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敬了茶,送完了东西,收了表礼,韩元蝶觉得没什么事了,便要告辞回去,程老太太就皱起眉来:“你屋里有事?”
韩元蝶笑着看回去,这个时候,她开始觉得程老太太与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以前大约有大太太这个缓冲,程老太太由儿媳妇服侍,她又有自己的婆母在,名正言顺的孝敬大太太,反倒不用在程老太太跟前了,只每日来请个安罢了,她又贤良,不肯争论,关系反而和缓些。
而如今,一则她没有婆母,若是也不用伺候老太太,她就十分清闲自在,二则,她如今的态度可与以前不同,老太太被她反弹,自然而然就要拿捏她了。
一开始的关系往往意味着今后长久的相处,一开始处于下风,开始退让,今后就很容易长久的退让,除非有突然的重大的变故,或许会有一个转折点。
程老太太当然不会想的这样透彻,她这不过是天然的长辈要拿捏晚辈,尤其是祖婆婆要孙媳妇俯首帖耳的条件反射罢了,尤其是那种‘我难道降伏不了你?’的心态。
韩元蝶便笑着点点头:“是有点儿事,老太太这里还有事吗?”
程老太太便道:“你们年轻,又是刚成亲,青天白日的,就关在自己屋里,像什么样子,只怕叫人笑话。”
换个新媳妇,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当场就要涨红了脸,可韩元蝶反是一脸诧异:“我回屋里,又不关门,一院子都是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笑话什么呢?老太太这话我真不懂呢。”
这话一说,已经有媳妇婆子在后头低头憋笑了。
“还有你那规矩,也实在不像样。”老太太叫她顶的不善,越发有点恼了,脸色更阴沉:“你到底是来了我们家,总不能再使着你们韩家的规矩不是?总要学着咱们家的规矩才是,这原是你婆母该教导你的,如今你婆母病的那样儿了,自然没法子再教导你,少不得只有我来了。你屋里能有什么大事儿,晚些才办也使得。你且先跟着你二婶娘,在我这里伺候,我慢慢教导你。”
这便是做长辈最天然拿捏晚辈的手段了,韩元蝶不服她管教,她就有这样的手段,还是最名正言顺,要你立规矩是应该的,拿出去说也没人说一句不对的。
这样的手段韩元蝶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位老太太能使的无非就是那么一两样,而且这老太太的罩门,她也一清二楚,便笑了笑:“老太太说的是,只是这规矩一时半刻的哪里学的完呢,我那屋里箱笼一大堆,还没收拾,还有前儿我预备好要给老太太的东西,也还不知道搁在哪个箱子里没收拾呢。别的倒罢了,只预备给老太太的,怎么好耽搁?”
韩元蝶这是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的策略,是沈繁繁教她的:“你得先教她们知道你不好惹,断然不能一开始就退让。但也不能梗着脖子硬到底,可是到底是长辈,还是亲祖母,便是不是想着程安澜,还有一大家子人呢,还有韩家的名声呢?不管他们家当初怎么着待程安澜,可你这孙媳妇叫人说顶撞祖母,孝道有亏,这名声可不好听,且也犯不着。”
“那老太太是不地道,儿子媳妇女儿孙子,谁也不管,谁也不靠,只认得银子,可是这不是最好打发的吗?”沈繁繁一辈子没少过银子花,完全没当银子是一回事似的:“给她点儿甜头,又花不了几个银子,你不就自在了吗?且别人也不好怎么着你了。”
这话说的韩元蝶心中一动,程三太太那边儿的事还没个了结呢,照着沈繁繁说的,拿住老太太,确实是上策。
比梗着脖子在这家里谁都是仇人的强。
程老太太无非就是不好亲近,也待程安澜不好,倒没有别的劣迹,且韩元蝶当年看了这么多年,这老太太就没有待谁好过,只除了银子亲,就没有别的了,就如沈繁繁说,这才是最好打发的,偏她又是程家的老太太!
