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头道:"兄弟所言有理,我也这般想来,已是令人将那处密密围住,管叫他插翅难入."
庞脉脉道:"如此正好,李大哥,小弟有一句肺腑之言,眼下大乱,恐有后患,若是日后遇到危急之时,大哥当运起浑身气力,大叫一声破虚返真."
看到对面李捕头面带惊讶,正要详细询问,庞脉脉摆手道:"莫要问我为甚,小弟也不知,乃是幼年教我观气之术的高人所授,嘱咐我危急时如此作为,大哥可当笑话一听,只不过记着四个字,兴许哪天有用呢!"
李捕头狐疑难解,但乔红儿这么说,他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眼看四十七天结束,庞脉脉却没有找到阿森的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黑洞吞了还是怎么了,寄居在她肋上胎记里的阿森很沮丧,却也再没有法子.
黑洞依旧在填,而每夜两只狐鼬失踪也始终没有办法破案,一时间城中被测出有灵的五百多人们人心惶惶.
庞脉脉打定了主意,决定要撤了.
她决定这一二日就单独和白孝先窦玉兰以及那对还不满一岁的双胞胎一起,离开这个小镇.
不料还没等她有所作为,城主府下令,把所有有灵之人集中迁到城主府居住,统一保护起来.
一时间,城中有人愁有人哭,有人得意有人欢喜,有的狐鼬还是小孩子,城主府却不准家中大人相随,有的是即将入土的老人,也同样不许家人跟随伺候…有人觉得大祸临头,惶惶不可终日;有人觉得此乃晋身之阶,欣喜若狂.
而庞脉脉得到通知却深深皱起眉头,这种类似圈养的感觉,总让她觉得很有危机感.
第46章 姬妾
城主府里房舍虽多,用来容纳这五百多人却是多有不足,城主为此将整个东院和中路后院的姬妾眷属全部迁到西院,又把大部分仆人遣散,这才勉强容纳。
即使如此,也是好几人一间屋子。
庞脉脉走了关系,和白孝先一起住,又把窦玉兰带着两个双胞胎孩子弄到他们隔壁。
他们的屋子原是后院姬妾所住,在所有人里头,算是最好的一档,可即便如此,也是经常缺这少那,本来城主府为了容纳他们,就遣散了不少下人。此刻自然更没有人手来伺候他们,所以城主府干脆从他们当中招募人来做饭,打扫,搬运,以及管理。
以乔红儿的声望,自然要当个小头目的,再加上李捕头负责外层警戒,带给他不少方便,这才没有把日子过得多惨。
至于其他人,看看多少富家翁在这里弄得面黄肌瘦,多少少年郎在这里弄得腌臜恶臭就知道条件多糟糕了。
好在倒是一天两人的失踪从此绝迹了,这一点,多少让人们松了口气,也算是在这里受罪的唯一安慰:不管怎么说,受罪总比送命好啊。
城主府因为缺仆人了,甚至还从这些人里招募婢女仆从,而不少原本家境并不好的人都纷纷心动。
庞脉脉只觉得目前形势诡异,危险得很,按照一贯理智的谨慎提醒都想直接跑路了事,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乔红儿的冒险性格和她的好奇心作祟,她总觉得自己还是想看看究竟而不是这样直接一走了之。
庞脉脉领的任务是协同管理的,每天都要去见一见城主府几个管事的官员,这一天,她去转悠一圈回来,却遇到一个小丫头子,匆匆忙忙塞了一个纸团在她掌心,就急急忙忙跑了。
因乔红儿本身魅力太大,这般塞情书送红包的姑娘实在太多,庞脉脉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又一个动了春心的小姑娘,她回屋才展开纸团,随意看了一下,只见这是一张质量上好的宣纸,上头却无什么传递芳心的话,而似乎是一个人的闺中习作,涂涂改改地写了两句诗:“三更惟余奇楠烬,半室尤有栀子香”。
然后便只余空白了。
即便作为乔红儿时是有点自恋的,庞脉脉也没法说服自己这两句是情诗。
她想来想去,突然有点明白了。
那个修士所化的城主姬妾,传闻好香,当时她还跟那人闲聊过几句,那人说她最喜好奇楠,而这个姬妾所住的屋子,便是叫做“栀圃”。
栀圃在后院,正是离她所住的地方并不很远,现在姬妾们都迁到西院去了,栀圃因为有许多名贵花木和香料,并没有划给这些狐鼬们居住,而是暂时空着。
这诗的意思是让自己三更的时候到栀圃去?
