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胡话!”田太太越发不自在,只觉这个儿媳妇怎么颠三倒四的,镇南王妃是什么人物,他们家又是什么人家,哪里是说去请安就能见到的!
镇南王一方藩王,镇云南一带边陲,乃是朝廷实权王侯,就是镇南王妃,虽是续弦,出身也不是平常人家,家兄也是甘陕总督,封疆大吏,运城在陕西,正是辖下,而田家老爷虽是赋闲,田家大少爷却在甘陕总督帐下行走,且因稳重勤勉,颇得总督大人看重。
她们昨日知道镇南王经过锦城暂歇,自是当遇见了金凤凰一般,早预备了厚礼,备了名帖递到了驿站,不过镇南王妃并未召见,也是意料中事。
倒是收了礼,这就算是赏体面了。
田大奶奶便笑道:“母亲忘了?咱们昨儿打发人去递帖子,回来不是说,镇南王招了锦城好几位名医去了吗?”
她也不等田太太说话便又低声笑道:“据说去了有七八位大夫,进了内室,虽隔着幔子没瞧见人,但是个三十左右的夫人,这是没错儿的,这样大的阵仗,除了王妃还能有谁?”
镇南王妃是镇南王续弦,算算年纪,倒是正好三十出头,田太太便道:“那又如何?”
田大奶奶见她还没明白,心中骂了好几句蠢,可面儿上还是恭敬的继续道:“几位大夫诊了脉,有说是体寒的,有说是上火的,还有说是思虑过重的,大约都没诊出病症来,听说都没请开方子,就送了出来,倒是还客客气气的,一人送了二十两银子的车马费。”
那送帖子的小子倒是事无巨细打听的清楚。
田大奶奶轻声道:“连王府伺候的御医都治不好的症候,外头那些久坐堂行医混口饭吃的怎么就能治得好了?镇南王爷那是最明白不过的一个人,想必也是因着伉俪情深,心中着急,碰碰运气罢了。”
她看一眼田太太的面色:“只是请安,我们家自不好扰了王妃的清净,可这会子,谁叫我们遇到了一位神医呢?”
田太太终于明白了过来,伸手一拍腿:“哎哟亏的你说,这神医就在跟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上头来呢!镇南王妃既有大症候,我们既然知道了神医,怎么能不荐上去,给王妃和王爷分忧呢?她那么有本事,想必定能手到病消,替王妃解了忧,那也是我们的福分不是?”
也不知这位赵姑娘到了王妃跟前,还有没有那么厉害了。
田大奶奶笑着点头称是:“还是母亲明白。”
她的心倒是比田太太还热些,既然能推荐医生,自然能见一见王妃了,若是能得王妃的青眼,那可…且又能叫今日那嚣张的小丫头出丑,更是一举两得了。
不过田太太还有点担忧:“这小丫头不过是嘴头子来得,哪里会治病,咱们冒冒失失的荐到王妃跟前,只怕王妃反怪罪我们。”
田大奶奶胸有成竹,笑道:“母亲多虑了,那位神医话说的那样,那定然是比世人都强的,那些话可不是我们说的,这里一干人等都是听到的,咱们只管原样儿禀了王妃,请王妃定夺便是,就是王妃怪罪,哪里又怪得到我们呢,我们也不过是忧心王妃,才荐了她去,她虽是治不好,可王妃还是知道我们的孝心不是?”
田太太听她说的有理,就笑了起来:“果然如此,就是不知道王妃的这个症候,她到底能不能提前打听出来呢?”
“就是她打听出来了,那又要怎么治呢?这可真有趣了。”田太太越想就越愉悦了些,镇南王妃这遍访名医也束手无策的病症,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办法,田太太就是想着那个时候的情形,都觉得出气的很。
连腿都没有那么疼了似的。
她觉得赵如意见了镇南王妃,知道是要她治病,说不准会吓的哭出来呢!
