的,只怕王妃歇不好,知道王妃是挂念王爷,不过王妃若是歇的好,才越发好看顾王爷些,就是王爷见了,心里头只怕也好些。”
方婉在温郡王府的时候,是受宠的侧妃,她的小院春晓,里里外外六七十号人,从来没有人敢驳她的回,敢驳回的,方婉向来认为是来打擂台的,其中包括名正言顺和她打擂台的温郡王妃跟前的人,还有新进府,得了两回传召,就蹬鼻子上眼,觉得自己快要入主春晓院的人。
毕竟进了温郡王府,只要长了耳朵的都知道温郡王侍妾众多,后宅新人辈出,但春晓院十数年如一日屹立不倒,不管来了多少人,一浪接一浪的打过,春晓院还是春晓院,温郡王去的最多,赏赐最多,最有脸面。
方婉听这嬷嬷驳回之后,露出一点奇怪的表情,好像是不太适应,然后她问:“我去歇着了,谁伺候王爷呢?”
庄嬷嬷笑道:“早前太妃娘娘赏了王爷两个姑娘,正是为着伺候王爷的。”
方婉不意外有这样的人在王府,萧重今年都十九了,袁太妃不给他人才是怪事,方婉意外的是,这个庄嬷嬷能进景王府管事,不该是个蠢的啊?
她为什么就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然后方婉看到依然睡着的萧重来,她就想通这个庄嬷嬷的盘算了。
她是打着主意,趁着萧重现在不能管事,趁着方婉因为萧重遇刺慌乱,趁着方婉现在刚进府来一切事情都不清楚,一应人都不认得,把方婉压下去。
这样一想,就不算很蠢了,因为这个时候,确实是新王妃最弱势的时候,回了头,不管是她站稳了一点儿,甚至是熟悉了一点儿,或者是景王殿下替她撑腰了,都不如现在好办。
天下当然有奴大欺主的事,主子占了天然高度,并不能就一帆风顺,奴才也有奴才的办法,不过因为地位不对等,奴才想要压住主子,肯定比主子压住奴才要难的多,方婉被她小看,当然是因为她出身的问题,若是个娘家势大的王妃,庄嬷嬷或许还要谨慎的多看看风向,多看看王妃的脾性。
可方婉如今在她眼里,是个连王府规矩都弄不清楚的人,而且只会哭。
方婉心思何等灵透,单看庄嬷嬷敢来试探她的眉眼高低,不仅明白了她的心思,甚至连她凭什么能起这样的心思也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看起来庄嬷嬷先前人虽然不在这里,这屋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知道的。把的很紧。
方婉想到这些,用不了多久,那庄嬷嬷还站的挺直的等她回答呢,她便语气平平的说:“来人,庄嬷嬷伺候王爷不力,提出去外头赏十板子,银杏赏五板子。”
方婉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人,包括她从自己家里带来的那四个,都僵住了。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绿梅,她赶紧上前来请庄嬷嬷:“嬷嬷,我们新来,不知道王府规矩,这领板子,是谁管着?哪里打,还请嬷嬷指点。”
庄嬷嬷这才反应过来:“王妃…”
才说了两个字,方婉眼睛都不抬,道:“庄嬷嬷再加十板子。”
庄嬷嬷紧紧的闭住了嘴。
打板子是太监的活计,景王府的太监总管赵培因不能进后宅起居的屋里伺候,此时就在王府正房院子的倒座房里候着,王妃的吩咐当然立刻就报到了赵培这里,那太监低眉哈腰,带着一点儿苦相的道:“赵爷爷,这事儿您看怎么着办,王妃新进府就…”
赵培没等他说完,一脚把他踹出多远:“说个屁,赶紧着拿对牌领板子,王妃要打,那就得打,哪有你这奴才说话的!”
一看这混账就是想劝他出头去说情,蠢的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位王妃出身那么差,谁还不知道人家是真有宠才做的了这个王妃的,有王爷撑腰,谁不能打?打谁都白打!
