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的胡子乱抖,刚想骂我,又见木乃伊对他摇头,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只好冲那些人吼道:“还不快点!”
刚才我倒的那方,竟真是个尸体。虽早有预感,身上还是起了一阵寒战。
有两人将那尸体抬了出来,我本不愿多看尸体,却在余光里总觉那衣服颜色有些面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顿时惊的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那灰白的脸、紧闭的眼,青色的袍衫….竟是...福伯!!!
我瞪大眼睛,颤抖着嘴唇,看着他们欲将福伯抬出去
忽然反应过来,猛扑过去,放声痛哭:“福伯!福伯啊!”
手还反绑着,头脸却不住的往福伯的尸身上蹭,前几日还与我欢笑聊天的福伯,今日竟…
想起他慈祥微笑的样子,他说,我叫辛福。
想起他凄伧回忆的样子,他说,辛大人给了我一个饼。
想起他看着我游水的样子,他说,小姐水游的真好。
想起他温和的对着暮色的样子,他说,小姐歌声很美。
想起他沧桑的眼睛,满是老茧的手。
想起他一路对我的照顾和关心。多么可亲的老人家!
我怎能不悲痛欲绝!
黄衣人欲上来拽我,却被木乃伊制止住了,他们都呆站着看我不住的哭喊福伯的名字。
哭了一气,心中怒火顿起,我实在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回身怒瞪木乃伊:
“你禽兽不如!为何要如此?为何要杀他?为何要杀害一个老人家?为何要草菅人命?”几乎是嘶喊出声。
面对我声声质问,木乃伊无任何反应,只对着那些人微微点头。那些人抽着福伯的尸体便出去了。
我狂喊:“不要啊,不要把他扔到水里啊!”
无人应我,福伯灰暗的手指顺着门边,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呆坐在地,心酸的难以自抑。忽然间恐惧万分,生命,在这样一个法制不全,草莽遍地的年代里是如此的便宜,如此的不堪一击,谁强大谁便有了主宰生命的权力,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如探囊取物般儿戏。福伯,一向与人为善的老人家,究竟是为何事丢了性命?
黄衣人狞笑着蹲身:“怕了吗?知怕了便好,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闷不吭声,低头不看他,双腿紧紧缩向身体,猛然抬脚用力一蹬,他毫无防备,正中小腹!将他蹬了个仰八叉!
看他狼狈的从地上趴起,嘴里叫到:“你这个小贱人!”举手便向我挥来。
我一声冷笑,又要打我吗?你就会这一招罢了!
“够了!退下!”木乃伊哑声吼到。
黄衣人悻悻住手,朝木乃伊施了一礼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我兀自恨恨不已,根本不欲与木乃伊多说一句废话。
他站了一会儿,走到我身后,轻轻解开了绑住我双手的绳子。两手一垂在身侧,血液开始流通,顿觉酸痛扑天盖地而来,完全抬不起来了。嘴中不自觉的“丝”了一声。
他在我身后哑声道:“很痛吗?”
我不理他,心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又道:“活动一下罢,路还很长。”
我仍不出声。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向门口走去。开门的一刹,我突然开口:“为什么要杀福伯。”
他没回头,沉默半晌方道:“不得不杀!”
我不再开骂了,因为没力气,饿了二天才吃上了一顿饭,我不想又把饭骂没了。手腕疼的厉害,皮破了一圈,红肿得厉害,看来有日子恢复了。
每天有人定时带我出去出恭,饭也准时准点送来,但是没有人与我多说一句话。我也一直没再看见木乃伊。
水路走了五天,马车又走了五天,接着再走水路,再坐马车。我根本不认得路,更别提知道自己在哪儿了。颠簸得我苦不堪言,身上一件绿裙也脏烂不堪,前后走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模样,方才停脚。
眼前的,是一座山,一座很高的山。站在山脚抬头,但见一片云雾缭绕,竟望不到顶。山上也是一片郁郁葱葱绿树遍野的景象。这山,没有乌鸦山辽阔,却比乌鸦山雄伟。
黄衣人一路押着我,从山间的一条小路往上行走。身后还跟了几人,惟独不见木乃伊的影子。
我走的很慢,因为实在是没力气。连日来的惊吓困顿已让我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几乎是走一步便要喘上几喘。黄衣人倒是很有精神,手上不停的推我,嘴里还不住的挖苦:“快走,快走,你前些日子骂起人来不是有劲的很吗?”