韩元蝶笑道:“前儿我才请的云南过来的玉观音,有这么高,这么大,还是高僧开了光的,我想着老太太是常念佛的,便请过来预备供奉在老太太的佛堂里呢。”
“我的儿。”程老太太眼睛都发光起来,赶着韩元蝶喊:“亏的你小孩子家,想的这样周到。你说的不错,想来你过来,自然箱笼不少的,就是底下人收拾,又哪里知道怎么才好呢,还得你瞧着才是,你只管去,就是有不懂的规矩,打发人来问我就是了。”
“这是老太太疼我了。”韩元蝶微微笑,便施施然走了。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原来打了一棒之后给的甜枣特别甜啊,韩元蝶摸摸手臂,她觉得好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以前就算是偶尔给老太太东西,老太太笑逐颜开,和颜悦色的时候,似乎没有过这样亲热的样子出来。
还赶着她叫我的儿…
韩元蝶不由自主的摇摇头,赶紧抛在脑后了。
她的目光和心神还是不由自主的注视着安王府。
四月十七深夜,帝都一片祥和安静之中,深宫中的当今皇上突然发出谕旨,调京城禁卫军,五城兵马司,连同大理寺、刑部等,围封了安王府,直到第二日,还没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而也没有人敢上前打听。
皇上命休朝,递牌子请见的一律发回,只宣了内阁诸位阁老进宫议事,而且进去之后,就没见过人出来。
事态之严重,谁心中也有一杆秤的。
此时,帝都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敬国公府,有心人稍微打听就知道,安王妃于四月十五日回娘家为母亲侍疾,并没有回安王府,如今还住在姚家。
如今安王府被封,安王妃毫发无伤,而宫中也没有给安王妃的任何旨意,仿佛那个围封,与安王妃无关似的。
只是谁都知道,越是安王妃毫发无伤,越是跟安王妃有关系,夫妻一体,这种事自然就透出一股子不寻常来。
姚氏暂时住在敬国公府一处小巧精致的华轩之中,自前日她激愤之中进入父亲的书房,把安王图谋之事抖露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十分心神不宁,连着两晚都难以入睡,此时眼下青黑,连眼睛都佝偻下去了,竟显得有些骇人。
她的对面坐着来看她的弟媳妇陈氏,敬国公府长媳是当年的华安公主,如今的华安县主,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缘故,华安县主定然是不会掌家的,如今府里主持中馈的是四太太陈氏,姑太太回娘家,而且还是因为这样的事回娘家,陈氏不得不格外看重一些,不仅在这地方加派人手,自己也每天都过来看看姑太太。
姚氏很想不通,她就是没有生育,娘家也不大肯为安王殿下夺嫡出力,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罪名吧?为什么安王殿下就要毒杀她呢?安王殿下难道不怕得罪姚家?还是说安王殿下这么相信这□□就这样毫无破绽?
是的,大概是这样,若是没有任大姑娘的提示,姚氏完全不知道自己中毒,而且根据姚家的调查,这□□最后发作起来也不会吐血溃烂等显示出中毒迹象,而是突然之间就心力衰竭,仿佛病死。
到那个时候,谁能知道她其实是被人害死的呢?如此难以查出来的□□,如此高明的下毒手段,姚家便是怀疑,到时候安王殿下毁去下毒的线索,把那批有毒的枣子烧掉,换成无毒的,便是天王老子只怕也查不出来了。
那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她连孩子都没有,用不了多久,就没有人记得她了,安王府很快就要有新的主母,会有子嗣,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姚氏抓着弟媳妇的手,她最不明白的便是,安王殿下为什么定要杀了她,她哽咽着,在这两天里第三次说:“我真不明白,到底也是这么多年夫妻,我做错了什么定要杀我。”
杀人并不一定是因为有错,陈氏知道姚氏自己心中也定然明白的,只是事发突然,又是发作在自己头上,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需要宣泄,而且她也很绝望。
虽然没有死,可她的一生已经算是过完了,她没有子嗣,也不可能再嫁人,甚至不可能还留在帝都,她幸而还有个娘家,可以为她安排一个去处,有仆妇照料,终老于它地。
这样一想,这也比安王起事失败,随同安王一起被杀或者比圈禁强些吧。
陈氏心中怜悯,拍拍她的手:“姑太太快别想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儿,我瞧着姑太太这几日也没睡好,我带了些安神凝气的药丸子来,已经交给丫头了,回头研开了吃下去,好生歇着才是。”
劝慰了半晌,陈氏又眼见着姚氏吃了半碗清粥,吃了药,嘱咐丫鬟好生看着,才走了。
走到外头僻静无人处,她跟前贴身伺候的茶香忍不住道:“瞧姑太太哭的那样儿,夫人怎么不跟姑太太说,这其实是黄侧妃下的毒呢?姑太太只怕就好受些。”
陈氏看了茶香一眼:“只怕更难受才是,原本不过是后宅争锋,倒把一家子都害了,王妃的名分也没有了,还能好过吗?”