板子打完,庄嬷嬷和银杏都被拖回来谢恩,绿梅掀起帘子让方婉看了一眼,方婉便点了点头:“下去吧。”
帘子就被放下来了。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新王妃一顿板子, 敲了两个人,整个王府立刻就从群魔乱舞式的狂欢中凝固了, 都悄悄转成了观望了。
不管新王妃是真缺心眼、愣头青、二百五、不懂事还是不要名声,不怕议论, 板子是在那里搁着的,说打就能打,任是你底下人说的天花乱坠, 有无数的理由, 终究强不过板子去。
从宫里到各府上, 心眼多的奴才从来不少, 但强的过板子的奴才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用不用板子,全看主子顾忌什么,而不是奴才有多强,如今这新王妃看起来就没什么顾忌。
进府不到一日, 就把府里的大嬷嬷和大丫头给打了。
到处还都悄悄传了起来,说是总管赵公公原也想看看风头,王妃一句话,吓的他半死,麻溜的就传板子来了,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住在王府东南角的半月林的武姑娘和宋姑娘,是前两年袁太妃亲自挑的人送进来的, 当然不是什么官员之女, 也是在内务府里挑的几代伺候皇室的家生子儿之女, 且赏过来的时候说的也是送来伺候王爷的。
庄嬷嬷亲自带车去领的人,然后把她们搁在这东南角上的一个三间正房,三间倒座的小院子里,四个小丫头子伺候着,口口声声也是姑娘,平日里什么差使都没有,月例与府里的大丫头们一样都是二两银子,四季吃喝穿用不薄不厚,据说比府里的大丫头还强些,那些大丫头春天有两套衣服换洗,她们就有四套,其中两套还是绸缎的。
但是景王殿下就好像把她们忘记了一般,从来没叫过。
武姑娘胆子大,心眼活,也曾悄悄的使过银子,打听王爷在府里,便假做有事儿去前头,希望碰上一回,不过还没到前头就被人拦了下来,大嬷嬷没怎么着她,只派了人来把伺候她的两个小丫头子都赏了一顿手板子。
武姑娘干了这一回,就偃旗息鼓了。
这一回,这位大嬷嬷被刚进门儿的王妃赏了板子,到了下晌午,消息才传到这个仿若世外桃源般的半月林来,武姑娘的小丫头筒儿去膳房提膳,回来脸都发红:“姑娘姑娘~~”
武姑娘在窗下支着绣花棚子绣帐子呢,头也不回:“怎么了?”
其实丫头们,也不止吃一两回打,就是庄嬷嬷自个儿,在刚进内务府的时候,刚分派到主子跟前伺候的时候,甚至是之后,都有挨打的经历,有的时候是做错事,或者疏忽,也有时候就如这小丫头一样,主子犯了事儿,奴才挨打。
跟宫里的皇子们背不出书来,先生打伴读一个样儿。
不过这庄嬷嬷在升成嬷嬷之后应该就没挨过了,尤其是景王殿下开府,她被太妃娘娘挑中过来做了大嬷嬷,就只有她打人家的了。
武姑娘听了一回筒儿听回来那些,啧了一声:“这是做惯了太后了!打量王妃跟咱们似的,要服她管呢!”
筒儿把膳食摆出来:“王妃好厉害啊!”