我没劲理他,随他怎么推,该歇的时候我还是坚决坐倒!黄衣人拿我没法,几次看到他想对我动手,终是又放了下去,想是得了木乃伊的命令不准动我。
说到木乃伊,我心里很是疑惑,这个人见了不过两次,看黄衣人对他的态度,貌似在帮派中地位挺高。两次出场都将自己包裹的严实合缝,除了他的身高外,根本看不到他的样子。这一路行来,行车走船,吃饭住店,都是黄衣人与我接触最多,完全不见他的踪迹。把自己隐藏的如此神秘,不知有何阴谋诡计。他与我说话的时候,倒也有些礼貌,不过,那也许只是为了麻痹我,利用我,想从我这儿得到更多的东西才作出的假象。总之,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全都不算英雄好汉。这一点,我心里是早就下了定论。
山中之路甚是难行,一会窄一会宽,弯弯曲曲,有的地方还需要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到顶的时候,天也快黑了,我的肺也快咳出来了。
看着眼前出现了两扇厚重大门,我一屁股坐倒,任黄衣人怎么吼我我也不起来。他只好命一喽罗看住我,自己上前去叫门。一会儿功夫,便来人开了门,还是几个喽罗似的家伙,出来将行李包袱一通搬运。我身边这喽罗则架起我,往门里走去。
与众多大门相似,这门上也悬着牌子,写着三个大字。我停下脚步,看着那牌子,对身边的喽罗道:“这几个字我认识。”喽罗很奇怪的看我,大约是想认识也没什么好显摆的吧。我指着牌子一字一顿念道:“乌—龟—府!”
那喽罗大怒,砰地就甩下了我的胳膊,叉着腰叫道:“你敢侮辱我凤凰山!”
我一惊,什么?这里…..竟是凤凰山?
岂不是猩猩口中那个让皇帝老儿头疼的地方?岂不是那中了碎心掌的染血少年的老家?瞧着路程,凤凰山应该还是在翼国境内,皇帝怎会怕一个在自己家中的山头?这里的土匪究竟有多厉害?我有些哆嗦。
黄衣人早不耐烦了,冲那喽罗喊道:“你别与她废话,快将她拉进来!”
门内其实还是山,不过比外面的山略平坦些,略规整些。一片鸟语花香,山竹翠草遍地都是,炎炎夏日,这里倒是清凉。林间隐了许多的房子,看来住了不少人。
被那喽罗拽着前行,走了不远,便看见一座翠竹小院,院口站了一个粉衣女子。那女子一见来人,立刻笑意盈盈的就迎了上来,嘴中说道:“姑娘到了!”
我纳闷,早知我要来了?对我这么客气。再看那女子,柳眉入鬓,细长狐目,雪白皮肤,樱唇微翘,一晃细腰轻摆,香气四溢,好一副….狐狸精的模样!
我不作声,她竟过来搀住我:“姑娘今后就住这竹院儿啦,我叫柳琴,是来伺候您的。”
我皱眉道:“什么今后?我是肉票,住不长的!不是被撕了就是被放了,哪来的今后!”
那柳琴捂嘴咯咯便笑:“姑娘是我家主人的贵客,哪里是什么肉票啊。”
黄衣人与柳琴一拱手:“就交给琴妹妹了。”那柳琴点了一点头,随即拉着我向小院走去。
我挣着回头:“哎,别走,东西还我!”
那黄衣人又转身:“什么东西?”
“你别装傻,爷爷的刀呢!”
黄衣人狞笑一声:“会给你的,不过不是现在。”掉头就走。
“呸!”我冲着黄衣人的背影狠吐了一口口水。
柳琴又笑:“姑娘怎的生了黄仙人的气?”