乔红儿的大胆占了上风,庞脉脉决定偷偷去一次,反正那里现在也没人,又在自己居住的后院范围内,自己多加小心便是。
当天夜里,到了二更将近,她就偷偷起床,悄然摸到了栀圃,一路上真是月黑风高,云淡星疏,几无半点灯火,只有后院的假山草木黑影重重,幸亏她现在是修真之人,要换了以前,还真是够呛有这胆量走这般夜路。
好在不远,她用灵目术也可夜视,再者经过赵千行的淬体和乔红儿的练武多年,身手确实不凡,因此无声无息,便于三更之前到了栀圃。
没过多久,只见那个病蔫蔫的城主姬妾,独自一个人,穿了件黑色窄袖衣裙,苍白着一张脸,捂住嘴克制自己的咳嗽,提了一盏灯光极暗的灯,悄悄出现了。
她捂嘴低声咳嗽的时候,还不住四下观望。
庞脉脉以前看她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现在看来,却竟是不止。
她身体里的人影若隐若现,只能看出是个男子的模样,面目并不十分清楚,大概看,是个年轻男子模样。
就是不知道等他离开这个浮生小镇,回忆起给人当了一辈子姬妾,不知道心里阴影面积会有多少?会不会从此由直转弯?
那姬妾看到庞脉脉出现,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她,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吓杀妾身了。”又道:“幸好小郎聪明,竟真的知道妾身所指…”
庞脉脉看着她身体里的男子,听着她一口一个“妾身”,不由恶寒,想想干脆别用灵目术了,就先把她当女子吧。
其实庞脉脉心里有点失望,她看到这人约自己出来时,还曾经想过她是不是想起自己是个修士的事情或者类似的线索。
现在看她这一口一个“妾身”,显然并没有想起来。
于是庞脉脉只好抱拳并且退后两步,保持距离,作出正经模样道:“不知夫人约我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那姬妾一双美目凝注到他脸上,许久才轻叹道:“妾身冒昧,那日观小郎,知非常人,故有今日冒昧之举,唉,此事说来话长…”说着她轻咬嘴唇,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最后才开口:“小郎,你可知妾身今年多大了?”
庞脉脉看着她,摇头。
她叹了口气,说:“我自十七岁入府,至今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年了,恐怕要几千上万年了…”
庞脉脉吃了一惊。
她继续幽然一叹说:“小郎定是以为我疯了…但是小郎想想,你们平时在外头,只知道有城主,可曾想过城主是什么人?多大年龄?平时可曾议论过他?”
庞脉脉有点毛骨悚然,是的,包括乔红儿自己,平时从来不曾想过城主半分,也没人知道城主到底多少岁,从来没人谈论城主的八卦,就好像城主只是城里的一个摆设,在意识里人们知道他存在,却从没人去想过他…
这简直是个bug!
那姬妾脸上露出恐惧之色,说:“他一定不是人,他身边的仆人,官员,侍从,姬妾,一代代老死,可是他从来没老过,也没死过,更可怕的是,大家竟然都觉得这很正常,没人想过有问题…”她干咽了一口,说:“更可怕的是,我后来也随他不老不死,竟然也没人认为有异…第一个千年,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自己还觉得无忧无虑,从来没有细思过…直到有一天,我认识的另一个姬妾,她在我那里玩,拿着一个以前的姬妾的小像,惊呼说:‘这是我的姑母!’我才想起那是一千多年前同我交好的一个姬人,而她那个后代,生得和她也很像,我这才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好像做了一场梦突然惊醒一般…自从那天惊觉,再去回想,真是越想越可怕…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呢?所有人都觉得不老不死没什么不对?”
