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温婉宜人 作者:七和香
文案
她被逼为皇子侍妾,倾城祸国,素手掀起无数波澜,最终倾覆了这郡王府。
重来一世,终于可以避开前世的人和事,方婉决定,她要端庄稳重,做一个温婉宜人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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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宅斗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婉 ┃ 配角:很多 ┃ 其它:
楔子
楔子
永定六年秋,朝廷诏谕,三皇子温郡王薨逝,因多行悖德事,命夺郡王爵,国除。
这是帝宫封宫三日后,从凌云殿发出来的第一道诏旨,自是朝野震动,同时又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温郡王是宠妃蒋贵妃所出,自小得圣上钟爱,原是储位最炙手可热的皇子之一,此诏谕之后,又有旨意不断从内阁发出来,涉及一个个大小官员。
作为事件的中心,此时的温郡王府已经被兵士围的水泄不通,后宅哭声震天,女眷们自是惊慌失措,温郡王妃脸色虽苍白,行动间还算如常,她也是京城贵女,长公主府出身,大难临头,倒只有她稍微掌得住一点。
“郡王妃,有旨意,有旨意来了!”温郡王妃身边的大丫头此时守在王妃身边,只有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还有、还有白绫!”
旁边的几个大丫鬟都是失声惊呼,都看向温郡王妃,眼中全是惊惶,温郡王妃也是脸色惨白,在这种时候,任何一道旨意可能都是灭顶之灾。
旨意很简单,只是赐白绫给温郡王侧妃方氏,连理由都没有一个。
温郡王妃谢恩领旨,额头碰在冰凉的青石地上,心中默默的念着:圣明烛照,果真是圣明烛照。
方氏这狐狸精,后宅荣宠十数年不衰,就是她荧惑郡王,觊觎储位,终致郡王爷惹下这滔天大祸,闹出这震动朝野的谋逆之案。
她正该为郡王爷,为这郡王府殉了才是。
白绫送进方侧妃所住丰兰苑的时候,温郡王妃看见了着一身红衣的方侧妃,二十九岁的年龄正是美丽盛放到极致的时候,方婉肤如凝脂,光润莹洁,她的眉眼极致娇媚,嘴角却微微上挑,天生便带着一点天真稚气的笑,越发衬出那眉眼间的娇媚动人。
当年还没有封王的三皇子在外办差的时候,无意中偶遇了方婉,惊艳之下,便用尽手段,甚至以她家人为胁,将她纳入府中为侍妾。三皇子封郡王后又封方婉为侧妃,十四年荣宠不衰,在王府后宅掀起无数波澜,进而插手朝政,她终于也有了今日!此时便是在这家破人亡之际,温郡王妃也不由的觉得快意。
唯一让她不够快意的是,死到临头的方婉竟然一点儿也不惊慌失措,甚至连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带着那一点笑意,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等了有十四年了。
第一章
第一章
夜色浓重,小丫头提着灯笼,引着管事妈妈急匆匆的去方府别院的主屋。
方婉自己也是半夜就起身了,任谁在半夜惊醒,发现自己在二十九岁的时候死了,又回到了十五岁,大概都是再睡不着的。
虽然还在难以置信,此时又是半夜,可方婉醒过来后只坐了一刻钟,就毫不犹豫的叫过自己带来别院的丫鬟请了管事的妈妈来吩咐。
管事的许妈妈睡眼惺忪,汗巾子也是匆匆系上的,真不明白这位小主子是在闹哪一出,在家里的时候非要出来别院住两个月,如今这才来三日,大半夜的又要闹着回城里去。
“四姑娘怎么这个时候就起身了?”许妈妈见方婉穿的整整齐齐,头发也挽了起来,立刻说起方婉身边两个大丫鬟:“这才什么时辰,你们怎么就伺候姑娘起身了?合该劝着些。”
