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想的,当然是谢三老爷留下来,继承侯府继承家业:“既然老三留下,那这侯府自然是这样了,祖宗留下来的祭田,也没有分的理,侯府还要祭祀祖宗不是?侯府花销大,又有我们两个老的,郊外的田地,城里的铺子,自然不能均分了。”
听老太太这样一厢情愿的要把侯府的祖产,祭田留给谢三老爷,谢纨纨可不干:“您老人家愿意跟着谁,只要不跟我一起,那自然都好,可这侯府不是这样算的!三叔父犯下这样的事,还继承侯府?今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倒把一家子都带沟里去才好?”
这种时候,秦夫人是一声也不吭的,她早就听了谢纨纨的劝,只管坐着,等女儿去出头。
张太夫人现在发现,只要跟谢纨纨说话,她就得来气,自从那回烧香事件之后,这姑娘简直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且从来不藏着掖着。
对三房的痛恨,对张太夫人的不满,简直都是摆在脸上了。
这会儿她也说:“要我说,也没什么不好分的,祖父祖母都在,侯府、祭田不分都使得,外头的田产、铺子,拿一半出来均分,剩下的都用来供养祖父祖母就是了。”
她见梅夫人给她使眼色,连忙补充一句:“父亲是老大,责任自然大些,这些东西交给父亲管着,每年把出入账拿出来几房瞧瞧,入息供养二老,也就是了。”
“放屁!”张太夫人给她气了个半死:“这些我不会管,要你们来管?”
“您老人家管着咱们不放心。”谢纨纨说的爽快的很:“瞧你恨不得整个侯府一点儿不缺的留给三叔父,谁还不知道呢?您老人家的嫁妆,虽说按惯例是几个儿子都有的,可咱们家也不是那种有规矩的人家,也不指望那个,您的私产,全给了三叔父,那也就罢了,咱们不眼红。可这些东西是侯府的,祖宗传下来的,总不能由着您把那一半全给了三叔父不是?”
“这里做儿子、做媳妇,连我们这些孙子孙女,供养您那是没话说,自然是应该的,可不能连三叔父也一并供养了,就是不缺那些银子,也堵心不是?”谢纨纨道。
谢纨纨这些话,一句一句的,比刀子还利,连几房婶娘都不知作何表情,到底也是亲祖母亲叔父,一般人哪里拉的下这样的脸面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亲叔父亲祖母都谋划要她的命了,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张太夫人没法跟她说这个话,就转了话头道:“这分家的事,是一家子的大事,自有侯爷和儿子们说话,你一个小丫头,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这种时候,侯爷还跟个泥菩萨似的一言不发,谢建扬坐在那里,也没吭声,几房的叔父们,大约心思各异,且终究顾忌父母,轻易不好说话。
反倒是谢纨纨最不怕,她身份微妙,是这次分家的苦主,且身上又有个乡君的爵位,又跟其他人不同。
且谢纨纨向来不骄不躁,张太夫人再不客气,她也平静的很,说话再利也从来不高声,且并不介意婶娘们利用她来说话。
横竖都这样了,她跟张太夫人还能有什么祖孙情不成。
她笑着说:“我们家还真就我说话了,我爹跟我娘都说了,这一回我委屈了,都听我的!”
行动就拿他们要害她的事来说话,真叫张太夫人气的够呛,谢纨纨回头道:“二叔父、四叔父、五叔父,这样分可好?”
她完全就无视了谢三老爷了。
五老爷最先表态:“我信得过大哥。”
这简直就是信不过张太夫人的另外一种说辞,张太夫人都气的麻木了,她一辈子自诩把一家子整治的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没想到一旦分崩离析,竟是人人都变了个样似的。
庶子和庶子媳妇自然是白眼狼,亲生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其实这些东西的打击,比其他方面更甚!
四老爷也附和了一句:“这样也好。”
二老爷看他亲娘的样子,有点儿迟疑,谢玲玲在后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转头一看,一大一小两个女儿,都那样看着她,他终于道:“大哥是长子,原是应该的。”
谢纨纨道:“既然都应了,祖父怎么说?”
