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敲了敲柜面,引回狄安娜的注意力:“你尽快收拾收拾,最好今晚就动身离开俄罗斯。在这里待得越久,我们就越容易暴露。”
狄安娜耷下眼皮,她似乎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是俄罗斯,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连空气的味道和温度都深入骨髓。
“嗯,你父亲很想你,也很担心你。”秦珊附和奥兰多,替他加强点感情冲击和气势:“你在莫斯科很危险,我知道你舍不得这儿,但接你离开不过是曲线救国政策罢了。人得保证活下去才有希望,有一天才会重归故土,继续赚钱。死了的话,只能等别人烧冥币给你。”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狄安娜的心扉,她有点想点头。
秦珊劝导的过程中,奥兰多一直往柜台后面的墙面上,那上面钉着几个精巧的木支架,全店最好看的玻璃器皿和塑像都被放在上面,其中有个魔镜形态的玻璃工艺品,感觉到,镜面里,似乎有一点明绿在不停轻晃,奥兰多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
他看到刚才进来的那个女观光客,边在货架走道穿行,边看似随意地拉开了自己旅行包外侧口袋的拉链,她从那里面似乎取出一样什么东西,因为不在镜子反射范围内,奥兰多也不清楚她到底拿出了什么。但是下一刻,女人略微屈身,组装东西的姿态让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恐怕我们一时半会走不掉了。”金发男人两瓣淡红的嘴唇微微开启……
下一刻,奥兰多侧身一扑,将秦珊裹进大衣,覆压着她的耳朵,把女孩一整个人强行拉低,蹲在地上!
奥兰多放大声音,命令:“沃夫,把狄安娜压到柜台下面去!”
黑色的大狗立刻反应过来,一个飞身朝柜台里侧跳去,直接把女人身处的椅子推倒,让她顺势跌落下去!
与此同时,嗒嗒嗒嗒嗒的机关枪扫射声贯穿过耳畔,白耀的火光闪烁不止!玻璃制品像是碎冰那样纷纷炸开!短短几秒钟,挂在墙面的油画被子弹烧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洞!接二连三的炸裂和破碎,响动震天动地,火药味浓郁得能让人呛出声!
用枪的人心狠手辣,连续不断扫射着,每一次开枪都带着置人于死地的疯狂。子弹的数量更是永无止境,耗损的弹夹一串串敲打在地面,滚落成一道金河。
见柜台的几个人都躲了下去,马尾辫女人移动枪口,朝着奥兰多和秦珊的方向逼近。
子弹在身后的响起,玻璃柜上细纹蔓延,而后完全崩裂,四溅的玻璃碎片砸到奥兰多的背部和头发……他带着秦珊侧打了几个滚,躲避着寸寸紧逼的子弹。
几秒后,两人躲到了离他们最近的金属货架后,子弹一时半会还无法穿透这里,只能咚咚咚地被反弹回去。
奥兰多靠到墙边,把怀里的女孩放出来,终于能稍微喘口气。
满地的玻璃渣,已经把他的手割出不少伤口,鲜血汩汩往外冒着。
隔着柜台,狄安娜在沃夫毛绒绒的大爪子下面疯狂扭动身体:“操他妈的!我的画!我的玻璃!快开我!我要去跟那个碧池拼了!”
沃夫龇着锐利的尖牙,凑近女人画满雀斑的脸心,用凶狠的神情吓唬她。
狄安娜推着大黑狼的尖嘴巴:“让开!我讨厌狗!!!!!!!!”
“别动!”金色的眸子倒竖,大狼咬着牙,哼哧哼哧:“再动直接咬破你的动脉。”
狄安娜猛然停止挣扎,用一种奇异地眼神打量近在咫尺的黑色狗脸:“……”
她,刚才,是不是,听见这条大狼狗,讲话了?