我恨道:“就那副德行还配称仙人哪?你们可真会给人起绰号。”
“不是绰号,他的名字就叫黄仙人。”
我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妈呀,都挺有才的,这些人的爹娘们。
“黄大仙还差不多,黄鼠狼更差不多,哈哈哈!”我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柳琴见我笑,便也附和合着干笑了几声。
斗嘴
我在这凤凰山上住了四日,竟没有一个人跑来烦我。
我是肉票吗?绝对是的,天天吃肉的肉票!
那柳琴一天三餐顿顿有菜有肉的给我送来,吃完不要我动手,自行收拾利落,送上擦手布,再奉上一杯香茗。每日睡前都有热呼呼的洗澡水提来,洗完立即送上干净的白衣,软绵绵的被褥早已铺好,就等着我就寝了。屋内各类棋具书籍一应俱全,还动不动的拉着我到屋外欣赏山景。根本不需说话,只我眼神一瞟,她仿佛便知我需要什么似的,立即递到眼前。伺候周到得我都生了错觉了,到底是绑架来受罪的还是绑架来享福的?在元帅府嫣然伺候的我也没这么仔细过。
经过我一夜未眠,认真的思考,得出的结论是:糖衣炮弹!这全都是糖衣炮弹!妄想瓦解我的意志,催生我的贪念,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作为一个从小在普通百姓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我的父母一直教育我:天上掉馅饼的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就算掉了,也要假装看不见昂首走过,因为那可能不是馅饼,是陷阱!
我才没那么笨以为他们费了老鼻子劲把我绑到这山上来就是为了多个人伺候,一定是想从我嘴里套出关于那破铁片子的秘密,要不就是想利用我要挟猩猩盘算着其他可鄙的念头!
还是那句话,伺候我我就享受着,想占我曹天歌的便宜,没门儿!我不占你们便宜就不错了。(你好象忘了你前不久才被小贩占过一次便宜。)
正在这儿想着,柳琴进来了,微笑的看着我:“姑娘可出去透透气?”
我一见她,眯了眯眼,这柳琴可不简单,长的狐媚不说,看眼色的功夫也是一流,一看就是经过魔鬼训练打造出来的完美糖衣炮弹,这幸亏我是一女的,要是一男的,早就趴下了。
我笑眯眯的拍拍身边的椅子:“来,柳琴,坐下陪我说说话。”
柳琴从未见我主动与她说话过,一愣,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忙到我身边坐下了:“姑娘今天好兴致呀,想聊天儿吗?”
“是呀,柳琴你多大了呀。”
“我十九了。”
“呵呵,你可知我多大了?”
柳琴端详我半晌,开口道:“姑娘定不会超过十八岁。”
我喷血!柳琴你太奸诈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极棒。脸上不露声色:“哎呀,你猜的真准,我刚满十八。”你瞎我也瞎,看谁能瞎过谁!
“姑娘比我还小一岁呢。”说着捂嘴咯咯笑,小声银铃儿似的,样子极为动人。我心中不屑,你对我使什么媚啊,我又不是男的。
“你到这山中多久了。”
“嗯,有十一年了吧。”
我滴妈呀,可怜的娃,八岁就被卖到强盗窝里来了。我啧声:“那你岂不是从小就在这儿长大的。”
“是呀。”
“你见没见过一个满头捂着黑布的男人?”
“黑布?”柳琴不解。
“就是从上到下裹的一丝不露的一个人,声音还特沙哑难听。”
柳琴又笑了:“那是我家主子呀。”
哦?木乃伊原来就是这凤凰山的寨主啊,怪不得黄大仙那么听他的话。
“他人呢,他抓了我来,却也不来见我的?”