赵如意从前头厅里出来,只觉得今日的事情十分无趣,不过那位田太太的症候倒是挺有趣的,她一边想,一边默不作声的往前走,身后跟着她回家之后,老太太赏的两个丫头玉叶和金叶。
那两个丫头都是十七八岁的年龄,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三四年,都是极为稳重能干的,老太太这是挑的好的赏赵如意,此时见赵如意早没了先前那股子巧笑嫣然的样子,默不作声只往前走,两个丫头对望了一眼,不由的担忧。
不管在人前,尤其在田家人跟前表现的如何有气势,这到底也是个闺阁姑娘,家里遭遇了这样大的变故,还被人上门退婚,便是再豁达开朗,也定然是难过伤心的。
圆脸的丫鬟叫玉叶,她口齿向来灵便,斟酌了一下便想开口劝慰,没想到赵如意正好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茫然的道:“我这是走到哪里了?”
玉叶也跟着茫然了,这边往前走一点便是姑娘们住的地方,九姑娘这是伤心的糊涂了不成?
她只得小心的道:“这里是明月榭,姑娘是想要去跟姑娘们说说话吗?”
“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赵如意眨眨眼,小声的自己嘀咕了一句,赵家的姑娘们只有小的时候才跟着母亲住,稍大一点便集中住在赵家后头园子里,各人有各人的院子,不过都围着明月榭一带。
只有赵如意因养在外头,在这一带没有院子,倒是在西北边上给她留着个三间房的小院子,预备她偶尔回来住一回的。
她摇摇脑袋,张望了一下,指着前头一片蔷薇架遮住了,只露出一角小楼栏杆的地方问:“这是哪位姑娘住的地方?”
“那是三姑娘以前住的地方。”玉叶更糊涂了,老实的说:“三姑娘出阁后,那里一直空着的。”
她想了一想,忍不住问道:“九姑娘是不认得这边路么?”
“没有没有。”赵如意赶紧摇头:“我只是少回来,不大熟悉罢了,走走我就知道了。”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座小小的桥,连忙道:“我记得这里,七姐姐就在这桥旁边的那屋子住。”
玉叶:“…”
“这里住的是八姑娘。”玉叶道:“那边儿那雕着鲤鱼的桥旁边才是七姑娘的屋子。” 
她终于确认了赵如意是真的不认路,这座桥跟七姑娘屋子旁边那桥完全是两码事,虽然少回来,可不记得跟分不出差别还是不一样的。
赵如意可不管那么多,她径直就往那桥上走去:“那就去八姐姐那里坐坐罢了,也是一样的。”
赵家几房主子,姑娘们年龄自也参差不齐,大些的早出了阁了,小的才几岁,如今到了出阁年龄,却还没有出阁的便是十六岁的七姑娘、八姑娘,接下来就是这位十五岁的九姑娘和只比九姑娘小两个月的十姑娘了。
七姑娘的婚期本来是今年九月,过完十七岁生辰便出阁,可赵家遇到这样的事,那家也赶着来退了亲,倒是八姑娘,夫家世代书香,家风清正,虽说赵家落败,却并没有来退亲,反倒打发人送了东西来给八姑娘,看了八姑娘一回,又与赵家当家夫人商议按时完婚的事。
这九姑娘刚刚退亲,去找七姑娘坐坐也罢了,去八姑娘那里说话,岂不是触景伤情?玉叶连忙道:“九姑娘要找七姑娘说话,往那边走就行了,也差不多儿远近的。”
赵如意随口道:“七姐姐八姐姐都行,我就坐一坐就回去了。”
说着,都走过了桥了。
玉叶和金叶没法子,只得赶紧跟上去。
她们哪里知道,赵如意原本压根就没想过要过来跟姐妹们说话的,她不过是不识路走错了不好意思,只说去坐坐掩饰一下罢了。
赵如意从小儿就不认得路,分不清方位,别说少来的地方,就是常去的地方,过阵子不去,就找不着地方了,可她偏又不好意思承认。
自己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能不认路呢!
