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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坐五十分钟,反正我下午也没事。”哎,江老师妥协得出乎意料快呀。
“跟我谈恋爱是不是让你变得特没原则?”恋爱中的女人是不是都特爱问问题。
“谈恋爱需要什么原则,”江医生以平静的口吻陈述着自己的爱情观:“恋爱本身就是来源于感性的冲动,怎么样有乐趣能让自己轻松就够了,不需要说话、行事都要套入固定的准则。”
“怎么可能不需要原则啊,”我驳斥他的观点:“比如禁止自己出轨啊劈腿啊找小三小四什么的,这都是恋爱需要遵守的原则啊。”
“那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三观问题的范畴了,并不仅仅针对恋爱。”
“好像也对哦。”江老师就是江老师,信口指教几句,我立马就甘拜下风了。
因为车停着,也没法发动雨刮,前窗玻璃上很快被密密麻麻的雨点涂满,汇成几股子水涧往下延绵着淌。
所有淅淅沥沥的喧扰都在天地外,但空气又安恬得像有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跑进来洗过一遭。
我还在和江医生漫无目的地讲着话。
珍惜时间,加深感情,促进了解。
“江医生,你多高啊?”
“186”
“我发现我们两个特别有缘分啊,我23岁,你32,你身高186,我168,那你体重多少啊?”
“75。”
“这个怎么就不是颠倒的了,我要不要去吃成57?”
“可以,你这个个头不到57也算偏瘦。”
“哪有,那我肚子上为什么还有肉。”
“缺乏锻炼。”
“……好吧,那我争取锻炼出马甲线。”
“马甲线?”老年人果真是老年人,居然不懂马甲线是什么。
“就是女性的腹肌啊,很漂亮的,肚脐眼旁边两条竖着的肌肉线,平坦腹部的最高境界啊。”
“哦,那个,”听了我的解释,他总算明白过来:“我不喜欢那个。”
“切……”我拖长鄙夷和不屑:“好多男人还经常人前说大胸有什么好的呢,实际人后都在暗搓搓地上网搜日本童颜美女F杯的写真。”
“这不否认,学生时代的确有过,”江医生不加掩饰的真诚让我哧哧笑起来,他接着制造转折:“不过现在回去上网基本什么都不干,就答答问题。”
上网答答问题……拜托千万别提起我问怎么才能偏头痛那件事,我假装不知情:“答什么问题啊?百度知道?”
“实名注册了一个健康问答网,有些网民会在上面提问,我就偶尔答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操蛋的上苍明显是听到了我的祷告,所以他一定要有心计恶趣味让江医生记起来:“有意思的网友还是挺多的,上回碰到一个在神内版块里问怎么才能患上偏头痛的。”
“什么?问你们神内的医生怎么才能得上神内的病?”我淋漓尽致地制造出难以相信的语感,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还他妈是我?
“是啊。”江医生配合着应答,小幅度颔了一下首。
“哈哈哈,“我夸张地笑了三声,奥斯卡小金人金马影后的奖杯在我身后摇曳:”居然还有这种人呐?它是来搞笑的吗?”——嗯,“它。”
“可能吧,”江医生煞有其事地回忆:“不过那人看起来挺着急,还编了个一看就是撒谎的理由。”
“啊……它说什么啦?”
“这几天有急事要请假,辅导员不开假条。我当时看到这个问题就笑了,那几天是寒假期间,放假最晚的医大都没学生了。”
“……”当初完全没想到这一点,智硬的打击感让我忽然不想演戏和圆谎了,哈了一口气,承认:“江医生,其实……那人……是我,”破罐子破摔,你就是找了个逗比当女友怎么地吧:“那会我爷爷刚出院,我特别想你,你又不准我打电话发短信。也没深思熟虑,就想找个理由再见你,特蠢吧。”回忆起这事,我简直都要被自己近乎彻底的纯真和幼稚给感动了,我面朝他笑了一下。
江医生小小地顿了下,又托出意料之中的神色:“没,挺可爱的,”那种抱歉的口吻又紧跟上来:“没想到都把小姑娘逼到这种程度了,对不起。”
“后面还有逼得更狠的呢!”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又飞快在他脚边布置了一个台阶:“不过能变成现在这样,以前那些事儿也就无所谓了。
“嗯。”
江医生很少会说“哦”,经常会回以一个“嗯”,它是笃定的,尊重的。正常人的大脑不过1400克,皮层厚度约为2--3毫米,总面积约为2200平方厘米,是一个皮球都装不下的小房间,但我的大脑依旧能被这个短促的音节萦绕成容纳几千人的大舞台,歌喉一曲循环成数以万次的回音。
又坐了一会,不得不告别了。
我垂眼翻看自己的左手掌,右手掌,它们因为熬夜的关系透着比平常稍微红一点的淡血色:“我怕我妈又打电话来问,发现手机又是关机,先下车啦?”
