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绣见到这位世子爷又来跟姐姐说话,原本是想拉着小猫不声不响的退回去的,可是没想到小猫居然还招呼上了,还蹬蹬蹬的走过去,望着他笑。
“看到小猫就不腻味了!”萧文梁一把就把小猫抱起来,捏捏她的脸颊,又捏捏下巴,韩元绣有点无奈的看着小猫抓着萧文梁的衣襟傻笑,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论模样儿,在韩家的姑娘们之中实在很不出众,韩元蝶生就清丽,今后的小猫更是清丽之外更添十分的灵气,韩元绣却只是沉静,只有一双韩家人都有的大眼睛,黑沉沉的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清泉一般,虽然看着黑沉沉的,可看的再深也是清澈无比的。
韩元绣坐在一边,眼看着小猫非要在萧文梁怀里站起来,萧文梁哪里哄过这样的小宝宝,顿时手忙脚乱,不知道要扶着哪里才好,好似哪里都软的嫩的不敢使力似的,小猫这样的小宝宝,一两下不如意,顿时就要扁着嘴哭出来。
韩元绣笑起来,她过去指点萧文梁:“哥哥扶着她这里,稳着点儿,恩对,她站起来就好了,小猫刚刚会走,不愿意坐着哩。”
韩元绣只知道他是世子爷,不知道怎么称呼,韩元蝶叫他大哥,小猫傻乎乎的叫哥哥,她也就跟着叫了,她虽安静不爱说话,却有一把甜蜜蜜的嗓子,脆生生,甜丝丝,哥哥两个字叫起来格外好听。
小猫站稳了,一时被那衣服上的花纹吸引住了,揪着去扣萧文梁那领子上的刺绣,咯咯的笑起来,倒是叫这个小小的地方空气都柔和起来。
程家却是风雨欲来,叫人噤若寒蝉的气氛仿若有实质般,叫在场的人都有一种黑压压的错觉,程家从门口到内院,都有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大兵把守着每一个路口小径和小院,可还是有消息灵通的底下人悄悄传播着消息。
大太太当年把自己的遗腹子交换了!
这于一个家族来说,实在算是惊天丑闻了,子嗣之重,向来不容轻忽,更别提混淆,要是传出去,一家子只怕都抬不起头来,尤其是程家长房这一脉,就是程安澜这种可以算到受害者行列的人,在外行走办事都难免叫人暗中嘲笑。
当然,对于程老太太来说,也是一样。
当年长子去世,大太太生养的时候,还是她做的当家主母,主持中馈,管理家人,大太太生养这样重要的时候,竟然被她一个儿媳妇抓了空子换了自己家的子孙,老太太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她有点颤巍巍的说:“这…这不是真的吧?”
程安澜一张俊脸板的死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拷问了魏嬷嬷之后,这件事对他来说依然是惊天巨震,该死!这女人怎么会这样狠毒,自己的亲女儿也能不要,就为了自己今后有儿子傍身。
程安澜道:“高氏跟前的魏婆子已经招了。”
他现在已经根本不称母亲,也不称太太,直接叫高氏了,那个魏婆子,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忠心的,打的猪头一般也不说,估计知道说了自己也是一死,后来小虎把魏婆子的儿子孙子都提了过来,她就什么都说了。
这一点,程安澜并不意外,这种妇人,又不是死士,又没有经过训练,无非凭着一番算计罢了,不过听她说了当年情形,程安澜还是怒火中烧,一巴掌就把她给打晕了过去。
若不是小虎等人拦着,只怕就打死了。
这会儿程安澜把手里魏嬷嬷的供词递给程老太太:“祖母看一看就明白了。”
他心中有气,一脸杀气腾腾的看着在场众人,老太爷也是一脸铁青,二叔父二婶娘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他们都是老实人,完全没有想过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想到大哥亲生的女儿流落在外,在家里养了十几年的侄儿,却并没有大哥的血脉,一时间十分的难以接受。
三叔父也是一脸吃惊,三婶娘却是吃惊之后居然飞快的笑了一下,那种幸灾乐祸之态,虽然只是那么一瞬,又立即低头掩饰,还是让程安澜看见了。
程安澜的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厌恶之情,三婶娘在家里掐尖要强,事事都要争先他知道,也亲眼见过,自己当年在家里,少人回护,吃穿用度均敷衍了事,这里头就有三婶娘的功劳,但凡哪里不顺手了,不方便了,先就说‘大哥儿哪里用的了那些个!’
