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陌生的屋子,没有窗户的屋子,光线昏暗,点了一支蜡烛,只有一扇门,紧紧关着,有床有被有桌有柜,似乎常有人住。不知道天亮了没有。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的脸偏圆,眼睛偏圆,鼻子偏圆,嘴型也偏圆,不立体不深刻,却是很有喜感。奇怪的是,这样一个长了张充满了喜感面孔的男人,正用严肃甚而称得上凶狠的表情在盯住我。那样一副表情配在这张喜感脸上…很有喜感!

我发出了一点声音:“嘟嘟。”嗓子貌似舒服了点。

他的眼睛蓦地睁得更圆,嘴巴也微微张开,形成更圆的一个…圆,俗称“O”型。
“你说什么?”他努力想将自己的声音扮得凶恶,我听得出那是扮的。
我说:“你很像嘟嘟。”
“嘟嘟是谁?”
“嘟嘟是我的弟弟。”我家养了七年的一条巴哥,老陈自称妈妈,那我就是它姐姐。
“哼!”他仍旧很有喜感的恶狠狠,“我很像他?”
“嗯,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我刚以为我又见到了它。”我叹口气,没开玩笑,真的很像。
他的脸色缓了缓,声音仍旧扮凶:“你不要耍花样,我会看着你的!”
我心中疑惑,这人谁啊?凤凰山的喽罗之一?还是手劈我的那位?想着我问出了口:“大哥贵姓?”
他不再继续站在我的床前扮凶悍,而是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不理我。
我揉着脑袋,一个翻身坐到床边,头是歪着的:“大哥贵姓?”

他猛地瞪我一眼,自认为很有气势,其实小圆眼十分搞笑:“你不要耍花样,我不会理你的。”
我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手脚都正常,就是脖子歪了,一扭钻心的疼,到底是哪个家伙一掌给我劈成崇祯心爱的歪脖树了。
“嘟嘟,是不是你劈我的,你把我脖子都劈歪了。”
“你乱叫什么?我不叫嘟嘟。”
我歪着脖子晃到桌前,也想倒杯水喝,可是只有一个杯子,正在他手中拿着,于是我拎起壶对嘴灌了一大口。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整体类似“O”。
“你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只好叫你嘟嘟,因为你长的太像嘟嘟。”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不要耍花样,好好呆着,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大哥你能不能换一句?我继续灌口水,斜眼看他,不是蔑视,是我脖子歪,只能斜眼看他:“我难道跟你打架了,难道逃跑了,难道没有好好呆着,只是问下你叫什么,你干吗对我这么凶?”
他瞪我半晌,一屁股坐倒,声音已经扮不出凶恶:“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要耍花样。”

“好的,我会老实呆着,但是我们毕竟同在一个房间里,既然我出不去,你也不愿意出去,那就也算有点缘分,有必要彼此认识一下,我叫曹天歌,大哥贵姓?”

看着他的眼睛和嘴巴越来越“O”,我心里很痛快,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变态,是不是快死的人都有些歇斯底里?
接着道:“我已经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难道你不觉得我很有诚意?你也应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这样对我们两个才算的上公平,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因为你觉得你是绑匪我是肉票,你看不起我所以才不愿意告诉我,若我们不是处在这种环境这种角色里,你是不是就愿意告诉我了呢?若是在茶馆赌坊妓院里你见到我这样的美女,是不是我不问你名字你也会主动上来告诉我?如果你跑来告诉我你的名字,但是我却不愿意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会觉得很难过很伤心自尊心严重受到践踏?所以…”喘口气,“大哥贵姓?”

