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在宫中多年的嫔妃,袁太妃新入宫,反而不容易和李才人有仇恨才对,方婉虽然才见过袁太妃两回,也觉得她绝对不是这样的蠢货。
可如今看起来,太后讨厌袁太妃,已经到了她喜欢的姑娘,太后就能把她晾在门口,给她一个大大的难堪了,这叫方婉都有点想不通了。
她一脸波澜不惊,表情放空的想着自己有没有错过什么蛛丝马迹,落在众人眼中,个个都觉得她实在足够镇定,太后说了这样的话,居然没有惊慌起来,在场的众人,可都知道方婉对景王妃之位势在必得呢。
定力不错,袁太妃颇为欣赏的看了方婉一眼,其实因方婉今日见太后娘娘,不必装什么,所以就惯常的风格,穿了一身浅绿色素面暗如意纹纱衫儿裙儿,带的简单的南洋珠的首饰,跟那日进宫见袁太妃的穿戴完全是两种风格。
可这会儿落在欣赏方婉的袁太妃眼里,便觉得方婉显然是打听过太后的喜好来穿的,知道太后不大很喜欢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喜欢的都是懂事低调的,特意选的衣服,果真是个聪明会办事的。
且不用自己提点,就知道荐人来讨太后的欢心了,实在太适合萧重了,景王妃除了她不作他选。
袁太妃也不把太后的话当回事,这宫里的事,尤其是涉及到朝臣,做主的还是皇上,太后不懂那些,也不会犟着,会听皇帝的话,她甚至觉得老太太有点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儿子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会被自己不懂朝政搅合黄似的,不大摆太后老祖宗的谱,是以袁太妃便笑道:“朝哥儿那个脾性,还给他选媳妇?依我说,给他两板子才好,哪家的好姑娘给他,都怕委屈了人家,何况方四姑娘。”
袁太妃往太后那里倾一下身,故意压低了一下声音:“这可是重儿喜欢的姑娘,已经跟陛下说了。太后只管预备东西赏儿媳妇吧!”
太后这才似好像刚看到方婉似的,但还是一脸不喜欢:“过来给我瞧一瞧,我这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楚。”
方婉只得起身上前,老太太枯瘦的手紧紧的捏着她的手腕子,看着瘦弱,可颇有点力道,捏的她生疼。听说老太太当年艰难的时候,还被打发去过浣洗处,或许是真的吧。
太后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阵子,哑着声音说:“看这一脸…哪里合景王,我瞧着还是跟你侄儿配。”
就差没明说她是狐媚子了。
可方婉还是没什么反应。
这样的场合,是太后和袁太妃斗法,她充其量不过是个牺牲品,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太后就有的是理由捻死她,方婉现在可还没看明白,要是太后说一声恼了,太妃能不能把她给保下来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方婉抵死不开口。都交给袁太妃去说话,谁叫她兴冲冲的要来给自己做足了撑腰的样子呢。
袁太妃微笑:“我瞧着,合不合也要看重儿的意思,朝哥儿是他弟弟,且连个封爵都没有,还敢跟重儿争不成?”
老太太不为所动,固执的表示:“不行,我看是不配的,我得跟皇帝说说,再怎么说,重儿也是我的儿子,虽不是我生的,我看着他长这么大,可不能害了他。”
这话简直就是说袁太妃这生母害萧重了,旁边人等,从公主以下,都简直不敢吭声,袁太妃就是知道这太后娘娘是市井出身,说话不讲究,且向来对她有很莫名其妙的的敌意,她也有一点维持不住表情了。
她自己也不太懂,自从她进宫之后,有意结好当年的李才人,甚至以大将军之女,贵妃之尊,还对李才人多有奉承,送东送西,没有半点儿失礼的地方,为什么这个老太婆就是对她格外有敌意呢。
袁太妃有点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声:“这是重儿自己选的,又不是我强的他!”