“姑娘莫急,主子这些日子有事,事办完了自会来看姑娘。”
“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
柳琴不笑就不会说话了,兀自咯个不停:“姑娘这说的哪儿话呀,我们主子可是个大好人,从来不会滥杀无辜的。”
我心说呸!你们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没杀人,福伯不是他杀的吗?福伯难道不是无辜?心里一阵气愤,嘴上便想挖苦他几句。
刚张嘴还未发一音,柳琴就截了我的话道:“姑娘会弹琴吗?”
我一愣,琴,电子琴算吗?只会弹出哆来米发索拉西。摇摇头:“弹棉花说不定能弹好,弹琴,不会。”
柳琴又笑了:“姑娘真会说笑,若姑娘不愿弹,那且让柳琴为你弹上一曲如何?”
我心道,还真是全能型人才,就来听听你弹的怎样。当下点头道:“弹吧,带耳朵听我还是会的。”
她一边娇笑,一边从柜子底里拿出一架长琴来,黑漆的面儿,七根弦,弦底刻着凤凰图案。放在矮几上,自己盘腿坐下,玉指动,琴音出。
那琴音,初听清新悦耳,时飞扬时欢快,如翠竹低语,又如小溪潺流,竟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一会儿工夫曲调一转,缓慢低沉的音律又出,时急促时悠长,仿佛置身茫茫林海,耳边一片松柏呼啸。我不禁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优美琴声中。
突然“嘣”的一声,琴音戛然而止,我忙睁开眼睛,柳琴的手放在琴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大门,我转过去一看,门口杵着一人,不是那裹尸木乃伊又是谁呢?
柳琴赶忙俯身行礼:“主子..您回来了。”声调有些偏高,声音竟略带激动。木乃伊回来了你用得着那么高兴吗?
我不动不语,心中却有些不爽,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我接受音乐熏陶的时候来,你说你不是讨人嫌职业队的又是什么?
木乃伊手一挥:“你且退下。”还是嘶哑着嗓子,难听至极。
柳琴起身,一双媚眼竟一瞬不瞬的盯着木乃伊,脸颊飞起两片红云。那样儿,不像是看见了主子,倒像是看见了情郎
我偷笑,凭着女人的第六感,我肯定这柳琴对她的主子有些不一样的感情。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个天天穿着裹尸布的木乃伊,还有副那么难听的嗓子。长了张狐狸脸,却是个傻女人。
心里暗笑,脸上便也带了几分松快。柳琴出去了,我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大呵欠,伸伸懒腰道:“该睡午觉了。”
木乃伊也不在意,径直在我身旁椅子坐下,手中把玩着几上的棋子儿。我扫了一眼他的手指,竟是修长白皙的,骨节匀称,指甲干净,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却不知那裹尸布后面到底长了张什么样的脸。
见他旁若无人的模样,心中有气,便又夸张的伸了个懒腰:“我要睡觉啦!”
他似乎低咳了一声,道:“曹姑娘在此处还住的惯吗?”
我翻他一眼:“我说不惯你便能放了我吗?”
“不能。”
“那你说废话干吗?”
他不作声了,翻来覆去的揉着那棋子。我心烦的要命,跟我玩什么游戏呢,有话便说就是。声音便大了几分:“你到底想怎样?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你老关着我做甚?”
他抬头望我,我矮下脖子望他,还是黑呼呼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
“关你自然是有用处,你在此处好吃好住,和那元帅府又有何区别?”
我怒了,还好意思跟我提元帅府:“区别大了去了,我在那儿有朋友,有师兄,这儿有吗?”
他手中一顿:“哦,那元帅府中还有你的朋友?”
我气呼呼的:“当然有,不过像你一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恐怕是没什么朋友吧。”
他也不怒,手中棋子又转动起来:“你都有些什么朋友?”
我哼:“关你屁事!”
他低咳一声,像在压抑笑意,“像曹姑娘这般口无遮拦的女子还真是少见。”
我不耐烦了,从椅子上站起:“你来不会是就为了跟我废话的吧?没事就快走,别耽误我睡觉。”说完朝床边走去。
他也站起身来,看着我走到床边,面朝下趴在床上。
口中低叹一声:“我也不想将你日日关在此处,但是….”