“啊对,夫人说的是。”茶香忙笑道。
只是有些话,陈氏连自己跟前的丫鬟都没说,安王妃回娘家求助,调查此事是由四老爷姚律一手主持的,是以陈氏格外清楚里头的关节。
有安王妃的线索,这件事并不难查,很快就查到了源头上,而且发现是安王的安排,当时报到姚律跟前,姚律便断言不可能,在这夺嫡未明之前,姚家再不肯明确站队,安王也不可能放弃姚家,自己切断与军中的联系。
可是姚律一边命人继续查,一边却也直接告诉了姑太太,是安王的安排。
果然姚氏闻讯崩溃,吐露出了那个惊天的消息。
这里头的关节,姚律没有多说,可陈氏隐约有点猜想,她主持中馈,知道自己公爹的昔日属下,如今的大理寺卿,主持密审江苏巡抚方鸿与的那位左梅生左大人,不仅与姚律过从甚密,这个月以来,还来了三次敬国公府,在外头书房与公爹密谈良久。
陈氏不敢监视公爹的外书房,可是她能知道进门的是谁,知道里头换了几壶茶,陈氏隐约的觉得,这些事情大约有点联系,方鸿与不就是宫里那位贤妃娘娘的亲兄弟,安王殿下的亲舅舅吗?
贤妃娘娘这两日也闭门不出,韩元蝶成亲后第三日就递牌子进宫给淑妃娘娘请安,自然难免知道这个。
淑妃娘娘一丝儿不变的艳丽,穿着一身银红妆花缎海棠花的薄衫儿,只是乌油油的头发梳着极为端庄的牡丹髻,带着五尾凤钗,不似平日里只挽个慵懒髻般随意,倒叫韩元蝶讶异了一下,歪着头打量了一番,笑道:“娘娘这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是?要不然我改日再来吧,别在这耽搁事了。”
杨淑妃招手道:“胡说什么,快过来,让我瞧瞧你去他们家,有没有被谁咬上两口。”
韩元蝶笑:“瞧您说的这样,哪里至于呢,我也这么大了。”
“我还不知道你?”杨淑妃道:“你胆子又小,又没见过什么事,平日里见的又都是和气的人,哪里知道有些人胆大心黑不要脸呢。”
韩元蝶笑道:“我真没事儿,您不用担心我。倒是您这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似的。”
“我能有什么要紧事呢。”杨淑妃‘瞎’了一声,拉着韩元蝶的手坐下,又吩咐宫女:“去请宁国公主,跟她说圆圆来了。”
宫女答应着去了,杨淑妃才道:“连娇儿都去躲清闲了,我躲不了,可不得见人么?就是前儿你成亲那天晚上的事儿一出来,这递帖子请安的人多了那么许多,贤妃娘娘又在宫里关着门一个人也不见,难道连我也不见人?也就只得见见了,既然要见人,还不得略微收拾收拾么,到底跟平日里和你们玩笑不一样的。”
“您说的是。”韩元蝶道,皇室发生这样大的震动,哪家勋贵高官的眼睛不看过来呢?皇上不见人,只宣了内阁议事,消息封闭的厉害,这条路走不通,很自然的就想到内宫了,勋贵高官的夫人们,宗室的贵人们,纷纷进宫请安,无非是想见一见方贤妃和杨淑妃了。
安王殿下和齐王殿下的母亲,自然是目光焦点了,方贤妃闭门不见,那杨淑妃这里自然就陡然热闹起来。
这里才刚说两句话,就有宫女进来回道:“亭乡侯夫人请见娘娘。”
杨淑妃就笑道:“你看。要说不见又不好。”
韩元蝶道:“那还是您见客吧,我去跟宁国公主说话去,等您闲点儿咱们再说罢。”
“也罢,那你去跟娇儿玩去,倒是别急着走,回头陪我吃饭,我还有好东西给你呢。”杨淑妃道。
她其实是一个懒人,虽然生就了一副奸妃的长相,一副奸妃的做派,但却实在懒得做奸妃的事,不想干奸妃的活,她觉得,自己托家族之利,进宫就是主位,又生了儿子,升了妃位,就算是不错了,儿子也看着差不多懒的样子,可到底排行较长,今后得个王位是不难的,不拘亲王郡王,今后也有希望去儿子府里安度晚年。
儿子不错,媳妇也好,孙子孙女都乖的不得了,这就足够了。
这样一想,杨淑妃觉得自己也就满足了,算不得最美满,却也过得去了,就是这两日累点儿,过去了也就好了。
能过一日算一日!杨淑妃想着,端坐在上头位子上,吩咐道:“请亭乡侯夫人进来说话。”
亭乡侯夫人坐了片刻,才刚说两句闲话,瑞华郡主又带着自己的姑娘来请安了,又过一会儿,诚安伯家的老太太也来了,杨淑妃端着那淡然的微笑,心中却想着,今儿只怕要管饭了!