激烈的枪击,让这一带街道的游客全部躲得远远的。
警车的鸣笛声愈发逼近。
扎着马尾辫的女士听见了这种声音,即刻收起机关枪,短短几十秒内,就拆整零件放回旅行包,她竖起冲锋衣的领子,“撤退。”
那里正夹着一颗小巧的隐形对讲机。
女人拉高拉链,瞬间遮住小半张脸,她利落地甩上背包,半低着头走出门。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呼啸过围观人群,顿停在店口,车主马上递了个偷窥给她。女人跨上后座,快速戴好盔帽,风驰电掣般,飚出了这条步行街。
两辆警车停在了店铺门口,晃动的红色罩灯里,身穿制服的警官鱼贯而出,对着对讲机高呼,长吹警笛。
一车人有条不紊地封锁现场,还有一队,负责到店内查探。
几名穿着防弹衣的特警提高冲锋枪,一步一步,慢慢靠进店铺,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
这么紧张兮兮地沿着货架,巡查了一圈,他们发现……
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了。
这群特警一定不会想到,经历过刚才这场重大枪击的参与者们,就在他们下方的地道里,沿着阴暗狭窄的地道穿行。
狄安娜在最前面用手机电筒软件打光,她已经扯掉了头巾,假毛和网套,露出服帖的红短发,及耳,看上去很利落潇洒。
沃夫打后,奥兰多把秦珊揽在自己胸前,慢慢跟随着。
一行人都在缓和,没有人讲话。
秦珊的心就没停止过,疯跳的程度不比刚才那个女杀手打枪的频率低。这个地道很黑,气味也不好闻,脚板底时不时会踩到小水塘,有冰凉的液体渗进鞋袜里。
她去摸索奥兰多的手,却触碰到一手湿黏黏的液体。
男人轻轻撕了一声,像是很疼。
“你流血了?”秦珊把指尖凑到鼻子下面问了问:“真的是血,你中弹了?!”
“我怎么可能中弹,”黑暗里,奥兰多的嗓音低沉而冷清:“碎玻璃的刮伤而已。”
汹涌的心疼,秦珊鼻子一下子酸巴巴的:“疼不疼啊?我们快找个地方止血。”
她讲话都不由哽咽。
奥兰多发现这女人的哭点真是低得令人发指,他难以置信地问:“你又哭了?”
秦珊抽了抽鼻子,调整回正常的本音:“没有。”
奥兰多突然想起一件差点忘掉的事情,抬起一边伤口较轻的手,揣进衣兜,从里面拿出一个葫芦状的玩意儿交给秦珊:“送你。”
“什么啊?”
“套娃。”
秦珊低头一看,是刚刚柜台上那个摄像头套娃。灰霾霾的冷光灯里,这小家伙正挺着漂亮的“克林姆宫”大肚子,用漆黑的双眸与她对望。
狄安娜:“喂喂,我可没说要把她给你们。”
奥兰多冷嘲:“救你一条命,只换你一个纪念品。这种买卖,你当一辈子奸商都享受不到。”
狄安娜:“……”
秦珊眼眶又红了,她又感动又心酸:“奥兰多你干嘛啊都血流成河失血过多了还特别带个什么套娃出来啊。”
“顺手,你不是很想要吗,”奥兰多淡淡陈述,敛眉去看少女:“上帝啊,你怎么又哭了????!!!”