她是管事妈妈,也就负着几分提调规矩的责任,虽然不好明着教导主子,但教训丫鬟是名正言顺的,方婉心中明白,却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的话:“也不是天天如此,偶然一次罢了。只是惦着要回去,辛苦妈妈这就去打发人收拾东西罢。”
方婉的话斩钉截铁的叫许妈妈愣了下,这位四姑娘虽说是主子,但到底是姑娘家,说话总还是温软柔和的,竟似从来没有露出来过这样子。
似乎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奇怪的变化似的。
不过这许妈妈一时间也想不了太多,只隐约觉得有点奇怪,怔愣之后嘴里还是劝道:“好容易老太太答应姑娘出来些时日,这才三日,怎么就急着回去?只怕老太太问。”
“我自会与老太太说。”方婉毫不动摇的说:“我们辰时就走。”
谁也不知道方婉对这个时刻有多么的刻骨铭心,上一世就是在这别院里,她偶然被出京办差事的三皇子见到,开启了她的祸端,方家的祸端,在那之后的十四年时光里,她无数次的后悔那一年的别院之行,无数次的假设着如果没有到这里来,她的一生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这样刻骨铭心之事,如今她有了可以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当然要第一时间离开这里,虽然她也记得被三皇子看见的日子不是今日,可对她来说,这地方已经算是梦魇,她一刻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多留。
那是真正的梦魇,地方上的普通世家,靠着先祖的余荫过日子,早已远离了权势,平日里过的还算花团锦簇,可在三皇子这样的天潢贵胄,金枝玉叶的手里,根本连挣扎之力都没有,在那样的权势之下,完全没有道理可讲,一触即溃。
她其实恨不得这半夜的就叫人套了车回家去,谁还在乎什么行李!
方婉看着丫鬟们走马灯似的穿梭忙碌起来,后头厢房,耳房灯也都亮了起来,院子里也有人走动,有人在轻声说话,偶尔有片言只语落在她的耳中,似乎在问哪一件衣服,或是哪一个香袋。远一点的地方也似乎有人在喊着什么。
还有春风吹动着树叶的声音,蜡烛燃烧时偶尔噼啪一声。
这一切鲜活而生动,让她觉得她是真的回来了,而不是她的梦。
这不再是她无数次的做过的那种梦了。
在那样的梦里,她虽然回到了家里,可是方家破败,她见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灰白色,眼中无神,嘴开开合合,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而现在不是了。
半夜红烛高烧,铜镜中印出方婉十五岁的容颜,雪白晶莹的肌肤,水盈盈的桃花眼,嫣红的樱唇,如同一朵待放的娇兰,便是在这略有一分模糊的铜镜里,也看得到日后的倾城风情。
她的手抚在鬓角下,这里在二十岁的时候会添一条痕迹,是她摔倒流产的时候在石头上磕的,如今这里如其他肌肤一样光洁,这是十五岁的方婉,是被三皇子看见之前的方婉。
从别院回城的路不是官道,有些偏僻,马车走的虽慢也很有点颠簸,要走三个多时辰,近晌午的时候,路边看到一座茶寮,一行人三辆车停下来打尖用饭。
这样偏僻的路边茶寮自是简陋,丫鬟们也做不了什么饭菜可用,只能吃食盒,可方婉不在乎,她的精神特别好,这大半夜没睡一点儿也没妨碍,甚至带着几分亢奋的思忖着,这一趟回到家里了,说什么也不出门了,那一回,三皇子在锦城呆了十七天,四月初二回的京城,她当然不敢卡着日子来,只管叫人打听着三皇子走了,再过十天,确信他走的远了,她就可以出门了!
再然后…然后再说吧,不管怎么样,总该比上一世强!
想到今后,再也不是上一世那样的人生,方婉便止不住笑,她觉得自己能回到这个时候,大概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吧?