“就是不行!”老太太恼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通报的人急匆匆的进来报道:“皇上来了,景王殿下来了。”
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眼见得太后和袁太妃都快成乌眼鸡一般了,要是弄出个血案来,这事儿可怎么收藏。
庆和长公主表情特别复杂的看方婉一眼,这姑娘模样儿长的就妩媚,人更是个祸水啊,要借她的势,只怕还得多掂量掂量。
她倒是也不是特别后悔,这姑娘可是有本事的,虽然太后不喜欢她,可是太妃能喜欢她到跟太后对峙,真心是本事,就是沾上了不知是福是祸。这会儿,连皇上都给搬了来,也没几个人做得到了。
这时候皇帝早换下了朝服,一身明黄常服,戴了玉冠,身后跟着俊美的景王殿下,此时除了太后太妃,众人已经纷纷起身了,方婉下意识往门口一看,皇帝一脸轻松笑意,俊美之外更有尊贵气度,萧重跟在一边,也没有穿亲王的王服,锦衣玉带,两人高矮差不多,身形也相近,带着笑的时候,就更像了几分,又差着岁数,看起来不像兄弟,倒像是父子。
方婉刚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的时候,她的眼角便瞥到袁太妃的表情,外头进来人了,还是她期盼着的人,她自然也是下意识的往门口看过去,刚才和太后对峙,显然又是恼怒,又是心烦,此时只听到皇上来了四个字,便不自觉的似乎很松了一口气,此时她看的也不是自己的儿子萧重,而是看向皇帝,那个时候,她的眼睛瞬间便更明亮了一分。
皇帝虽不动声色,但方婉明显觉得,他老人家好似也给了袁太妃一个安抚的眼神。
方婉揉揉眼睛,然后又揉了一揉。
她这是看错了吧?
众人见了礼,方婉浑然不觉萧重频频看她,全付心神都只管看着袁太妃和皇帝,袁太妃大约是刚才太后的胡搅蛮缠颇为恼怒,略微欠身立时就要向皇帝说话,皇帝显然是察觉到了,手微微的抬起拦了一拦,袁太妃便抿着嘴坐了回去。
方婉嘴巴都不自觉的微张了,也幸亏她惯性的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这两辈子才露出一回的蠢样来。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欲盖弥彰的肢体动作,皇帝和袁太妃…方婉自信早就精通男欢女爱这档子事,绝不会弄错这样的表现。
这是勾搭已久的样子啊!
她上辈子可看破过不少这样的狗男女,女的往往比男的更明显一点,容易外露一点,她还拿这个讹诈过两个人呢。当时,那位礼部尚书的儿媳妇,表情可精彩的很呢。
而皇帝与袁太妃这样的,大概平日里没有这样明显,这个时候,皇帝和萧重明显是过来替她们撑腰的,袁太妃本来恼怒,此时见她能依靠的来了,也就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平日里掩饰过的神情来,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却刚好落入了方婉这个大行家的眼里。
萧重看她揉眼,又知道她在太后这里受了委屈,还以为她哭了呢,大为心疼,此时已经不管不顾的走到她身边来了,小声说:“别怕,有我呢。”
方婉怜惜的看他,这个傻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吧。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皇帝待众人都行了礼, 径自去坐在了太后娘娘的下首, 又对庆和长公主点头笑道:“听说皇妹带了个会医理的小姑娘来看母后, 朕也过来瞧瞧, 这些日子母后不好着,朕颇为忧心。”
太后颔首:“庆和素来孝顺。”
庆和忙笑应道:“是方四姑娘那日给我荐的段姑娘, 医理也罢了,很会做点心, 我想着母后就是平日里不爱用膳,这姑娘做的风味与宫里不同, 说不准母后就能多吃一点儿呢?知道母后爱清净,要不是这点儿孝心, 也不敢来扰母后。”
段双儿闻言, 连忙站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下,庆和长公主可不敢贪方婉的功,说的颇为客气。
皇帝来了, 谁也先软三分, 这会儿这样场面话说起来,刚才剑拔弓张的气氛就缓和的多了, 萧重环视一眼,还腻在方婉跟前不走,又小声道:“我知道你委屈。”
方婉轻轻推推他, 示意他别在自己身边打眼, 一边低声笑道:“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知道你定是会来的。”
方婉格外会照顾人的情绪,以前大场面上她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何况这个时候,萧重又与别人不同,方婉轻轻一句话,就叫他心里格外熨帖。他也知道自己在方婉跟前太显眼,果真又转回那边去了。
太后娘娘看到这样场景,不满的哼了一声。
萧重挺替方婉委屈的,明明这么乖,这么懂事,这么讨人喜欢的姑娘,母后怎么就会不喜欢她呢?连母亲都那么喜欢她。
不过想想母亲开始的时候不也不太喜欢她吗?可见但凡跟她久了些,就会喜欢了,母后本来也是挺好哄一个人。
萧重想着就过去笑道:“一早进宫来跟皇兄说事儿,早饭也没用,皇兄也不赏我两口东西吃,光给喝茶,越喝越饿,母后这里有点心,赏我一块儿。”
太后一听这话:“这大半晌了,你竟还没用饭?你跟前人这样不经心,可见一个人住外头就是不行!”