老侯爷只叹了一口气。谢三老爷垂着头没说话,汪夫人借口养伤,压根儿没出现。
张太夫人看着这些儿子的眼神都冷冰冰的,谢纨纨不明白她恼什么,其实三房一样占了便宜啊,这一半家产的入息,交给张太夫人,她依然拿去贴三房就是了,她来这一出,不过是防着到最后,连这些田产铺子都没了而已。
她觉得三房肯定干得出来。
分家哪有真分的平的,谢纨纨想,不过借着这回分家,她倒是很出了一口气,把自己在这几个月来的憋屈,都说了出来,舒畅多了。
侯爷不肯说话,张太夫人又想骂人,谢纨纨看的清楚,连忙又祭出杀手锏来:“各房都应了,若是祖父祖母不愿意,没法儿处置,那还是那样,开了祠堂,请了族人来调和。”
她威胁过不止一次了,既然请族人来主持,那为什么分家的缘故总要说出来,不然父母在堂,几兄弟就要分家,本来就很少见,总得有个缘故。
每次这样说,张太夫人就偃旗息鼓了,这一回也不例外,狠狠的瞪着谢纨纨,大约在后悔怎么不早在家里就结果了她,最终还是应了。
这样一应,分家就不难了,家里的帐拿出来,先分出一半交给谢建扬,剩下的五房均分。
这也是谢建扬的意思:“都是父亲的儿子,自然是一样的。”
也就是不分嫡庶的意思,许多人家分家,嫡子明显比庶子占优,有些甚至差别很大,庶子不过分给两亩远远的薄田,就完了。
像谢建扬这样的说法,倒是少见的,他也算的心灰意冷了,嫡子如何?亲兄弟如何?还不是出手算计自己,倒不如底下两个弟弟。
谢家早破败的没什么家当了,一半家产分给五个儿子,一房也就七八十亩田土,或是城里一个铺子也就完了,另外现银子每房分了一千两,库里的缎子古董之类分了些,也就没了。
分了家,各房都在找房子搬出去,谢建扬一房依然暂住着如今典的那座三进的小院子,虽说略挤了点,倒也还勉强。
除了房子小一点儿这事,秦夫人一切都挺满意的,她如今也算得当家太太了,一应都交给她管着,也使着二十几个下人,而且分家之后,柳姨娘在这房里就不是在侯府里那样的体面了,自然称心的很。
谢纨纨不理会这些琐事,她从进了五月直忙到六月,这会儿总算得闲了,一闲下来,就难免想起叶少钧,于是往安平郡王府送了两回信儿,偏兴兴头头的过去都只是叶少蓝接待她,叶少钧这家伙完全没影儿。
谢纨纨满心的甜蜜无处打发,自然就想她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出门三天,拜托了存稿箱君准时更文的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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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3.29

不管什么时候,庄太妃都那样素净的消磨着时间,谢纨纨惯例的走到门槛那儿就停住了脚,倚在门框上,打量母亲。
六月是很热的天气,不过寿宁宫太妃起居的偏殿四角都放着冰山,外头也是林木掩映,倒是不热了。
庄太妃穿着简单的白底黄花的纱条衫儿,湖蓝色裙子,头上只用了一排茉莉花,衬着一只碧玉簪子,肌肤晶莹,低眉敛目,轻轻摸着手边懒洋洋趴着的一只小胖猫,看起来越发像是画里的人物一般。
这样素净的打扮,这样内敛的神情,竟依然如一朵牡丹一般的华贵大气。
谢纨纨见到母亲就觉得欢喜,倒不急着进去,只靠在那里。
那小胖猫大概是看见了她,娇气的‘喵’了一声,从炕上窜了下来跑开,庄太妃才抬头,看谢纨纨倚在门上,眼中波光盈盈。
乍然抬头之时,她甚至有种错觉,用这样的姿势倚在门边的,等着自己叫她进来的,是她的江阳。
不过这错觉只是那样一刹那,对她唯一的影响,就是庄太妃不自觉的像以前那样,对门口的姑娘招招手:“来了怎么不进来?”
