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臻转眼瞥她。
夏琋眨巴眨巴眼,神秘道:“我决定给你一个临时惊喜,作为你同意拍照的报酬。”
“嗯。”
“将——”夏琋给自己动作配音,陡然拎出两袋跳跳糖,悬在他眼前,用另一只手弹了弹,噼啪作响:“我感觉自己要起风了,你能提供沙地吗?”
易臻定睛,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他哑然失笑,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
月底,夏琋的网店限量发售了三款夏日情侣装,每一套只卖520件。
因为事先并未通知,所以这期上新完全是意外惊喜。
点开链接里面的商品详情,所有图片均由夏琋和另一位高大男性所拍摄,夏琋颜值高,男模身材好,取景有在海边的,也有在小巷的;调色走日系风,日光恰好,每张图都有一种独具一格的通透质感,很是清新养目。
唯一的缺憾就是,男主人公的脸都被一只doge大头给遮住了,夏琋还郑重其事地给这期情侣装主题起了个很应景也很卡哇伊的名字——
【我の柴犬先生】
成交记录蹭蹭上涨,客服忙得不可开交。
粉丝们纷纷在微博长图下面评价猜测着这位“柴犬先生”的真实身份:——我赌一包辣条,他绝对不是普通的男模,看傻嗨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特别像大话西游里面朱茵的眼神,亮晶晶,充满小女人气息——我仿佛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拜拜]祝99
——[doge][doeg]傻hi,原来你男人是只狗——能痛快点露脸吗,我晚上都睡不好了
——光看肉体都很帅,老夏你变了,以前齐麟还给我们看,现在这位都舍不得给我们看一眼了[微笑][微笑]
——我一脚就踢翻了这盆doge粮
……
没几个小时,就有好事的知情者开小号在评论里爆料:
——傻嗨现男友,农大动物医学院易臻教授,不谢[微笑]
这条微博很快被赞到热门,一群八卦的女粉丝们马上回复她,自己也跟着它所提供的信息继续挖料,最后直接把整个评论区弄得像乌烟瘴气的群聊:——真的吗,多扒点啊
——你们还记得夏琋以前说要去农大上课的事情么,难道是那时候勾搭上的——教授,是不是很老?
——老个毛啊,这个易臻好年轻好帅啊啊啊啊啊我刚才去农大附属动物医院官网名医版块挖到了他两寸照片还是副院长啊啊啊啊啊[图片]
——我艹!真的好帅
——帅炸了!!!
——第一次看到网红教授CP…0.0好罕见啊…
——兽医么,傻嗨现在男友好有爱心
——典型的郎才女貌,不对,郎也有貌
——傻嗨,快出来删评论!你男人被扒了!一群母狼在虎视眈眈[doge](当然不包括我……就怪了)
——好违和啊,这种组合,不能接受_(:з」∠)_网红不是应该和富二代小开之流的在一起么……
——违和什么,明明超般配,傻嗨那么傻,就要学霸来提升后代智商——作为易教授的学生,我不得不隆重介绍一下:易臻,年方三十一,高学历海归,优秀帅气,为人低调,讲课风趣幽默,我们私下都称呼他“动医吴彦祖”,是全院女生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男神[白眼]呵呵傻嗨,万万没想到,被你横刀夺爱[泪]虽然有点不爽有点嫉妒,但仍旧祝福你们[心]
——我次奥,好棒啊,有种嫁女儿的欣慰感是怎么回事
——日,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嘴皇家进口高端狗粮[抓狂]
……
夏琋洗完澡出来,拿起手机翻微博,就看见评论里炸开了锅,天呐,我的妈,这是什么神发展啊。到底是谁,始料未及地就曝光了她老公的个人信息?