第七八章
现在,让我们把时钟调回前一天晚上,22:40。
国立大学阴暗的微机教室内,仅有一台台式机散出光芒,将坐在它后头的少年的脸镀得白亮如雪。
他的双手在键盘上飞舞,
宗秀一,老大,那个金发男人的具体资料我昨晚已经发邮件给你了。
w,噢,我还没来得及看,你这会把内容口述一遍吧。
宗秀一,他的身份还真是让人感兴趣呢,全名奥兰多·赫伯特,身高191.2cm,体重84.7kg,毕业于剑桥大学数学系,Ultra高智商俱乐部一员,英国王室贵族成员,目前已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伯爵。他从十七岁就离家出走当海盗,此后一直占领着葡萄牙马德拉一带海域。嗯……成功勒索过多次,估算下来,从业十年,他获得的赎金有两亿欧元;因其行踪诡谲极难抓捕的缘故,他的船舰素有海上的“无影刺客”之称。
v:有点意思
宗秀一:除此之外,他还拥有价值量极高的固定资产,在多个国家均有豪宅、土地、和跑车,这些兑换成现金的话足够他买下一个梵蒂冈。他名下的庄园虽说廉价出售,但也有7000万英镑的净收入,不过钱都在他母亲的账户。我查了下他的详细交易记录,大概是每年海贼大会在什么地方举办,他就会提前在周边国家订购一间别墅,以供他在当地居住半个月,铺张浪费的程度让人不忍直视。
3:他应该在北京买豪宅,放上几年,其他国家的购房花销很快就能回本
宗秀一:比较遗憾的是,国情和政治因素,海贼大会从未定点中国。
皿:继续
宗秀一:不过这一切从去年开始就结束了,自从他挟持一艘中国游艇并和当中一位人质女孩结婚后,他的生活态度就趋于节俭内敛正常化,没有再组织过一次绑票活动。我昨天在主楼下面碰见的就是他们,他对那女孩很在意,占有欲和控制欲都相当强。
.:嗯
宗秀一:他们是从冰岛乘坐私人飞机来莫斯科的,机主的身份我已核实,是挪威海一带的海盗头子,也是冰岛的巨贵。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调查到,他目前在俄罗斯租用的那块停机坪是列昂生前使用的。据我推测,金发男人昨天来莫大,很有可能是在调查列昂的儿子,那个孩子是二十一年前出生的,目前刚好在念大学的年纪。
,:找个人跟好他们
宗秀一:找到之后,怎么处理?
L:先往死里搞,搞不死再活捉,尤其那个金发小家伙,奥兰多……他此刻对我的吸引力可比列昂的孩子要大多了
宗秀一:知道了。
翌日。
宗秀一自习完,从图书馆出来。室外的天色已经大黑了,大块大块的灰色云团漂浮在天边,看起来沉甸甸的,仿佛随时都会砸下来。
他把手里的几本教材揣进书包,然后把它挎到了身后。
羽绒服口袋的手机震起来,宗秀一一边沿着乳黄的石阶往下走,一边翻出毛领里的有线耳机,塞进左边耳朵。
“喂?”
那端传来女人的声音:“一,任务失败了。”
意料之中……宗秀一摘下眼镜,从一边衣兜扯出一块纯白手帕,包着镜片仔仔细细擦拭:“没关系,这事急不来,”黑发男孩儿把眼镜举高,对着路灯看了看透亮度,才又开口问:“莎娃,听说你最近正在和斯捷潘闹分手?”
对面的女声顿了顿:“是的,但这仅仅只是我和他的事,跟组织内部没有任何关系,更不会耽误我的工作……”
突然,电话另一端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挣扎带来的冲锋衣料摩擦响动,外加女人的怒吼和惊呼……
****
萨夫洛夫公寓酒店的3016客房里,秦珊正在给奥兰多包扎伤口。
他们两个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沿路买的医药用品。
秦珊拈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奥兰多大拇指下方,这里的划痕最严重,秦珊得看看先把里面的碎玻璃渣弄出来。
那道伤口起码有五厘米,血液凝固在翻卷的表皮,看起来有点狰狞。
秦珊心隐隐作痛,有点难以下手,她怕自己弄不好,会让奥兰多更疼。
奥兰多关注了一会女孩纠结到死的模样,认定她非常不靠谱。他不耐烦地吐出一口气,一把夺过镊子:“我自己来。”
秦珊只好垂下双手绞在一起,看着对面的金发男人非常利落地夹出碎玻璃,用酒精清洗伤口,把绷带绕卷到手上,结结实实地固定好。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包扎下来的成果也整洁漂亮。
秦珊用指腹轻轻在绷带外围触了触:“奥兰多,你是不是经常受伤啊?”
“对,每次看到你的脸,我的双眼和我的审美水平就会很受伤。”奥兰多望着她,蓝色的眸子里散漫着漫不经心:“重大创伤。”
秦珊翻了个白眼,松开他的手:“我不是在跟你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
秦珊唰一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谷歌主页输了个名字进去搜索:“就真的那么惨不忍睹吗?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经常被街坊邻居夸可爱漂亮。”
“奥兰多,我要针对审美的问题,跟你进行深入的讨论!”她找出一堆图片,随便点开一个,把手机屏幕举到奥兰多眼前:“看看!看看!这是刘玉玲,你是不是觉得她特漂亮啊?”
