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梅虽然是哥哥吩咐了引韩元蝶走那条路,但她其实也不知道那位爷竟然是一位郡王世子,到了这会儿才知道,想到先前那位被无视的公子竟然是郡王世子,王白梅就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就往韩元蝶的方向看去。
这位孔雀一般骄傲的表姐,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懊悔呢?那可是郡王世子呢!
韩元蝶一脸平淡,她心里想的是,这萧家的人都什么毛病,藏头露尾的,都怕露出姓来,老拿最后一个字当姓用。
毫无疑问,她想到的是萧景瑜。
韩元蝶虽然在王家来的少,关系不亲密,但和王家来往的人家到底也有些是和韩家有来往的,韩元蝶也认得不少,姐姐妹妹的互相称呼,里头有关系好的,有能说几句话的,也有关系不大好的,不太看得惯韩元蝶的。
已经有人议论着的时候看了好几次韩元蝶了,尤其是在看到王白梅也望了韩元蝶一眼之后。
在这个圈子里,最有希望攀上郡王府亲事的姑娘,那当然就是韩元蝶了。在这个绝大部分姑娘在面临议婚的情况时,韩元蝶作为齐王妃侄女这一点超然的身份,其实在很多人心目中都是难免羡慕妒忌恨的。
不过每个人性情不一样,有些人是羡慕,有些人妒忌,有些人就是恨了,这会儿,就有人拉了王白梅问:“你们家面子真大,竟然请得动郡王世子。”
王白梅忙笑道:“那是我哥哥在外头认得的,也是世子爷谦和,听说今日是祖父寿辰,竟亲自来了。”
“你在我们跟前打什么马虎眼儿!”这一边隐隐有领头感觉的是个高个儿的姑娘,叫张琼,也是世家出身,论门第,比以前的韩家还强着些儿,到如今,当然是比不得了,她说:“人家真是特为拜寿来的么?还是有点儿别的缘故?”
王白梅犹豫了一下,又不由的往韩元蝶的方向转了一下头,立刻就笑道:“哪有什么别的缘故,再说了,就是有,世子爷心里头怎么想,我又往哪知道去呢?”
王白梅的这一下犹豫和转头,自然都全落入了张琼眼里,她与身边的一个姑娘交换了一个眼色,便道:“说的也是,这是人家的事,你也不能知道啊。”
王白梅忙笑道:“是呀。”
说着她就走开了。
张琼回头就跟自己交好的姐妹嘀咕起来,过了一会儿,韩元蝶正跟自己挺说的来的喻家大姑娘喻雯聊着出去踏青的事儿,张琼走了过来,笑道:“听说韩家妹妹前几日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韩元蝶两世都跟她没交情,这会儿见她这样问,倒也就很正常的回答:“多谢姐姐想着,已经好了。”
那张琼就坐下来笑道:“听说妹妹是前儿去街上看热闹,马车惊了马,差点儿摔着才吓病的?是不是?我听了也吓的了不得,不过也是妹妹福大,幸而有位军爷救了妹妹呢。”
韩元蝶微微皱眉,那日的事,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传开来是肯定的,但自己坐的邓家的马车,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其实不大,这张琼家里是与邓家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才知道的吧?
知道也就罢了,这会儿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出来,这是什么居心?这会儿在场的姑娘显然都听见了,不由的都看了过来,也有人面露诧异,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了。
韩元蝶笑了笑:“姐姐这话在哪里听说的?”
韩元蝶第一反应其实是否认,反正没凭没据的‘听说’,自己否认了,张琼难道还能把她拉去找程安澜问一问不成,可韩元蝶那句话一说,心中却是一动,一句话就说成了半句话。
张琼便道:“妹妹也不必理哪里听说的了,那有什么要紧的呢?要紧的自然是妹妹都吓病了,可了不得,幸而如今好了,还得多谢那位军爷呢。”
“是啊。”韩元蝶笑,她已经知道张琼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无非就是要她被个男人抱了一下的事情传开来嘛,谁也不知道韩元蝶心里怎么想的,她就是顺水推舟。
韩元蝶答的这样爽快,还叫张琼都不太明显了怔了一下,显然是来的太容易了一点儿,她顺口就说:“既这样,妹妹岂不是要以身相报了?”