他一脸见到鬼的表情,嘴中喃喃道:“司徒小米….”
好名,好名,不过我更喜欢大米。我拍拍他的肩膀,很满意:“这就对了,我叫曹天歌,你叫司徒小米,我们已经认识了。现在我来问你第二个问题,是不是你把我脖子劈歪了?”
他摇摇头,眼中惊惧尚未散去。
我歪着脖子晃回床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着:“你们寨主叫你来看着我?”
他点头。
“叫你不要跟我说话?”
他点头
“说我很会耍花样?”
他点头。
“你们寨主是不是没人性?”
他点头。猛然惊醒,一拍桌子又站起来了:“你闭嘴!闭嘴!”
换我点头,闭上嘴也闭上眼睛。这是个傻小子,但是,傻小子更难对付,因为他会一根筋的执行他的任务,看住我。
这里不是凤凰山,凤凰山没有这么近,我相信我还在京城附近,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次被绑时那处黑屋子所在的地方,幸好没把我关到黑屋子里。心中凄凉一片,木乃伊啊木乃伊,你为什么总跟姐姐过不去?你又是怎么知道匣子在我手里的?

充公
不晓得过了多久,小米那傻孩子一句话也没与我说,我也不想逗他了,眯着眼偷看他,正坐在桌前打盹,脑袋一冲一冲的。

我猛抬下腰,把床弄出咯吱一声,他醒了,见我还闭着眼,以为我翻身,便又继续打瞌睡了。
一盏茶功夫,他的脑袋已经不动了,完全耷拉。
我起身,小心又小心,硬板床还是有些几几歪歪的声音,不过不足以吵醒他。
蹑手蹑脚向门口挪去,挪的很慢,呼吸屏得死死的,挪来挪去,无惊无险挪到门边,伸手拉了拉门,外面闩了,我早就知道,屋里有他们的人,不会上大锁的。趴在门缝里向外窥探,黑呼呼一道横影,就是它。从头上拔了簪子,戳进门缝,一点一点的挑,一点一点的拨,开了!
我未动,立了一会,门外没有动静,这才将门拉开,伸头出去张望,还是一间屋子,还是没有窗户,这什么鬼地方,看不出昼夜。

继续龟行前进,再挪到一道门。弯腰查看,有光,好极了,快到大门了。这道门没闩,我警觉的很,没锁的门附近一定有人,不能冒险出去,缩在门后一侧等待一会儿再说。
等来等去没声音,我终于耐不住了,开了门直接冲。

十五秒之后,我又见到了他。
司徒大米。

木乃伊非常之恐怖,恐怖到什么程度?当我缩在门后等待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无声无息。我的脚步一抬,衣领立刻被他拽住。

我大刺刺的坐在床上,翻着白眼,无所谓的看着房梁。小米傻孩子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低头立着不敢讲话。
木乃伊没有与我说话,他径直走到小米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脆响巴掌,小米一个趔趄,险些不稳摔倒。
我惊的坐直了身子。
小米一言不发,脸上五指顿现,这孩子居然连捂都没捂一下,仍旧站在那儿。
“啪”又是一巴掌。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
看他又想抬手,我猛冲到小米前面护住他:“你够了吧你!我自己逃跑的,关他何事?”
“未尽职责,便是该罚!”拉锯般的声音扯的我心尖一阵难过。
“什么职责?看住我就是职责?我犯了什么罪你要看住我?”
他不语。抬手将我拨开,又要摔小米巴掌,我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住手!要打打我好了!”
他冷哼一声:“你当我不敢么?”
“你当然敢,你什么事做不出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整日窝在凤凰山心里窝囊的要死所以才变的越来越卑鄙变态?”
他抬头,我看不见他的脸,但知我已触怒了他。
他沉默半晌,猛地出手将我摔向床上,“啪”又给了小米狠狠一巴掌,嘶喝:“该罚!”
小米动不也动,傻子一般的任他打。脸颊已然肿起。