谢纨纨这才跨进去,自觉的坐在庄太妃身边,很自然的抱住她的胳膊,就像以往那样脸贴过去想要撒撒娇,可是这个时候她怔了一下,她如今形容高挑,个头比当初的江阳高了有大半个头,坐在庄太妃身边,也是她更高些。
谢家姑娘个个高挑美丽,顾家姑娘就小巧的多了。
谢纨纨微微有点怅然,但又放开了,只是笑道:“也有一个月没来瞧母亲了,今儿看着,母亲气色还好。”
庄太妃保养的好,四十岁的年纪了,肌肤晶莹剔透,宛如少女。庄太妃笑着打量她道:“我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你,这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谢纨纨眉宇舒展,眼睛晶亮,嘴角总是不自觉的微微上翘,从心底里透出的欢喜让她整个人的状态好的惊人,叫人一眼就看得出她的喜悦来。
何况是庄太妃。
谢纨纨叫她这样一说,倒难得的扭捏起来,她原是最大方的一个人,可到底终究还是少女,别的事也罢了,说到这样的事上,哪里有不害羞的呢。
庄太妃见她未语先脸红,可又一脸笑盈盈的,眼中的笑盛不下了倾泻出来,照的整张面孔亮闪闪,红粉菲菲,宛如桃花。她也是那个年龄过来的,哪里不明白呢,不由的也微笑起来。
少女怀春的这一时,大约也是她一世中最绚烂的时光了。
谢纨纨觉得母亲不说出口就已经洞悉一切,而且是母亲呢,她也就不扭捏,只小声笑道:“以前我也没觉着怎么样,可这会儿,我单是想到他,心里就砰砰的跳呢。”
“他?”庄太妃笑道:“他是谁?”
“还能有谁呢?”到底是母亲,谢纨纨虽然害羞,倒也不是羞的说不出话来,她撒娇的抱着母亲的胳膊摇来摇去,笑道:“您说他那样子,笑也不肯笑,话也没几句,我说了半日,他才给我个嗯,我要急了,他才说一句,跟勉强他什么似的,有哪里好嘛?为什么我单是想到他,都觉得喜欢呢?”
庄太妃摸摸她的鬓发:“因为你急了,他就肯说了。”
谢纨纨要想一想才明白这句话里头的意思,母亲这话太婉转,也太荡气回肠,她一想明白,便觉得心中柔软,满是欢喜。
果然是少女的情思,跟着这句话,谢纨纨竟不知不觉沉进那种思绪里去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正要说什么,却见母亲也有点怔怔的。
母亲的脸上依然带着浅笑,可是目光落在远处,眉心微蹙,亲密如谢纨纨,自然看得出母亲的情绪。
母亲在想念。
谢纨纨安静的看着母亲。
大约是谢纨纨的自己的心境与原本不同了,如今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时刻和情绪,就好像看待这个世间的方式都不同了似的,她在这时候,似乎在用一种全新的角度看她的母亲。
她历经生死之后,仿佛退了一步,看的反而更清晰。
她看到了母亲尊贵之下的那些落寞,微笑之下的冷淡,她如仕女图一般的娴雅姿态之下,是对整个生命的无奈。
是的,母亲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变故,这些变故到了如今,只剩下了无奈。而这些无奈里,自然也有江阳公主。
人的一生,由种种情感堆砌而成,但是在母亲这里,似乎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是落寞。
尤其是谢纨纨乍然感受到爱情的绚丽,她在自己花团锦簇般的情感中感受到母亲的落寞,对比起来就更强烈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慰母亲呢?