韩元蝶也怔了一下,这人是得意过头了吧,把私底下的话都说到台面上来了,张琼自己也立刻反应过来,正要说话补救,韩元蝶已经噗的一声笑出来:“张家姐姐这是话本子看多了吧?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啊!”
旁边的喻大姑娘也是跟着一声笑,喻家大姑娘是个不爱说话的,可她知道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笑出声,这一声笑出来,张琼顿时脸都涨红了。周围的姑娘们也有偷偷笑的,也有不好笑的,当然,也有本来看张琼不顺眼,明目张胆的笑的。
韩元蝶虽然顺水推舟承认了这事儿,可这与张琼的用心又是两码事了,韩元蝶笑着站起来,顺手拉了喻大姑娘一把,笑道:“我们去那边儿坐吧,要不然,跟张家姐姐说话多了,咱们说出话来,也不像样了怎么办呢?”
韩元蝶这一辈子早忘记忍耐这回事了。
第39章
到得摆宴的时候,真是冤家路窄,韩家女眷与张家居然在一张桌子上,韩元蝶又笑了。
她对着张琼笑,把张琼笑的心中发虚,对先前顺嘴那句话后悔的心肝儿都疼了,韩元蝶对着她笑完了,就起身对许夫人说:“祖母,我去寻舅母,我们换张桌子用饭吧。”
许夫人不明所以,因王慧兰是姑奶奶,这会儿还在外头招呼,并没有在这里看着韩元蝶,许夫人只得问一句:“你这是做什么?”
韩元蝶道:“因为我不愿意与张家姐姐坐在一起用饭,古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觉得还是离远些才好。”
张琼气的快哭了,张家夫人十分不明所以,不过韩元蝶都点名张家姐姐了,她就是想要装聋作哑也不行了,只得道:“大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琼儿哪里得罪大姑娘了么?”
韩元蝶笑了笑:“伯母言重了,说得罪还真算不上,就是张家姐姐说了些话,我觉得不能总听,哎,其实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还是叫我跟前的人学一两句罢。”
她就转头叫碧霞:“你先前在我跟前听见了,你回伯母知道。”
碧霞向来比香茹要灵透些,口齿也伶俐,就把先前那口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回,当然,她按照韩元蝶的吩咐,把最后那句话说的比较重要,掩盖掉韩元蝶的意图,不过那事情终究是前因,也就很自然的把前日那场热闹被救的是韩元蝶给说了个清楚。
许夫人有点讶异,不过她淡然惯了,脸上终究是不会露出来的,反是韩元蝶的两位婶娘露出了些表情,不过因婆母没有说话,她们也都没说话。
张家夫人就听的脸色有点儿发青了,不过这样的场合之下,她也不能当着人给女儿没脸,立刻就教女,只得强笑道:“大姑娘也太谨慎了些,这大约只是小女无意中听到下人议论过一句半句,就说出来了,其实并不懂得的。要是真的懂,自然是不会说的,大姑娘不要多想了。今后我自然还会教导她的。”
“是么?”韩元蝶巧笑嫣然,张琼埋着头根本不敢抬起来,许夫人得了张家这句话,才道:“你瞧你舅母那么忙,你就别生事了,且坐下吧。”
张家夫人脸上强笑,心中却是冷笑,以前韩家还比不上自己家呢,也不知道怎么撞了大运,竟叫齐王殿下看上了他们家姑娘,如今生了一子一女,位置稳定,韩家就了不得了起来,连个这样的小姑娘也敢不把自己家放在眼里,揪着一句话不放,就敢当面给没脸。
可是终究是小姑娘,不过是逞一时之快,就把那种想遮都不好遮住的事拿到大庭广众来说,也不想一想,这是有多有脸的事呢?
蠢货!