不过杨淑妃嘴里真没一句准话,说真的,她本来就不知道这些事,且又不是很爱理,齐王殿下也没进宫来,再者,皇上在御书房关着门不知道和阁老们商议着什么,一句话都露不出来,且,谁敢去打听呢?
窥探圣躬这个罪名,那是要掉脑袋的。
杨淑妃不明白的是,就算自己离皇上近点儿,难道自己就能知道的多些?这朝堂上的事,后宫其实得消息更慢吧?
不过,想是这样想,她对这一套还是很拿手的,浅淡的微笑高深莫测,说话不疾不徐,只谈着天气热起来,眼见得立夏了,今年新出的当季的罗纱料有两种花色不错,夏天还是带白玉珍珠的首饰轻巧,金子太沉了…等等。
谁也看不透这位淑妃娘娘到底知道些什么?安王府变故,齐王殿下有什么动静?这宫里头除了贤妃娘娘闭门不出外,又有些什么变化?
杨淑妃想着,这些人不急着走,估计还得管饭了吧,还是打发人先预备着才好,正要吩咐,却听得外头一阵喧哗,众人都条件反射般起身去看。
出什么事了?
宫里走路向来轻巧无声,除了主子之外,说话谁敢高声呢?而主子们,向来有姿态,也自然不会高声,这样明显的喧哗之声,毫无疑问预示着有变故。
众人往外看一眼,又转头去看杨淑妃,杨淑妃自己都心中一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面上却也丝毫不露出来,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似的。
只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越发的浓烈,谁也不知道什么事,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疑,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景阳宫掌宫大太监徐章瞬间额头上已经出汗了,躬身道:“禀娘娘,有旨意,请娘娘接旨。”
杨淑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静静的起身往外走,众人都自然后退,拼命的竖着耳朵,要第一时间听到到底出了什么事。
前来宣旨的是御书房伺候的大太监张越,他脸上含笑,捧着圣旨,见了杨淑妃便道:“皇上有旨,淑妃杨氏接旨。”
杨淑妃从容跪下:“臣妾杨氏恭聆圣谕。”
御曰:淑妃杨氏,秉性端淑,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堪为六宫典范,实能赞襄内政。今册为皇后,执六宫奏笺。钦此。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没有了声音,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众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整个景阳宫沸腾起来。
“恭喜娘娘!”张越宣了旨意,交了圣旨,不再是钦差了,便麻利的打个千儿:“奴婢也是有福,才得宣这道旨意呢,奴婢给娘娘贺喜了。”
杨淑妃幸而在宫中二十余年,早就练就了心中就算翻江倒海,面上也不露分毫的本事,此时心中便是惊讶万分,难以置信,面上依然是微笑从容,看不出一丝一毫震惊来,忙亲手扶了张越道:“这是陛下赏的福气才是。”
又吩咐封了红封儿赏张越。
一时间,景阳宫从掌宫大太监徐章起,一起一起的到杨淑妃跟前贺喜,尚留在景阳宫中说话的几位贵夫人,不管心中怎么想怎么惊讶,也都忙上前贺喜,瑞华郡主笑道:“恭喜娘娘!我说今儿一早好似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是因着我是要进宫沾了娘娘的福气,不然怎么我不早不晚的,刚好赶上呢!”