不得不佩服这群女人炸天的好奇心和行动力,都马赛克成这样了,她的老驴怎么还是被她们扒得底裤都不剩。
夏琋几根手指几乎要飞起来,一条条清着有关易臻的微博,见大家都没要收尾甚至于愈演愈烈的架势,夏琋赶紧发了条微博封口:就一个表情:[嘘]
欲盖弥彰。
可爱的粉丝们瞬间心领神会,在下面一直队形“[害羞]好的,我们不说”。
夏琋这才抹了把额角汗珠,长松一口气。
再摸摸后背,麻蛋,澡都白洗了。
平息了这场微博风波,夏琋擦着头发回到书房,望向还在电脑后面编书的男人:“我洗完啦,你去洗澡吧。”
易臻起身走来,明亮的荧幕光从他面孔上游移开去,他的五官湮入灰暗,一下子变得更加深刻英挺。
夏琋突地想起了自己微博里那些评论,目光一直抓着他,舍不得放一丝一毫。
不知为何,夏琋有些羞涩,脸颊煮熟了,身体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全是少女味儿的心花怒放。
他真的好好看啊……
见夏琋一直呆傻痴像个二愣子一样站那注视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易臻抬手,在她头顶大力揉了一下。
“嗳,你这人……”一头秀发瞬间从柔顺水藻沦为蓬乱杂草,夏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追过去敲他:“为什么要弄乱我头发!”
易臻停步:“大晚上的,弄那么整洁好看给谁看?”
夏琋扬起下巴:“给你看咯。”
“呵。”易臻轻笑,对她的马屁不予置评。
夏琋故意搓搓手,掌心热乎乎的贴到他两颊:“我今天衣服卖得不错。”
“嗯。”
“过阵子给你回扣。”
“哦。”
“不是嗯就是哦,你家大宝贝赚钱,你不为她发自肺腑的开心吗?”
“一般吧。”易臻一本正经答。
“哼。”夏琋从鼻子里出气,松了手,蹦回电脑桌后面的座椅,晃着手背吆喝男人走:“我就知道柴犬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滚去洗澡吧,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易臻走后,夏琋无所事事,索性戴上耳机,调出电脑里的电音外文歌,跟着节奏和情绪兴奋抖腿。
没一会,眼边上一个东西亮了亮。
夏琋敛神,喔,是老驴的手机。
夏琋把自己手机换右手拿,左手去捞起了易臻的手机,直接用指纹解锁,屏幕跳出来的瞬间,她险些笑出声,易臻居然把他俩一张合照废片设成了墙纸。
没错,是张废片。
照片里,易臻长身玉立,泰然自若,而夏琋就站在他身畔,偏头对他做了个格外夸张狰狞几乎能丑陋到她人生极限的鬼脸。
她一时兴起,没想到被俞悦笑哈哈抓拍了下来。
易臻到底什么恶趣味啊?喜欢收藏她这种挫照?不是设成来电显示,就锁屏壁纸?!
夏琋在心里冷哼,又微妙窃喜。
本期上新主题就不应该叫“我的柴犬先生”,应该叫“我那热衷于黑我一百年的先生”。
夏琋继续掂高了手机细瞧,她注意到信息上面挂了个红红的小圈。易臻所有的软件提示都干干净净,所以这个小“1”被衬托得更加醒目。
夏琋不假思索点进去看,下一秒就如同被点了穴,僵在那里。
是一个未曾保存的陌生号码。
她的眉心一下子皱得很深,不由按开短信,想要再次确认里面的内容:“Alan,我回国了,很想你,我们见一面吧。Eva”
第43章
Alan.
易臻的英文名,这点夏琋很清楚,但这位婊气十足的伊娃,就不大好猜了。
是他曾经提到过的九年前女友?
还是陪他从年少轻狂到老成持重的红颜知己?
又或者国外留学时期的固定炮友?
……可能性都很大诶。
可翻翻易臻其他信息,以及别的通讯软件里面的联系人、聊天记录,除了她自己,他没有和任何女人撩骚过的蛛丝马迹,所以这位伊娃应该是个不速之客。
算了,不管是哪种揣测,她的存在,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或大或小的威胁,必须把这种苗头扼杀在泥土里,永不见天日。
很想你?
