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语了。看他一米八的个子,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当然,你要幼稚,我可以比你更幼稚。我接过笔记本,准备输密码。这小子生日是多少来着?我冥想片刻,想起了那个“讣告”。我这人学习记性特别烂,但是要搁平时八卦什么的,我过目不忘。我奸笑一声,开始输入“19840718”,错误,输入“0718”,错误“18071984”,我把所有排列组合都快试全了,还是不对。我有些气馁,悻悻地把笔记本扔给他。

方予可满足地笑:“难为你知道我的生日。平时都跟谁打听的啊?只不过记错人的生日了。开机密码不是我的生日。”我有瞬间拨打茹庭电话打听她生日的冲动,当然我知道如果现在我打电话给她,这个冲动的代价就是我今年都将在怨念中度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冷笑:“哼,要么你早点改密码,不然我肯定会打听到茹庭的生日。”

方予可合上笔记本,又开始变成冷面杀手:“你去打听吧。有本事现在就打听。”

激将法?老娘不是那么好激的。我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天使的文件夹么,不是美女的图片,就是美女的视频。真难为一个巨蟹座的人有我们射手座的风范,把这种东西直接搁桌面上,不是说巨蟹座处理这种文件夹是设一个无比长的路径吗?比如说C:\WINDOWS\system32\Microsoft\Protect\see\User\激情燃烧的岁月?”

方予可:“龌龊的人就有龌龊的方法。你要这么污蔑我的天使我也没有办法,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么说。”

我哈哈地笑:“我好怕怕哦。不过方予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黄片还都是跟一块儿看的。要是我是男的,我就跟你称兄道弟了。可惜我是个女的,再和你称兄道弟,怕是有人吃醋。”

方予可玩弄着手机:“你就一厢情愿吧。谁愿意跟你称兄道弟啊?”

我看了看他的手机,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方予可,你不跟我称兄道弟,我不在乎。但是也麻烦你改一下我在你手机里的名字呗。被你叫白痴也就认了,反正你就是这么个德行,我再抵抗也没用。但没必要背着我还叫我白痴吧?我有这么白痴吗?”

方予可有点惊诧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机里你的名字叫白痴?”

我嘿嘿地笑:“天机不可泄露。假以时日,我还能破译出那叫“天使”的是谁呢?”

方予可不可名状地笑:“等你破译出来时,我把手机里你的名字改成天使,把电脑里的名字改成我的白痴,行吧?”

我点点头:“同意!”

暗恋无疾而终(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每周二我能和准相公共进午餐。虽然每次吃午饭前抹口红这个事受到室友们的讽刺,但我还是不懈地坚持着,并故意在吃饭的时候既淑女又调皮地在嘴边留下一颗饭粒,等待小西亲手捧着我的脸,轻轻抹开它,并宠溺地说:“连吃饭都这么不安分”,但小西要么更为执着地假装看不见,我只好自己擦嘴擦干净了,要么他直接来一句你嘴角两点钟方向有饭粒,搞得我不得不表现出高智商,一秒钟之内算出两点钟方向的饭粒具体是在哪边。

每周三上午在计算机课上,我也能雷打不动地看到茹庭方予可成双入对地坐我旁边的位置。我特别佩服方予可这小子,作为一个计算机达人,居然能在清晨八点这种睡觉黄金时间来听计算机入门之类的基础课。多无聊啊!要让我去旁听小学一年级课程,打死我也不干。当然奥数课程除外。爱情的魔力真是无穷大!不过大多数时候老师一开始讲话我就趴下,一宣布下课我就醒来,生物钟调整得比学校的电子铃声还准时,我也不需要担心听到他们之间的肉麻话。

再过两周就是期末考试了。我又恢复到了高考前的状态:也许我能考个满分,也许我不能及格。但为了让前者的概率大一点,我准备减少上网时间,并首次发挥图书证的作用——这两周,我就在图书馆度过了。毕竟我的第一任务是不能被退学。现在退学的意义又加了一层,它意味着我和小西再也不能见面了。

走进图书馆的自习室时,我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情况?自习室人满为患,每人手上一堆资料,资料边一般都是2升装的太空杯。即便有人离开,他们也顽强地用一堆复习资料霸占着,以防中途被赶出图书室。看来大家打的都是持久战,不到考试结束,是不打算搬出图书室了。莫非大家都是临时抱佛脚?我不禁有点飘飘然,如果大家都是这么混的话,那我胜算的几率就高很多了。呵呵,不跟这拨人抢占资源了,大家都不容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转身准备离开,不过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就感到了某人独有的味道。小西——就在我两点钟方向上,不过两点钟方向的除了他,还有一个女生。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灵的,虽然我平时第六感弱了些,但凭我考试时敏锐的猜测选择题答案的直觉,这个女生跟小西的关系不简单。

其实不用直觉,用肉眼也看出来了。我看到小西给她揉太阳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什么。我终于看见了期盼了一学期的小西宠溺的神情,那是雪山上的一米阳光,很平静很纯粹很祥和很完美,可惜,可惜对象不是我……

我继续转身,跟没事人一样下楼,途中还遇到了几个同学,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并一起诅咒灭绝师太的变态考试方法。我乐呵呵地和他们说再见,出了图书馆。