“好,回去吧。”他平和应着,用零催促的腔调来配合我那并非急着要走的疑问口气,两个人的感情和关系都谈得这么婉约,顾忌对方心境。
我抽开安全带,像打开自己心口的一个水闸,必须要把那些汇聚起来的温柔静谧的洪水释放出去了。我去扳车门内的把手,动了几下后,就松开手指的力量,疑惑:“咦,怎么打不开啊?”
估摸着江医生是认为我又来刚才安全带那套,故意在拖拉,只想把自己留在车里,跟他待在一起更久。于是也没多讲什么,稍微侧倾上身,手臂舒长了点,就越过我的腿,来自主地替我开门。
他霍然把他的上体,他的手臂,他的肩膀,他的下巴,他的鼻子,他的侧脸都塞进了我极易掌控的视野空间里。他中间几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把手内侧一带,车门就活了。他的动作顿上将近一秒的“我就知道”的空当,才就着内侧轻轻一堆,车门立刻裂开了一道缝子,清新的雨气无孔不入、争先恐后地往里跑。
就在他再度要抬高身体,回归本位的途中……我鬼迷心窍,不到长城非好汉地放低脖子,在他侧脸上,超快地香了一口。
蜻蜓点水。
原谅我的放肆和轻佻吧,太想给昨晚和今晨发生的一切烙上一个甜蜜的无形的印记,这十二个小时美得像梦一样不真实,我怎么才能不当它是梦境呢,怎么才能不当它是被言情小说洗劫过的点上火炉的温暖夜晚呢,只能给男主人公一个吻了,就像灰姑娘在楼梯上有意无意磕掉一只水晶鞋。等到下次再见他,我有幸能摸到他脸颊,这个印记也许能像触碰到了某种灵媒开关一般,感应地发起光来,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真正正存在的,是永生永世不可磨灭的。
等江医生坐正,我两手交叉在一起搓了搓,说到底还是有点局促的,虽然很不想,但脸上还是不可控地发热:“告别吻,没问题吧?”
“再亲一下都没问题。”江医生清白地看过来,什么玩笑话在他那里都彰显出坦诚,他越是这样就越是在扇风,轻易就能点起他人染指的火焰。我在他密集纤长的睫毛下散出无所顾忌地笑容,那些尴尬,谨慎,不安荡然无存。我随即拔高上身,翻越手刹,去贴他的嘴唇。
这个吻如我预料,没有浅尝辄止,我就是个思春期的少女啊,被欲念的病毒洗劫大脑,根本不能压抑探出舌尖去舔自己心上人唇珠一下的意向,期许着他的回应。江医生很快追击过来,他的手掌覆上我后颈,带有热度,手指在那一道道温柔地上铐,统共五道,让我的脸离他更紧更近。
我根本看不到他了,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在一片黑镜里,感悟唯一存在的嘴唇。
他的舌头如移山的锹子般,不容置喙地铲进来,但进来后,又即刻幻化成一片羽毛,柔和地,爱抚般撩过一切能抵达的地带……有个修辞叫同感,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等不同感觉,能够互相沟通交错,彼此挪移转换。江医生的吻就如此,他在我嘴唇里周转逡巡的同时,他的指腹似乎也在我皮肤上一寸寸抚摩过。我喉咙发紧,成了一根琴弦,被人在尾端重重按扣下去又立刻松了手,起伏的抖动延绵不绝,一波接一波传递过来,每一根汗毛,每一道神经,每一块肌理,都不可抑制地发起颤。
但他的手明明只缩在我脖子边啊。
我生硬地追随着他,呼吸越来越重,他也是。交织在一块,有力量,有热量地生长在彼此之间。
一个密闭的空间,一点儿爱欲的火星都能引发大爆炸。
我情不自禁地环拥住江医生脖子,很紧,希望还能再紧一点儿,他的手也来到我背脊,腰线,以滚烫的掌心熨帖和烙印——浮光掠影的吻别,彻底衍生为一场男女情人间才该发生的,互相攻击和占有的接吻,陌生而灼热。
我逼近窒息的濒界,他就是氧气,真想这样把他全部吃进去就好了。
江医生及时放开我,只是嘴唇,鼻尖,热息都还在与我近在咫尺。
我缓了一会,找回自己讲话的能力和知觉,还嘴硬:“本来就准备亲一下当我给你一个告别吻就行了的,结果还亲上这么长时间……”
江医生的手臂从我腰身道别,他的嗓音被深吻的余味附上了哑意:“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个道别吻好了。”
“你这个告别吻还真够隆重的。”
“应该是不想辜负小姑娘的期望吧。”车里真的太热了,他降下车窗,在凉丝丝的雨气里渐渐找回冷静,正经兮兮地答。
“讨不讨厌啊……”我的语气可以攥出一个娇嗔的拳头击打在他肚子上了。
“知道六项禁令吗?”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我这个。
“习大大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提出的那个?”作为一个参加过事业单位考试的好同志,我想他大概说的是这个。
“对,就这个,”他倚靠回椅背:“去年我们医院的年终津贴补贴、和奖金,都比往年少了许多。”
“所以呢?”
