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喜欢自己家好呢。
萧景瑜与韩元蝶算是说好了,萧景瑜还亲自送韩家女眷出宫,这倒也算是应有之意。
杨淑妃说:“你这媳妇挑的有点儿意思。”
“怎么?”萧景瑜随口道:“人进宫谢恩话都不好多说一句,您老人家就看出意思来了?”
这话说完了他立刻想起先前那事儿:“难道您老人家说早点成亲,留咱们在宫里住,不是您老人家的意思?”
“这是韩家的意思。”杨淑妃一向不跟儿子打马虎眼的。
“我还以为是您老人家舍不得我呢。”
“多大脸?”杨淑妃说,还皱起柳眉:“你哪学的一口一个老的?你娘还花容月貌着呢,这话你二哥说还差不多。”
“嘿嘿。”萧景瑜笑,他娘的确还花容月貌,行动神情颇有些娇俏,比起方贤妃来,还真仿似差着二十岁似的。
“她们家那样的人家,要论比,那当然比不得如今这些人家的。”杨淑妃说:“一旦你皇子府建成,这里头人就多了,内务府有人,宫里有人,连我这里,只怕也有人。还有些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她怕镇不住也是有的。”
杨淑妃这样一说,萧景瑜就知道他娘的意思了。
根基,人脉,势力,这些东西不是一纸赐婚旨意就能有的,也不是有了皇子妃身份就立刻就能有的,这需要慢慢经营,逐渐掌控。若是高门大族的姑娘,不仅自己是从小儿就这样培养的,而且家里也有多年经营的东西可以交给她,掌控一个皇子府,比韩又荷就要容易多了。
韩家的门第,离最顶层的权力圈,也离的太远了些,韩又荷初来乍到,要面临的东西也太多了。
所以杨淑妃认为,她们家今日来谢恩就立即表态,希望先在宫中暂住一阵子,这是非常聪明的做法,让她对这个儿媳妇颇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弱点,提出进宫暂住,目的自然是为了得到杨淑妃的教导和帮助,这样的做法,很聪明,也让杨淑妃无法拒绝。因为这个做法很显然的把韩又荷和杨淑妃拉到了同一个立场里来。
因为萧景瑜是她的亲儿子,儿媳妇不愿意拖儿子的后腿,做母亲的当然愿意教导。
否则,她怎么会凭着韩元蝶这样的小姑娘三言两语就决定这样一件事呢?当然,杨淑妃和萧景瑜都完全没有想到这是韩元蝶自作主张,歪打正着。
萧景瑜笑道:“瞧我怎么说的?我的眼光那还能有问题?”
杨淑妃瞥了儿子一眼,给他点儿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萧景瑜见他娘没说话,显然其实还是认同他的眼光的,便笑道:“那娘可要温柔些,别把我媳妇给吓坏了。”
“呸!”杨淑妃言简意赅。
萧景瑜说:“还有件正事,我问问娘的意思。”
“嗯?”
“程安澜,娘见过的,下个月就十五了,虽然年纪小点儿,但也是可造之材,且忠心是很靠得住,我想着,把他放到舅舅那里历练几年,争取锦山大营,娘觉得如何?”萧景瑜果然说起正事来。

第29章

杨淑妃听儿子这样说,知道他的意思,自己的二哥如今任西北总兵,正在西北要害上,便道:“锦山大营确实是要紧的,那孩子我看着也不错,就是年龄小了点儿,就算历练过,只怕也难服众。”
“也不用立即就有用。”萧景瑜说:“如今西北一线吃紧,先去那边挣军功,回来就好了。”
杨淑妃道:“论这些,你们外头的事儿,我其实不是很懂的,你若是觉得这样好,你自己找你舅舅去,不是也一样么?”