或者说‘先暂停一下罢了,回头周转过来了,自然给大哥儿补上。’
一次次下来,大太太不理会,老太太也不理会,自然就更没有人理会了,这一点上,其实大太太还比三太太强的。大太太身为继母,多少还畏惧些人言可畏,她掌管厨房,但凡吃食饮用上,并不克扣程安澜,供应上与自己儿子一样,送点心也是两个儿子处都送一样的。
不过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程安澜只是稍微触及了一点以前的回忆,就转过了头,他如今心如铁石,对程老太太说:“这魏婆子的供词里,有当年高氏将父亲的遗物,御制赤金小剑一把放入襁褓中送走一说,我已经吩咐人去取这东西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程安澜,这句话的意思,他是已经找到了当年被送走的程氏血脉了?
程老太爷牙缝里迸出来一句话:“你已经找到人了?”
“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轻举妄动。”程安澜安稳的回答,他这会儿说的如此成竹在胸,看起来其实高深莫测,其实当时全靠推测和旁人佐证,并无实据,也就是他如今已经承了爵,身份不同,整个府邸尽在掌握,他才敢悍然动手,直接把魏婆子给抓起来逼供。
他其实算了一回,要是他们的推测和佐证都错了,那就索性把魏嬷嬷给弄死了事,死无对证,大太太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所以说,真正稳妥的,还是韩元蝶那个主意,可是她竟然不去干!
程安澜把心神从韩元蝶那里收回来,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的波澜,只觉得一脸铁板一样。
“人在哪里?”程老太太声音有点发抖的问,顿时又哭天抢地起来:“我苦命的孙女啊,怎么就托生在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娘肚子里!生出来都没见到一回就被送走了…”
这一副悲切的模样,叫人看起来,好似还真是很伤心的样子,一副极其疼爱儿孙的模样,程安澜却不动声色,常年在她跟前的孙子她都能不闻不问,何况出生就被换掉的孙女,老太太这样子,无非就是掩盖些管家不力的心虚罢了。
在程安澜心里,实在很难不往最不堪的方向去想。
正在这个时候,小虎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平静的常小柏。

第一百零三章

“后来呢?”韩元蝶终于没忍住。
这一日是宫里淑妃娘娘的生辰,韩元蝶是必然要进宫的。程安澜一早就照例来接韩元蝶出门。
“叫他自己去!”韩元蝶道:“我跟娘一起进去。”
王慧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娘的,看他们这点儿别扭还是看得出来的,而且这丈母娘的心理,加上韩元蝶素来素行不良,立刻就护着女婿,:“圆圆,你又怎么了?”
韩元蝶鼓鼓腮帮子,没说话。
不过她想了一下,还是说:“算了,我还是出去吧。”
她想的是,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何必让他在自己家没脸呢?
最有趣的一点,她看到程安澜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其实他恼起来一点儿也不吓人。
想当年,她如此战战兢兢的怕他恼,总觉得他一张脸铁板一样,又如此高大威猛,身强力壮,真恼起来自己大约经不起他一拳的,现在想起来,真真觉得好笑。
其实他恼起来,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嘛,转身就走,表示我不跟你玩了!
想到这里,韩元蝶甚至不由的扑哧一下笑出来,然后立刻又把脸板起来,你会恼,我也会!
韩元蝶这是宠的娇了,就是并不是太恼,那也不能完全不恼,她出来是不想让程安澜在自己家里,在外来丈母娘跟前没面子,可是自己也不能没面子呀。
不过程安澜向来就是没多少话的,样子也很平常,他这样还真看不出来跟韩元蝶闹了别扭,待韩元蝶上了车,他骑马跟在边上,好似完全没发现韩元蝶不理他似的,张嘴就跟韩元蝶说:“我拷问了魏婆子,又把高氏抓了起来,接了常姑娘到府里。”
所以韩元蝶忍不住问:“后来呢?”