赵八姑娘赵淑兰并不是一个人在屋里,七姑娘赵淑云也正在她屋里,两人年龄相近,住的也近,自是常走动说话的,此时听说九姑娘来了,都觉得讶异,今日田家来退婚,她们当然也听说了,赵淑云便正是来这里,与赵淑兰商议,是不是该去看一看九妹妹。
虽说九妹妹常不在家,说不上有多少感情,可到底也是妹妹。
没承想,赵如意自己倒走来了,她们哪里知道,赵如意这是在自己家里迷了路呢。
一时两人迎了出去,接了赵如意,寒暄了两句就进屋里坐下喝茶,赵淑兰见赵如意的气色,好似并没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样子,那宽慰的话倒是不太好说似的,便去看赵淑云。
到底赵淑云被退亲了,自己没有,有些话赵淑云说起来会得体一点。
赵淑云那也是个伶俐的,轻轻的点了点头,拿了小几上的一碟精致的红豆奶糕递到赵如意跟前,笑道:“这是八妹妹亲自做的,原本想打发人给九妹妹送去,没承想九妹妹倒走了来,正好尝尝。”
见赵如意吃了一口,又问道:“我觉着不够甜,九妹觉得呢?”
“我觉得刚刚好。”赵如意道:“八姐好厉害,居然会做这么好吃的点心,比一品居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说完了这个,她才反应过来:“七姐八姐是想要来看我的吧?”
她除了不认得路之外,也就没有傻的地方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不懂呢,连忙笑道:“多谢姐姐们想着,恰巧我倒走来了。”
赵如意原本的打算,她在这家里的日子不多,和姐姐妹妹们都不大熟,若是姐妹们好相处,她就多坐一会儿说说话,若是是些刁钻古怪的,难相处的,她就寒暄两句就回自己院子里去。
这会儿见这两位姐姐都是温柔可亲的,且家中大变在此,依然还是镇定自若,于是她就愿意留下来说话:“其实我觉得,这样的事情,要说是好事,当然说不上,不过也算不上多大的坏事。七姐八姐倒不必替我担忧,七姐自个儿也不用想太多,你想,这样的人家,见我们家出一点事,就忙不迭的要撇清关系,这幸好是还没嫁进去,要是嫁进去了才出事,那不是惨一百倍?我还活不活了?”
八姑娘噗的一声笑,然后又止住了去看七姑娘,七姑娘赵淑云慢慢的道:“九妹妹想的这样透彻,倒不必我们说了,可不是九妹说的这样吗,这样的人家,嫁进去了那也不得安生,倒不如早离了他们,倒是好。就是一辈子不嫁人,那也落的干净!”
话说的这样愤懑,大约心中还是有些伤怀的。
赵如意又去吃奶糕,一边道:“倒也不至于这样,天下男人多的是,今后挑个好的也就是了。不过,咱们不愿意嫁他们家,那是咱们的事,可这退婚还是个打脸的事,所以,还是要给他们点教训才是。”
“什么教训?”赵淑兰赵淑云都没想到赵如意还有这样一番言论,不由的就追问了一句。
赵如意笑了笑,说自己打人脸总是不好意思,便叫玉叶把先前那事儿说了一通。
两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本事,惊叹之余,也是跟老夫人一样的疑问:“这真是九妹你看出来的?真的治得好?”
“看当然是我看出来的,不然,我闲着没事打听她?”赵如意得意的笑道:“师父精望气之道,又精五运六气之术,别说看出她现在身上的毛病,就是几年后大约会有什么毛病,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我就差了些,还没学通呢。”
她笑嘻嘻的承认:“不过开方子我就平常了,这毛病不诊脉也不知道到底什么引起的,能不能治那更就两说了,不过,横竖她没脸求我治,我说一说大话也不要紧嘛,反正气到她就行!”
两人不由的都莞尔,觉得这个少见面的小妹妹真是有趣极了。
赵如意少有和同龄姐妹说说笑笑的经历,不由的就在这里耽搁了,眼见的快要饭时了,她正预备告辞,突然见二夫人跟前的丫鬟茉莉找了来:“原来九姑娘在这里呢!”
八姑娘先说话了,她是二房庶女,跟茉莉自是相熟,笑道:“茉莉姐姐是来寻九妹妹的吗?”