“嘿嘿。”萧景瑜又笑了一声。
杨淑妃就白了他一眼:“这会儿你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不是怕舅舅不好意思吗?我就是自个儿找舅舅去,舅舅也不能把我打出来吧?”萧景瑜笑着说。
杨淑妃的二哥的长女,今年十八,刚好比萧景瑜小一个月,虽说因宫里规矩大,算不得青梅竹马,但也算是从小儿一起长起来的,杨家一家子差不多儿都想着做这门亲事。
身份模样都是配得过的,且亲上加亲,也是好事。
这两年家里人进宫请安说话的时候,这事儿提过好几次,杨淑妃其实也是情愿的,姑娘是她从小儿看着长大的,知道脾性,只是没想到,萧景瑜来了那一出,自己就找好媳妇了。
“你真烦人。”杨淑妃照原样骂了一回,萧景瑜完全不疼不痒,他清楚着呢,通常他娘这样骂一句话,后面就会跟着解决方案了。
果然,杨淑妃说:“前儿圣旨出来之前,我就给你二舅舅去了信了,说了一回。且宜姐儿这样的人才,难道嫁不出去,非嫁给你不可?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那么稀罕你呢?”
萧景瑜只听前面一段,听了就笑道:“果然还是娘想的周到,那我回头就给二舅舅写信去。”
完全不理会他娘骂他的一段。
韩元蝶从宫里回来,心情明显的好了许多,又有说有笑的起来,王慧兰并不不觉得怎么样,小孩子嘛,变脸比变天快,那是正常的,倒是韩又荷看了她几回,回家后趁王慧兰去了许夫人屋里,截住了韩元蝶问:“你在宫里跟娘娘说了什么?”
“我能说什么?”韩元蝶守口如瓶,杨淑妃既然没有跟祖母和姑母说是她的主意,那只要自己不说,她们就别想把这事儿栽在自己头上来。
韩元蝶还瞅了韩又荷一眼,说:“娘娘可是你婆母,你背着她悄悄打听人家私底下说话,叫娘娘知道了,只怕要说你不懂规矩了。”
韩元蝶背着手,一本正经的说:“今后快别这样了!”
这简直叫韩又荷哭笑不得,忍不住捏她的脸,悻悻的说:“小坏蛋,不说算了。”
她其实不大情愿早些成亲住在宫里,哪个儿媳妇愿意成日里在婆母的眼皮子底下呢?当然是自己过日子,当家做主才好。但杨淑妃说了,自己母亲也一个字反对也没有,她也就罢了。
反是在回程的路上,许夫人跟她说:“这是娘娘疼你,你须的明白。”
许夫人这样有年龄有阅历的人,当然比韩又荷看到的东西多,韩又荷虽然聪慧,终究才十五六岁的年龄。
许夫人的看法,其实与杨淑妃几乎一样,只不过她以为这是杨淑妃的主意,到底萧景瑜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为儿子打算,当然不愿意儿子的皇子府成为别人随意打探消息和下手的地方。
以杨淑妃在宫中如此多年的经营,杨家的背景人脉,她的掌控力当然不容小觑,韩又荷先在她的保护下缓冲一两年,今后有了皇子府,那也能更从容许多了。
与这个比起来,伺候婆母这种事,那自然就是小节了。
当然,出宫之后许夫人也立刻问起了为什么萧景瑜会认得韩元蝶,到了这个地步了,韩又荷当然不能再瞒着了,赐婚的时候她还只是意识到这件事,但今日看见萧景瑜,当然就很明白了。
事已至此,许夫人听了也只能听了,倒是嘱咐韩又荷不要再与人说也就罢了。
韩元蝶自己转回屋里去,她把昨日程安澜留给她的那把金制小剑又拿出来玩,百思不得其解,这玩意儿干嘛的?
她以前在程家没见过这东西,程安澜给这个给她做什么呢?玩儿?