她并不敢冒险。
是的,她现在是谢家的姑娘,她连身体都换过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就是面对最亲的人,她也不敢直说。鬼神之道,历来为天家大忌,在她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她不敢说。
只要有一丝可能被怀疑是以神鬼之道假冒之前,她就不敢直接说出来。
只是一直以来,她并没有掩饰过自己,她从来没有做过谢纨纨,她一直是江阳公主,不管是在叶少钧面前,还是在母亲面前,或者是在顾盼叶少蓝面前。
她希望用时间,用一点一滴的堆砌,让他们逐渐的感觉到她是谁,让惊世骇俗变得水到渠成。
所以谢纨纨一直觉得自己不必着急,她已经回来了,回到了他们身边,虽然方式上有些匪夷所思,可至少她已经活生生的重新与他们在一起了。
早一些或者晚一些相认其实关系不大,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罢了。
可是此时在她最喜悦的时候,看见母亲无意间露出的哀伤和思念,谢纨纨心中大震,她瞬间就明白了,母亲看到与自己的女儿如此相似的姑娘,青春活泼,情窦初开,而女儿尊贵一世,却来不及感受到这种情感,猝然而逝,自然会伤感。
谢纨纨想:早一些或者晚一些,与我或许差别不大,可是对母亲,大约就不一样了。
她拉拉母亲的手,庄太妃收回心神,听到谢纨纨已经换了话题笑道:“十二殿下怎么没在吗?”
“小九带他骑马去了,有一会儿了,也快回来了。”庄太妃笑道。
谢纨纨笑道:“九殿下还敢带十二殿下骑马呢?上回不是让皇上赏了一巴掌吗?”
说起儿子,庄太妃果然欢喜起来:“那是他偷偷的带着十二去的,就两个人跟着,跑那么老远,皇上知道了才恼的,这会儿不要紧,他们就在后头松林那一片跑跑,只是哄哄小十二罢了。”
就是庄太妃,也像所有的母亲那样,说起儿子来,看似埋怨,实则欢喜:“小十二淘气的很。”
“男孩子就该淘气!”谢纨纨笑:“而且九殿下懂事,知道爱护弟弟,十二殿下淘气点儿也不要紧,谁叫他有那样的哥哥呢?”
这个大儿子确实值得骄傲,尤其是姐姐早逝之后,他不仅是越发知道爱护弟弟,甚至更知道爱护母亲了。
庄太妃微笑,吩咐红螺:“你出去说一声,九殿下送小十二回来的时候,叫他也进来,他姐姐在这里。”
谢纨纨忙笑道:“哎哟我可没带东西呢,可怎么好?”
皇子大了,自然不在母亲殿里起居,而另有宫殿的,庄太妃笑道:“一家子,要什么东西,不过是小九来见见姐姐,别今后见了面不认得,反让人笑话。”
说了些闲话,听到外头跑的啪啪的清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小十二跑进来,谢纨纨起身过去,刚走到门口,小十二冲进来,抬头一看,果断冲过来抱住她的腿。
“姐姐!”小十二的喜欢和依赖毫无道理,无缘由的叫谢纨纨心酸。
谢纨纨把他抱起来,笑道:“骑马好不好玩?”
“好玩!”小十二奶声奶气的说,他胖乎乎的小手搂着她的脖子,掌心有些滚热,幼儿的体温较大人高,又是盛夏,简直如抱着一团火。
随即九皇子也走到了门口,他秋天的生辰,如今还不到十五岁,正是少年的时候,他身形虽然尚显稚嫩,却已经挺拔,模样儿颇像先帝,尤其是细长的眉眼,十足的萧家人的容貌。
只是年纪不够大,还有点儿隐约的包子脸。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九皇子模样上总显得严肃,小小年纪,时时板着脸,只是这会儿,听小十二叫姐姐,便知道这个美貌的姐姐,是母亲新认下的义女,他才微微缓了点神情,不过也并没有主动开口。
经历了生死,又见到弟弟,这跟见到别人并不一样,就是被她当时视为靠山的叶少钧,也是完全不同的,有那么一瞬间,谢纨纨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见这位姐姐没动,九皇子也没动,他只是有一点儿好奇,他知道,这位姐姐是叶家表哥的未婚妻。
小十二歪着头好奇的看他们,谢纨纨这才醒过神来,仓促之间,她随口说了一句:“外头热的很吧?”
“热!”小十二活泼的点头:“我要喝酸梅汤!”