茉莉忙道:“刚才府里接了帖子,镇南王妃召我们夫人今日下晌午去驿站,帖子上还指了九姑娘,夫人打发我把帖子给九姑娘送去,我找了一圈儿,没承想在这里。”
“咦?”赵如意先就奇怪了一下,她不知道这里头的曲折,自然纳闷儿,怎么七姐姐八姐姐十妹妹不叫,光叫她了呢且他们家现在这样,别人避都来不及,怎么王妃倒要召见了呢?
她接过帖子看了看,果真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九姑娘呢。
莫非…
镇南王府路过锦城,别的没做,请了锦城几位有名的民间大夫去,赵如意倒是知道的。只是镇南王是怎么知道她的呢?她以前只是跟着师傅,可没有自己出诊过呀。
不过,当赵如意随着二婶娘王氏在驿站里下车的时候碰到田氏婆媳,她就有点明白了。
而且田太太还一脸笑的说:“赵姑娘今日可要得王妃的青眼了啊。”
赵如意就再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赵如意笑道:“什么王妃青眼呢,田太太说笑了,我也不明白。倒是夫人的黑眼圈有点重啊,这可比青眼要紧。”
她关切的问道:“昨晚没睡好吧?腿疼的厉害吧?”
田太太脸上的笑立刻再也挂不住了。
领情
第四章
虽然是驿站,但因如今是王侯下榻,也显得与平日不同,单是跟前伺候的人就没有驿站那些粗手大脚的媳妇婆子,全是镇南王府随侍的十几岁青葱水嫩的小丫头,端上来的杯子也都是一色儿珍窑青底描金莲花的。
镇南王妃坐在上首,她三十出头的年纪,做了十来年镇南王妃,自有一种端华贵气,且肤白貌美,说话柔声细气,又软又甜,这会儿她跟前的客人,只有田氏婆媳,再有便是赵家二夫人带着王妃指名要见的赵如意。
王妃的帖子上虽说也请了姑娘们,但因特地指名了九姑娘,赵家人商量之后,谨慎起见,只带了赵如意,就是这样,二夫人还有些不安,赵家已经给镇南王府送了礼,说明了老夫人病倒的事,镇南王府收了礼,可转眼偏又打发人来下帖子,要请二夫人和赵如意过府,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家如今风雨飘摇,可再经不起一位王侯的怒火了。
不过这会儿看着镇南王妃还是和风细雨的,坐下上了茶,还关切的问起了赵老夫人的病,二夫人才算放下了一点心,连忙起身答道:“回王妃的话,家慈只是偶感了风寒,养了这几日,已经见好了,不过到底上了年龄,身子弱些,也没好齐全,若是见了王妃,过了病气,便是万死了,这才不敢来请王妃安。”
镇南王妃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夫人言重了,老夫人有恙,正该养着,我原是想去看望老夫人,也是事务繁杂,竟是动弹不得,这才请二夫人过府叙叙,听到老夫人没有大碍,我也就放心了,还请二夫人回去后替我问安罢。”
赵二夫人连忙站起来道:“不敢。”
镇南王妃这样屈尊客气,赵二夫人心中难免不琢磨,这还没琢磨出个由头来,镇南王妃已经寒暄完了,目光转向了安静坐着的赵如意:“听闻赵九姑娘擅岐黄之术,不知…”
“啊?”赵二夫人意外极了,甚至难以自制的出了声,虽然声音不大,可依然成功的打断了镇南王妃的话,镇南王妃看一眼赵二夫人一脸错愕,心中开始不悦起来。
难道竟不是真的?
镇南王妃也有点意外,这田太太先前说的如此言之凿凿,怎么会这样不对呢?
先前田太太所说的那些话,赵九姑娘一没诊脉,二没问诊,单看气色就能说出她腿上的症候来,是以自己虽然觉得一个十五岁的侯府千金会医术,甚至医术很厉害有些难以置信,却还是愿意让她来试试的。
当然,除了因为她觉得田太太不可能这样信口开河之外,也是因为这症候实在很痛苦很难受,让她宁愿相信这话。
田太太这样的身份,怎么敢这样黄口白牙的在镇南王府胡说呢。
赵二夫人这声小声的惊呼,让田太太心花怒放,立时便笑道:“二夫人难道不知道?赵九姑娘可是神医呢!”