不过这金剑上的花纹看着有点儿眼熟呢,韩元蝶一只手指在花纹上描来描去,她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花纹呢?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
这剑倒是做的蛮精致的,只是给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玩这个?程安澜真没哄过孩子啊,小男孩还差不多。
韩元蝶掂量掂量,觉得重量好像也不是很重,大概也就是哄孩子玩儿的东西吧,收下玩儿应该不要紧,程安澜向来不缺银子使的。
不过,他们现在可没什么关系,收了人的礼…韩元蝶想了想,爬起来找自己的东西,到底是小孩子,她可没什么贵重东西,虽然有些金玉做的小玩意儿,但总归都小,好像有点儿拿不出手。
哎,只是个回礼嘛,又不用必须等值,韩元蝶想,而且,她记得程安澜向来不计较这个的,他没爹没娘,得了再贵重的东西,得了大笔的银子,统统都是交给她的,他自己才不在乎呢。
这样一想,韩元蝶就心安理得起来,我这是懂事!这么小的娃娃就知道收了人东西要回礼呢。
于是她挑了个玉制的宝瓶,在她的东西里算好的了,虽然还是小小的,可也做的精致,是那年过生辰的时候爹爹给的,据说保平安呢,程安澜可是那种提着脑袋干活的人呢。
韩元蝶把小小的宝瓶放进荷包里,预备着当回礼。
没想到程安澜十天八天都没来一趟,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反倒是永宁郡主来了一回。
这个时候,永宁郡主就不像是在那一家时候那么低调了,轿子是八宝璎珞如意轿,有内务府的标记,倒是没有摆郡主的仪仗,算不得张扬。
但她手里,还牵着一个跟韩元蝶差不多大的姑娘。
韩家得了帖子,连忙命开中门,许夫人、王慧兰连同韩又荷都到二门上迎候,永宁郡主笑道:“我到宫里给娘娘请安,六公主定要跟着我出宫玩儿,我想着一时间哪里也不好去的,倒是想到圆圆跟六公主差不多大,正好一起玩,就冒昧来了,夫人恕罪。”
许夫人自然连忙道不敢,又听说是六公主,又给六公主请安。
六公主就不像韩元蝶那样还有点胖,她瘦些,看起来就更像大姑娘一点,没有韩元蝶那样像娃娃,而且她也很安静。
六公主能很像模像样的坐在椅子上听人说话,永宁郡主笑道:“圆圆呢?”
王慧兰早打发人去叫韩元蝶了,她进来先看见永宁郡主,就笑着招呼:“颜姐姐。”
永宁郡主就给她介绍六公主,韩元蝶以前大约还是在某些场合见过这位六公主的,不过没有接近过,到底韩元蝶身份不高,六公主是皇上的同胞妹妹,是极为有体面的一位公主,当年宫变的时候,她也已经出嫁,没有受到波及。
韩元蝶听说永宁郡主是带六公主来玩的,就问:“玩什么呀?”
她自觉她是大人了,跟小姑娘能玩什么呢?
这话把永宁郡主都问倒了,这小姑娘不就一起玩玩闹闹吗,要怎么准确的说出怎么玩?
这时候,还得是许夫人淡定,她说:“平日里圆圆常跟她姑母一起玩儿,永宁郡主和公主也去我们后头园子看看可好?”
“钓鱼!”韩元蝶被许夫人这样一启发,就想起来了:“后头有红金鱼,还有大鱼!我们去钓个大鱼!”
她伸手比了很长一条鱼的样子。
许夫人见永宁郡主带着小公主上门来,知道人家的意思,显然不是真来造访你们家的,人家就是来看未来的弟妹/嫂子的,许夫人自然就特别点出来,让韩又荷陪着去。
这会儿见韩元蝶这样说,便笑道:“好,那你要看好公主,别掉进水里去。”
公主郡主身边有的是人啦,韩元蝶倒是不紧张,就是这会儿明面儿上看不到,暗地里肯定有人保护着的。
韩家的园子在永宁郡主看来都是不失礼的,这叫她有点意外,这样门第的人家,倒是有些底蕴,虽不能说荣华,富贵是有的,还很低调,永宁郡主与韩又荷坐在蔷薇花架子底下喝茶,前头韩元蝶和六公主果真支起钓竿钓起鱼来。
“怎么还不上钩啊。”六公主到底是小孩子,刚支起钓竿,就忍不住去拉起来看鱼钩,她在宫里少有同龄的孩子陪着玩,虽然排行相近的姐妹岁数都差不多,可都在不同的宫里,她的身边都是大人。
这会儿有韩元蝶,虽然刚刚才认得,可到底是小孩子,熟络起来也快。
韩元蝶就跑到跟前去,看六公主拎起来的吊钩:“鱼饵还在呢,放回去再等等。”
说着她伸手去接钓竿线:“我来我来,你别划到手。”
六公主蹲着看她小心的放了回去,两人又跑回去坐着,韩元蝶摸摸她跑来跑去有点红的脸,这是八月了,但暑热未尽,就是在这棚子底下还是挺热的,六公主额上有点汗,韩元蝶就问她:“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然后就跑去那边桌子上端了杯子来,小心的喂六公主喝。
这还是小孩子,而且是个娇气的小孩子,得好好照顾,这一点韩元蝶是很明白的,完全忘记了实际上六公主比她还大着大半岁呢。
六公主喝了半盅就摇头推开,韩元蝶自己也喝了一口:“你常出宫玩吗?”