不过女儿也得好生教一教,说话做事还得有分寸,其实只要把事情揭出来也就足够了,根本用不着后面那一句,那话总是显得急切了些,且也叫人抓住了破绽。
张家夫人心中念头还挺不少的。
韩元蝶此时已经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她看了张家夫人一眼,就叫了碧霞过来吩咐:“我昨儿请母亲帮我预备的一份儿谢礼,搁在桌子上,那是给邓五少奶奶的谢礼,我病着这些日子,她天天打发人来瞧我,如今我好了,也该去说一声,道个谢,早起忙着过来,我就忘了吩咐这事儿,可巧这会儿见到张家伯母,不由的就想到了邓家,才想到那事儿,你亲自回去拿了东西,去见邓五少奶奶,替我送上东西,磕个头去,你可明白?”
碧霞还没明白,张家夫人已经一怔了。
韩元蝶又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明白也不要紧,总之你见了邓五少奶奶,你就原原本本把这话回她,要不然,家里还有人,我做什么巴巴儿的打发你去呢?”
这话就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张家夫人是真的明白过来了,登时连冷汗都出来了,知道糟糕。
世家大部分庞大,绵延千百年,各种姻亲关系,自然造就了许多的亲戚,哪家都有,什么姓都有,可韩元蝶却说看到张家就想到邓家,这很显然是从张琼说的韩元蝶被男人救下的事情说了。
当时,韩元蝶可是坐着邓家的马车,她把这件事说与沈繁繁,那自然就是暗示这件事和邓家那与张家有亲戚关系的那一房有关了。
邓家二房,其第四子为庶子,他的媳妇就是张家夫人的次女。
而此事的关键就是,那件事到底是不是那一房的人干的,张家夫人心中没底,她怕的是万一真是,又因此被查出来,那就给女儿惹了麻烦了。
更何况就是不是二房干的,叫沈繁繁说上几句,说她胡乱说话,说不准会惹的齐王妃和宫中的淑妃娘娘不满,那也一样会让女儿受委屈啊。
可是就是她心中这样明白,她也没办法拦着韩元蝶不让说呀,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给自己跟前贴身伺候的管事妈妈使个眼色,让她去给女儿通风报信,做个准备,她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韩元蝶笑盈盈的样子,这下子在张家夫人眼里,居然就有一点儿高深莫测的模样了。
其实也就不过韩元蝶到底活了二十多年,又在程家那样复杂的环境的环境里生活了那么些年,学到的一点儿话藏玄机的皮毛罢了,但由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说出来,就显得十分有手腕了。
沈繁繁听了碧霞的话,还是有点惊讶的,韩元蝶非常了解沈繁繁,知道她聪明,举一反三是肯定做得到的,是以沈繁繁听碧霞那么一五一十的复述了韩元蝶的话,就问道:“张家那人,是说了你们姑娘什么事吗?”
她这样一问,碧霞倒是终于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忙笑道:“是先前在园子里的时候,张四姑娘问我们家姑娘可好了,说听说姑娘是在外头看热闹,马车惊了马,被吓病的,还说了些不像是姑娘该说的话,我们姑娘还很生气呢。”
“你细细的说与我听听。”沈繁繁觉得有点儿不对头,见碧霞说的不明不白的,便再三追问。
碧霞记性倒是好,就把园子里张四姑娘与韩元蝶的对话大概学着说了一回,沈繁繁果然发现了问题,问道:“你们姑娘说是啊?”