庞脉脉听了悚然而惊。
这个城主,看来来历果然有问题。
是魔修吗?貌似这个世界,没听说有什么魔修啊!
面前这个女子身体里的修士,他当初进入浮生小镇也是通过李义伦的吗?听起来似乎很久了…他为什么单单被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城主看中?
是吸取灵力吗?
那姬妾又说:“我的身体,渐渐也不好了,我想,大概是我活得太久了,其实我也不怕死,一直活着也很无聊,只是不免恐惧,死之前,我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这个世界又是为何如此?”说着,脸上露出深深的绝望来。
庞脉脉看着那姬妾身体里明显比李捕头和端木馥二人都要黯淡和模糊一些的人影,心里想,恐怕她的本体是大受损伤了。
这个城主,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天坑,到底是不是他的杰作?
失踪的狐鼬,是被他吞噬了吗?
这个世界,远比自己当初以为的要危险得多。
自己却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带走他们…
不行,要赶紧离开。
“你跟我来,”她对那姬妾说,“小声点。”
带着那姬妾回去自己住的地方,路上庞脉脉比来的时候更小心,偶尔被月季花的刺刺伤了指头,也是一声不吭…
她打算立刻带端木馥二人离开,带上阿森一对兄姐,这个倒霉的穿成女人还当了别人几千年姬妾的男修士算他这次运气好,能带就也带上他离开吧。
那姬妾恐怕是心里害怕,走时贴得她极近,最后更是悄然拉着她袖子,庞脉脉有点尴尬,想叫她走远点,人家毕竟现在是女儿身…好吧,自己现在是男儿身啊,还是要避嫌…
装作若无其事,带着她走了一段,忍受她越贴越近,最后几乎紧贴在她背上了,庞脉脉终于忍无可忍,道:“这位…夫人,麻烦你略离着些…”
那姬人这才退后了些。
好容易回去,她让那姬妾等着,自己先回屋叫醒白孝先,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准他说话和问东问西,只说,“跟我过来。”
三人进了双胞胎的屋子,庞脉脉同样叫醒了窦玉兰,让她抱好双胞胎,自己一手牵着莫名其妙的白孝先,一手搭住含情脉脉的窦玉兰,想想不稳妥,还是自己双手抱过双胞胎,又让白孝先和窦玉兰二人牵住自己的手臂,想想没地儿了,对那姬妾说:“你从后面搂住我腰。”
“小郎为何如此?”那姬妾声音突然多了一种柔腻,身体更是紧紧贴住她,一对明显的隆起紧贴在她背上不说,一双手臂还从善如流地伸出来搂住了她的腰。
窦玉兰虽然睡得迷迷糊糊,但此刻也娥眉倒竖了。
庞脉脉赶紧制止她们:“都闭上嘴!”
她自己则收敛心思,直入内视之境,凝聚了浑身能调动的灵力,默念口诀:“破虚返真!咄!”