六公主摇摇头:“有时候姐姐接我去她家里玩,别的地方没有去。”
当公主也有不好的地方,韩元蝶想,她说:“没有去逛街吗?街上可好玩了,好多人,好多奇怪的吃的,宫里都没有的,还有糖人,面人,大铜壶!”
这在六公主听来都是稀奇玩意儿,韩元蝶说:“今后我们一起去。”六公主连忙点头。
看六公主的样子,韩元蝶想了想哄她道:“今天我们先叫人买糖人回来看看好不好?”
六公主又连忙点头。
她对六公主说:“你在这里坐着,我去说。”
韩元蝶就跑到那边花架子底下去跟韩又荷说:“姑母,六公主说想去街上看糖人。”
“…”
这就是韩元蝶的狡猾之处了,是韩元蝶说的话,韩又荷肯定很利索的不许,可说是六公主,韩又荷就不好表态了,永宁郡主便说:“圆圆,这可不行,公主不能随意上街的。”
“这样啊。”韩元蝶想了一想,做出退而求其次的架势:“那我们叫人去买回来给她看?”
果然不行,韩元蝶稍微试探了一下,永宁郡主确实不肯担这样的干系,是以她很快就表示只需要买回来了,永宁郡主还真没想到她的这点儿狡猾的小心思,果然就应了。
片刻之后,程安澜第一次从正面进了这花园子。
永宁郡主看到他拿着糖人,便笑道:“怎么是你。”
语气还挺熟稔的。
韩元蝶好奇的看过去,程安澜很自然的说:“我来找圆圆,就顺便拿进来了。”
自然的让韩又荷被茶给呛了一下。

第30章

永宁郡主当然是知道圆圆和他们结识的起因的,而且萧景瑜还挺喜欢圆圆的,吃糖都惦记着给圆圆。只是没想到程安澜与韩元蝶这样熟,居然登堂入室了。
韩又荷说:“你又找圆圆做什么?”
她的语气多少有点不客气,可并不是因为她现在是准皇子妃,而是因为程安澜的冥顽不宁,他凭什么总是找圆圆,还不用通报。
可是这话刚落,就被韩元蝶拆了台,她挥挥手:“我也正好找你。”
程安澜一脸“你看”的表情,永宁郡主都抿嘴笑起来,等程安澜走过去了,永宁郡主才笑劝道:“小程是个实心眼儿的,圆圆救过他,他愿意待圆圆好,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圆圆还是小孩子呢,正是贪玩的时候。”
“他总翻墙!”韩又荷最恼这一点:“干嘛不走门,难道走门就不让他见圆圆了吗?”
“今儿这不是走门了吗?”永宁郡主笑,其实两人都知道,真要走门,一家子都在跟前陪着,就跟现在这样见面不一样了。
是以永宁郡主也只是劝劝罢了,她出身不一样,忠臣孤女,又养在皇后膝下,后来又在杨淑妃宫中,那身份等于是有标注的,等闲不敢有人说她一句,身份不说比得上公主,但也是可以不那么看重规矩的。
自然与韩家这样的世家不一样。
是以想到这里,永宁郡主看向那边坐在韩元蝶身边草地上的程安澜,觉得韩元蝶越发有趣了,这样出身的小姑娘,怎么养出来的这样大胆子,这样有趣呢?