呕。
可惜我家老驴只想我诶。
夏琋翘起了二郎腿,拿高了易臻手机,给这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小贱人回消息。
她模仿着易臻简单高冷的语气:「好,哪」
连标点符号都没加,她男人的固定打字习惯,她比谁都知晓。
对方反应神速,堪比火箭上天,似是一早就在心里挑好了地点:「玉陵一品,好吗,有些想念那的自助餐」
玉陵一品,宁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自带高档自助餐厅,人均一千多,吃饱喝足思淫欲,还能去隔壁楼里办卡开房。
……想得还挺周到啊。
那我就去会会你咯,夏琋摩拳擦掌,好像易臻的手机变成了这个Ewa,她往死里敲字:「时间」
「明天中午12点:D」再过来的内容,末尾还加了大大的笑脸卖萌。
笑成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嘴多大吗?
夏琋冷哼一声,回了句“好,到时门口见”,她明天一定要让这女的笑不出来,不然她夏琋爸爸的名号从此改名为夏琋粑粑。
易臻洗澡出来前,夏琋用自己的手机把这段短信记录利索拍下,然后删了个精光,不留一抹痕迹。
**
翌日,夏琋特意回了趟501闺房,把压箱底的战衣战靴全都拿了出来,摊满地板,精挑细选。
她平常收藏了不少“战斗装备”,有应付男人的,也有针对女人的。
比如现在脚上这双CL红底鞋,恨天高似利刃,撅下来就能杀人。
买这鞋的初始原因,是为了去参加前男友的婚宴。她还为此搭配了一条黑色蕾丝修身裙,走进会场时,她浓妆艳抹,气焰煞四方,仿佛来参加葬礼的女王。
当时小矮人俞悦就在她身边,一直不自在叨叨:敢不敢穿低点的鞋子,你他妈要漫步云端啊。
以防露馅,夏琋刻意踩点到玉陵一品大酒店。
昨晚那个女人的短信,每一个字眼、每一个标点都在湿淋淋地发骚,叫嚣着我好想见你哦,所以她绝对会提前到场,静候易臻。
果不其然,专用于供应自助餐的玉兰厅旋转门外,有位女士随意凭栏而立。
夏琋觉得,她应该就是伊娃。
夏琋驻足观察起来,她穿着白衬衣,牛仔裤,臂挽棕色fendi PEEKABOO手袋,非常简洁随性的美式扮相。
微风将她的齐肩发轻轻拂起,像柔软的缎。
她一点也不在意头顶的炎日,所以也注定了她的肌肤并不白皙,是均匀的蜜色。
可这并非什么减分项,因为她的身形轮廓都极为漂亮,日光之下,她整个人仿佛裹上了一层融融的健康的琥珀。
不得不承认,易臻选女人的眼光真心不错,不管眼前这位,还是她自己。
夏琋在心里感叹加变相自夸,撩了把浓密漆黑的鬈发,迎上前去。
走近后,这位伊娃小姐被她尽收眼底。
她五官清妍大气,反正和她不是一个类型。
如果她夏琋是曼珠沙华,那么伊娃一定是一株白牡丹。
她脸上的妆淡到像是根本没化。她是美的,足够让她自信的美,但她不像夏琋这类女人,恣意张扬,热衷于将这种美扩大化,只任其自然挥洒,腹有诗书气自华。
暗暗在心底较量一番,夏琋停在她面前,她不先发制人,只是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柔声轻语,好为自己接下来富有伤害力的开场白作铺垫。
伊娃看向她,眼底闪过几分陌生迷茫:“你好,请问什么事?”
夏琋挑起嘴角,笑吟吟的,话里藏刀,刀刀要害:“你好,我是易臻的女友,他和我说有位朋友回国,想一起吃顿饭。可惜他今天加班,抽不出身,只能嘱托我来作陪,请您吃顿便饭,他让我和您说声抱歉。”
伊娃恍惚了一下,继而顿悟。
“原来是这样,”她莞尔一笑,伸出一只手,自在端庄:“很高兴认识你,请问怎么称呼?”