她跟前的丫鬟们都是在她屋里伺候了好几年的,此时便觉得自己家姑娘笑的有些古怪,姑娘平日里多么矜持淡然的模样儿,可此时也没什么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就眉开眼笑的,笑的眼睛弯弯,嘴角也笑出一个娇媚的弧度,丫鬟们虽是不懂,也不由的觉得自家姑娘那眼角眉梢与往日里不同,笑的格外好看。
便是她们早见惯了姑娘的美貌,也不由的有点看呆住了。
这是十几年光阴打造出来的光华,是在温郡王府无坚不摧的利器,是覆灭了温郡王府的倾国倾城的笑颜。这是上一世留下的痕迹,便是重来一世也不会磨灭的。
方婉自己倒是没觉得,她沉浸在获得老天爷补偿的喜悦中,更沉浸在今后充满希望的日子里,这一世,她就不进京城了,再也不跟上一世的那些人有牵扯,皇位、夺嫡、阴谋再也跟她无关了,她要好好的活着,孝敬父亲,嫁一个良人,生一堆孩子!
起码五个!方婉想,上一世她没有孩子,她也不想要,但这一次不同,她盼望着能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暖乎乎的团子扑在她身上叫娘。
活过一世的人,总是更想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而对于方婉来说,她曾经得到的太少,想要的就更多了。
她差不多快要想到自己五十岁时候的样子,孙子都是可爱的小团子了,丫鬟来请她上车,打起了车帘子,她刚踏上车辕,还在幻想的美好的一切就消失无踪了,方婉的身形凝了一凝,突然吩咐道:“春兰,你去后面那车上坐。”
没有任何理由,春兰摸不着头脑,当然她也看不见被方婉的身体挡着的那把匕首,只是这是主子的吩咐,她只得应了一声:“那姑娘坐好,小心些。”
就放下了帘子。
方婉的脸上还是镇定的,经历过以前那些事,已经很少有事能叫她动容了,此时虽然她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可还是一脸镇定。
这人身有血迹,看起来颇为狼狈,可方婉还是认出来了,这是景王爷。身为先帝幼子,今上爱弟,幼时即获封了郡王爵,今上登基后又加封亲王衔,也曾大权在握,以皇弟身份巡查各省,很办了几件大事。只是在这一瞬间,方婉想到的却是,他不是十年前已经死了吗,难道他也重生了?
不过念头只在一瞬间,方婉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是自己把时间提前了,这个时候,他本来就还活着呢。她刚刚重生,旧事还宛如在昨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想到这位景王萧重还有四年就要死了,方婉面对他手里的匕首好像就不那么害怕了,而且方婉虽然以前只见过这位景王爷一次,却也听说过他曾领过的几桩差使,便是在他去世好几年后,余波依然能影响朝局,这样的人显然不是个蠢货,他现在都这样狼狈了,自然不会下手杀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小姑娘,让自己的处境更艰难。
方婉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让他感觉自己毫无威胁,甚至还可能帮他。
车夫已经扬鞭驱马了,车里的萧重没有说话,只是有点诧异的看着正襟危坐的方婉。
他在躲进来之前已经看清楚了这行人的构成,知道是某家大户小姐出行,他躲进来风险很小,只需要捂了女眷的嘴,不让她尖叫就足够了。
可是没想到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不仅不尖叫,还能那么镇定的支开丫鬟。
他自然不会想到,这位大小姐才刚被白绫绞死过,跟一般的大小姐不同。
萧重想了一想,收起了手里的匕首,方婉这才松弛了一点,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对萧重道:“左手边底下有个小药箱,你看看有没有金疮药。”
萧重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方婉误会了:“我不会包扎,你自己随便抹抹吧。”
方婉觉得自己应该尽量对他好点,温柔一点,便不说他身份尊贵,本就招惹不起,只要想到他比自己死的还早,似乎便就有了点儿同病相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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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萧重果然从马车的座位底下的柜子里找到了药箱子,这不是寻常马车的配置,这是方家专用来出远门的马车,方婉眼看着萧重打开箱子,找了找,找到一只标注了金疮药三个字儿的青绿瓷瓶,打开来往自己身上的几处伤口上涂。
这药还不错,火辣辣的疼痛一碰上药就变的清凉起来。
方婉在一边看着,心里在思忖着这位景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朝堂皇家历来深不可测,方婉是很清楚的,在她上一世的后来的岁月里,她也曾身处其中,如今回想起来,这位爷多半是办的差使触及了极大的利益,才让有些人连皇弟都敢悍然下手,敢这样动手的,可不是一般势力。
当然,景王爷也不是一般人,所以才逃的过,虽然狼狈了一点。
景王爷死的虽早,可早期办下的几件大案却很有名,方婉正回想着,萧重却觉得眼前逐渐模糊,脑中昏眩,知道不好。可此时已经是手脚发软,难以动弹。面对这样一个才十几岁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是他观察之后认为是碰巧遇见的,毫无威胁,确实没有格外提防,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阴沟里翻船!