赵二夫人也不是个傻的,昨日田家婆媳来退亲的事,她当然也知道,两家人说了些什么也基本都知道,当然,她也同样认为,赵如意说出那样的话,定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田太太的隐疾,说出来气她的。
昨日赵二夫人还觉得心中畅快,这会儿就开始惶恐起来,这误会可真大了啊!
田太太不等赵二夫人说话,立刻又道:“昨日我上贵府给老太太请安,赵九姑娘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隐疾,还说能给我治好呢!这可是太医院掌院的徐老大人瞧过都说没法子的症候呢,没承想九姑娘竟然能治好。这样本事,二夫人怎么不知道吗?这可是亲侄女不是?”
“要我说。”田太太含笑看向镇南王妃:“赵九姑娘既有这样的能耐,我既然知道了,不能不与王妃解忧,二夫人也不要藏着掖着,想来也劳累不了九姑娘太多。”
被田夫人这一顿抢白加表功,赵二夫人脸色有点发白,昨日这确实是赵如意说的话,被她拿来做了文章也得想个解释的由头,她强笑了一下正要说话,赵如意伸手过来按住了她的手,看也没有看田太太一眼,只站起身来,温柔的笑道:“既然王妃问了我,我自该与王妃解忧。”
一屋子人,连同镇南王妃在内,都没想到赵如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如意明丽的脸上神情十分认真:“先前没敢仔细打量王妃,这会儿王妃问了我,我才看了一回,王妃这症候其实不大,只是睡不好罢了,不过虽不是大症候,却十分熬人。”
众人愕然!
这没有诊脉没有问诊,张嘴就敢说王妃的症候,这到底是神技还是胆大啊?赵二夫人不安的很,连忙道:“九姑娘还是先诊脉罢,光看气色怎么准呢?”
她们家这九姑娘在外头养了这么些年,还真学了医术?
可是镇南王妃愕然之后,竟是笑了,连忙追问:“那我这症候到底如何医治?”
那就是真的是睡不好了?众人更惊了一回,田太太和自家儿媳妇对看了一眼,开始有点坐立不安了。
赵如意笑了一笑,竟敢不答这句话,却是问道:“是田太太告诉您我会医术的是吗?”
“是的。”镇南王妃道:“田太太说九姑娘只看了她一回,就知道她有隐疾,十分高明。”
“那田太太有没有告诉您我没有给她医治呢?”赵如意继续问。
“也说了。”镇南王妃也真沉得住气,并没有催着她诊治,倒是一问一答,都十分认真。
镇南王妃沉得住气,赵二夫人和田太太却沉不住气了,赵二夫人着急赵如意不去诊治,反说起这前因后果来,这分明是拿乔,不是明摆着得罪王府吗?
可是镇南王妃在说话,赵二夫人却不敢张口随意打断,而且,她甚至也不太敢呵斥赵如意。
赵如意虽然没有养在家里,可老太太怎么待赵如意的,谁都看得出来,她这个主持中馈的当家奶奶就更清楚了,这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就是几年不见面,那也是心头肉。
而田太太更是一脸错愕,难道这赵如意是真的自己看出来的吗?
田大奶奶也有点掌不住了,前后左右的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出这个才十五岁的侯府千金真的会医术。
而且还那么神!那要是真的…田大奶奶脸色开始有点褪了血色,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了。
赵如意笑着看了田太太一眼,笑道:“昨日我说我能医治田太太的隐疾,田太太不信,只说我是在外头打听到的她的症候,我根本就不会,怎么这到了王妃身上,田太太就信了呢?还把我荐了给王妃。”
“唔。”赵如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她口齿伶俐,见田太太张口要辩驳,立刻就抢在她之前,一拍手笑道:“哎哟我明白了,田太太这是要王妃替她试药呢!”