“夏琋。”
“夏小姐,我是陆清漪,易臻的大学同学,叫我清漪就好。”
伊娃彬彬有礼,讲话流畅,中文咬字也标致清晰。
她指头柴瘦,是福气女人的手相,指甲也修理的干干净净。
呵,至于跟我炫耀你们认识得够久么,还不是让我这样的大美比后来居上。
夏琋也抬手与她交握,笑意更甚:“你们还是老朋友,那我更要好好招待你了。”
**
玉兰厅里,人来人往。
两个赏心悦目各有千秋的女士,并肩站在一起挑选佳肴,吸引了不少过路食客的目光。
夏琋有意无意地与她闲谈,想从中套取信息:“陆小姐,你是哪天回国的?”
陆——小姐,套什么近乎,鬼才叫你清漪咧。
“上周,”陆清漪夹高一只海虾,递过去询问夏琋:“这个你吃吗?”
“你吃呀,”夏琋客气地推就:“我喜欢的,我自己会拿的。”
陆清漪微笑,把那只虾子放回自己碗里:“我没什么主见,以前吃自助都是别人帮我选好,我负责吃就可以了。”
来了,要来了,就是这种feel。
夏琋心头一凝,血液开始翻腾,耳边隐约奏响了撕逼的号角,就由陆清漪这句话挑起。
“是么,”夏琋抿抿唇:“那陆小姐一定让男人很有成就感,连吃东西这点小事,都要他们手把手带着。”
陆清漪小幅度摆手:“哪有,其实这样一点也不好,主要看对方愿意,不然肯定受不了。”
夏琋托着碟子,郁郁寡欢:“看来陆小姐的男友对你很体贴,哪像我家老易,也就每天早上起床给我弄个早饭,还不准许我在床上吃。”
“哈哈,”闻言,陆清漪轻轻一笑:“他一向这样。”
靠,看来陆清漪绝逼和易臻睡过,还享用过他亲手做的早点。
夏琋真想翻个白眼,但碍于颜面上的好看得体,她淡笑启唇:“看来陆小姐和易臻真的很熟啊。”
“还好吧,毕竟认识十年了。”陆清漪轻描淡写,继续高举岁月悠久大旗,生怕夏琋看不见。
“……”
这一刻,夏琋完全确认了眼前这位陆小婊的真实身份,她肯定就是易臻说过的那个九年前女友。
有点堵心,但不能就此服软。
夏琋用公夹捡出来一只扇贝,认真端详一番,又放回了原处。
陆清漪注意到她的动作,问:“夏小姐不吃么?这里海鲜一向不错。”
“嗯,我知道,只是,”夏琋惋惜不已:“这扇贝不新鲜了,再好吃的东西,时间放久了,也无人问津了。”
“是啊。”陆清漪欣然应允,去了旁边饮品区,在一桌鲜丽的鸡尾酒面前流连不定。
夏琋跟过去,体贴道:“陆小姐想喝酒就喝吧,等吃完了车摆在这,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陆清漪婉转回绝着,吩咐吧台后边的服务生小哥给她倒了杯五谷杂粮汁:“酒偶尔喝喝蛮好的,贪杯就不行了,长此以往看的话,还是果汁杂粮开水一类的饮料,对身体更加有益。”
才吞她一子,就被反将一军。
夏琋暗自深呼吸,这个陆清漪,绝非良善之辈。
可她夏琋是什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就是那个小魔头。
两人一并搬着自己挑选的成果和暗斗的道具回桌。
夏琋小口小口优雅吃着,一边继续自己的套话大业,问:“陆小姐这次回国是做什么呢。”
陆清漪若有所思,眉宇间笼上少许愁云:“家里出了点状况,被临时喊回国了。”
出事了就来找前男友?装可怜求安慰?还是要借钱填空子?