这个小姑娘还一根手指也没动!萧重在失去意识之前看了方婉一眼,就是着了道儿,他还是觉得眼前这小姑娘不像那样的人才。
长的太美太出众了,实在不像,只除了她未免太过镇定。
其实方婉也挺愕然的,她正想着和这位景王爷搭搭话呢,也留个好印象。却眼见得萧重一句话都没说,就一头栽倒昏迷了过去,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萧重昏过去之前看她的那一眼,叫她寒毛都竖起来了。
可别把她也当成那些人了,自己绝对没有想要弄死他的意思,他本来就没几年好活了。
方婉想了一想,捡起滚落在地上的瓷瓶,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哭笑不得,她原本是想对萧重好一点的。
可那瓷瓶底部有几个小字,绿衣散。就是一种蒙汗药,兼有麻药的效用。
方婉看到这几个字,略一想就明白了,方家是地方上的世家,除了百年前有祖先做过官儿,挣下了一份儿家产,后头这百年,却是一个做官的也没有,只托赖着祖宗余荫家底,倒是买卖做的不小,因家族中也有进学秀才举人的,又有本家连宗和姻亲同气连枝,在各处都有照应,在锦城这地界也算是数得上的人家了。因家中常有人外出,路上难免有些不太平,马车里的药有意标错签子,算是一点儿小手段,真正的签子,其实是小字标在瓶底的。
当然,为了尽量避免麻烦,□□应该是没有的。
不知道上一世的萧重有没有吃过这样的暗亏,方婉抿嘴笑,既然不是□□,这事儿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方婉略一思忖,便吩咐马车进城之后暂时不要回府,先去自己母亲留下的在城根边的那套小宅子。
或许是因为能够摆脱厄运重新开始了,方婉如今的心态是极其放松喜悦的,难免好奇心起,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位大名鼎鼎的皇弟,以前还真没机会这样打量他。
虽然萧重这时候看起来颇为狼狈,可围观了之后,方婉觉得,这样一个人,这么早就死了,还真是挺可惜的,据说还没成亲呢。
也不知道伤了多少姑娘的心,好像他迟迟没有成亲,就是因为太抢手,皇上和太后意见不一,才暂时搁下的,当然,这只是个八卦,后来七皇子年满二十的时候还没赐婚,不也这样传吗?但方婉知道,其实是因为七殿下有隐疾,没法成亲,正在治病呢!不过,七殿下长的也挺俊秀的,萧家人长的都不错。
方婉乱七八糟的想着,她在京城多年,又是郡王府得宠的侧妃,着意打听之下,虽不敢说手眼通天,但京城的大小事儿差不多都能知道,不由的越想越远,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停在了一处胡同里。
方婉的母亲潘氏早逝,自己的嫁妆都留给唯一的女儿,这宅子不大,只有六间房围着天井,平日里是春兰的爹娘两个人在这里看房子,他们一家子是方潘氏的陪房,这会儿见姑娘突然来了,忙赶着上来迎。
跟车的车夫和小厮知道规矩,都留在了门房上了。
许妈妈待车停了才发现原来不是回家,连忙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许妈妈虽然不是方潘氏的人,却也在方婉这房里做了好几年管事妈妈的,自也知道这位四姑娘平日里虽然刚强些,不怎么肯让人,但终究还是个小姑娘,也是规规矩矩的,没想到这突然间有了这许多古怪。
方婉沉吟了一下:“我是有点儿事,妈妈就当不知道吧,进去喝一杯茶,等我这里完事儿了,咱们立刻就回家里去,不会太晚的。”
许妈妈瞠目结舌,万没想到四姑娘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来。她要顺一下气才能说出话来:“姑娘这样怎么行,但凡有什么事,总得回了老太太,太太、三太太。或是吩咐我们,哪有姑娘要悄悄自己办什么事的?”