“嗯。”
沈繁繁微微皱皱眉,又想了一想,才慢吞吞的打发碧霞走了。她又想了老半天,都打发人预备车子了,可最终还是没有出门。
韩元蝶虽然很了解沈繁繁,可她了解的终究是当年作为她的继母的沈繁繁,和现在的沈繁繁身份不同,是以,第二日沈繁繁亲自上门来找她,韩元蝶还很惊讶。
韩元蝶说:“找我做什么。”
她们坐在韩元蝶的闺房里,煮了茶端上来,沈繁繁才慢条斯理的说:“昨儿你叫丫鬟跟我说的话,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你来跟我说什么呀。”韩元蝶觉得沈繁繁肯定是明白的,所以才奇怪既然明白了为什么来找她。
沈繁繁都哭笑不得,她见过这么多姑娘,就没见过韩元蝶这样任性妄为,胆大包天,还这样不害羞的,就算是面对闺蜜,那也没有这样不害羞的吧?沈繁繁都服气了,对韩元蝶说:“我想来想去,还是得问你一声,哪有这样草率的。”
韩元蝶怔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啊对!沈繁繁现在不是她的继母,她是不敢、不能也不应该替自己做主的,自己现在是有母亲的,是以她就算明白了,怎么也要上门来问一声啊。
这才叫分寸。
韩元蝶说:“我还没跟我娘说呢。”
沈繁繁觉得自己简直猜到了,她说:“其实你再想一想也好,他虽救了你,也用不着你真的以身相许的。”
韩元蝶笑了笑,没说话。
沈繁繁看到,韩元蝶精致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几乎像是恍惚的微笑,虽然这是一张少女的娇嫩的面孔,可这微笑并不像是一个少女,仿佛带着许多前尘往事似的。
但是她的眉眼在发光,沈繁繁觉得,这看起来有点违和,仿佛是看透世情的归宿与天真懵懂的爱恋混在了一起,中间本该跨越的无数时光缩成了一束,就握在了她的手中,沈繁繁不太明白了。
她所明白的韩元蝶,是大胆任性,天真而妄为的,她似乎比同龄人更天真而不谙世事一些,她觉得韩元蝶在乎的事情不多,想要的也不多,很潇洒,很豁达,也很知足。
沈繁繁停了一下,还是说:“不过,你们也真是有缘分。”
沈繁繁当然也记得当初韩元蝶这个小小的姑娘,就叫程安澜从家里偷出来去看热闹,还是自己打发人去韩家报的信儿呢。
韩元蝶与程安澜的缘分,远比自己与程家有来往来的早。
韩元蝶又笑了,缘分这个东西,说起来还真是奇妙,几乎天下的事,都可以归到缘分上头,就比如她与沈繁繁,同样也是两世的缘分,从继母到闺蜜,今世,沈繁繁居然是她最能坦然说话的人。
所以,她与沈繁繁说:“他是不一样的,他是有担当的,而且,他会对我好。”
这话简直叫沈繁繁吃惊,十三岁的小姑娘,憧憬的不是情爱,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她只是不知道,这是韩元蝶用了两辈子的时间才确定的事情,而且,这是她现在最确定的事情。
韩元蝶回来这么多年,周遭的一切都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都有了变化,反而是程安澜成了她最能确定的一件事了。
尤其是她在病倒的那几日,各种繁复而杂乱的梦里见过的许多她或许见到过但没留意的场面,还有一些她并没有见过的场面。
韩元蝶想,女人的一生,能有一个毫无疑问,一心一意的对她好的男人已经非常幸运了,而能不问任何理由就答应她的要求,这意味着这个男人能为她承担一切可能有的后果,这样自然就更难得了。
而最难得的是,自己能够如此确信,这是韩元蝶花了两辈子才做到的事。
从上一辈子的十八岁,到如今,已经很长久,很长久了。
过了一会儿,沈繁繁说:“那你喜欢他吗?”