我掉眼泪了,只因木乃伊在我面前打人,我便掉眼泪了,他是个变态,我没说错。

我爬起来,直直走向他,抬手指住他的裹尸布,声音颤抖:
“何为该罚?若小米未看住我便是该罚,那…段凯….又是违反了哪条寨规,你要将他罚成那样?”
他身子猛的一震,低声道:“你如何得知?”
我冷笑:“我如何得知?我知道的事可比你想象的多!”
他欺近身前,举手又扼住我的脖子:“你知道什么?”声音恐怖至极。
我喉咙剧痛,脸上却冷笑不断:“我知道福伯与段凯同是三年前你安插在我师兄身边的,我知道你想夺燕匣是为了争天下,我还知道......”
脖子一紧:“还知道什么??”怒意明显。
“我还知道的事,等你下了地府我再告诉你!”说完我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他离我如此的近,仿佛我一抬手便能揭开他的面布,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喘息,感觉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杀了我罢,省得我烧心而死。
这次见木乃伊,他明显比前几次要烦躁的多,不知是不是找不到匣子的下落把他逼急了,开始不择手段了。

他低问:“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段凯?”
我鼻中冷哼:“没有人告诉我,我自己想出来的不可以么?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自己,别人都笨的像猪一样?”
脖子松了,他放下了手。
“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你最好把匣子交出来给我,否则,你信不信我不但会杀了你,也会杀了辛星言和无涯子?”
很不错的笑话!只能让我进一步看出你急了!口不择言了!脑子发昏了!我仍笑着,口中淡道:“我不信。”

他又是一震。正欲开口,忽听一片喧闹远处传来,有女子的喝叫声夹杂其中。
他似有愣怔,侧耳半晌才紧步出门,门也未来得及关。

我忙扶小米坐下:“你傻呀,他打你你都不动。”
小米一言不发,呆呆坐在凳子上动也不动。
我赶紧给他洗脑:“你跟着他有何好处?除了当个土匪,干些丧尽天良的勾当,还能有什么出息?”
他抬头望我一眼,眼神迷茫。
“你瞧,我什么坏事也没做,竟被他抓来此处关住,你能说他是个好人么?”
小米喃喃开口:“主子…是个好人。”
我怄气!都是死忠派的,这些古人一点都不会变通。
“你脑子莫不是被打坏了,他这样对你,你还说他是好人?你知道他怎么对我的么?”
小米瞅着我,摇摇头。
“他上次抓到我,将我按在水缸里闷着,看着我快死了才将我提出来。又把我塞进一个腌咸菜的坛子里,放了好多条蛇啊蝎子啊蜘蛛啊什么的进来咬我,最后又鞭打我,用沾了盐水的鞭子,将我抽的皮开肉绽,到现在身上还全是疤呢,你要不要看看?”说着作势拉裙子,小米恐慌的摇头:“不看不看。”
“他这个人心肠歹毒,你刚才也听到了,他还说要杀我师兄和师傅,你怎能说他是个好人呢?别再执迷不悟了,跟着我吧,跟着我才有好日子过。”煽动有理,造反无罪!
小米低声道:“主子为何总要抓你?”
“因为他觊觎我的美貌,几次来提亲被我拒绝了,所以对我因爱生恨,得不到我便想折磨我!”(…不错不错)
小米吭哧又吭哧,道:“主子….说你偷了他的东西。”
“我呸!我偷他的东西?滑天下之大稽,当今丞相是我师兄,当今皇上是我好朋友,我要什么宝贝没有?说我偷他的东西,这样的话你也信!”
小米一脸茫然:“你没偷么?”

我弯下腰,满脸诚恳,口气温和:“小米啊,你瞧这地方,连个窗户都没有,白天晚上都不知道,这若不是留着干些龌龊勾当,又能用来做甚?哪一个好人会把人关在这样恐怖的地方?明摆着是怕人寻来,揭穿他的诡计,还有,你瞧他那一身衣服,光明正大的人用得着把头脸遮的严严实实的么?你动动脑子吧。我敢发誓你没见过他的样貌对不对?”
小米点点头。
“你跟了他多久了?”
“半年。”
“为何要去凤凰山?”
“家…家穷,出外寻找活计,主子就叫我跟着他,我才…才上的山。”
我叹:“跟了他半年你就说他是好人,给你吃给你穿就是好人了?让你干坏事你就干了?你若跟着我,吃的穿的比他还好呢,保证让你堂堂正正做人!”