星星眼。
半月林因在王府边上,离膳房远,每次拿回来的菜,本来就不是刚出锅的,提回来就差不多冷透了,全靠这屋里的小茶炉热一热,就是炭是有数儿的,不够使,也幸而离府里远,这边又是两个身份不高,没在王爷眼里的冷人,一整天常常都没人来一回,他们俩的丫头就在旁边的林子里拣些枯枝来烧,勉强能混下去。
武姑娘自己其实也是家生子儿出来的姑娘,只是家里伺候的主子强,混的好些,她也算□□丫鬟捧着长大的,不过现在捡起枯枝来使,她也照样得过。
这里饭菜香味刚刚飘出来,隔壁住的宋姑娘就过来了,笑道:“昨日在林子边上散步,拣了些蘑菇,今天使双喜去膳房那边少要一个菜,讨了些新鲜肉,煮了个汤,给姐姐送些来。”
武姑娘赶紧起身让座,筒儿已经过去接了食盒,武姑娘笑道:“又吃妹妹的好东西了。”
她们两个都有一技之长,宋姑娘擅易牙,武姑娘擅女红,大约袁太妃当时挑人,也有这样的考虑,两人刚来的时候,还斗过心眼子,后来武姑娘出去碰王爷挨了教训,两人倒渐渐的好了起来。
连王爷都看不到,还有什么好争的,反倒是在这林子边上相濡以沫起来。
这里摆在一起吃饭,不免的说起今日这府里的大事了,宋姑娘悄悄的道:“听说是庄嬷嬷跟王妃说,要把我们两个宣过去伺候王爷养伤,王妃才恼的。不过有一事儿我不大明白,以前她藏着掖着,不愿意咱们见到王爷,这一回怎么就跟王妃说了呢?”
武姑娘‘嗐’了一声:“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前府里没王妃,只要咱们不在王爷的眼睛里头,这府里后头谁最大?这会儿可就不一样了,王妃那是正儿八经的皇上赐婚,从正门抬进来的,她还想硬脖子,连王妃都辖制住,不得推人跟王妃打擂台去?要我说,王妃就是个明白人,先前是真听她的把咱们给传过去,贤惠大度是有了,那今后在这府里只怕就成了佛爷了,叫人高高供起来,什么事都不能了。”
到底吃了宋姑娘的好汤,武姑娘又喝了一口,鲜甜满口,便又小声提醒了一句:“你可别傻,这位王妃单看这一手,就不是个善人,手辣着呢,不然她也做不了这个王妃,你可别撞她手里去,只怕死了也是白死。”
宋姑娘顿时觉得今天花银子买了肉请客花的值了。
可是两人已经打定主意安分守己,继续在这林子边上的小院子里拣枯枝过日子,第二日午后,却有丫鬟来叫,说是王妃招她们两个去。
宋姑娘和武姑娘都吓了一跳,也不敢说什么,嘴甜的请那来喊的丫鬟姐姐长姐姐短的坐着,使眼色叫小丫鬟去伺候套话,她们忙忙的梳头换衣服。
两人不约而同穿了一身素淡的夹衣,只用了简单的簪子钗儿,不管叫她们去做什么,王爷前日才伤了,也没人敢穿个鲜艳颜色了。
来喊的丫鬟其实也不知道方王妃的意思,两人心中打着鼓,跟着过去,这王府正房,两人进来两年多了,还第一回见识,一进门是一座照壁,绕过去就可见正房大院子,正中间是打磨的光滑看起来就上了年头的青石板路,园子极大,两边各一颗枝繁叶茂百年银杏树,台阶两旁四个半人高的大缸,栽着碗莲,台阶底下绕着房子种了一圈防蚊虫的香草,这会儿春天了,已经发了新芽新叶。
正房是三大套屋,一道正门两道侧门,正中是一明两暗三间,两侧都是一明一暗两间,东西两边也都是这样,另有角屋和倒房等。
两人都没敢抬头细看,除了觉得这王府规制确实大之外,就低了头,在门外报名字请见。
没等多久,里头叫传了,两人规规矩矩的进去,里头堂屋华丽自不用说了,两人眼角只瞥到上头坐着一个穿着杏黄色袍子的人,白挑线裙子,便跪下磕头请安。
心里其实真的战战兢兢的。
新进门的奶奶夫人们若是想要处置之前的侍妾,有的是法子,好些的给银子发嫁出去,有些刻薄的打发去庙里,一辈子都出不来。如今王爷受伤,话都是现成的,给王爷祈福。
当然,若是受宠的侍妾,有爷们护着,自然无恙,新夫人不管是要名声或者是顾忌爷们,也不敢动,或许还得施恩抬姨娘或是赏东西,但她们两个,王爷连见都没见过,只怕若不是昨日里那老婆子提,根本想都没想起过她们,新王妃说不定要过个一年半载才知道这里有两个姑娘。
武姑娘在心底把那老婆子骂了个臭死,听到上头王妃开口问了:“你们两个是太妃娘娘那一回赏了来伺候王爷的,怎么这两年多了,没领过差事?”