奥兰多瞥了一眼:“还可以。”
“操!”秦珊缩回手,在屏幕上继续点点点翻翻翻,找好了又伸出去给奥兰多看:“这是吕燕,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美若天仙??”
奥兰多继续瞥一眼:“这才是东方女人应有的样子。”
“卧槽!”秦珊把手机拍回地面:“那我告诉你,这两个人在我们东方人看来都很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很丑!!”
秦珊笑了笑,抽嘴角:“呵呵呵,奥兰多,你的审美果然很奇葩。你以后可以尽可能地说我丑,我一点心理压力都没了。因为你越说我难看,就证明我越好看。这是表扬,而不是讽刺。”
奥兰多盯着小姑娘因为激动亢奋,脸红彤彤腮帮子鼓气的可爱样子,心头如同被一种温暖的光线晒软了。可他表面还是风轻云淡,没有一点打算承认自己审美畸形的意思:“长相这东西,没什么好计较的。看久了也就习惯了,习惯多了也就麻木了。我能对你的脸适应到麻木,说明我曾经赐予过你许多机会和时间,与我朝夕相对。你应该感激,而非不满。”
“……”
“我很好奇,你刚刚一直在说的「cao」,是什么意思?”
“你猜啊。”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好话。”
“确实不是好话。无数次面对你的时候,我的大脑里都有加粗黑体最大号的这个字在不停刷屏,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中文的……”秦珊竖起一根中指。
奥兰多了然:“那你更应该感激我,我帮助你将这个字付诸实践过不少次。”
秦珊:“……”
狄安娜正坐同一个房间的床头玩手机,全程偷听完地毯包扎小情侣的对话后,她额角抽搐,问:“他俩平时都这么打情骂俏的?”
讲这话的时候,她面朝着沃夫,大黑狗正趴在地毯上闭目假憩。
沃夫从鼻子里低低地“嗯”了声。
红发美女惊诧地一愣,而后轻轻用脚尖踢了一下地面的大黑团团一脚:“你真的会讲人话啊?”
沃夫立刻跳跃到一旁,炸开背脊的全部毛发。他嘴唇皱起,哼哼地低咆着,用一种愤怒又厌恶的神情盯紧红发女人。
狄安娜扯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所以我不喜欢狗这种动物,毫无自然性,大多数都非常愚忠,陌生人近身不得。”
沃夫继续龇牙咆哮:没有好吃的肉丸子也值得我效忠?
就在此刻!
一个黑影自半透明的绿色窗帘外一晃而过,对外界事物的反应都超乎常人的金发男人和大黑狼同时举目看向窗口。
嗵一声巨响,楼下传来一阵惊恐到极致的女人高呼。
奥兰多直起身,朝窗边走去。大狼本来端平的耳朵嗖一下回到直立状态,跟上男人的步子。
等奥兰多打开窗帘窗户,沃夫立刻将两只毛绒绒的大前肢趴到了狭小的台子上,探头朝下方看去。
楼底的马路上有不少路人小点朝一处聚拢,但又直觉地开辟出一小圈空地,不敢靠得太近。
奥兰多从衣兜里取出一只便携望远镜,调焦,朝路面看去——
就在那个小圈里边,趴躺着一个女人,她头发朝上,先着地的正脸估计都已经被砸烂了。血液和脑浆从脑袋下面缓缓流出,把她附近的一小块水泥地染得鲜红……
奥兰多注意到她的衣物,不禁微微眯起眼,湛蓝的瞳孔里寒光乍闪。
鲜绿色的冲锋衣,身材纤细,金发,马尾辫……
“居然是她……”楼下警车鸣笛,沃夫缩回脑袋,侧身用心念对奥兰多传达看法。
金发男人收回望眼镜。嗯,没错,就是那个用机关枪疯狂横扫的女杀手。
“怎么了?”