“去年一月,我刚升上副主任医师,再加上那些陈年旧事。同行几个玩得还算不错的朋友,见到我就调侃,都觉得我很倒霉,运气差,”他自嘲地轻笑一下,随后看向我,那种沉缓的语气是如此坚实和真切:“当时也没在意,一笑而过。现在大概知道我的运气都用在哪了。”
“哪儿啊?”我是真的好奇地问出了声。
他笑了笑,像是在回忆了,声音悠远得如同在天边拉出的一条细长的云:“今年年初,有你万事足。”
第一针镇定剂
江承淮从二十八岁就开始培养每天记日记的习惯,每晚下班后寥寥几句,记录当天比较有意思或者有感的事情,风雨无阻。
原因:每天坚持记日记,有助于延缓老年痴呆。(是真的)
那么,本篇番外即将带领大家走进江医生的记事本,日期是从吴含爷爷住院那天开始与其相关的内容……
2014年1月13日
昨天夜里临时送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男性,小中风,原因:动脉硬化,短暂性脑供血不足。
名字和我父亲很像,看单子的时候就多留意了两眼,吴沛言,父亲叫江言沛。
挺有意思的。
2014年1月14日
跟父亲名字很像的那位老人恢复得不错,今早去查房,他看上去精神矍铄,已经能和隔壁床的病友愉快交谈。
应该是在聊晚辈的话题,这楼的老年人无非议论这些,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学业工作,百谈不厌。
问了他怎么样,老人家说头还有点晕。正常现象,再吊几天水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2014年1月15日
下午值班,例行去查房,正好刚拿到吴老先生的最新血检报告,就去了趟他病房。
结果不在那。
病房里就坐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吴老先生的孙女,眉眼有些像。
她说她爷爷跟奶奶出去散步了。
老两口感情真好。
2014年1月16日
去茶水间倒水,进门前,听到几个病人家属聊我。
说来说去,大抵都是那些陈年旧事。
在外面站了会,怕走进去会让他们尴尬,放弃倒水,返回办公室。
2014年1月17日
今天去茶水间空无一人,倒水过程很顺利。
中途进来一个女孩子,余光瞄了下,好像见过,没太在意。
2014年1月18日
早上例行查房,林护士长从配药间出来,刚巧碰上,她笑着问我还认得六房那个老头子的孙女么?
大概有个印象。我答。
她接着笑:那女孩子天天下午在你办公室门口看你介绍牌,一看就是大半天,肯定是喜欢你。
不是很理解,介绍牌有什么可看的。
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过去了。
2014年1月19日
上午发生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有个小男孩来我办公室跟我要号码,看着就十四,五的样子,问他谁要的,他说他姐姐。
以为是哪个病人嘱托小一辈来问的,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就让他姐姐自己来要。
后来,小男孩口中的“姐姐”还真过来了,是林护士昨天刚跟我提到的那孩子。我给过她爷爷名片,应该不会是她爷爷要求的。
就随口问了句,为什么要我号码。
那孩子就支支吾吾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被逗笑了,原来我看起来还挺年轻像没女朋友的。
我记得这孩子的模样,看着很小,可能就是个高中生,理应好好学习的年纪,于是找了个理由推回去,告诉她我小孩都有了。
不算欺骗,因为确实是有过。
那孩子也不掩饰情绪,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下午忙了会,想起林护士长跟我提过的那事,就有些伺机心理地,去办公室门外看了下,居然真看到那孩子在看介绍牌。
林护士长经过,看见我了,就去调侃那孩子,其他几个护士也跟着附和。