这样简洁也罢了,韩元蝶也不指望他形容当时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形,可是事情要说明白啊,这样有头无尾的算什么!
他就知道圆圆会对这件事感兴趣的。
程安澜见韩元蝶掀开窗帘露出的脸,脸上虽没有太多表情,可眼中不由的染上了一层笑意,圆圆向来可爱,就是恼怒也恼不了太久,略微哄一哄就好了,圆圆总是非常简单而明白的一个人。
她并不会无理取闹,她性子简单而大方,很少有事情能影响她的那种天性,而一旦有了好事儿,她常常会两眼发光,高高兴兴的问:“真的呀?”
这是程安澜最愿意见到的场景之一。
所以哄她真不是什么难事,程安澜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发脾气,他愿意哄她,他觉得这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乐趣,是在他带兵打仗之外的另外一种乐事。
程安澜说:“常姑娘不愿意留在我们家,她把那把剑也还给我了。”
韩元蝶默然了一下,又问:“那你们家怎么说呢?”
程安澜道:“祖母说也好,倒是三婶娘劝着祖母说到底是咱们程家的骨肉,既然已经找到了,如何还流落在外面?”
韩元蝶想,果然这位三婶娘不安好心。
按理说,既然找回了流落在外的亲孙女,当然是留在府里为好,可是常小柏的模样儿,那真是纯正的程家姑娘的长相,她与程家亲近些也罢了,若是在程家生活,那也就不同了。
大太太高氏此事定然会有所处置,不管如何处置,今后只怕是难以出来了,同一个时间,常小柏突然在程家生活,加上她的相貌和年龄,几下里凑在一起,难免要引起人的猜测怀疑。
这可是丑闻,人家拼命掩也要掩住的丑闻,她还怕人家不知道吗?这还是自己家呢,只是不是自己这一房罢了,这幸灾乐祸的心也太重了吧,果然不是好人!
韩元蝶在心中下了定论。
韩元蝶道:“你别理她。”
“嗯。”程安澜点头。
“哎,我没想到,常姑娘竟然是你的亲妹妹。”韩元蝶叹息一声,这位大太太也真够狠心的,自己的丈夫没了,连亲女儿也舍得换掉,就因为自己再没有生育机会,所以必须要一个男孩儿吗?
“嗯。”程安澜又点头。
韩元蝶说:“那么大太太怎么处置呢?还有那个孩子。”
程安澜答非所问:“我知道你是觉得你会做这个梦有蹊跷,只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就有危险了。”
韩元蝶当时当然不能跟程安澜说她是想到三太太这事有违常理,所以才觉得有蹊跷的,她只是跟程安澜说,她每次做那种梦,都是程安澜有危险的时候,这件事上危险还没有出现,所以叫她担心,觉得有蹊跷。
所以才临时改了主意,想要暂时按兵不动,‘放长线钓大鱼’。
他们俩想的方向不一样,韩元蝶听了这个话,反倒回不过神来。
程安澜解释道:“大太太生性狠毒,为了前程,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舍去,何况别人。如今你已经开始怀疑常小柏此事了,你又向来不擅作伪,喜怒都印在脸上,若是不慎漏出个一丝半点,让大太太察觉,为着她自己作想,难免她有什么举动,防不胜防,还是解决了才好。”
韩元蝶听的一怔,心中不由的默默点头,原来程安澜并不完全是野兽般的直觉,他是真的能直指人心啊!大太太当年果然因为怀疑韩元蝶在调查她这件事,而悍然下手害死了韩元蝶,与程安澜说的一丝儿不差。
韩元蝶服气了,但她还是担忧的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万一有人想要对你怎么样呢?”
她当然还是觉得三太太那里有蹊跷。
“我这里总是好防一点。”程安澜轻松的说:“你傻乎乎的又爱信人,那才难防呢。”
“呸!”韩元蝶言简意赅的表示了唾弃,然后又操起心来:“哎到底怎么样处置的?”