一迭声就叫人传膳去,又说:“你也老实,你就跟你皇兄说要吃东西,又有何妨,你皇兄难道还能饿着你?”
萧重笑着拦了太后:“不用传了,这会儿这么多人,难道看我一个人用饭不成,您这跟前不是现成点心,我用两块就好了。”
太后自然的往一边挪了挪,萧重不客气的坐在太后身边,宫女捧了点心过来,萧重吃了一块儿,笑道:“这点心倒好,跟御膳房的不是一个味儿,好似香甜些,母后觉得呢。”
太后略微侧身看着他,一脸慈祥的笑,比看着方婉不知道慈祥了多少倍了:“合你口味你就多吃两块儿,我也觉得这外头味道,是不一样,我刚用了一块儿,倒是克化的动。”
“这就是婉儿的孝心了,她可惦记着孝敬您呢。”萧重立刻顺杆爬,标榜起方婉来。
婉儿两字一出口,别说太后娘娘和袁太妃了,便是和皇帝说着话的庆和长公主都不由的微微侧头看了方婉一眼,偏只有方婉好似无动于衷,眼观鼻鼻观心,定力非同小可。
心中各种心思的人们对方婉的评价都不由的又高了一层,只有方婉自己才知道,比起今日进宫的所见所闻,婉儿两个字算什么!
太后娘娘那一脸慈爱,那样拉着萧重坐在身边吃点心的样子,跟她方家角门子上那个邓婆子给孙儿塞果子的模样,有什么两样!
太后娘娘那哪里是看庶子,那是看亲孙子呢。
太后听他给方婉说好话,就不满意了,瞪了方婉那狐媚子一眼,不就是仗着长的娇艳妩媚吗,把重儿迷的三魂五道的,这会儿倒在这里装贞静。
她就小声跟萧重说:“我看啊,那丫头不合你,这娶妻当娶贤,可不能光看脸长的好看。”
太后大约自己觉得小声,可她有了岁数的人,耳朵本来就不太好了,便是小声说话,都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何况做了一二十年的太后了,要说什么都没关系,是以平日里大约也犯不着怎么小声说话,毫无所觉,她继续说:“要我说,娶她还不如你那个表妹。”
这下,众人齐刷刷的看的就是袁紫燕了,连同皇帝在内。
方婉忍笑。
袁紫燕一脸茫然。
她刚刚看到了皇帝,正在小心谨慎的偶尔看他一眼,一边在心中赞叹着陛下果然尊贵俊美,天下无人能比,一边幻想着如果入了宫,会是怎么样,这会儿听到太后这话,先是茫然了一下,明白了意思之后,又见皇帝也看了过来,不由大惊失色。
她可不要做景王妃!