小姑娘不停解释,脸变得很红,我才知道她都快大学毕业了。
她后来看见了我,快步过去,还跟我打了声招呼,很正式,敬语:江医生,您好。
我配合着回了个,小朋友,你好。
扎个马尾辫,确实很像还在上中学的小朋友。
怕她尴尬,也不愿她联想到我是特别来看她的,就说正好去她爷爷病房。路上又随便聊了几句,年轻人好像都很喜欢星座。
迄今为止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意思。
虽然经常会有人告诉我我是摩羯。
小姑娘猜得很准,不过还是骗了她,这不是什么好做法。
2014年1月20日
今天吴老先生出院,带着几个小医生去他那道别。
又看到了那孩子,南大中文系,很不错的专业。很怕我么,从来不敢看我。
好吧,应该也不是很怕我,出院前再次来我这要手机号。
年轻人太多心血来潮三分钟热度,走廊里人来人往,不忍心当面回绝她,就在楼道里,尽可能委婉地回绝了。
没办法,只能把手机给她了。
存好号码,拿回来一看,小朋友。这代号挺可爱的,很有青春的气息。
2014年1月21日
小朋友很听话,果然没发信息过来。
估计是那“三分钟”过去了。
2014年1月26日
每天例行花半个小时上网回答问题,平时的兴趣爱好的确太少,养养花草,练练书法都觉得有点累。
过得越来越像一个老头子。
今晚碰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网友,来神内版块询问怎么患上偏头痛,呵,他真的走错地方了,应该去隔壁精神科问问看:)
笑脸是这么画的吧?再画一个:
:)
2014年1月27日
小朋友又过来了,偏头痛。不需要作神经反射检查,随意看几眼都知道她在说谎。
应该是为了来见我吧,类似的事遇过很多次了,都是年轻的小姑娘。爱看韩剧,言情小说,经常自我代入,再把对方代入男主角,最后把自己希望的性格往上套。
纯粹是在满足自我幻想。
想起之前有个二十六的女病患,张口闭口叫我大叔。大个四,五岁的都成了大叔,哥哥被置于何地?
今天知道了小朋友的名字叫吴含,很纯粹真挚的小姑娘,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哭起来也很有感染力,看着她掉眼泪,我都跟着有些难过自责。
她走了之后,下午,我一直惦记着这事,门诊都有点心不在焉,晚上还是决定发一条短信过去道歉。
抱歉,小朋友。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你的纯粹和真挚应该留给同样纯粹真挚的同龄人,不是饱经世故,思前顾后的我。
2014年2月2日
春节,父母亲属又在催促相亲的事.
对感情和婚姻,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2014年2月3日
相亲。
2014年2月4日
又是相亲。
2014年2月5日
继续相亲。
2013年2月6日
依旧相亲。
非常凑巧的是,又见到了一位以为再也不会碰面的小朋友,还有她的小伙伴。
看了场最新电影,《冰雪奇缘》。
听到小朋友的小伙伴说非常应景,个人也这样认为,竟然跟那孩子坐在一起,真正印证了奇缘二字。
有点微小的惊喜,但也没太在意。
电影途中,再一次欺骗了朋友,其实我眼睛没度数,一直戴的是平光镜,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家族遗传,江行老同志坚称,男人就该把自己隐藏在镜片之后。父亲这样,我也如是。
电影快终了的时候,小朋友发短信来问,相亲对象是不是我女朋友,很棘手的问题,我宁愿一天看一千个患者,也不想面临一次这种决断。
害怕又把这孩子弄哭,但她始终不肯放弃也是个大问题。
那会,听见后排有个更小的小朋友问自己妈妈一个雪人为什么还要很傻的去生火,妈妈回答只是为了让公主暖和点。
有点触动,鬼使神差地,回了“不是”。
发出去就后悔了,感觉都不像自己的作风了。
后悔的情绪很快得到证明,当晚回到医院没一会,那孩子就来给我送饭了,她自己都没来得及吃。
说不感动是假的,全球那么多人,能有几个会把你微薄的一日三餐惦念在心上?