我这正唾沫横飞的喷着,门口已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天歌!”
扭头一看,猩猩!
歪着脖子就扑上去了:“师兄,这次你来的挺快!”
猩猩摸摸我的头发:“有没有挨打?”
我指指脖子:“你瞧,都歪了。”
伸头看看门外:“乌龟山的寨主呢?”
“救了一女子便跑了。”猩猩无奈的看着我。
救一女子?难道是柳琴?
“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段凯说的。”
我心里一惊,有不好的预感,忙抓住猩猩衣袖:“他人呢?”
猩猩摇头:“已经离府,让悠然送了我一封信,信中告知了你的下落。”
“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他是…”
“唔。”
我心下凄凄然,段凯他…..自揭身份,还是只为救我,若说那夜偷听到他与黄大仙的谈话时我还有些震惊有些气愤,到今日,已全余一片凄凉,这男子的情,我怎回报的了?他拖着受伤的腿,又能去哪儿?

猩猩拉着我欲走,我猛地想起小米还在房中坐着,赶紧回头看他:“走吧!”
他傻不愣登的站起来望着我,又望着猩猩,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叹口气过去拉他:“走吧,你那主子已经将你扔下了,以后你就改邪归正跟着我了。”
他肿着脸,嗫嚅道:“谢…谢。”
猩猩奇道:“这位?”
我点点头:“刚挽救的一个失足青年。”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府中,那处贼窝正是在京城不远的郊乡。狡兔还有三窟呢,何况是想要“成大事”的木乃伊?
段凯果然已经离府,诡异的是,悠然也不见了。
问猩猩,他只道:“随她去吧。”
被情字困心的女子都是既懦弱又勇敢的傻瓜,如我,如悠然。懦弱的暗恋许久也不敢开口道半句真心,勇敢的愿意为那男人抛下一切舍身追随。只是,悠然能寻得到段凯么?

猩猩请了太医来给我瞧脖子,太医左瞧右瞧,敲敲打打了一阵道:“无事,未伤骨头,活动几日便好。”我白眼他,若是伤了骨头,我这脑袋还挂得住吗?
小米一副进了大观园的模样,缩头缩脑不敢动弹,我唤来嫣然替他先安排个住处,吩咐他以后只管跟着我便是,成为我调戏良家妇女时必备的狗腿团成员之一。小米是个憨厚孩子,不住的对我道谢,欢天喜地跟着嫣然去了。
小米和太医走后,只余我和猩猩在房中,他坐在凳上,静静的望着我。心里涌起一丝难过,木乃伊说的是不是实话?种药人已死了,我该怎么对猩猩说呢?
我对他道:“师兄,你转过身去。”
他不解何意。我急道:“你先转过去,要不你就出门去。”
他未再问,缓缓转了身子。
我手伸进衣服内,在肚兜里侧掏啊掏,嫣然给我缝的口袋太紧了,塞进去就塞了老半天,这掏也得掏老半天。
掏出那铁片,我唤猩猩:“好了。转回来吧。”直接将铁片递到他的鼻尖。他一愣,伸手接了。拿着左右端详:“就是此物?”
“嗯”我点头,“师兄你看也就是一寻常铁片子,哪有什么蹊跷。”
他观摩半晌,道:“也许内有玄机也不一定。”
“你预备如何处置它?”我问
猩猩抬眼望我:“那人叫你交给项语,你又预备如何处置?”
我笑:“若你这样问我,我便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我不预备将它交给项语,我预备将它交给皇上。”
猩猩嘴角微露笑意:“为何?”