韩元蝶反而怔了怔,她仿佛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似的,还认真的思考了一回,过一会儿才说:“至少我没有不喜欢他。”
“那就行!”沈繁繁还是那样,说话虽慢,结论却很果决,她说:“我去与伯母说一说,探一探你们家的意思,若是你们家也情愿,我就去替你办这件事。”
她是嫁了人的女子,她也见的太多,深谙世情,她知道,女人的一生,真能得一个一心待她好的良人,是难得的福气,圆圆既然自己选了,又没有不喜欢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沈繁繁不知道韩元蝶为什么这么笃定,又为什么这么想,但她倒也知道程安澜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觉得韩元蝶或许真没看错。
这一回,程安澜救了韩元蝶,倒还真是一个契机呢。
韩元蝶却想,这一世因沈家、邓家都与韩家没有亲戚关系,沈繁繁又不知不觉让韩元蝶给缠上了,有时候也就叫王慧兰一声伯母,平白矮了一辈,倒是有趣儿。
不过当面,沈繁繁还是不会叫的,她到底比王慧兰还小不了很多。
第40章
沈繁繁是最会做人的人,她与许夫人、王慧兰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压根儿不提这是韩元蝶自己的主意,她只是说:“前儿圆圆是跟我出去出事的,不仅闹出那样的事来,圆圆还吓病了,我知道了好几日都睡不好,也幸而后来圆圆好了,我才放下一点儿心,却没想到,却出了昨儿那事,越发觉得不好了。”
许夫人没什么表情,王慧兰便道:“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呢,快别往心里去了,这也是圆圆笨了些,人家一说,她就应了。”
王慧兰昨儿是后来才知道这事的,心里颇有点不自在,却也只觉得是张家姑娘没教养,而自己家圆圆,那就是天真淳朴,半点儿不会撒谎。
笨是笨了点儿,却是好孩子。
大约这做娘的,都有天然的毫无自觉的护短的本能。
沈繁繁又道:“我想着,这事儿昨日叫张四姑娘在姑娘们跟前一说,那该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虽说这是当时事急从权,算不得什么,只是终究不大好听。后来我想了一想,这位程将军年纪虽说比圆圆略大了些,但也还没有定亲,且程家家世门第,也都是配得过的。我还特地打听了一回,听说这位程将军英武,齐王殿下十分赏识,前程也是看好的。或许把这桩意外变一件好事,倒也算是天作之合的美谈了。”
沈繁繁说的慢,中间王慧兰好几次都差点儿说话打断了,好容易等到沈繁繁说的差不多了,她还谨慎的多等了一下,见沈繁繁望着自己了,才终于开口道:“五少奶奶这话自是一心为圆圆作想的。”
王慧兰看了看许夫人,见婆母没有说话的意思,才接着说:“只是一则圆圆还小,说实话我们家都还没想这些事呢,二则,事起仓促,我们家也不认得程家的人,不知道情形,这样的事情,只怕还得从长计较才好。”
沈繁繁何等灵透之人,知道王慧兰以为自己是替程家探口风来了,忙说:“这事儿其实是我自个儿的一点儿想头,是想着这位程将军不管论人才还是门第都配得上圆圆,才把这点儿想头与夫人和大奶奶提一提,实在是冒昧。且我的意思,若是大奶奶觉得这样可行,我再去与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说一说,也自然也不提大奶奶也情愿这个意思。”
沈繁繁说:“我只是想着,若是成了,确也是一件好事。”
王慧兰这才明白过来,这其实是沈繁繁的一个建议,并不是程家的意思,当然她愿意去当说客,显然是为了韩元蝶作想不假,但也确实太仓促了,这样大的事情,总要一家子商议了才好,而且也要问一问圆圆自己是不是情愿。
正在这个时候,许夫人说:“五少奶奶这样替圆圆想着,自然是疼圆圆的,那就劳烦五少奶奶,去那家子说一说,看看人家的意思。”
王慧兰吃了一惊,忍不住就叫了一声:“母亲?这…”
事关圆圆的终身大事,就是作为祖母也不该这样毫不商议就下决定吧,这也未免太…
许夫人道:“五少奶奶先前是问过圆圆的吧?”