方婉是方家三房长女,生母去世后两年,父亲又娶妻郑氏。方家老太太已经不管家务事了,方家由长房大太太主持中馈,是以许妈妈有这样一说。
方婉笑道:“这事儿不好说的,我是为了妈妈好,才请妈妈当不知道,若是妈妈一定要知道,那就在这儿看着罢。陈叔,这事儿确实不太好叫外人知道,你去把长贵哥叫回来帮帮手。”
“这,这怎么成?”许妈妈瞠目结舌,可在这个地方,她却拦不住听方婉的话的陈家人。
老陈头闷头答应一声,果然就出去了。
陈长贵是陈家长子,春兰的大哥,如今也在方潘氏留下的铺子里做伙计,十五岁的方婉或许只知道他们一家是母亲的陪房,可现在的方婉心中很清楚,这一家人是非常靠得住的。
在以后的十四年里,他们一家为自己做了许多的事,忠心耿耿。方婉不太想回忆那些事了,她只是带着笑吩咐了一声,就开始跟陈二娘子拉家常:“二嫂子不要再去接洗衣服的活了,银钱也不多,要是得了风湿,这病可不轻,难治的很。如今春兰在我那里拿一等丫鬟的例钱,长贵哥在铺子里也有银钱拿,一家子的嚼用是尽有的。我知道你们想让长安读书,我回头跟大伯娘说一回,让长安进来陪着俊哥儿去读书,你们是我娘跟前的人,这点儿照应是该有的。”
陈二娘子大喜,一家子为奴做仆,如今既然能吃饭穿衣了,当然指望着小儿子能读书挣前程,当即跪下来给方婉磕头:“姑娘这等体恤我们,咱们一家子自是该用心当差才是。”
春兰也赶紧跟着跪下磕头。
一会儿老陈头带着儿子陈长贵回来了,方婉这才吩咐他们从车上把萧重抬下来,许妈妈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四姑娘的车里抬出来一个大男人,那表情之精彩是不用说了,差点儿没晕过去。
“姑、姑、姑娘,这是怎、怎么回事?”一向伶牙俐齿的许妈妈都结巴了。
陈家人也都吓了一跳,只不过明显比许妈妈好一点。
方婉道:“我说了妈妈不要知道才好,妈妈不依,这可如何是好?”
她还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里说着如何是好,可看起来真没当多大的事,许妈妈还没结巴完:“这、这老太太、老太太知道了,可、可怎么得了?”
“所以说不能回老太太呀。”方婉说,还转头吩咐:“我记得屋子有空的,抬到床上去。有铺盖吗?没有现买去,我这里有银子。”
陈家大娘呆了一下,听方婉这样说,果真没有纠缠什么怎么得了,麻利的去打点去了。
许妈妈脸色又青又白:“这人是谁?姑娘跟他…要是叫人知道了…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会叫人知道的,我不说,他们不说,妈妈自然也不会说的,谁能知道呢?”方婉笑道:“妈妈说是不是。”
方婉当然知道许妈妈心里想到了些什么,还笑着宽慰道:“妈妈别担心,我与这人没什么首尾,只是因着以前认得,顺手帮他一个忙罢了。”
方婉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轻描淡写,许妈妈却淡定不了:“可老太太知道了…”
方婉眼瞧着陈叔和陈长贵把萧重抬了进去,自己也跟了进去看,许妈妈也只得跟着进去,继续唠叨,方婉还是不疾不徐的样子,她已经很久没有急躁过了,她说:“是呀,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妈妈可怎么交代?这回去别院,老太太是把我们一概托给妈妈的。”
许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不禁脸上更青白了几分,这事儿已经是这样的,若是报上去,四姑娘固然是不尊重,可她到底是主子娇客,无非被教训,罚禁足,教导规矩,还不能过于声张,而真正的板子就该打在自己这个管事的妈妈身上了!