灵力飞转,口诀是有效的,她甚至感觉到乔红儿的身体仿佛肥皂泡一般消融,自己的本体逐渐显露,而更加充沛厚实的灵力也慢慢回到了她的身上。
怀里抱着的两个,身上挂着的二只,仿佛都不再存在…
然而腰间的一双手,却突然之间宛如铁锁一般,紧紧把她的腰束紧。
庞脉脉一惊。
灵力一滞。
身后的人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两片嘴唇几乎要含住她耳垂,吐气都吹在她耳道里:“原来是这样…你竟然是女子,生得这般模样?…”
庞脉脉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灵力全然被制住,身子也被全然禁锢到一个怀抱之中,面前仿佛一个乳白色的巨大灵气卵形,把她和身后的人单独限制在其中,和外界隔开…
第47章 同化与驯灵
庞脉脉的灵力仿佛陷在沼泽之中,明明还在,无论她如何挣扎努力,却无法抽身。
她的身体因此沦为普通人,而那锁住她的臂膀却非常有力,她的挣扎宛如孩子和大人的差距。
这是她开始修真以来的第一次真正危机。
像上次那样被端木馥捆住,她很快就确认了安全,所以恐惧体验不够深切。
这一次却不一样,她挣扎了很久,却被轻松压制。
直到她越来越绝望,后来干脆放弃了无用的消耗气力,暂时不再挣扎。
而锁住她的双臂从她肩膀穿过,穿过肋下,将她捆成胸部前凸的姿势,更显无助…在她耳边说话的嘴唇微微分开,轻咬住她的耳垂,仿佛挑逗。
喷在她耳廓的温热的呼吸很快凉了下来。
温度并不似活人。
“你想干什么?”庞脉脉低声喃喃问。
修长的手指把她下巴托起,把她的脸扭过去。
她终于艰难地看到了束缚自己的人:一个十分俊美的男子。
至今为止,她见过最英俊的,是林师兄,然而林师兄是一种别具风味英气勃勃的俊,这个人却是不染一丝尘埃,面目完美的那种俊美,前者是有着烟火气的,很真实的,属于修仙者,但也属于人家,后者则非常飘渺虚幻寒凉,宛如一块玉石的美。
“城主大人?”庞脉脉嗓子有点发哑。
虽然面前的人和城主的模样一点也不一样,但是气是一样的。
那种光华潋滟,仙气氤氲,却根本不是狐鼬也不是修仙者的样子,根本和城主如出一辙嘛。
“看出来了?”陌生男子低声带着笑意,“真聪明…”
庞脉脉几乎没有反抗余地地被他在怀中掉了个个儿,变成面对面和他相贴,宛如正面拥抱。
这样一来,那种温热渐失的感觉更加明显,仿佛怀里抱着一块冰冷的玉石,要用自己的体温才能焐热…她打了个寒战。
搂抱住她的男子似乎对她非常感兴趣,一眼不眨爱不释手地盯着她。
但庞脉脉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在白色灵气茧中,她无法看到所有人都怎么样了,端木馥他们出去没有,这里还在不在浮生小镇中…
她被抱得很紧,而且完全没有松开的迹象。
“真不错,”搂抱她的男子似乎用灵力在她身上搜索,仿佛用灵力爱抚一般,一寸寸的,从腰身到脊背,他口里还不住赞叹:“…这么多人里,你是最好的…”
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喜悦的心情,还有他对她的身体,或者身体里某一部分的喜爱…就好像猎人打到难得的猎物时,忍不住称赞:这狐狸的皮毛真好,油光水滑;这鹿刚长鹿茸,正是最好的时候;这鲨鱼的鱼鳍真大,能出不少鱼翅…
然后他低头亲住了她的嘴唇。
没有抵抗余地,她的嘴被强行分开,有东西进入她口腔,很冷,不是舌头什么的,而是类似灵力外放的东西,类似快要凝固成实体的气体…
天旋地转…,自然不是因为动情。
而是…整个灵气茧似乎都在缓慢旋转…
她甚至感觉不出自己是站着还是躺着,那男子是压在她身上还是身下…
她的灵力开始被迫缓慢运转,然后如撕开一缕的棉花糖一般,被往外抽取,细细的一缕,和探入她口腔的部分相连,然而被源源不断地往外抽…
她因此更加无力,似乎只能就这样,直到慢慢被吸干灵力。
然而那男子并不满足于此,她的衣衫似乎已经被化为飞灰,双腿被并不费力地被微微分开,她现在连自己动一动都很困难了,似乎很困,连眼睛都睁不开…
好像一场噩梦…
然后她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些:有依然宛如实质的灵力探入她腿间,类似男女相交的姿势。
她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
然而如蚍蜉捍树一般。
比她被抽取的灵力强大百倍的灵气流冲入她的会阴穴,瞬间填补了她被抽取的部分,甚至填满了她的丹田和经脉,经脉被撑开,她感觉到了浑身剧痛。
而这时候从她口中抽取的灵力也瞬间提快了数十倍速度,剧痛顿时被平息,强大的外来灵力如同洪水一般,从她会阴而入,口中而出,流经她的浑身经脉,仿佛她只是河道,那灵力只是过客。
只不过是她身体里原有的灵力仿佛面对洪水的浅浅小溪,被迫也加入了这种循环。
这个过程甚至有一种非常愉悦的快感。
她的经脉每一次被冲刷都变得更加坚固和宽阔一点,她甚至觉得这是另一次洗髓伐骨,她身体里的杂质被排除出去…
根本不像是被采补之类的。
不,不可能!