看你一身价值不菲,也不像欠债缺钱的样子。
夏琋立马摆出关切备至的模样,小声问:“怎么了?要紧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毕竟你是易臻的老同学。”
“没事,”陆清漪弯起唇角,神采恬淡:“出国太久了,回来一趟,物是人非,就想找人叙个旧罢了。”
然后叙到床上去旧情复燃?别痴心妄想了。
夏琋捏起叉子,慢条斯理地卷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如同要把陆清漪的纯良脸绞烂:“没事的,陆小姐,我们留个号码,以后有什么不高兴,可以随时找我聊。”
再让我嗨皮一下。
夏琋在心里默默补充。
“可以啊,”陆清漪旋即应允,转口就道:“就怕发到易臻手机上去了。”
夏琋胸中一紧,她什么意思?不过下一秒,她就理解了陆清漪的话里有话,看来她已经猜到昨晚的短消息是夏琋在和她周旋。
夏琋装傻:“怎么会,我和他手机都是分开的,我们非常尊重彼此的私人空间。”
陆清漪抿了口果汁,恍然大悟:“难怪,夏小姐成了the other woman都不自知,”她从容自若地笑了笑:“抱歉,我不太喜欢用中文说那个词,有点不好听。”
the other woman?
欺负她英语只有四级,以为她不懂?
夏琋搭在湿巾上的指节发紧,不想再假惺惺明枪暗箭,勾唇直言:“小三,是吗?没什么难听的,直接说吧,你没和易臻分手么?”
陆清漪望向她,言之凿凿:“不,是他没和我分手。”
第44章
陆清漪的回答跳出了夏琋计划之外,让一切都变得戏剧性起来。
可她成竹在胸的口吻,又隐隐惹人遐想与猜忌。
夏琋搁下了银叉,歪脑袋,有些困惑:“陆小姐——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就因为你年龄比我长我就应该什么都轻易听你的?我有脑袋,我也会思考,不是随便听了一句挑拨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女生,换厉害点的招式行吗?”
“我知道,你当然会思考,”陆清漪嫣然一笑:“你可能弄错了,这不是招式,也不是挑拨,只是在陈述事实。”
“好啊,那你倒是给我个事实,我听听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小三。”夏琋一手搭腮,一手拈了颗圣女果放进嘴里慢慢嚼,好整以暇候着。
相较于夏琋的吊儿郎当,陆清漪的坐姿一直端庄娴雅,她不紧不慢开口:“我和易臻大二就认识了,他追了我一段时间,大三下正式确立关系。研究生毕业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国家读博,他在德国,我在美帝,他从汉诺威兽医学院拿到学位后就回国教书了,而我继续留在美国念博士后,这中间我们分开了长达五年之久,一年半载见不上一面,联系也少之又少,”
她停了停:“今年四月底,我情绪有些崩溃,曾试探性征询过易臻,我们异国恋这么久,我自己开始有些动摇,不知今后作何打算,想分手了。后来,易臻并未给我任何答复,所以我认为,他单方面实际上并没有,也不想和我分开。”
讲至此处,陆清漪笑得愈发无力:“今天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其实有些惊讶。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能猜出昨天和我发短信的是你,因为我们过去在宁市念书时,曾吃遍这里的美食小吃,”
她望向夏琋:“玉陵一品一向是我和他最讨厌的那类餐厅,虚有其表,华而不实。易臻这个人,好恶分明,他一定不会同意,可他昨天却答应的那样爽快。”
陆清漪娓娓道来,夏琋却如鲠在喉。
她陈述得那样风轻云淡,但夏琋能清晰捕捉到她话语里所透露给她的,一根一根,尖刺一样的讯息。
它们就扎在她肉里,不见血的疼。
大二就认识了;
追了我一段时间;
他不想和我分开;
研究生,博士,博士后;
虚有其表,华而不实;
……
四月底。
夏琋开始钻研这个时间点,她猛然想起,五月八号,是她和易臻第一次上床那天。
因为第二天醒来,她上网查询过自己的安全期,所以记得相当清楚。
那一晚,在她家门外,易臻和她说了一些什么话,她没印象了,只依稀记得和女人有关,他在女人身上受了挫。
还有事后,他顺其自然揽住她的那句呓语。
——那是经年累月才能积攒下来的下意识习惯。
像一只被装进了密封罐子的小虫子,夏琋闷得很,只想找个缺口让自己喘下气,却屡次撞壁。
思忖片刻,她看向陆清漪:“陆小姐,在你提出想分手的念头后,易臻和你联系了吗?”