同事也在,更不忍心拂了这孩子的面子。小孩子的自尊心都很强。
同事叫她“小田螺姑娘”。
很可爱,配她也格外贴切,好几年都没听到过这样暖心的绰号了。
留那孩子跟我一起吃晚饭,她一直很拘谨。
其实我也有些放不开,也不清楚什么原因。
吃饭途中,我一直忧心忡忡,思考着怎么彻底断绝小姑娘的心思。我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太适合再男欢女爱了,尤其还是这种理念和年纪都差距很大的,单是想想都觉得心力不够用。
到底我还是懦弱畏缩,不想再一次卷入现实的惊涛骇浪,安安稳稳过完余生就是最好的福泽。
每跟那孩子说一句狠话,我的心境都跟着不痛快一分。
她又哭了,语无伦次地倾诉着感情,不论是伤心,还是话语,都极其真切,感人。
流眼泪,通常是示弱的表现,但她却纯真勇敢得让我近乎自惭形秽。
她离开后,我一直在反思,到底是什么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为什么要被生活和现实磨成了毁成了这种样子?总是在妥协,服软,和怯懦,只为了不必再面对波澜,像无风的水一样过下去。
逝者的心电图才没有波折,一条直线蔓延到尾,我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就是一面锐利的镜子,我那些被蛀空的内里,那些可悲可叹的腐朽迂见,根本就无处遁形。
那孩子离开办公室后,我特意去楼道窗户看着,直到看见她被朋友接走,才放心回办公室。
她年纪真的太小了。
在担心和关心她上,我还是更愿意担当一个长辈的身份吧。
2013年2月7日
冰雪“奇缘”后遗症?
偶尔跟同事聚趟餐,也能在常去的粥店碰见她。
只不过,她这次不是单独一个人了,而是和我的实习生在一块。
男学生。
男,学生。
心里到底有点不大痛快,就短暂的一下,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梗了一下”的感觉吧。
幸而没持续多久,都到这把年纪了,本就不该再小心眼。
吃饭的时候,想了想季弘那男孩子,其实也很不错,吴含如果能就此跟他在一起,肯定会比我好许多。
愈发不懂自己的思路,很莫名地就攀比起来了。
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下午还额外去询问了一下季弘和那孩子的情况,其实根本不管我的事对吗。还是多此一举地吩咐,好好珍惜。
“好好珍惜”。
一天的困惑在说出那四个字之后,就引刃而解,烟消云散,根本没什么不能理解,也没什么无法释怀:
小姑娘真的很不错,很好。
勇敢无畏的女孩子,值得被任何人善待。
第二针镇定剂
(注:本两章番外只摘录了日记中有关吴含的内容,并非老江日记里只写吴含,也是有不少别的生活琐屑的)
2013年2月8日
把那孩子发给我的短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也在楼道站了很久没回办公室。
就看着他站在楼下。红外套,像一朵小花开在那。
有些束手无策。从未经历过这种近乎盲目的好感和热忱,自己也从未有过这种近乎盲目的好感和热忱。
有些钦佩她,但更多的是心疼。
没吃早饭,没睡觉,也没带钱,一大早跑到医院,太傻的小姑娘,不懂得照顾自己,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一天工作,时不时会心神不宁,明天切忌如此。
2013年2月9日
今天:
喝了一杯奶茶;买了一本《洛丽塔》;找借口想多跟她待一会;在小朋友面前屡次撒谎;故作玄虚给她暗示性的答复。
最后两件,估计都会折阳寿。
人生中总有几段不可理喻的经历和作为,今天所发生的,当之无愧位列其中。
匆匆看完《洛》,写几点读后感:
一,这本书从诞生问世以来就屡次遭禁,很寻常。整个社会,还是以正常人居多。
二,小说中间部分,让人非常不耐烦,大段大段近似于意识流的冗长述说,男主人公的世界观极其狂躁、偏激且不友善。但这种阅读的感受却十分接近主人公病态痛苦的心理,是一种想要更多更多,却无从下手,骑虎难下的困境。
三,居然能坚持看到结尾。支撑我看完全书的是少量代入感,不多,也足以让人恐慌。
四,吴含不是洛丽塔。
她当然不是洛丽塔,他比书里的少女要纯粹知节得多,但书中还是有许多句子会让我想起她,尤其阅读到她下午在书店向我背诵的那一段,我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她。
白天也会偶尔想到昨天早上的事。
下午她陪他爷爷过来复查,看气色还不错,今天大概好好吃饭和睡觉了。
她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很乖,她爷爷奶奶应该还不知道她与我之间的事。
这孩子看着就不像胆子多大的人,所以常常会想,我把她逼到了什么程度,她又把自己逼到了什么程度。
给她付钱的时候会满足,总认为小女孩理应得到照顾。
她的确不是洛丽塔,但少女大抵都会有一些共通点,真实,美丽,快乐,青春朝气,相处起来充满柔情。
摘一句书里很喜欢的,“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挥霍的,身体、金钱和爱;你想挥霍却得不偿失。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时间、生命和爱;你想挽留却渐行渐远。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回忆的,灾难、死亡和爱;你想回忆却苦不堪言。”
晚安。
2月10日清早补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梦到了那孩子。很平凡普通的梦境,跟昨日下午发生过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