“可不是吗!万万没想到今儿竟有这样的大喜事,恭贺娘娘!”诚安伯老太太也跟着道。
这不管心中怎么想,至少到了跟前,谁都是满嘴的好话。
在后头的韩元蝶和宁国公主听到这旨意,两人都大吃一惊,却又满面喜色,忙赶到前头来。
韩元蝶想:“哎哟,齐王殿下这是要当太子了吧!”
景阳宫立刻忙碌起来,事起突然没有预备,但这样的大事,内务府没有不来伺候的,册封典礼金册金印等事当然不是这两日就成的,不过景阳宫里立刻要挂红,起卧坐用种种用具仪仗,连同衣服穿戴等,立刻就要照着皇后娘娘的例来换,只是宫中已经十来年没有皇后了,原本的东西都老旧不堪用了,须得即刻造新的来使。
这些都是随着旨意一下立刻就开始运作起来的事。
淑妃娘娘着礼服大妆,诣临敬殿谢恩领旨,是为皇后。
接着各宫主子,有封号的没封号的,都赶着到景阳宫来贺喜,只除了方贤妃依然没有露面。而此时,旨意明发出宫,宫外的各级诰命,自然也都要纷纷按品大妆,进宫贺喜了。
至于景阳宫中给宫女太监的赏赐自然也有,连整个后宫都加月例一个月,贤妃娘娘的宜德殿也不例外,不消赘述。
一时间,前朝后宫,随着杨淑妃正位中宫的消息的蔓延,都开始躁动起来。
几乎听到这个消息的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虽然是杨淑妃正位中宫,但其实这个消息真正的主角还不是杨淑妃,而是齐王殿下。
这个时候,景阳宫早飞马报齐王府,齐王殿下也是差不多前后脚得了消息,正带着齐王妃韩又荷,抱着儿子女儿预备一起进宫呢。
最初的震惊之后,杨淑妃再怎么着也是喜气洋洋了,拉着韩元蝶的手笑道:“我说你是福星呢,你这一进宫,就是好事儿。”
韩元蝶其实真知道自己这一回的福星还是真的了,谁能想到淑妃娘娘逃过那一劫,竟然还有这样的大福气在后头呢,她却还是笑道:“娘娘这样说我可不敢当,是我沾了娘娘的福气才是,要不然我进宫这么几十回,娘娘早该做皇后了。”
宁国公主笑道:“娘和圆圆都别推了,我看啊,都是有福气的就行了!连我大约也能跟着你们享福了。”
韩元蝶笑,这位宁国公主,一生顺遂,夫妻恩爱,生儿育女,在萧景瑜晋位之后,唐振讨了外放的差使,宁国公主求了恩旨,夫妻一起出京,把臂同游江南、浙江、福建、云南等地,十分逍遥自在。
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
“祖母~~~~~”这是蕊儿嫩嫩的声音,萧正恒走前头,还是那一副大人般的严肃脸,可蕊儿就比较会撒娇,扑到杨淑妃腿上,很乖的说:“祖母大喜!”
这显然是韩又荷教的,萧正恒也给杨淑妃磕头,韩元蝶一把就把蕊儿抱起来亲一口,蕊儿抱着她的脖子笑:“表姐!”