表哥十几岁的愣头小子,怎么能跟皇上比?就算景王妃尊贵,可比起宫里的娘娘们,也不过差不多罢了。
如今皇上的中宫空悬,她若是进宫,她这样的重臣嫡女,又有姑母策应,若是生了皇子,这皇后之位也不算太远,就算皇上不再立后,后宫诸妃,又有谁能盖得过她去?到时候掌后宫凤印,虽无皇后之名,也有皇后之实了。
她有点坐立不安,看到左侧方婉,就如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倾身道:“我可没这个意思。”
方婉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别说袁紫燕看起来真的没这个意思,就是有这个意思,萧重也是她的,谁也别想插一脚。
萧重笑了,颇为无奈的跟太后说:“母后可别这样说,您只是第一回见她,想必是谁说了什么坏话,您可千万别信,而且…”
他看向方婉,实在长的太好看了,母后必定是觉得她狐狸精一般,所以天然不喜,他早就听说过,老年人就喜欢长的粗粗笨笨的姑娘,但凡美貌玲珑的小姑娘,都不讨老年人喜欢,偏婉儿两样都占全了。
可怜见儿的。
萧重附在老太太耳边,小声道:“皇兄都说她适合做我的王妃呢,不信您问他。”
“真的?”老太太狐疑,要是皇帝也觉得好,那大概是真好,她儿子的本事,她是最相信的,也知道儿子对萧重有多疼爱,给他选王妃,那必定不会马虎,可是,那狐狸精也喜欢这个姑娘啊,她儿子不会是又叫那狐狸精给蛊惑了吧?
萧重笑道:“我还会哄您吗?皇兄就在这里,您老人家问问?保准皇兄说好。”
他们这哪里是小声说话,满屋子的人,只怕连门口伺候掀帘子的宫女都听得一清二楚,皇帝也就不装傻了,反是笑问了袁太妃一句:“太妃的意思呢?”
太妃还能有什么意思!
她今日不就是来给方婉撑腰的吗。
这会儿袁太妃心里头气也平了,又听了皇帝的问话,笑了一笑,微微欠身道:“我原也是见这姑娘好的,且重儿自己情愿,别的我就不大懂了,只管由陛下做主就是了。”
这个时候,她与皇帝之间看起来就毫无异样了,袁太妃端庄尊贵,笑吟吟说起话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了,方婉心想,要不是刚好碰到先前那场面,真是神仙都看不出个不妥来。
皇帝便点头,对太后道:“景王前日就特特的来跟朕说过了,景王尊贵,朕也不好驳他的脸面,母后素来疼他,不如就应了他吧。”
太后还是觉得皇帝这可能又是被狐狸精蛊惑的,颇为迟疑,若是别的事上,皇帝说话了,老太太轻易不会说个不字,尤其是这还当着人,更不好驳了皇帝,可老太太这会儿犹豫了之后,却还是道:“且不急在这一时,这是重儿的大事,可马虎不得。”
萧重还要劝,太后却说:“若是侧妃侍妾,一百个我也立即就应了。”
萧重都没法说话了,他就去看他皇兄,皇帝的神情完全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此时便道:“母后说的有理,到底是景王的大事,太仓促了也不像。且方姑娘如今是随着伯母在京,议亲总是不便,还要把她父母也招进京来见一见才好。”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的遮掩了,皇家赐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要不违论理礼法,那还有什么议亲的说法,接了旨意谢恩也就罢了。
这会儿没有主事人,方婉也只得起身应是。
在宫里耽了一个多时辰,庆和长公主终于告退出宫,让方婉欣慰的事,太后喜欢段双儿,不放她出宫去,吩咐她暂时留在宫里几日。
段双儿自是欢喜,可这样欢喜,甚至可说她未来的前程都在太后娘娘身上的情形下,她明知道太后不喜欢方婉,还是要送方婉出去,连方婉都拦着她不要送:“伺候太后娘娘要紧。哪里要这样客气呢。”
可段双儿此时眼圈微红,垂首道:“姐姐这样为我,我也做不了什么。”
方婉也就不拦了,其实太后喜不喜欢她是其次,段双儿是方婉荐来的人,若是因为太后不喜欢,她就立刻跟方婉划清界限,估计她的前程大约也到头了,便是太后不介意,皇帝也不会允了这样心性的姑娘伺候在太后跟前。
不过段双儿这样也不是装的,方婉深信她的纯良。
出了宫,萧重亲自送方婉回去,庆和长公主看了一场大戏,都有点筋疲力尽了似的,没有多客气就带着女儿回去了,坐在马车里,萧重才说:“今日也怪了,平日里母后没有那么难哄啊。”
太后在他的印象里是慈祥的,温和的,大约是因为看着他长大,从小儿常抱在膝上玩耍,对他颇为疼爱,纵容,从不像今日这样难说话。
方婉心里想的事情多,念头一个转过一个的,随口便应道:“大约是以往被人哄怕了吧。”
“这话什么意思?”萧重这就听不懂了。
方婉这才收敛了心神,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便笑道:“还跟我装听不懂呢,外头有哪些姑娘喜欢你,当我不知道吗?她们又不像我,又有郡主,又有大长公主府的姑娘的,又有什么国公府姑娘,阁老之女,都是响当当的名头儿,必定是她们进宫见了太后,哄着太后要嫁给你,这哄的多了,太后就怕了不是?”