“不送!”我毫不客气,但是你个头啊,不想关不也关了,尽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下午开始下雨,开始淅沥,渐渐便大了起来。到傍晚时分,那雨简直就像从天上倒水一样的下着,窗外的天一片混沌。
柳琴撑了一把伞,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来给我送饭。一推门便道:“哎呀,这雨下得可太大了。”我回头瞅瞅她手里那把小油纸伞,心道,没给你伞淋个洞就不错了,防雨工具这样简陋。站在窗前,看那雨浇的气势磅礴劈啪作响,远处天空更是一片黑暗迷蒙,心中暗叹,这鬼日子还要过多久?
听得柳琴在身后喊我,我踱过去,晚饭已摆到桌上,照例是丰富的两荤两素一碗米饭。想到木乃伊下午的话,看来短期内没有放我的可能,胸中顿觉郁闷难忍,雨声入耳,更觉惆怅满心头,直向柳琴道:“给我拿壶酒来。”
柳琴惊讶看我:“姑娘要喝酒?”
“凤凰山不是连壶酒都找不到吧?”
柳琴见我不似玩笑,便对那小厮道:“去罢。”
说罢走到我身边,“姑娘可是有些不开心?”
我瞪她一眼:“若你被关着没有自由,你会开心吗?”
“这山上又有什么不好,姑娘在这里还不是行动自如,吃住舒适?”柳琴隐隐有些不满。我看出来了,我比她更不满!
“呵~行动自如?我自来了这许多天踏出过这院门半步么?若你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舒适,只能说你对人生的追求太简单了,一个人如果只需好吃好住,就可以丢掉自由丢掉梦想任人摆布,那此人活着跟死了又有何区别?”我从不会在嘴官司上让人半步。
柳琴不再作声,脸色略显阴沉。我也不去管她,本来我们就是绑匪与肉票的关系,何必整天跟我黏糊呢?
那小厮一溜小跑又回来了,淋得全身湿透,拿了一壶酒,连带两个酒杯。我心说,我可没打算跟你一醉方休。
果然柳琴又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媚笑道:“不如我陪姑娘喝一杯吧。”
也罢,一个人喝一个人看,我还真喝不下去。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柳琴为我斟了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我端起杯子一仰而尽,辛辣入喉,“咳咳咳”呛的我连声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柳琴忙拿手绢给我,惊道:“原来姑娘不会喝酒。”
可不是吗,十七八岁的时候为了好玩喝过几次,长大之后,我真是一次没喝过,没想到这酒竟这么辣。不过,有劲。
我呵呵笑了,把杯子递给柳琴:“满上,谁说我不会喝,只是刚喝猛了才呛了下,我喝给你看。”
柳琴笑着又替我倒了一杯,我运了口气,又是一口送下!爽!辣是辣,辣完了却清冽爽口,齿颊留香!好酒哇!
两杯酒下肚,脸竟烧了起来,看柳琴也长的愈加妩媚动人。我拍拍柳琴的手,笑道:“你知道你长的像什么吗?”
柳琴笑着摇头。
“像狐狸精!哈哈哈哈,不过可不是骂你,是夸你呢,我若也长成你这般模样就好了,追求者可就排了老队去了,怎么办,我真有点羡慕你呢。”
柳琴小脸儿微红:“姑娘怎的说人家像狐狸精啊,这么难听。”
我见她那一嗔一怪的模样更是娇媚到了极点,又哈哈笑起来:“你瞧你这小样儿还不像哪,我若是个男子,早被你迷的丢了魂魄啦。”
柳琴又为我满上一杯:“姑娘长的那么漂亮,怎会羡慕起我来了。”
我抿了一口,嘿嘿道:“我呢,本来也觉得自己挺漂亮,可是猩猩,他说我再打扮也还是个傻小子,所以呢,呃~”打个酒嗝“所以呢,我也就不打扮了。”
“星星是何人?”