萧正恒也乖乖的招呼表姐,但是不给抱,韩元蝶如今也知道他那点儿古怪,再不试图抱他。
后头还有□□抱着才满月不久的萧景瑜的二儿子萧正平,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闭着眼睛呼呼的睡。
萧景瑜和韩又荷两口子请了安贺喜,宁国公主和韩元蝶也跟他们见礼,闹了一圈之后才坐下来说话,杨淑妃一贯的直接,张嘴就道:“这样突然,连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萧景瑜道:“我倒是递了两回牌子请见父皇,可这两日连见都见不着,一丝儿消息都没有。”
杨淑妃点点头,萧景瑜才道:“看来二哥这回犯的事大了。”
其实最知道安王殿下犯什么事的人是韩元蝶,只是不能说,萧景瑜倒是看她立刻逗着蕊儿玩起来,才笑道:“我就知道,这样的喜事,圆圆这个福星是肯定在的。”
韩又荷笑了笑:“圆圆什么时候来的?”
宁国公主笑道:“圆圆来的时候,我娘还是淑妃呢!圆圆一来,我娘就成了皇后了。”
众人都一起笑起来,蕊儿跑过去,把糖分给哥哥吃,在这样喜气的时候,韩又荷也不管他们吃糖了。
萧景瑜笑道:“新婚之夜,小程就赶着去锦山了,圆圆恼了没有?”
韩元蝶慢吞吞的说:“我这么懂事,怎么会恼。”
当日情形不明,手握兵力坐镇当然是第一选择,韩元蝶觉得齐王殿下小看了自己,真当我不懂事啊?
“果然是我们家圆圆明白。”齐王殿下笑,然后对杨淑妃道:“父皇旨意已下,想必是有定论了,大约也要见人了,我这就再递牌子去求见父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好事,母亲只管受众人的恭贺就是了,今后一家子在一块儿,母亲自然更欢喜了。”
这话说的虽然隐晦,大家却都明白,皇上突然这样冷不丁的册杨淑妃为后,目的当然是为了萧景瑜,是为了让萧景瑜以嫡子身份封太子,更为名正言顺,这样以来,用不了多久,册萧景瑜为太子的旨意大约就会下了。
杨淑妃又点点头:“你们外头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只坐着享福就是了。”
不过这会儿是坐不住了,这样的时候,显然不是一家子坐在一起闲话的时机,宫里宫外,一起一起的递牌子进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收礼都收到手软。
于是只略微说了几句话,杨淑妃有了主心骨,定了神,萧景瑜便去御书房陛见,杨淑妃换了衣服见客,韩又荷作为儿媳妇,自然要伺候杨淑妃见人说话,代她送客之类,倒是宁国公主到底是公主,不管那么多,和韩元蝶带着几个小家伙玩儿。
杨淑妃今日简直就是专门收礼了,过一会儿,便送一两样精致的东西进来给她们两,想必都是杨淑妃看着好,又适合小姑娘的,且不仅仅是宁国公主,韩元蝶也有份,杨淑妃虽然不知道自己真是得了韩元蝶的福气,可还是十分疼她的。
韩元蝶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白玉扣,是真心的高兴的,她笑道:“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大喜事啊!”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跟着韩元蝶进宫的只有碧霞一个,而且照着规矩,还不能跟进去,只能在宫门口等着,韩元蝶是二品诰命的身份,在进宫的夫人太太里头委实不算高的,水涨船高,碧霞自然也就差一点儿。
碧霞静静的在那门口等着,倒也习惯了,并没有指望突然天降鸿鹄有什么好事,只是一时间听的里头一片嘈杂,好些人一阵乱跑,她零零碎碎的听了点儿喜事,娘娘什么的,虽然有点好奇,只是度自己位次,也并不好上前去问。
只是没想到,里头过一会出来了两个管事太监模样的人,大约的看了一圈,看到了碧霞,有一个居然过来笑问:“这位可是程夫人跟前伺候的姐姐?”
碧霞福了一福,道:“奴婢碧霞,正是伺候程夫人进宫来的。”
那人便又笑道:“怎么在这里站着等呢,程夫人一时半刻只怕还不得出来,碧霞姑娘且进去喝杯茶坐一坐,也不妨事的。”
碧霞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随着那人进去坐了,又有小太监斟了茶来,碧霞双手接过,喝了一口才道:“先前好似有点忙乱,听起来,是有什么喜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