萧重当然知道方婉这是胡说八道,他恨的手痒痒的,横竖这会儿车里也没别人,他就伸手往方婉的脸上一拧:“胡说什么呢!哪个姑娘能说这样的话!”
方婉肌肤光洁莹润,这样热的天气,触手还带着一点儿沁凉之意,又柔软滑腻,带着微微甜香,萧重简直恨不得能啃上一口,方婉是有丰富经验的人,看的清楚,见他眼神变的幽深,连忙笑着推了他一把:“好好坐着,别乱摸。”
她自己也连忙坐远一点,那暖暖甜香消散,萧重生生压下那一点绮思,方婉才又笑道:“我才来几天啊,就听到这么多,也不知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呢!我要是太后,我也怕。”
方婉此时已经明白太后不喜欢她的原因了,她能打包票太后知道袁太妃是个狐狸精了,狐狸精喜欢的儿媳妇,她老人家还能喜欢?
这还是她老人家在后宫数十年的缘故,说不定光依着她老人家的意思,早就乱棍把方婉打出去了,可不仅仅那点儿难堪。
萧重叫她插科打诨搞的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多的小姑娘,不就只有你一个吗?”
“而且我也只喜欢你一个。”萧重说:“母后那里,我自去设法,其实皇兄已经应了,无非迟两日,母后自然也会答应的。”
这点方婉倒不怀疑,她知道,今日皇帝来解围,表面上是看萧重的面子,实际上应该是那日的微服私访,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
而看今天这样的情形,方婉特别庆幸自己在皇帝心中埋下了那样的种子。
方婉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笑盈盈的道:“那可好,早些定下来,我就不用时时看着有谁又来抢你了。”
说着话,马车到了百花胡同的宅子,进了大门儿,丫鬟请下车,眼见的就来揭车帘子了,萧重眼前一花,细细香风扑过,一点柔软温润的暖暖触感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的碰了一下,耳边方婉悄声笑道:“我回去了,你可别去招惹小姑娘啊。”
那一点甜香,萦绕着久久不散。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方婉进了门, 还没进自己的院子, 先去见了康杜氏, 跟她说段双儿的事:“…没承想双儿妹妹倒是得了庆和长公主的青眼, 又荐到了太后娘娘跟前,也是双儿妹妹投了太后娘娘的缘, 做了两道点心,就合了太后娘娘的口味, 要说太后娘娘这样尊贵,供奉上头别说堆山积海, 但凡世上有的,又有什么没有呢?偏是就喜欢了这一口儿。这就是双儿妹妹的福分了, 也是姨母的福气不是?”