“不能明着处置。”幸好程安澜有这个说话从来不绕圈子的好习惯,他立刻就说:“高氏病逝了也就罢了。二弟年轻,又不是他的错,且到底在咱们家这么多年了,还是那样罢了,我想着,我多养一个人倒也不要紧。至于常姑娘那里,既然不愿意回来,我们家贴补着她些,今后出阁的时候,多给她添点儿嫁妆也就是了。”
虽然程安澜还是叫她常姑娘,并不怎么习惯叫妹妹,可是显然他对这个真正的妹妹还是挺赞赏的:“常姑娘性子独立要强,只说她心里只想着弄明白自己的身世罢了,并不想指着这个做什么。”
“人家虽不要,可你这做哥哥还得多照看着她才是。”韩元蝶寻思,这姑娘长的那样像,确实不好回家,不过她能看到这一点,主动给程家留下余地,实在十分聪慧,这样反而更好相见:“又是个姑娘家,还带着个弟弟,自然是不容易的。”
“你说的是。”程安澜答应着:“我听说齐国公府上的家学最好,先生也是当世大儒,想着把那孩子送去那里附学。”
旧年里常小柏随着沈繁繁重返京城,沈繁繁是把她弟弟送去了邓家的家学开蒙的,韩元蝶道:“也不用这么急,那孩子还小点儿,才开蒙呢,过两年再去齐家的家学才好。”
“好。”程安澜很干脆的就应了。
两人一路就聊到了宫门口,程安澜眼见得她下了自己家的车,往里头去了才走的。
韩元蝶转头看了一眼,然后终于反应过来,哎,我不是在跟他生气吗?我怎么就忘了呢?
程安澜一说起她关心的程家大太太这个事儿,她自然就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这事于韩元蝶来说,那是许久的阴影,一听到这个,当然顾不得其他。
也就忘了正在跟程安澜生气的事情了。
韩元蝶又鼓鼓腮帮子,然后又笑了笑,算了,跟他那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生半日气,只怕他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呢!
韩元蝶没想到,程安澜就是仗着韩元蝶这点儿大方,在今后的几十年里简直吃定了她似的。
反正她也不会真生气!
今年淑妃娘娘的生辰是四十七,虽然不是整寿,可景阳宫院子廊下堆着的东西也并不比贤妃娘娘的整寿的东西少,而且大约也是因着这个日子,皇上头一天颁下旨意,给两位到了年龄待字闺中的公主赐婚赏封号,就更热闹了。
不仅要来给淑妃娘娘磕头贺寿,还要去给贤妃娘娘道喜呢。
两位公主的赐婚颇有门道,四公主封号敬国公主,赐婚一等抚远大将军、宫禁卫统领江別晗嫡长子江烨,六公主封号宁国公主,赐婚武宁侯嫡长孙唐振。
敬国公主的亲事受瞩目处在驸马的爹,虽然爵位算不得老牌勋贵,但掌管宫禁卫,深受圣上信重,说一声圣上心腹信臣也不为过,只是江烨却并不肖其父,又因老太太溺爱,做了几日侍卫就吃不消,又托病退了出去。
而宁国公主的亲事刚刚相反,武宁侯府虽然还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唐振虽然是嫡长孙,父亲却不是嫡长子,父亲上头还有个兄长,只是生儿子迟了,才落在唐振后头,只是唐振自己虽然年纪不大,在京城也算是颇有名头,有出息,头两年也算风云人物,这一年来,才被西北大捷回来的程安澜给盖了下去。
众人纷纷议论着两位公主的赐婚里头的门道,韩元蝶却管不了这么多,她迫不及待的去给四公主贺喜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四公主,不对,宁国公主跟前居然没有多少人,当然也不是她一个人,她的对面还坐着她未来的小姑子唐家二姑娘唐敏。
韩元蝶看到这位小姑娘就想笑,这会儿十三岁的小姑娘还看不大出来,可十年后,这位美貌女子在京城可是声名远播呢。
而且她还有皇上的亲妹子、公主嫂子给她撑腰呢。
不过这会儿,唐敏看起来还有点腼腆,见了韩元蝶进来便起身见礼,宁国公主笑嘻嘻的坐着不动。
她就是坐着不动,那一种软趴趴的娇气的感觉也是再明显不过的了,韩元蝶觉得,她这辈子、不,两辈子加起来,真是见过最娇的姑娘就是宁国公主了,简直给人一推就会晃悠悠倒下的感觉。
韩元蝶跟她那么熟,也不太客气,笑道:“恭喜宁国公主,贺喜宁国公主,今日大喜了。”
宁国公主笑道:“来人,赏韩姑娘二十两银子!”