看她当着韩又荷的面就那么说:“我正要找你呢。”这可不是普通小姑娘说的出来的话。
“程哥。”六公主摇摇手给程安澜打招呼,让韩元蝶有点意外,这人居然和萧景瑜的姐妹都这样熟,韩元蝶可真不知道。
程安澜是皇帝的臣子,给皇帝尽忠这是很正常的,可韩元蝶不知道在萧景瑜没当皇帝的时候,他们就这样熟了,而且她嫁给程安澜之后,也并没有和身份高贵的六公主府、永宁郡主府来往过。
嗯,那个时候,这会儿小小的六公主已经有了封号,是宁国公主。
程安澜把糖人递了两个给小公主,给了韩元蝶一个,韩元蝶连忙问:“可以吃吗?”
自己是不怕的,可公主殿下或许规矩不同?
程安澜点点头:“我们在外面都试吃过了,可以吃。”
想想一群侍卫蹲在门口吃糖人的样子,韩元蝶就笑,她摸摸六公主的脸:“你慢慢吃。”
六公主小心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韩元蝶说:“你找我做什么?”她没问程安澜为什么会拿着糖人进来,想来他作为萧景瑜的侍卫首领,永宁郡主和六公主都是萧景瑜的姐妹,说不定就是用的一拔侍卫呢。
程安澜说:“我要走了。”
“去哪?”韩元蝶顿时忘了自己要问那把黄金小剑的事了。
“西北。”
韩元蝶立刻就想起来了,程安澜在西北呆了好些年,中途一直没有回来过,回来之后年纪就不小了,才急匆匆的谈起婚事来。
这就是没爹没娘的人,去了西北,就没个人想着他,也不管他二十多了,同龄的公子少爷们都早抱孩子了,家里长辈才开始给他张罗说亲事。
他要七八年才回来呢,韩元蝶想,我只要在这个时候嫁了,就和他没关系了。
韩元蝶这样想着,觉得也好像不是很欢喜的样子。
程安澜向来也没有多话,看韩元蝶只是点点头,有点蔫蔫的,没有接话,他也就没话说了,两人都没话的坐着,只有六公主把糖人咬的咔咔咔响,兴高采烈。
程安澜直等到她吃完了右边的一个,才对她招招手:“六公主,我跟你说句话。”
六公主跑过来站在他面前。
他们显然很熟啊,韩元蝶想,一边看见六公主吃糖吃的那样,便自动走到韩又荷那边去找手绢子给六公主擦沾满糖的手。
这一点她还真是随了韩又荷,小小年纪就天然的会照顾人,两辈子都是,只是以前的程安澜并不要她照顾罢了。
程安澜跟六公主小声的说了两句话,六公主看着韩元蝶,点点头。
等韩元蝶走回来,拉过六公主的小手给她擦的时候,程安澜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哎你等一下。”韩元蝶突然想起来自己要给他的东西,唔,选的还挺好的,正好是宝瓶安呢。
“这个给你。”韩元蝶把那宝瓶从荷包里摸出来拿给程安澜,程安澜接过来看一看,又看看韩元蝶,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的是什么,只是终究没有说话,把那宝瓶往怀里一塞,就熟门熟路的翻院墙走了。
韩又荷气的!
“你看,好好的门不走,又翻墙!”