“项语告诉我,他若得了这燕匣,定会将其毁掉。”我踱到窗前,“与其让他毁掉,不如交给皇上,毕竟。。。你还在为皇上效力。”我是自私的,很自私,一直藏着它只为了翻出更多的秘密,却也是这秘密将我带入了一个又一个险境。
猩猩不语,只微笑看我。

我又道:“这皇上,我与他见了两次,印象….说实话,不是很好,阴险的很..”猩猩扑哧一笑。
“但觉得他既然能得到你如此拥戴,必定有他过人之处,而且这江山他也坐的甚稳,何必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秘密整日烦心,而搁置了国家大事呢,将这匣子交给皇上,也断了那凤凰山再去抢夺的念头,毕竟在我们手里,还是很危险的。”
猩猩也走到窗口,对着窗外的绿树道:“我觉得你…..长大了些。”
我哈哈大笑:“师兄啊,我已经二十有五啦,再长大我就成老太婆啦。”
猩猩惊讶转头望我:“师傅不说….你今年二十么?”

我呆…竟说漏了我最大的秘密!掌嘴!

次日,清风殿内。当我把那铁片奉到皇帝手中的时候,他并没有我所想象的欣喜若狂或者勃然大怒,对这两种情绪,我在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辩护准备,奇怪的是,他没有,他只是拉着一贯漫不经心的嘴脸道:“小丫头,竟敢骗朕说你没拿。”那语气,无一丝恼怒之意。
我还是赶紧自辩:“回皇上,非我不愿交出此物,当时师兄在您手中扣押,我怕交了此物,您会定师兄一个私藏不报大不敬的罪,所以才斗胆瞒了您几日。这不…”我干笑几声,“心里不稳当,还是赶紧给您送来了。”
他不知又从哪儿摸起了他的扇子,摇来摇去:“哦?那若是朕一直不放你师兄,你就预备一直不交了?”
我站直身子,坚定的道:“我相信皇上您不会的,您只需眼睛一扫,便知人心向背,即使找不到此物,您也决不会冤枉师兄的,您,是明君啊。”
“咳咳”皇帝拿扇子遮着脸咳嗽,遮什么呀,谁不知道你在偷笑啊。

那燕匣就摆在皇帝面前,他竟看也不看一眼,只顾罗嗦我:“不管你怎么狡辩,你还是骗了朕,第一次见朕就不说实话,第二次在临天殿上又敢做戏胡闹,你说你该当何罪吧…”该当何罪四个字说的慢悠悠的一点力度都没有,无一点天子气势啊。
猩猩上前一步:“皇上息怒,师妹并非刻意隐瞒,实在是她不知晓此物的重要,玩心太重,还请皇上轻责。”
嗨,猩猩不是一般的不会说话,什么轻责啊,不责最好。
“嗯~好吧,既然东西交上来了,就依丞相所言,轻责吧。”我心一凉,您准备怎么折磨我呀?
“曹天歌,你过来。”阎王爷在呼唤我。
慢腾腾地捣尺着脚步,捣尺了十来步还是到了皇帝的御书桌前。
“皇上,我真非有心要骗你的,您手下留情,饶我一命吧。”先低姿态。
“朕还没预备杀你,你着什么急呀。”皇帝的口气越来越像太监。
我垂首聆听宣判,心中直气自己,早知道不交了,还给自己背了个处分!
“朕就罚你…替朕找出这匣子里的地图!”
啊?我眨眨眼。回头看猩猩又眨眨眼。你这皇帝当的也太不动脑子了吧,匣子都给你了,剩下的事该你自己做了呀。
说着话,皇帝竟将那铁片子又扔给我了:“好好瞅瞅。”
我装傻:“这匣子里有地图的么?”
皇帝嗤笑:“你一定也是不知道了。”
我郑重的点头:“嗯,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拿着那铁片我百思不得其解,心道,若是我能知道这铁片的机关在哪儿,还会将它完好无损的保存到现在?
嘴中吭哧着建议:“要不,您找个神刀手来劈开它试试?”