康杜氏没口子的称是, 段双儿见庆和长公主的事, 她当然知道,回来还特意叫了段双儿来问,段双儿因事情不一定成, 没敢说是要去见太后的事, 只含糊的说是引荐给公主做药膳。
对于康家来说,公主那也是很尊贵的了, 康杜氏还给了她两样赤金首饰做门面,预备下回还有这样的事,面儿上好看些, 没想到还没到下回, 竟就撞了这样的大运, 竟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直接就留在宫里了。
这毫无疑问也是他们康家的福分,康杜氏这会儿特别庆幸,他们家不算亏待段双儿,更庆幸上回在锦城有人家要纳段双儿为妾,叫老太太给骂了一回,没做成。
方婉又提醒道:“今日也没预备,原没想到双儿妹妹这会儿就这么留在宫里,虽说宫里东西齐全,也不至于缺什么,但想必总有些自己惯用的东西,姨母且看看,有什么双儿妹妹平日用的,一总儿收拾出来,叫个丫头送进宫去才好。”
这便是方婉的周到之处了,她知道康杜氏这样的人家的太太,自是不太懂后宫的规矩,必定不敢妄动,但段双儿是他们家养大的,于情于理不能没个交代照应,这才提点康家要怎么做才好。
康杜氏也听懂了,连忙吩咐丫鬟去收拾东西,一头又亲自去倒了茶来递给方婉,对她道:“双儿有你这个姐姐,果真是她的福气。我看平日里南云与你也相与的好…”
这话康杜氏自己也有点说不下去了,自己女儿跟方婉从小怼到大,小时候不懂事,还打过好几回,如今大了,虽然不好打架了,可针锋相对是常见的,但凡两家人走动,差不多都得替她们两个调解调解,这会儿她硬着头皮说康南云,自己都有点说不出口。
方婉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她当然明白康杜氏的意思,眼见得段双儿因为自己得了这样大造化,她挂心的当然最是自己的亲闺女了,她就笑道:“姨母不必担忧表妹,我看表妹必定会有贵人照看的。”
康南云自己都跟萧重说好了,她这样聪明的知道抓着萧重不放,萧重还能亏待了她?
可是康杜氏不明白,以为是方婉记恨不肯帮忙,只得叹了口气,先去忙段双儿那头了,那如今也是康家的荣华富贵呢。
方婉见状,觉得要免得康杜氏啰嗦她,最好往康南云处走走,康南云就在这院子的后头三间屋里住,这会儿正在窗前描花样子呢,屋里的丫头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方婉悄没声息的走进去,走到她身后,探头一看,就笑道:“这花样子不错啊,给我一张使使。”
康南云被她突然冒出来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就往那纸上一遮,单这一个动作,方婉就眼睛一亮,点头笑道:“哈,我看见了。”
“你看见个鬼。”康南云本来被她吓了一跳,回身又看见她眼睛发亮,她知道方婉,自然方婉也很知道她,她就知道自己露馅了,若是在别人跟前,这也不算什么,可偏是刚好叫方婉看见,康南云就特别没好气。
那是一张宝相云纹花样,方婉看到的第一眼想的便是可以给萧重绣一条腰带,想必康南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她还下意识的遮了一下,方婉心中雪亮,她笑着在窗子底下的椅子上坐下:“鬼我是没看见,不过野男人我看见了。”
康南云啐一口:“什么野男人这么难听。”
她瞒得过天下人,也瞒不过方婉,可是架不住方婉说的这么难听,好想掐她两把,方婉笑道:“鬼鬼祟祟的,不是野的还是家的不成?老实说吧,哪一个?”
康南云好似有一种又是欢喜,又是忧虑的神情:“跟你说说其实也不要紧,说不准今后还要你们家景王殿下帮忙呢。”
这是讹上景王殿下了吗,方婉好笑,不过她很清楚,位高权重向来不仅仅是自己使的,何况,求到跟前的很多事,其实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随口吩咐一句的事罢了,地位尊崇本来也就是这样来的,身边没有聚集大量的人,那还有什么尊贵这一说呢。
“家里是经商的。”康南云这样一说,方婉就知道不妙。
这放在以前的方家其实还好,方家两三代没有官职了,认真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富家翁,不过是还有祖上余荫,有些照拂罢了,是以也能与锦城世家,包括知府、军备道等结交往来。
但康家其实要比方家略高一层,至少康二老爷如今虽是六品官儿,那也好歹是官,且康二老爷年不到四十,还能往上升,只因不是两榜进士的正牌子出身,前途有限,可若是顺利,四品官位上致仕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