唐敏噗的一声笑,韩元蝶道:“拿来呀,我还不敢要不成?”
她也不客气,就在宁国公主身边坐下了:“这会儿怎么没几个人呢?”
“先前过了一波了。”宁国公主道:“大约都到宜德殿去了吧。”
“那我晚一点儿过去吧,我猜敬国公主只怕心里不是很痛快。我晚点去,少做一会儿。”韩元蝶毫不避讳的说。
“你又知道人家不痛快?”宁国公主笑道:“就你这样成日里傻乎乎的,还好意思猜我家姐姐的心思呢,连我都不猜。”
韩元蝶就要去拧她的脸:“我怎么又傻了?成日里就埋汰我,一点儿都不乖了。”
宁国公主嘻嘻的笑,顺便就搂住韩元蝶的手臂,笑道:“那你说,我姐姐做什么要不痛快呢?”
这不是明摆着吗?
两姐妹同时赐婚,姐姐的亲事像是对重臣的笼络或者说奖赏,妹妹却嫁年轻俊彦,自己的心里所好,这叫姐姐怎么想呢?
如今又不是需要和亲的时候。
韩元蝶看了唐敏一眼,便真这样说了:“你跟振哥,那是咱们都知道的,谁不知道你心中喜欢呢?可是那边江家,江统领固然好,江家那位爷好不好,只怕连贤妃娘娘和安王殿下也看不出来吧。”
她这样直率,跟她不熟的唐敏细长的眼睛闪了一闪,并没有说什么。
宁国公主软软的靠在韩元蝶身上,笑道:“说你傻呢,你倒知道这样想,可偏又嘴快的说出来,可见还是不太聪明。”
“我又没到外头去说。”韩元蝶不服气。
宁国公主不跟她争辩这个,只是笑道:“你怎么又知道娘娘看不出江家公子好不好呢?若是江家公子不好,娘娘怎么舍得四姐姐嫁给他?”
也就是韩元蝶跟宁国公主这样熟,才看得出她娇娇的笑容里头那点儿讥诮,宁国公主慢慢的说:“四姐姐与江家公子,以前虽不认得,可如今一见钟情,自然是觉得他好的。”
一见钟情?
韩元蝶的眼睛里闪着明晃晃的疑问,简直是会说话一般,宁国公主好笑的笑出来,她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支使小姑子了:“敏敏,你把前儿那事跟圆圆说。”
唐敏笑道:“有什么好说的嘛,不就是敬国公主非要去骑马,然后让马失了蹄,叫江公子抱回来了吗?只可惜了那马,也不知招谁惹谁了,好端端的…”
唐敏碎碎念了一番,最后还是叹息:“怪好一匹马呢。”
听起来,敬国公主这是故意的吗?韩元蝶虽然因为韩又荷的关系,加上齐王殿下和淑妃娘娘都喜欢她,看起来她仿似常接触这样的上层人物,自然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韩元蝶的个性向来就不大理会那些,尤其是不会主动理会,母亲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王慧兰贤淑善良,只是在这些东西上头一窍不通,如何教她呢?韩元蝶惯于憨吃憨玩,自然也就习惯了不理会了。
而且,宁国公主想,圆圆也被保护的太好了。
宁国公主想了一下,对韩元蝶道:“敏敏不大会说,让我来说,你一下子就懂了。江公子虽是侍卫,但长期报病,很少当差,偏那日四姐姐要去骑马,他却进宫当差了,且那么多身手好的侍卫,怎么他偏救了四姐姐呢?如今在宫里,这样一点小事,贤妃娘娘安排起来其实一点儿也不难的。”
韩元蝶恍然大悟。
宁国公主又抿嘴笑道:“而且前儿父皇议赐婚之事,四姐姐又去跟父皇说她挑中了江公子,他…”
她笑的蜜糖似的甜:“那个江公子我也看到过呀,那模样,跟振哥真没得比,真的!差远了!四姐姐穿件衣服都要跟我比一比的,她能挑中江公子?我才不信呢!”