永宁郡主笑的打跌。
天崇十二年夏,西北大捷。
韩元蝶已经十三岁了。
虽然二姑母已经是三殿下齐王妃了,但韩家后宅女眷中并没有议论这西北大捷,她们在说的,是明日去南安寺烧香的事。
自从那一年韩家为了王慧兰的病去南安寺烧香之后,王慧兰果然遇到了贵人,妙手回春,慢慢的好了起来。那年夏天王慧兰亲自去烧香还愿,而且成了例,韩家每年都会去烧两回香。
这会儿晚饭已经用过了,都坐在这里喝茶,许夫人这里吵吵嚷嚷,不仅是坐满了人,还满地都有小宝宝在跑,韩又荷、韩又梅已经出嫁了,韩又兰也定了人家,婚期定在了明年。
韩元蝶的三叔父、四叔父都成了亲,不过三叔父读书有成,二十岁那年就考中了二甲进士,虽然名次并不靠前,可在京城的世家贵胄里,算是顶有出息的了,不仅是一家子欢喜的了不得,就是亲姐夫三皇子萧景瑜也看重,亲自过问了一下前程,随即就选官外放了。
三叔父也把自己媳妇带到了任上,上个月写信回来说,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小子,预备过年的时候请了假,带媳妇儿子回家来过年。
三叔父这个儿子在韩家这一代排行第四,最大的是二叔父的第一个儿子,第二个是韩元蝶的同胞亲弟弟,第三的是二叔父的第二个儿子,这三个儿子年龄都差的不多,大哥儿韩承益五岁,二哥儿韩承信三岁,三哥儿韩承羽两岁,正是满地乱跑的时候,一屋子乱糟糟的。
‘砰’的一声,那边阁子上的一个瓷马就被摔到了地上打的粉碎,韩元蝶抬头去看,立刻抓了个现行,韩承信爬在椅子上去够那瓷码的手还没收回来呢。
韩元蝶就看了看,眉毛都没动一下就把头转回去了,反正她娘会去管,韩承信这个儿子来的不容易,王慧兰虽是病慢慢好了,那也身子弱,好容易怀上了,也怀的辛苦,生也艰难,总算得了个哥儿,那自然就是王慧兰的心肝宝贝,惯的无法无天。
韩元蝶说:“后日我不去。”
王慧兰果然过去抱宝贝儿子了,听韩元蝶这样说话就道:“你又怎么了?拜菩萨也不去?这可不行…”
“过了后日我自个儿去。”韩元蝶很果断的打断了她娘的话:“我又不是不愿意去烧香,我就不跟你们去。”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古怪了,王慧兰觉得自己真的是把大的也宠惯了,小的也宠惯了,都无法无天,信哥儿到底还小,只是顽皮些,可圆圆那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只是宠都宠成这样了,王慧兰也没办法,只得又耐着性子问:“那你想什么时候去?”
“回头再说。或者,我跟沈家姐姐去也行。”韩元蝶道。
她口中的沈家姐姐,就是沈繁繁,当年沈繁繁的确还是返回了云南,只是后来又嫁到了京城,嫁进了著名的大皇商邓家,是邓家的五少奶奶,夫君虽排五,却是邓家三房的长子,要人才有人才,要银子有银子,虽然有的是银子,可看起来温文尔雅,而且就是因为太有银子,是以压根不在乎,反倒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这些年,韩元蝶与沈繁繁保持着闺蜜般的亲密友谊,韩元蝶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补偿心理,为了当年自己泄愤似的拔掉的沈繁繁的那些茶花。
而沈繁繁则是一开始,从韩元蝶八岁的时候一脚踢了小石头在她裙子上时,就喜欢这个小姑娘,和她在一起很舒服,不管说话做事,韩元蝶非常适应她的节奏,这是和别的来往的姐妹都不会有的舒服。
“胡说!哪有你这样的,自己家一家子烧香不去,跟别人家去。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呢??”王慧兰真觉得女儿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那我自己去也行。”韩元蝶才不管呢,王慧兰牵着韩承信走过来,她就顺手把弟弟抱到膝盖上,揉他胖胖的脸蛋儿,信哥儿笑的咯咯的,在姐姐怀里扭来扭去。
王慧兰无法,就去找许夫人:“娘,您看圆圆!”
许夫人果然看了一眼,然后淡淡的说:“圆圆不想去就不去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王慧兰也就无奈了,看一边坐着抿嘴笑的二弟妹骆氏,以及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看热闹的韩元绣:“还是绣绣乖,一向都听话。”
韩元蝶那是一向不听话,还不如八岁的韩元绣呢。

第31章

韩元蝶这一世那真是彻彻底底的恣意妄为,从小儿就信奉既然捡了一世来活,就要把上辈子没有经历过,没有尝试过的都尽力去试一试。
她一日一日的长大,一日一日的任性,一向不守规矩,她尝过了这种甜头,如今是再也回不去上一世那种贤良淑德里去了,韩元蝶偶尔想起甚至不由的感叹,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呢?
怎么就这样能忍呢?
韩元蝶叹口气,伸展了一下身体。
她在沈繁繁这里很放松,自动就爬到炕上歪着去了,也就是在沈繁繁这里,她更容易想起上一世的事。
这是真正的恍如隔世,可沈繁繁算是最有上一世标签和感觉的人物了,她叹口气又换一个姿势。
炕桌对面的沈繁繁看过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唉声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