这话听的两个人都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对看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
她们的差事不就是伺候王爷吗?
还是武姑娘的心眼活泛些,忖度着小心的回答了一句:“当日太妃娘娘是在内务府挑的奴婢两个,交给庄嬷嬷领回来府里伺候的,嬷嬷打发我们在那边住了,只叫我们等着,没有打发差事,我们也不敢问。”
方婉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就觉得,内务府□□出来的人,哪有多少傻的啊,偶尔有一两个傻的,那都有别的人再聪明也比不过的长处,比如美貌。
这两个都不是十分美,左边答话这个瓜子脸儿,略微清秀,右边这个更好看一点,不过也算不上绝色。
方婉便道:“庄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太妃娘娘心疼王爷,特特的在内务府挑了你们两个来,自是有缘故的,她就敢搁着不用,这不是辜负了太妃娘娘疼王爷的一片心吗?”
武姑娘心里还有点茫然,难道王妃这样大度,进来就要安排她们伺候王爷?不能够吧?她又不傻,实在是不敢相信。
然后侍立在新王妃身边的那个三十多岁,遍体绫罗珠翠的官太太模样的妇人就回了新王妃:“我先前已经打发人去内务府问了,果真是有缘故的,这个叫宋薇,家里一家子都是在燕王府上伺候的,她的娘和姐姐都在燕王老太妃小厨房伺候,她也学的一手,太妃娘娘就是看重的这个。”
武姑娘一听,浑身一震,终于明白过来了,心中不由的升起几分喜悦,很有一种逃过一劫,劫后余生之感。
果然,新王妃听了便道:“怪道呢,燕王府我也知道,膳食极为精细,一见就是有功夫的,她们家能在小厨房伺候,教出来的姑娘必也是好的。这可不就是为着心疼王爷么?还有一个呢?”
苏太太又回道:“武莺是跟着织造局的绣娘学出来的。”
方婉叹道:“可见太妃娘娘对王爷的心了,特特的挑了这样两个人来给王爷,怎么就放着不使?这是怎么当的差,打量着王爷是在外头办大事的,不理这些个,就这样不经心?”
苏太太就不敢再多说了,只垂手侍立赔笑。
方婉便吩咐:“太妃娘娘自是比我们会用人的,既是太妃娘娘赏的人,从即日起,宋薇就去厨房伺候,武莺去府里针线房里吧。”
然后又查了一下两人的月例银子和东西,见都拿的一等大丫头的例,没有亏待,才算了。
一人赏了一个荷包,叫苏太太领下去:“你给她们安排一下。”
一等大丫头去这两个地方领差事伺候主子,当然有一定规则,该是什么职位,管什么事,新进去又得先降半级,但因为太妃光环又该怎么处置,这些细枝末节,方婉就不管了,交给苏太太办去。
有了差事,两个人就不能再住那么远了,两边地方差事安排妥当了,她们回半月林收拾东西,趁着眼前没人,才敢说几句话,武姑娘道:“王妃真是太厉害了,随便一手,不仅咱们就此成了府里的大丫头了,庄嬷嬷这可就得不了好了。”
宋姑娘反应慢半拍,还有点晕的说:“那咱们今后就不伺候王爷了?”
“伺候啊,这不也是伺候?”武姑娘说:“太妃娘娘当日不是也说挑两个伺候王爷的人?这也没什么不对。”
宋姑娘大约是没想到生活还能有这样的转折,想了半天才说:“那咱们今后,也能出府去了?”