“咳咳…”赵二夫人本来正拿喝茶来挡着思索怎么办,不成想听到这样一句话,顿时就呛住了,咳的说不出话来,站在身后伺候的大丫鬟茉莉连忙上前替她抚拍,一边不由的还忍笑。
这九姑娘说话可真刁钻啊。
赵二夫人那是喷茶,田太太就要喷血了,她脸都白了,这话那是把镇南王妃往死里得罪啊,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了,连忙就道:“赵姑娘怎可胡说,我是忧心王妃的安康,只想着但凡有一点可能,也要试一试,说不准那是医缘到了呢,那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赵如意笑嘻嘻的说:“是啊,但凡有一点可能,王妃就试一试,替田太太试一试嘛,万一好了呢!田太太也就好来找我治了,是吧?啧啧,田太太真够矜贵的。”
“你!你!”田太太就像昨日在赵家一样,又一次被赵如意气的有点语无伦次,田大奶奶,知道不妙,见婆母没有急智,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起身说道:“赵姑娘多虑了,家母其实也不是不信,家母没有请赵姑娘诊治,是因着我们家得罪了姑娘,若是请姑娘出手,姑娘医者仁心,断没有不肯出手的,可心中难免委屈,就是我们强人所难了,且家母病症虽疑,却不险,好生养着倒也无碍,这才不请姑娘出手的。只王妃千金之躯,有了不适自要早些诊治,因家母想着姑娘定是愿意为王妃诊治,才举荐姑娘的。还请王妃明鉴。”
这位大少奶奶说话倒是有章法,赵如意笑着点点头,不再跟田家人啰嗦,转向镇南王妃,含笑道:“就是这么回事,王妃想必明白了。她们家得罪了我,我是不会记这个情的。”
镇南王妃这样好涵养,都差点笑出来,这位九姑娘这话说的是真有意思,她先前一句话不多说,张嘴先就说出了自己的症候,不仅是把别人震慑住了,也让自己必须要听她说话了,然后在治病之前,就先摆明了态度,田家得罪了我,她们推荐我来不怀好意,我不会领情。
赵如意是医者,她有什么可领情的,这是说是她治好了镇南王妃,镇南王妃自也不能领田家的情了。
这分明表示她真治得好,否则,又有什么情可领呢?
最有意思的是,她能逼的田家自己说出得罪了她的话,连嘴上官司都不必打了,既然田家推荐赵如意是因为有宿怨,不怀好意,那么镇南王妃就难免思量了,你想收拾赵如意,却打着为我治病的旗号?
这就是不拿我当一回事啊,那自然也就是不拿镇南王府当一回事了!
镇南王妃当然没有真的笑出来,她只是点了点头,对赵如意道:“我明白。”
镇南王妃明白了,赵如意就放心了。
田氏婆媳的脸色却更白,镇南王妃看向她们的目光都冷冷的,再不是先前那种有礼而含蓄的样子了,镇南王妃这样的人物,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她只是淡淡的道:“我这里有客,就不留几位了,送客。”
田夫人心中又悔又急,嗫嚅着还想说话,可她又无急智,只会说:“王妃,我真的没想别的,就是想王妃能大安啊。”
田大奶奶更是百般的后悔起来,她自是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这样厉害,这得罪了镇南王妃,自己丈夫那…早知道,自己出什么主意要一举多得啊,那腿疼也不疼在她身上,静悄悄回运城就好了!
田大奶奶手心里都是汗,这会儿也想不出法子来了,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没想到镇南王妃还吩咐女官:“先前那礼就不收了,请田太太还带回去吧。”
田太太脸色惨白,一头是汗,还想再求两句,镇南王妃已经请赵如意到内室诊治去了。
治病
第五章
赵如意不知道是来治病的,什么也没带,诊脉连腕枕都没有,幸而王府有备,她是女子,给女眷治病倒没那么多忌讳,气色她先前就看了,这会儿诊了脉,又看了舌苔,想了一想道:“王妃这睡不好的症候有一年多了吧?也不是完全不能睡,可每日只能断断续续睡上一个时辰左右,也太熬人了。”
王妃跟前伺候的丫鬟连忙道:“姑娘说的神了,真是如此,好似亲见一般,倒不用我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