皇帝居然点点头。正欲唤人,猩猩上前:“臣来吧。”我心急,这么高难度的事情你瞎揽什么呀,那铁片那么薄,你万一劈不好再给桌子劈成两半就不逞能了。

一把闪着银光乱抖的刀交到了猩猩手中,刀刃我看与那铁片也差不多厚薄。铁片已经侧竖起来,一个士兵用根棍子在最顶端控制着平衡。我与皇帝俩胆小鬼早早的躲到一边,观看表演。
猩猩根本未多瞄准,只随意一看,手起刀落,寒光一闪,只听“唰”的一声,铁片纹丝未动,我满头黑线…..你丢的可是无涯观的脸!

那士兵惊叫出声:“丞相好刀法!”再一看那桌上,铁片已然分成两片,士兵中的棍子也从正中断成两截,而桌子,一丝伤纹也无。
皇帝哈哈大笑:“丞相果然厉害,果然厉害啊!”我满眼的小红心,飞的清风殿到处都是。我师兄…还有比他强的男人吗?没了!
冲上去看那铁片,沮丧!现在变成了俩铁片,里面根本无任何东西。皇帝摇着扇子绕着桌子晃圈,我脑中一片空白,智商仅至于此,再想不出点子了。

猩猩拿过我手中的铁片仔细又看了看,道:“皇上,这是西坎出产的铁。”
皇帝点点头,望着猩猩。
猩猩沉思半晌,又道:“臣以为….”他顿了。我暗道你以为什么你就快说,我这儿还悬着心呢。
皇帝道:“丞相尽管直言。”
猩猩道:“臣以为,会不会这燕匣本身,就是地图?”
我眼睛一亮,妈呀,猩猩不愧是我崇拜的对象,脑子真好使,赶紧接口:“没错,我也想到了!”
皇帝又嗤笑:“噢,你也想到了?”又向猩猩,“丞相此话怎讲?”
猩猩道:“臣也只是大胆猜测,铁片劈开并无一物,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铁片本身便是一个暗示,翼国境内只有靠近西坎边界那处的铁矿才会出产铁制品,会不会,您要寻的东西,就在那铁矿处?”
皇帝眼睛也是一亮,随即哈哈大笑:“丞相真是智慧非凡哪,你这猜测十有八九便是正解,现下朕的心中才豁然开朗!好,很好!”
我跟着嘿嘿傻乐,猩猩聪明。
皇帝走到御书桌前,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个黄缎包,扔到桌上,对我道:“你打开看看。”
我心一喜,莫不是有好东西赏我,忙答“是”赶紧上前。
黄缎子一展开,我愣在当场,眼睛瞪得滴溜圆,嘴巴张的无比大,我看见了什么?

两块铁片!
一模一样滴两块铁片!
与我东藏西藏琢磨担心了几个月被人追杀暗害下毒拼了命的抢夺的破铁片子一模一样的两块铁片!三胞胎???

民女
皇帝道:“先皇传了一块与朕,太后送了一块与朕,韩岳天也收了一块,就是你拿的这块。他弄丢了,朕其实恼怒的并非失掉燕匣,而是那想夺燕匣之人的狼子野心。韩岳天朕已放了,他确实对先皇忠心耿耿啊…”
我惊诧莫名,不知应该问他些什么,从何问起。

皇帝似知我心意,直道:“先皇告诉朕这燕匣内有地图,得了地图便能找出永保我翼国江山稳固不倒的秘密,直到他驾崩那日,他也未告诉我究竟是何秘密,只说让朕自己去寻。可朕从八年前得到这物开始,就一直思量解密之法,想着定是集齐三块匣子才能行事,可这三匣一模一样,着实费了不少脑筋。今日让丞相如此简单就给破了,方知朕正是因为有了数个燕匣,才一直都将事情想复杂了。”
猩猩施礼:“皇上过奖。”

我不理他的感慨,心中只在疑惑:八年前他就得到此物了,还是老皇帝传给他的,他…不是弑兄篡位的吗?

皇帝又道:“今日朕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丞相的机智乃我翼国之福啊。”
猩猩又客气:“皇上谬赞。”

皇上呵呵乐了一气,又想起我来,手中扇子晃的我心慌:“曹天歌,破解之法是丞相想出来的,你似乎还得接受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