她故作平静,只是神情已不如刚才那般慵懒惬意。
“没有。”
夏琋莞尔:“可能我和你观念并不一致,分手不是仪式,还需要双方画押签字,在我看来,某一方提出分手念头,另一方长时间不联系就是一种默许,再去寻找下一任完全可以。”
陆清漪闻言一笑:“夏小姐,你谈过恋爱吗?扪心自问,如果你的前男友在冷战情况下,一声不吭就找到新女友再过来挑衅你,这样的事情,你能接受么?”
她有条不紊:“这就是第三者思维和行径吧,同为女人,我其实不太希望你误入歧途,毕竟你还年轻。冒昧问一句,你和易臻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因为你并非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就是他喜欢的类型了?”夏琋下意识反驳,一脸可笑。
“这点我不能保证,但他过去,在我身上的确花了一番心思。”她流露出满满的自信。
“陆女士,人的爱好是会改的。过去只能算经历,够不上作为资本。”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为什么要汇报给你?感情也是多变的,就算我们认识才一天,他爱我就是爱我了,就这么简单。”
“是么,他不可能一天爱上一个人。我和易臻相交近十年,他什么样,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我们分隔太久也太远,男人有些蠢蠢欲动的歪心思很正常,如果你们因为上床在一起,我能够体谅,我在海外,经常见到这种事,见怪不怪。但不至于动真格真感情,一时新鲜刺激,不是长久之计。”
“还体谅,你是圣母啊。”
“只是不想放弃一个一起走过漫长岁月的男人罢了,在尽可能挽回过去的感情,”陆清漪有些感伤:“夏小姐,你很漂亮,可能从小就比常人承受了更多的诱惑。茨威格曾写过一部传记,评价了奥地利一位公主……”
“不要和我掉书袋,行吗?”
“我想,倾听,是最起码的尊重。”
夏琋吸气:“好,好,大文豪,你说。”
“那位公主名叫玛丽,十四岁就成为法国的王太子妃,十八岁成了王后,丈夫很宠她,任由她大兴土木,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她的亲哥听闻了这件事,专程去法国劝她,劝她每天读一小时书。”
“呵,”夏琋讥笑:“博士后小姐,你是在嘲讽我没文化吗?”
“不,你听我讲完,玛丽那时回答哥哥,我不喜欢读书,我享受生活。二十年后,玛丽被送上了断头台。作者是这样评价她的:她那时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在暗中早已标好了价格。”
“所以呢?”
“我在劝你,你现在的青春貌美当然是资本,但你心安理得获取馈赠的时候,也要想到,你最终也必将付出什么,包括男人的感情。你理所当然地认为,易臻应该喜欢你,远离我。但这个世界、乃至人生,都是守恒的,希望你能明白。”
**
与陆清漪分道扬镳后,夏琋提着包,不太想马上回家,在街头流连了很久。
日头暴晒,她找了家星爸爸纳凉,顺便静心思考判断一下陆清漪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陡然间,她也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现状,就是除了对易臻的身体和生殖器了如指掌,她似乎对他一无所知。
比起爱侣,他们确实更像固定床伴。
而且她和他才认识三个多月,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
半晌,毫无头绪,夏琋拨通了俞悦的电话,一五一十和她讲了这件事。
她心乱如麻,说得极快,一气呵成,而后加上自己的观点:“你不觉得有些生气不解吗?听他前女友说话,一股传销组织洗脑的味儿,搞得我真有种被小三的感觉,易臻是那种人?一对男女长期不联系,不就是默认分手了吗?现在来跟我诉苦是几个意思?还装什么大度正室,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