谢纨纨抱着小十二返身往里走说:“有酸梅汤,不过这一壶加了桂花,九殿下先喝杯茶。”
小九最男子汉了,拒绝吃一切花。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萌萌哒的存稿箱


第71章 3.29

九殿下默默跟在后面,他还没来得及想酸梅汤,只想着,这位姐姐见了他,没有见礼。
第一回见,哪有第一句话就拉家常的?难道不应该是说:“这就是九殿下?”或者干脆说:“见过九殿下。”
总之,得先打个招呼好么?哪有第一句话谈天气的。
九殿下纠结起来了,这大约是他的性格中最为严肃而奇异的一方面,他觉得不对劲,就怎么都不对劲,他牙疼般吸口气,可是见小十二这样自然,他又觉得好像不好说,越发纠结。
似乎总觉得这个开头不对,差了点儿常规。
九殿下的眉心拧起来,直走进去,见谢纨纨刚把小十二放在炕上,他就滚在庄太妃怀里,小胖脸笑的花儿一般:“九哥说要给我养一匹小马,是今天那匹马的儿子!”
“瞧你热的这样,老实点儿!”庄太妃拍他的屁股。
谢纨纨倒了盏酸梅汤过来,小十二自己捧着喝,谢纨纨又去倒了杯三和茶给九皇子,庄太妃笑道:“让她们伺候吧,你坐着就是。”
九殿下接过来,道了一声谢,谢纨纨瞧了他一眼,又站定了端详他的神情,然后笑道:“九殿下这是想什么想不明白呢?”
庄太妃也抬眼看看他:“先前你接小十二出去的时候还不这样呢,这会儿你在为难什么?”
九殿下确实不好说,只道:“没有什么,只是一时不妨,陡然见到新姐姐罢了。”
庄太妃道:“这姐姐你原知道的,正巧这会儿进宫来瞧我,我才叫你进来见个礼,要是今后撞了个面儿都不认得,就闹笑话了。”
九殿下就势站起来,作个揖,很乖的说:“姐姐好。”
谢纨纨一怔,然后就笑起来:“见过九殿下。九殿下好。”
她一直咬着嘴唇笑,然后坐回到庄太妃身边,咬耳朵笑道:“九殿下大约是觉得第一回见,须得正经一点儿,多少也得有个见面的样子。偏又不好说,在那着急呢。”
庄太妃听了一想,她儿子还真是这样的秉性,特别的严肃规矩,不合他设想的东西就叫他浑身不自在。
好像是有个看不见的框,他心中却明白,但凡有什么越出了框一点儿,他就难受,非要扳回来才行。
特别的吹毛求疵。
见姐姐和母亲咬耳朵,小胖子也眼睛亮闪闪的凑过来想听听。
不过庄太妃和谢纨纨都不敢当面取笑九殿下,这句话说了,谢纨纨就连忙话题道:“我要与母亲用饭,九殿下与十二殿下也一起吧,难得一家子齐全。”
小十二本就在这边起居,倒是一样的,九殿下想了想道:“姐姐说的是。”
谢纨纨知道弟弟的那点儿秉性,一开头他肯定是中规中矩的,一定要循序渐进而来,绝对不会突然熟稔起来,不过她熟悉弟弟的神情,虽然是这样的循序渐进,可他姿态微有放松,显然还是有不知不觉的熟悉感。
不过他的姿态依然是挺直了脊背坐着,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要熟悉如谢纨纨,才能发现那点儿微不可查的放松。看她们家小九这样固执的不肯立刻就跟她熟稔,谢纨纨觉得他真是可爱死了,好想像小时候那样抓过来捏捏脸。
可是别说是如今的谢纨纨,就是当初的江阳公主,也是不敢的。
在小九十岁之后,就不行了。
小时候的小九,就跟现在的小十二一样可爱,谢纨纨只能抱着小十二,捏捏他的小胖脸,小十二嘎嘎的笑,还往她身上蹭蹭。
看小十二大声的笑,九殿下虽然还是一脸严肃,可眉宇间更加舒展了
说了两句闲话,庄太妃突然想起来:“听说安平郡王老太妃回来了,你可见到了?”