这个城主这样算计和强迫自己,绝对不会是为了自己好,他那语气和行径,分明自己才是他进补的大餐…
庞脉脉努力提起残余的理智,睁开眼睛,发现虽然抱紧自己的男人还是人形,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再把他称为人了。
这分明是流动的,人形的灵气。
他不是人类。
而庞脉脉也终于发现她损失的东西了:
她的体温在下降!
随着灵力流流出她口中的,不止是她的灵力而已。
是生气。
她的生气在流失。
她忽然之间心中一动,这个“男人”在同化自己。把自己和他,和这个灵气茧同化!
她甚至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
时间流逝,灵力洪流流经,她的体力在丧失,生气也在损失,只有体内不属于她的灵力越来越强而已。
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东西,变成他和这个灵气茧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心里发凉,她的身体和灵力却完全无法由自己掌控…她心急如焚。
倒是前不久从《点睛赋灵》里新看到的一段驯服器灵的密诀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这个城主,十有八九就是浮生小镇的器灵。
《点睛赋灵》里的那段秘诀是把自己的身体当成鼎炉,用自己的灵力温养驯服器灵,倒是和现在城主对她做的差不多,虽然是反过来了,而且双方灵力相差悬殊,但是《点睛赋灵》里并没有说这种方法不能对付比自己强大的器灵。
只要在自己流逝的灵力里加入这个“驯灵诀”…会把对方潜移默化,让它对自己心生亲近,最后终至驯服。
首先,心里不能有对抗或怨恨…
庞脉脉干脆放松,把自己的惊惧绝望抛开,想象自己是一潭水,无所不容…
甚至任凭他获取自己的生气而不抗拒。
反正抗拒也抗拒不了。
以亲和友好的心意加入驯灵诀…
我很喜欢你。
请你成为我的。
我不会伤害你。
请你也不要伤害我…
白色灵气茧的波动平和而稳定,灵力依然在庞脉脉和男子之间循环,但是她渐渐发现自己体温的下降渐渐缓慢,终至停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
庞脉脉睁开眼睛,她尝试着,温柔地用灵力传达意念:“…请你放开我好吗?我很冷,很累,很难受…”
用上了灵诀,很有迷惑性,仿佛催眠一般…
然后她口中一松,那男子竟然真的松开了她的嘴。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爱惜…
“再忍一会儿,”他声音也很温柔,而且是颇为真诚的温柔,“…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然后她的嘴又被堵上了。
庞脉脉苦笑。
再忍一会儿自己的生气大概要被剥夺殆尽了吧?自己真的要被同化了?
驯灵诀起到作用了,这个男人不是器灵也是类似的东西。
然而她的力量和时间却不够。
她所有能用的方法也不过如此了,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
她一面加大驯灵诀的输入,一面不断用神识哀求:求你放开我,这样我很不舒服,会死的…
男子皱起眉,他的灵力循环变得不稳定起来,一会儿放松,一会儿加强,似乎正在天人交战。
似乎是庞脉脉强硬加入力度的驯灵诀引起了他的警觉和反抗,但是因为她的驯灵诀已经起到作用,神识的哀求便触动了他,他控制不住对她的好感,产生了怜惜,想要放开她。
在这样来来回回的挣扎中,生气仍然持续流失,她的意识也渐渐淡若下来。
若是有人能透过这白色灵气茧看到里头的情景,大约只会以为是一男一女的旖旎画面,哪里想到会是生死之争?