武姑娘见她在那懵圈,也不急着说明白,自己带着人兴兴头头的收拾东西去了,要说做王爷的侍妾,看起来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儿,可那也得王爷愿意。她们混了这两年,年龄都混大了,还在这半月林混,再这样混下去,她们老死在这儿还得看那些嬷嬷和大丫头、大太监的脸色过日子。
可如今,她们就是府里的一等大丫鬟了,她今日进针线房,手底下就能使着四个人,虽然身份尴尬一点,今后不见得能求了恩典在外头嫁人,可就是在这府里有体面,那也比现在强着呢。
王妃的手段那真是没得说,她显然不愿意自己两个做王爷的侍妾,这样一手,口口声声捧着太妃娘娘,得个孝心的好名声,又给自己两个施了恩,往高了一捧,还给庄嬷嬷安了个怠慢太妃的罪名,她进府就打大嬷嬷的事,立刻就变成了个好名声的事儿,这样翻云覆雨的本事,哪里仅仅是有王爷宠爱的缘故。
庄嬷嬷这次可算是撞上真神了!
武姑娘在屋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出门嘱咐宋薇:“你只管拿出手段来,实心伺候王妃,少不了好处。”
宋薇懵了半天,这会儿大概也想明白了,赶紧点头称是。
方婉这一手玩下去,府里观望的人头又都纷纷矮下半个头去。
她回了里头,萧重今日里脸色好了些,也没起烧了,不过太医还是搁在隔壁院子里不放家去,方婉嘟嘴道:“原来你府里还搁着姑娘呢,我竟不知道,你都动不了了,还有人拿那两个姑娘来跟我打擂台。”
萧重茫然:“什么姑娘?我不知道。”
“还哄我呢!”方婉坐在床边,双手去揉他的脸颊:“管你知道不知道,反正我已经都打发了。”
萧重的右手还算活动自如,伸手按住了她在他脸上乱捏的手:“我真想不起那事儿,你打发了就好,今后若是还有不好推的,你也一样想办法打发了就是。”
他说:“我的心里,只放得下你一个。”
方婉歪了歪头。
“别的人,我瞧着都寡淡无味,无趣的很。”萧重叹气:“那些人,连话都不会说。”
方婉不由的嗤的一声笑。
萧重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你再替我生七八个孩子,我就看都不看别的人一眼!”
他比她要的还多呢!
方婉又笑出声来:“好!”
萧重虽然动不了,不妨碍两人柔情蜜意,可绿梅在门口叫方婉了:“恭亲王和王妃来看王爷了。”
萧重受伤第一日是成亲,第二日京城里的人默契的让他歇了一日,今日开始就各处都来看望了,方婉只得又揉一下萧重的脸,出去应酬了。
景王府闹了有半个多月,才算清净下来,过了两个月,萧重能拄着拐杖走动了,关于刺杀事件,也查出来了一点蛛丝马迹。

第81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温郡王?”方婉睁大了眼睛, 萧祺刺杀萧重?
萧重现在也随着方婉喜欢了那水边的亭子,今日接待叶八公子叶元桢就是在那亭子里,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叶八公子告辞走了,方婉见他没回来,就自己过去。
萧重的表情方婉没见过的凝重,萧重被叶元桢的消息震撼了,也就顺便震撼了方婉。
“这一次死的人里头,除了有生面孔, 也有两个是在五城兵马司当了多年差的老人。”萧重说:“当日立刻去拿这两人的家人, 可是大理寺的人到了的时候,两家人都死绝了。”
这也不难猜,那两人既然暴露,家小绝无幸理。
“这两家人,都跟温郡王府有关。”萧重继续说:“大理寺不敢继续查, 就把宫禁卫扯了进来。”
“叶八公子现在在宫禁卫当差?”方婉突然问。
萧重点点头:“明面儿上是这样, 有些事才好有个身份。”
方婉又问了一句:“既然是这样说,你怎么跟叶八公子说的?”