好奇心作祟,秦珊也想挤到狭小的窗台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奥兰多已经快她一步拉紧玻璃窗:“没什么,”他斜扫一眼窗外,很好,老天都在帮助他。
男人蓝到通透的眼眸映上浮动在天地间的白色飞絮:“下雪了。”
单纯的小姑娘立刻被男人在不经意间运用手段,转移了注意力,她凑到窗口:“咦,还真的!”
奥兰多看似随意地嘱咐:“不要开窗看了,容易受凉。”
“知道了,老公大大说的我怎么能不听呢。”
奥兰多满意地勾唇一笑。
——他不愿再让她接触太多消极的事物。以后,从今往后,他会尽力让她的生命中只有洁净的白雪,而非死亡的血腥。
*****
与此同时,莫斯科校园大道的一杆路灯下,宗秀一语音耳机里的世界经历了两秒钟的宁静,先前那个女声被一个崭新的年轻男性嗓音所取代,他对着电话连喘粗气:“一,搞定了。”
闻言,有着一头柔软微卷黑发的白皙少年,把镜框重新架回鼻梁:“多谢了,斯捷潘。”
宗秀一微微笑着,牵起的两腮还带着一点点日本男孩特有的婴儿肥,薄薄的雾气从他嘴唇间飘出:
“「女游客丧命异国,自杀前酒店留遗言」,这个新闻标题不错吧?内容着重强调一下是萨夫洛夫酒店,老大说上次在他家住得很不舒服呢。”
“嗯。”
“快点去办。”宗秀一捏住耳机线,掐断语音按钮。
一点冰凉落在少年秀挺的鼻尖上,宗秀一仰脸望去——
黑压压的苍穹像是帷幕,一片接一片数不尽的白雪正从暗色的云层里争先恐后挤出,逃离开天空压抑的禁锢。
没有一丝风,它们就这么直直往下掉,铺天盖地。
宗秀一把兜帽带好,掏出手机,调出mp3播放器,随便点出一首歌循环播放。
而后双手带着手机揣进衣兜,压低脑袋,朝着主楼宿舍匆匆走去。
他看上去和大学校园里那些最普通的学霸无异。
第七九章
地毯上铺着一张莫斯科全城地图。
奥兰多,秦珊,沃夫,狄安娜各占一边,可以凑齐一张麻将桌。
奥兰多用指背叩了叩一处,“狄安娜,他们已经差不多知道你的身份,几个你固定会去的地点,秦珊负责标记一下”他瞄了眼秦珊,“准备。”
秦珊立马拿起图钉盒翻出一个红色图钉。
奥兰多,“你的店,阿尔巴特街507号,住所,特维尔大街里斯夫小区,工作地点,里约夫猫舍,CTOK咖啡馆,麻雀山大马戏院,”金发男人垂眸看着秦珊把一个个地点戳上图钉,“最后一个,国立大学,这些地方应该都已经被监控,你都不用再回去了。”
狄安娜正把玩着手机,听见这话后,猛地抬起头来:“全部抛弃?”
奥兰多拧开一支马克笔,头也不抬:“有舍才有得,你老爹有的是钱。回归正题,我们去圣彼得堡所要经过的路线,”特别绕开几个图钉的所在位置,他沿着一条高速往目的地圣彼得堡港画红色长线:“必须要避开这些地方。”
“我的住宅买了三百多万卢布,”狄安娜祖母绿般清澈的瞳孔扫向第一个图钉点:“店面的价值更高,里面的艺术作品就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嗯,那些沾上我鲜血的碎玻璃渣的确是无价之宝。”奥兰多啪一下阖上笔套,侧递给身旁的黑发少女。
秦小文秘立刻恭恭敬敬接过奥大BOSS递来的马克笔,收进工具箱。她敛着睫毛,专心看了会地图,提出自己的困惑:“可是这些地方都是莫斯科的心脏,很难避开。”
“我们不走表皮,”奥兰多用指尖点了点一个单词:“走身体里的血管。”
那个单词是Московскоеметро,莫斯科地铁。
狄安娜扶额“噢”了声:“那里犯罪率很高,不是一般的乱。”
“越乱越好,”奥兰多摩挲着下巴:“早上的那个女杀手,刚刚就在这个酒店天台跳楼了。他杀所占的成分比较大。那女人在这里死亡,我也不清楚是巧合还是故意,但不论如何,特维尔区的组长已经密切关注到这一带了。”
秦珊不是很懂专业术语:“组长?”