而庞脉脉正在生死关头时,突然听到一阵炸裂声,巨大的冲击波破开灵气茧,差点把他们二人也炸飞开去…
第48章 逃出
在这一刻,庞脉脉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翻滚,她不但无法控制身体,她的灵力也在一瞬间暴动。
压在她身上的灵气状男子,只发出了一声怒吼,就倏然不见,庞大的灵力甚至还残留了一部分在她体内,没来得及吸出,灵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仿佛铁锤一般硬生生把她的筋脉撑开,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灵力在她体内如决堤的洪水,如奔腾的怒马,她都无法关注到白色的灵气茧被整个炸开,世界仿佛在瞬间重组。
那种科幻片一样的场景…
她顾不上,再这样下去,她的筋脉会寸断,她的丹田会破裂…她的身体剧痛,可她的意识还是逐渐模糊…
她的手臂因为剧烈的疼痛无意识地挥舞,无意中手里抓住一些什么东西…是一颗玉石类的东西。
同样因为疼痛,她紧紧抓住了它,甚至下意识的,灵力从掌心涌出,似乎要把那东西捏成粉末。
可并没有成功,那东西竟然能吸收她的灵力。
庞脉脉在痛得意识不清时,还是怔忪了一下,然后大喜。
她把灵力慢慢渗透入那玉石之中。
果然,被撑得快要裂开的筋脉得到了缓解,灵力潮水般朝着那玉石里涌入。
而玉石竟然都容纳下来了,没有碎裂。
等她情况略为稳定,才意识到外界正在一系列地爆炸,而她最终也被一片冲击力给冲了出去。
正是爆炸一样的场景,她周围土石草木碎片乱喷,好些打在她身上,带来一阵疼痛,好在她身上现在灵气充盈,恢复了本体,仙衣也自动护主,运起护身灵气,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直到落到土地上,才发现周围还站了几些人…
然后更加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就在她不远处,一块浮生小镇的大的碎片,大约有小镇原来三分之一大的样子,突然间崩裂,里面像潮水一般,涌出了几百只狐鼬。
真的,那场景真是太神奇,庞脉脉都忘了自身的遭遇,呆呆看着。
一只很可爱的狐鼬,突然变成那么多只一起从一个很小的东西里涌出来,落地后左蹿右跳,四散奔跑,如果有密集恐惧症,还真是…
得到了自由的狐鼬们欢快地奔赴原野,庞脉脉还听到不远处李义伦的一声痛心的呼喊。
然而即使是化炁期修士,要同时捉回那么多狐鼬,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任务。
何况他的浮生小镇已经碎裂了。
庞脉脉捏了捏手里的玉石,打算把它悄悄转移到自己的储物手钏里。
她现在体内灵气已经趋于平和,但还是比平时要充足得多,筋脉也撑大了一些,但是由于之前的挣扎搏斗,现在体力很匮乏。
然而那玉石在她起念一动时,竟然自动隐入她身体里。
庞脉脉吓了一跳,但随即在自己的紫府里找到了它,透露出非常驯顺的气息,看上去一点危险也没有。
难道…
她心里闪过一个想法,面上不禁古怪起来。
但现在并不是多想的时候,狐鼬潮已经喷完,狐鼬们几乎都跑了,还有零碎几个修士掉了出来,庞脉脉明白,这正是已经入住城主府的全部狐鼬和几个修士。
那几个修士里头,有一个最面熟,正是李捕头体内的那个修士,李捕头为人豪爽大气又不失精明,很得手下拥护爱戴,而他的本体,却是一个看上去有点呆头呆脑,老实憨厚模样的年青修士。
此刻他正跌坐在地上,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另外两三人也是如此,最糟糕的是一个男修士,他趴伏在地上,奄奄一息,似乎已经不大行了,露在袖子外头的手一片苍白,而且瘦弱得几乎只剩下骨架…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那个做了好多年城主姬妾的男修士…
庞脉脉一阵恶寒。
自己差点也要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