“我有什么好说的,要杀的是我,不管查出来是谁, 我只管听皇兄的便是。”萧重还笑了一笑。
这话有点意思, 萧重当然也是明白这里头水深的很, 不愿意去趟, 刺杀皇弟, 却是牵连到皇子,有时候就有一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刺杀皇弟有什么用,踩下萧祺的用处其实更大。看起来有人要搅起京城的风云了。
方婉也点了点头,说:“不是萧祺。”
她很了解,不是萧祺。
萧祺还没这样蠢。
景王殿下点头:“我也这样觉得,可是这样的哑巴亏,他也不太好吃啊。”
方婉凝神想了半晌,她的脸对着粼粼的水光,映的她的容色发白透光一般的晶莹,早在上一世,她就已经感觉过了京城中风云激荡的力量,历来夺嫡,自有无数人有自己的心思,有自己的盘算,不管选择依附哪一方,或者支持哪一方,或者始终站在岸边不下水,都是一种盘算,就算选择是一样的,但每个人的盘算也都不尽相同,做事的手法也都不会完全一样。
有无数的想法,就有无数的力量,搅合在一起,从来不可能泾渭分明的分清这一股是大殿下,这一股是三殿下。
最终的结果,自然也是无数力量角力和平衡的结果,当然,也还带一点天意。
对萧重的这一次,也是一样。
方婉说:“皇上怎么处置,自然没有我们说话的,可咱们也不能就叫人拿了当枪使吧。”
萧重就笑了:“我记得你在闺中的时候,就与温郡王妃好,连簪子都有一支一样的。”
“少不得要替王爷卖一把子力气了。”方婉笑叹道。
然后方婉还有点不甘的说:“连成个亲都被人搅和着,这两月我没出去,还不知道外头人怎么嚼说我呢。”
说是这样说,方婉猜都猜得到外头有些人幸灾乐祸的样子,不一定是要有仇的,这世上多的是人愿人穷不愿人富的,何况她还是这一场大富贵呢。
方婉这两月没出门,整顿王府内务,收拾了当日跳出来的以庄嬷嬷为首的一干人等,然后暂时没有设大嬷嬷,让余下的庄嬷嬷手下的两个嬷嬷继续干着原来的活,有事直接回王妃知道。
两个人嘛,互相监察,就不是那么容易弄鬼了。
丫头那边,则直接以绿梅为首,春杏老实一点,不比绿梅强悍。方婉才进来,这里头盘根错节的关系她还不知道,并没有大动,当然也用不着知道。横竖板子搁在那里,主子还是相对容易做的。
用一段时间,什么地方不顺心了,再办就行了。
方婉很清楚,下人们的心眼也很多,就是因为如此,并不会谁都憋着劲想和主子打擂台,其实更多的是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要对主子表忠心的。
尤其是方婉这样没有根基的主子,位子够高,但自己原本的资源人手都不足,谁不会想到这位主子当然也是需要使人,需要人效忠的呢?那么多位子虚位以待,去的早的,才有好位子,效忠的晚了,只怕就没位子了。
真正一开始就要和主子别苗头的,通常是本来就有了根基权力的下人,才会打这样的主意。
方婉在府里打了一回,又拉了一批,再把自己的人撒进去,就不怎么理会了,府里自会运转。
接下来她又盘了一次库,觉得自己果真是得了一场大富贵。
景王府的库房,一见便知道这位是有帝宠,有实权的王爷。
这一回,她倒是没开库房,只叫人去吩咐针线房的武莺换衣服随她出门,并把她堆的纱花,选一盒颜色鲜亮的带上。
武莺有点心中揣揣的回了屋里换衣服,一边跟伺候她的小丫头子说:“昨日里堆的那桃红和茜红镶边滚雪细纱的带上,另再加一盒烟霞色的吧。”
收拾完了,武莺去正屋,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等着,听到里头方婉叫:“进来吧。”
才低头进去,把手里的盒子交给王妃的大丫鬟,见王妃正在对镜梳妆,她也不敢太过伶俐的上前帮忙,只在门口站着听吩咐。
王妃梳妆,除了她老人家的梳头丫鬟,进门就去帮忙的,难免带一分姨娘做派,武莺是绝对不敢让方婉这样误会的。
方婉梳完了,见武莺还在门口老实站着,连她都觉得满意,这世上果然是聪明人多啊,叫人心旷神怡。
她就点头道:“咱们是去温郡王府说话,你这也未免太素净了些,紫萱,把那两支蜻蜓的簪子给武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