宁国公主又加了一句:“连程哥也比不上!”
“哼!”韩元蝶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唐敏又笑起来,她目光闪动,看看韩元蝶又看看宁国公主,觉得她们真好玩。
宁国公主道:“你别不服气,哎,这时候,你比这个干嘛,我就是跟你说,绝对不是四姐姐自个儿挑中江公子的,我看啊,定然是二哥哥!也亏的她肯愿意!我哥就不这样。”
韩元蝶笑了一笑,唐敏才补了一句:“江家老爷,是宫禁卫统领呢!”
韩元蝶恍然大悟。
她就是这一点儿迟钝,明明是知道江別晗是宫禁卫统领的,可偏偏就没往那些事情上联想,直到唐敏特意点出来了,她才想到那里头去,这样一想,顿时想到坏了,这不是为宫变做准备吗?
宫禁卫统领,掌握宫里警卫力量,那可不一般。放在整个帝国的军队里来说,他手里那些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放在宫变里,那就不同了,那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左右力量了。
外头军队再多,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宫变的决定力量,不就是谁在宫里人多谁就赢吗?皇上手里便是有几十万兵马,可命却在宫禁卫的几千人手里呢。
韩元蝶自那年韩又荷赐婚为齐王妃就开始担心着这件事,今天叫唐敏这样点出来,顿时又焦虑上了,虽然离当年的宫变时间还有两三年,但很多事情都提前发作了,连宫变的□□也提前了,这事又怎么说得准呢?
韩元蝶想着,这件事她能说的,好似也只有程安澜一个人了吧?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安稳了点。
上一世齐王殿下和程安澜毫无准备,也赢了这一次,要是程安澜有准备,想必就更不会出事了吧?要紧的是宫里的人,虽然二姑母没在宫里,可淑妃娘娘还在呀,这一年里,宁国公主也还没出嫁,真要是提前发作了,她可不愿意她们出事。
韩元蝶已经与她们有了真感情。
想起程安澜,韩元蝶心安了一点,今天是淑妃娘娘的好日子,又是宁国公主的喜事,她自然是不好提前告退的,她用程安澜安慰了自己一下,才放下这件心事,只管留下与她们说笑。
她在宫里直耽到快要宫门下匙,才告退回家去。
她在宫门上车的时候,车夫殷勤的跳下车辕来给她放车凳子,还躬着身道:“姑娘脚下小心。”
这声音…韩元蝶转头看了一眼,见小川笑嘻嘻的垂手侍立在跟前,这会儿在宫门口,韩元蝶也就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踩着凳子上车去了。
韩元蝶还在寻思,程安澜这些兄弟,名声不显,职位也低,可本事看着还不小,还挺奇怪的。
他们神出鬼没不说,办事十分有章法有本事,自己托他们的事,都不是好办的,可这些人,从来没有露出丝毫为难勉强的神色,一脸的平淡自然,就好像监视一位亲王的后宅是去街上走一遭似的。
就是韩元蝶都知道这事儿的不容易,想来是历经生死练出来的万事不动容吧。
就如这会儿,小川不动声色的就换了自己的车夫,也似乎是一件平常事一般了。
离了宫门,车一路走,小川便与韩元蝶道:“安王府新进府的那位黄侧妃,好似有身孕了。”
那一回韩元蝶与洛三说了注意着安王府后宅,尤其是王妃的动静的事,洛三亲自调派了人手,也与韩元蝶说过了,每半个月例行回报一次,不过那边这几个月来一直相安无事,就是来与韩元蝶说也就是些小事。
倒是让韩元蝶感觉到了程安澜这些兄弟,虽然各个性子不同,或沉稳,或跳脱,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真正精明能干的人才,也怪道程安澜立功呢,韩元蝶心中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