我将剩下的酒倒进嘴里。“猩猩啊,就是我师兄喽,我买了个猴子玉佩送他,他还不知何意,哈哈哈,就是说他是猩猩嘛,笨蛋。”
柳琴完全不知我说的猩猩为何物,只听懂了猩猩就是我师兄。
“姑娘的师兄逗你呢,姑娘很美的。”
再斟一杯:“是吗?还是你有眼光。”倒酒入口,突然想起什么,忙又摇头:“不对不对,你没有眼光。”
柳琴又笑:“姑娘醉了。”
我晃脑袋:“我没醉,你没眼光,哈哈,我知道,你喜欢你那寨主大人是不是啊?哈哈哈,被我看出来了。”
柳琴顿时慌了,忙说:“姑娘别乱说啊,没有这回事。”
“你就别瞒着我啦,柳琴,你知道不,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你的眼神一飘,我便看出你魂儿去哪啦。嘿嘿。不过你那寨主大人长的几个鼻子几个眼都看不见,天天蒙个裹尸布,你也能喜欢的下去。”
柳琴却似真的急了,一时眉头都皱了起来,忙转话头:“姑娘,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师兄吧。”
“我师兄?他有什么好说的”又喝一杯“不过是个粗心鬼,大笨蛋,整天喜欢装酷,喜欢挖苦人嘲笑人的坏家伙罢了。”
柳琴抿嘴一笑:“姑娘若这样说,我也有一句从老人那里听来的话告诉姑娘。”
“什么话?”柳琴怎么晃晃悠悠的变出了两个脑袋?
“那就是,女人愈骂谁骂的凶,心里便也是喜欢谁喜欢的紧。”
我一愣。晃晃脑袋,没听错吧。“你说我喜欢我师兄?”
柳琴的笑模糊的很。
“哈哈哈,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柳琴啊,你错…呃.错了!我才不…不喜欢猩猩呢…呃…他更不喜欢我…..他….他喜欢的是…..”
“哐当!”
出逃
夜半落雨声,酒醉正酣时。
迷迷糊糊,有人推我脑袋,我拨!
再推,我再拨!
还推,我怒:“滚,别妨碍你爷爷…呃.睡觉!”
耳边传来人声:“天歌,天歌,快醒醒!”
这是谁啊?声音好熟悉。我强睁眼,但见床头立着个黑影,“鬼啊!”我忙往后缩。
“天歌,是我,别叫!”黑影前倾欲来捂我的嘴。
这声音,确实熟悉,窗外雨仍落声很大,一道闪电划过,眼前这人立时让我看了个清楚!
“段凯!”我眼睛顿时瞪圆,心里一时又悲又喜,“你们终于想起要来救我了!”
床前立的正是段凯,只见他一身夜行衣打扮,头发全部束起,干净利索。
“寻了你好久,才知你被掳来这凤凰山了,辛大人派我前来救你出去。”
“太好了!我师兄人呢?”
“在山脚下!”
“那我们快走!”说着我便下床,脚一沾地,顿觉头脑眩晕不止,唉,喝酒误事啊!
段凯忙扶住我:“你没事吧。”
我定定神,“没事!我们赶紧走!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了。”
段凯怔怔望我:“你在这儿受苦了吗?”
我一拍他肩膀:“没有,好的很,快走吧!”
他醒过神来,拉着我便往外奔去。一出门,我见柳琴倒在门边,惊了一惊:“你将她怎么了?”对我也算不错,千万可别伤了她。
“无事,只是点了睡穴。”
我点点头,脚下不停,一股作气向外冲去。外面的雨下的真的很大,冰凉的雨水灌进我的脖子,浇的我眼睛睁不开,身上长裙又碍事,腿是怎么也迈不开!
段凯见我如此情况,对着我喊了一声:“得罪了!”伸手便将我挟在腋下,脚下飞快,瞬间便掠过竹林,那速度,跟安了风火轮似的,我吓的紧紧搂住他的腰,老大,你可千万别脚下一滑把我摔出去。
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大门,可能是雨太大,门口并无守卫,我暗道,正是闪人好时机。
段凯将我放定,看着我喊道:“门上了锁,我们得从这儿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