沈繁繁笑了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王慧兰简直不明白。
许夫人道:“五少奶奶既然已经打听过了,那程将军自然是好的,且圆圆也情愿,那就再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王慧兰一直是很敬重婆母的,不过这会儿还是不由的说了一句:“还是要与大爷商量才好。”
韩松林一直很疼爱韩元蝶,就是后来有了儿子,也没有忽略过女儿,否则也不会把韩元蝶养成这样的性子,这会儿女儿的终身大事这样要紧,三言两语就说过去了,也实在太不慎重了。
沈繁繁见状,就忙打圆场:“其实这件事倒也不急,真要去,我过两日再去也使得,这也确实是一件大事,商议定了再说也好。”
其实她本来也是觉得并不着急,她提议一下,韩家商量商量再去办也就是了。
晚间王慧兰就与韩松林说:“不是我不肯听母亲的,到底这是圆圆的要紧事,你是做父亲的,正该与你商议才是。”
韩松林安抚道:“母亲的意思,我是知道的,我与母亲以前也曾说起过几回,孩子的婚事,若是有自己情愿的,挑好的,那做父母的,也不过替她把一把关,看一看人品本性,其他的倒不用十分计较。如今既是圆圆情愿的,又是齐王殿下看重的人,母亲自然也就应了。”
在丈夫面前,王慧兰自然不是像在婆母跟前那样庄重,也不像在孩子们面前那样是一个母亲,她带着几分撒娇的不满说:“你什么时候与母亲商议的,我竟不知道,可见你没把我放在心上,都不与我说。”
韩松林看着妻子的眼光不自觉的带着几分柔情,这些商议的时候,不仅没有圆圆,甚至王慧兰都没有进门,那些商议的话,其实是当年母子关于他娶妻的对话,若不是许夫人这样的态度,韩松林也难以把王慧兰娶回家,如今对圆圆,许夫人也是照样。
韩松林便笑道:“那是我知道,天下最疼圆圆的还是你,圆圆想要的,你怎么会不答应呢。而且,我们夫妻一向同心,根本不用商议就明白了嘛。”
“就你最会哄人了。”王慧兰不由的甜蜜蜜的笑着,偎进了丈夫的怀里,不过还是说:“你还是去打听打听那位程将军,我瞧他的模样就不是个细致知道疼人的,圆圆又任性惯了…”
这个女儿,也真是叫王慧兰忧心的很。先前她去问韩元蝶,是不是愿意嫁给救她的那位将军的时候,她这个宝贝女儿,那可是一点儿不犹豫的点了头的。
而且看起来还不怎么害羞。
这就叫王慧兰更忧心了,圆圆怎么就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呢。
韩家一家人商议定了,也就打发了人去与沈繁繁说,韩元蝶当然也知道。她找沈繁繁其实是有一点下意识的,因为上一世她与程安澜的亲事,就是由沈繁繁经手的,似乎是镇南王府与程家有点儿亲戚关系或者什么来往。
所以这一次她也就下意识的找了沈繁繁,这种事情,总得有个中间人,作为女方,怎么好去男方家求娶呢?沈繁繁那样聪明的人,又与程家有关系,而且韩元蝶信任她,当然这是个最好的人选了。
沈繁繁得了消息,便预备着第二日往程家去,正巧那一日晚间,华阳郡主打发人给她送东西来,那华阳郡主跟前的人,与沈繁繁向来是再熟悉不过的,沈繁繁就留那两个丫鬟喝茶吃点心,也说说话儿。
也大约是因为华阳郡主认得韩元蝶,也知道沈繁繁与韩元蝶关系深厚,那话题就谈到这个上头去了,其中一个丫鬟笑道:“前日那事儿,我倒是听说后头还有话呢。”
程家二夫人,正是华阳郡主夫家的姑太太,原是庶女出身,因是老太太养大的,娘家也走的很勤,这会儿正是这位二夫人说出来的消息:“我们家六姑太太自那事儿之后,倒是想着两家门第其实也还匹配,韩大姑娘又是容貌出众的,闹出那样的事来,别人不知道也罢了,如今都知道了,觉得倒是对人家姑娘名声多少有点儿妨碍,倒不如就为哥儿求娶韩大姑娘,想必人家也情愿的,也算天作之合。”
沈繁繁心里有这个事,倒是就听住了。
那丫鬟接着说:“我们家六姑太太倒是好意,就去与那家的大太太说了,也不知道那位大太太怎么想的,说这会儿去求娶,那不就是挟恩以报了吗?反是叫人家笑话,竟不肯呢。”
沈繁繁就皱起了眉,她没有想到程家会不愿意。
韩家虽说以前不显,爵位也不高,可如今韩家论门第来说,并不比程家差,而且韩元蝶自己又是齐王妃的嫡亲侄女儿,嫁程安澜绰绰有余,其实这个所谓名声的妨碍真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无非就是有这个由头,显得更顺理成章一点,哪有什么挟恩以报?
不过这话这样说了,沈繁繁这差使就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