说到这个,谢纨纨就笑起来:“说来也巧,她老人家刚回来的当日,我就见到了。”她就把那一日的事说给庄太妃知道。
说完了她笑道:“老太妃精神是好的。就是真像母亲说的,有些孩子气。连世子爷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为什么也不叫人接。”
老太妃到了家门口,听说里头宴请孩子们,她喜欢热闹,想要进来逛逛,倒是有的,不叫回当家人,显然是因着迎接之类繁文琐节,可能是有些不耐烦,而且大约也就逛不成了。
可这样的举动,到底是显得突兀和不寻常的。
谢纨纨一瞥,果然见九殿下又皱眉。

以前谢纨纨不是十分关心郑太妃此人,应该说,整个安平郡王府,谢纨纨关心的一直只有叶少钧兄妹,可如今不一样了,谢纨纨道:“太妃不大喜欢王妃,是不是?”
庄太妃笑:“太妃不是个很能忍得住的人,她曾经骂过徐氏‘狐狸精’,你大约还不知道,徐氏还是安平郡王太妃娘家的姨外甥女,常上门去请安的。”
“我知道!”这个谢纨纨倒是以前听母亲说过:“姨母有蓝蓝的时候,身子就不大好,门都不敢出,只在屋里养着,她就更常去了,还要住个三五日的。”
庄太妃微微一笑。
谢纨纨心中突然一动,略一盘算,不禁脱口而出:“叶少云只比蓝蓝小八个月!”
“据说是早产。”庄太妃道:“安平郡王娶继妃,不,那个时候安平郡王还是世子。是孝期成亲的,没有守一年妻孝。”
“是掩不住了吧?”谢纨纨脱口而出,庄太妃失笑,然后拍拍她的手:“这种话你自己明白就是了,说出来就不好了,别人虽说笑的是他们,可也觉得你不稳重,沉不住气。”
谢纨纨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可是我只在母亲这里,横竖是母亲跟弟弟,能有什么要紧的嘛,在外头我不这样,我可庄重了!”
九殿下看过来,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
谢纨纨心里想,哎呀,小九好的不学,怎么就跟大哥哥学的这样的脸呢?至于吗!大哥哥跟他的处境可不同。
当年皇后娘娘的嫡子意外去世,大哥身为最值得怀疑的既得利益者,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甚至一度被软禁在皇子府读书,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原本就冷峻的大哥更冷漠起来。
想到了这个,谢纨纨的思绪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一次事件,母亲曾从中斡旋,外头几处也在奔走,其中就包括了安平郡王府。
在政治上,安平郡王府与顾家一直是利益一致的。
顾家嫡幼女能为安平郡王世子妃,自然不是偶然事件。
如今看来,叶少钧虽不得安平郡王的欢心,但父子俩政见还是很一致的。
谢纨纨终究是庄太妃亲自教养长大的,虽说以前年纪还小,后来又卧病,但到底明白不少,一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徐家,父皇晚年提拔了徐家大爷为总督,从一品封疆大吏,现在想起来,好像有点儿微妙。
徐家若是得太子信爱,这样的恩典,只怕该留着太子来施吧。
如今这样子,说起来是父皇留给新帝使的臣子,可到底怎么着,大约大哥心里头最明白。
谢纨纨也只是随便想一想,她现在更关心的当然还是叶家的事,她说,若是姨母尚在,徐氏就有了身孕,那姨母去世实在叫人生疑。
所谓早产,太过巧合,她不信顾家没有疑心。
当然谢纨纨很不怕说出来。
她说出来之后,连庄太妃都露出了一点诧异,虽然并不明显。平时的熟稔是一回事,这种事又是一回事了。
九殿下挺直了脊背等母亲说,他也有些想不明白。
只有小十二完全不懂,只看大人们突然都严肃起来,他就很本能的奔向平日里最纵容的那个人——他九哥!
小十二拽着他的衣服就往他身上爬,九殿下很自然的弯腰把他捞起来,动作熟练的要命,拍拍他的头,小十二似乎就感觉到了自己应该安静,开始专注的玩弄起九殿下衣服上的装饰了。谢纨纨看的抿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