奥兰多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把里侧最厚重的那道墨绿帷幕拢紧:“黑手党的组织结构就像一座金字塔。底层由各个家族组成,由同姓亲戚和姻亲挚友组成。第二层是地区级委员会,负责家族的仲裁和协调,类似于地方议会,实际权力并不是很大。第三层则是最高委员会,由11人组成,其职责是解决辖区利益纠纷,井试图协调辖区以外的所有活动。委员的权利是参加理事会议,商定内部重大事情,或处决重要人物等,比如委员会可以批准谋害一名法官或政客,或准许将一名不肯合作的黑手党成员除掉。至于塔尖,就是最高委员会推举出来的总头目,俗称“教父”,能控制整个国家的黑手党。”
秦珊微微张口,眼底晃动着惊讶,或者敬仰之类的情绪:“这个听起来好带感。”
奥兰多回过头:“之前跟你提过的伊奇,就是俄罗斯黑手党的现任教皇;而我刚刚所说的组长,实际就是这个区的家族选举出来的BOSS,对整个地区有领导权。”
狄安娜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个我父亲跟我提过,”她双手撑到身后,这个姿势能让她仰头的脖子没那么酸:“我们要不要赶紧退房,毕竟他已经在这带搜寻了。”
“不必。他最多能查到我,秦珊,你的资料,”奥兰多盘腿坐回地板,把铺在地面的地图三两下叠好,塞进工具箱:“我办入住手续的时候,是用沃夫的护照登记的。障眼法,他们不会知道沃夫是谁,更不会想到它只是一匹狼——三更半夜了,这会突然退房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听到人类终于提起自己,安静伏地的大黑狼蹭一下竖起两只尖耳朵,怒刷存在感。
“好狗狗,”奥兰多表扬,象征性地拍抚了两下他顺软的背脊:“今晚大家都不要睡觉了,保持警惕。”
“通宵?”秦珊问。
奥兰多:“嗯。”
姓秦的贪睡星人仰面晕倒在地上:“天呐,通宵还不如给我一刀……”
狄安娜把瘫在下面的女孩拽起来,让她坐回原状:“我们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吧。”
“嗯,秦珊,你去看看房间里有没有纸牌。”奥兰多真是百年如一日的喜欢指使自家老婆干苦力。
秦珊非常直觉配合,一点抵触的懒散情愫都没有,立马鲤鱼打挺站起身,屁颠颠地在房间四角翻箱倒柜,最后摊手:“没纸牌。”
狄安娜从身边的书桌上够下来一支笔和一本方形小便笺,然后把钢笔架在那沓纸笺上,搁在四个人包围而坐的中央地带:“真心话大冒险,一个接一个转笔,笔尖瞄准谁,就由转笔人问瞄准者一个问题,或者做一件事,被瞄准的人必须如实回答问题,去做那件指定的事,怎么样?”
“无聊。”奥兰多支着腮,极度冷淡地评价。
秦珊热情洋溢地举臂:“一点也不无聊,我要玩,我要玩!”她瞪奥兰多,一直以来,她都有好多问题想问奥兰多哈哈哈哈这种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狄安娜弹了一下左侧还在闭目养神养精蓄锐的,沃夫的鼻头,“大狼狗,你玩不玩?”
被弄痛的大黑狼立刻掀起眼皮,露出半边金湛湛的凶狠兽瞳:“不要动我!”
——只有自家小主才能动,外人各种神烦。
漂亮的红发女人丝毫不加掩饰地,露出“哎呦真扫兴”的神情:“到底玩不玩?”
沃夫抬高前肢,用征求的神光望向秦珊。
秦珊:“玩啊,当然要玩,沃夫酷爱来,这游戏人越多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