方婉见她终于是转过这弯儿来了,并不意外,几乎所有人差事出了纰漏,通常都是尽量遮掩,而不是老老实实的报上去,告诉主子自己的差事没办好,只有实在遮掩不住的,才不得不认账。
她又笑道:“我先前不要叫妈妈知道,原是好意,妈妈还不依。您放心,这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犯不着当回事儿报给老太太,让老太太不喜欢。妈妈说是不是?我不过随手帮人一个忙,就是真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这里借住两日罢了,又没住我房里。”
“姑娘请慎言!”许妈妈又急了。
方婉笑道:“嗯,我知道了,再不这样说了。”
她也是顺了口,十五岁的方婉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是历经世事的方婉才能说得出的话。
方婉又□□兰和绿梅这两个大丫鬟:“请你们妈妈去那边屋里坐着喝杯茶去。妈妈这回出门辛苦了,绿梅你开了我的箱子,拿十两银子给妈妈,买点东西回家,叫街坊看着热闹,也是出门一趟。”
那许妈妈从下车起就被方婉牵着鼻子走,不仅是说话,还有一个个指令的不容置疑,让许妈妈不知不觉的就被慑服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厉害关系也点明了,这会儿又给个甜枣儿,许妈妈脸上青白着犹豫了下,还是谢了赏去了一旁。
方婉也不知道那药效用多久,见萧重还没醒,便对陈家吩咐道:“这个人脾气不大好,醒了之后你们别跟他多话,只管听他吩咐就是,若是他要走,随他去,若是他要留下来养伤,你们就伺候着,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他要什么东西,都只管买去,银钱不够了,去那边府里寻春兰就是。”
陈家父子都是老实人,听了方婉的吩咐,也没多的话,只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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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方婉见一切停当了,便吩咐回家去,许妈妈跟了上来,还对方婉说:“姑娘这是好心帮人,这干系我便担下来了,绿梅我也嘱咐过了,她是姑娘跟前的人,自是懂事的。只姑娘今后再不能这么着了,真要漏出去一句半句的,咱们底下人怎么着是小事,姑娘的名声要紧。”
方婉一笑,点头答应,许妈妈心中忧虑,总觉得凭今日里这位姑娘的举动,真要再有什么事,她要做什么真不是自己拦得住的,不过转念一想,只要回了府里,上头有太太、老太太,应该不会太离了格。
方府在锦城南边的一条热闹大街的后头,占了有半条街的地盘,旁边挨着另外一家锦城世家赵家,四姑娘的马车从角门子进去,方婉先就去见老太太,叫许妈妈带着丫鬟们先回房里去归置东西。
这会儿还不太晚,照着方家的规矩,老太太屋里还没摆晚饭,方婉进了门儿,眼见得祖母方老太太坐在上头跟几个儿媳妇,孙媳妇抹着叶子牌,老太太生的富态,一头银发,精神也好,一脸的笑容,相隔十四年,方婉乍然又见祖母,眼圈不由的就红了。
方老太太原本还笑盈盈的,赢了钱嘛,又有晚辈们说笑捧场,心情挺好,却见孙女刚出门就回来了,还红了眼眶,就丢下了手里的牌问道:“四丫头怎么就回来了?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方婉摇摇头,规规矩矩的请安行了礼,就过去搂住祖母的胳膊:“没有,只是想家了,就回来了。”
“真没有?那你闹着要出门,这才几天就回来,真是不嫌折腾。”方老太太有点不大高兴了。
方婉没说话,不辩解,可就是搂着祖母的胳膊不放,还把脸埋在老太太柔软的蜀绸缎子衣服上。
这样一个举动,方老太太心里头不由的就软了几分,虽觉得这个孙女儿举动太任性,纵容不得,可又想到这个孙女儿自幼没了生母,又没有亲兄弟,脾气自来刚硬,似乎从小儿就少有这样撒娇的样儿,这想必就是知道自己任性,不好意思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