十二月的广场,没有风,而且阳光明媚,我还是觉得没有暖气的户外有刺骨的东西让我难受。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无害地在我两点钟的方向挂着。我有点生气,伸出一阳指骂它:“你不要一脸无辜,你为什么要在那个位置?你给我下来,老娘最讨厌就是两点钟方向。”说完我还不解气,开始往两点钟的方向狂奔。以前一直讨厌跑步,可这次我发现跑步真是件不错的事情。我感到风从耳边刮过,眼角边潮湿的东西会随风而去。我只要大口大口地呼吸,不用去管他曾经或此时在谁的耳边呼吸,我只要在乎我跳动的心脏,不用去管它曾为谁跳动,也不用去管它此刻又为谁受了伤。

我越跑越慢,渐渐体力不支地倒在躺椅上。学期末的未名湖没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安静得跟深夜一样。冬天的风景有点萧杀,偶尔有几只麻雀飞在我身边。这鸟儿大概习惯了人来人往,竟肆意地在停在我肩膀上。我笑笑,有个伴在旁边也不错,至少不那么孤单。回头有时间在燕南养只猫吧。养一只眼睛像小西的猫。小西的眼睛一眯起来是弯弯的月牙,某些时候配上慵懒的表情,跟猫似的。嘿嘿。我抹了把脸,把身体蜷缩起来。

我忽然很希望有个人能抱紧我,告诉我:别怕林林,别怕。然后我可以把头埋在对方的肩上,可以大哭大喊,不顾形象地控诉小西抛弃了我,还可以大声地宣布:我周林林还没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我觉得凄凉。真不会挑时候,如果不是赶在期末失恋,还能叫上宿舍里的人去喝个酒,喝糊涂了耍个酒疯,也许心里就不那么堵得慌了。现在宿舍里的几个都在复习,我这儿女情长的破事就不去打扰她们了。我感叹一下自己还能如此理智地思考,果然是无敌金刚美少女啊。

我起身收拾收拾,开始拖着沉重的腿往南走。刚才跑得过劲了,小腿有点酸疼,嘴巴被风灌得整排牙齿泛酸。真是自作孽。以前看电视,女主角一失恋就来个自虐,要么不吃饭不喝水,要么变成女强人奋发图强去了,可是真轮到自己,才知道自虐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伤害不是守恒的,精神上的伤害不会因为身体上的痛楚而减少。现在我心里堵得慌,头痛得厉害,开始后悔刚才应该找个角落哭完就得了,干嘛学棒子剧去?难道还要顶着一对金鱼眼跟小西说:欧巴,回来吧。

不过今天发生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我还是打算去物美买几罐啤酒。我想好了,喝完这几罐啤酒,我就当自己死了这个心,踏踏实实看我的书,努力把自己锻造成女强人去。虽然说女强人是大于女人,小于男人基本上等同于人妖的物种,但总比无所事事地游魂般飘荡好。

在柜台边排队结帐的时候,茹庭和方予可出现了。

现在的我其实很讨厌情侣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对我来说,此刻任何一对情侣对我说句话都是一种显摆和挑衅。

茹庭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的敌意,还是笑着跟我打招呼:“林林好巧~~”

我讨厌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这让我联想到我傻乎乎地转身跟小西说“好巧”的样子,要是没有这种刻意的巧合,我就不会和小西有每周吃饭之约,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妄想,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心如刀割。

所以我很尖刻地说:“对啊,老天爷也不管管,学校那么大,碰来碰去还是这么几个人。”

茹庭有些尴尬,大概高傲的她没料到会受到这么不热情的对待。她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望向方予可。

我懒得理他们。现在自己都不想理了,还理别人干嘛?修复关系之类的事情到明天再说。今天我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方予可果然跟茹庭是一家人,拉了拉我胳膊:“好端端地吃炸药了?”

我冷笑一声,低着头跟着队伍前进,轻声骂道:“一对神经。”

实际上我声音并不轻,方予可明显一怔。我老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以为只有自己听得见,其实大家都听见了。以前明明知道小西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想法,明明知道他偶尔接电话的时候会有爱人专用的温柔表情出现,我却假装看不见听不见,现在翻牌了,露馅儿了,事实这么□裸地放在我面前了,我才逼自己去面对,去放弃。

耳边传来方予可沉闷的声音:“你道歉。”他的声音和小西的声音不一样,小西大概在变声期的时候喉咙受过损害,声音哑哑的,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磁性;而方予可的声音更有男性的宽度,适合做午夜播音员,专门用来抚平遭受老公外遇的更年期女性的伤口。

想到这,我不禁失笑。

方予可面红耳赤,但还是跟我说“你道歉。”

不就是惹你媳妇不高兴了吗?重色轻友的家伙!不过今天我已经够可怜了,不在乎更可怜一点。我转身面对他们两人鞠躬:“对不住了!”

我来不及去观察他们的表情,我迅速地转回身,看到柜台已在我前面了。我把购物框里的东西倒在上面,开始往书包里掏钱包。书包很沉很乱,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和参考书,钱包呢我的钱包?我看到我的眼泪正在一滴一滴往包里落。今天的我丧到家了。好好地去图书馆,被宣布我喜欢的人有爱人,平时把白痴当作我名字来唤的人因为我的一句“神经”要我道歉,排了大长队想买点酒精买点醉的时候,居然没有带钱包。

我用手擦擦脸,笑着跟服务员说:“对不起,我没带钱包,东西我不要了。需要我把东西放回去吗?”我想我笑得肯定很难看,不然服务员哪会这么惊恐地摇着头呢。

我嘿嘿地笑:“谢谢啊。”

我出门一路狂奔,跑回宿舍,找到钱包,又迅速地出校门打上车。我跟师傅说:“去三里屯酒吧街。”

那时候我不知道海淀这块儿也是有酒吧的,我脑海里的北京除了后海就只剩三里屯了。我只想找个有酒的地方,去实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梦想。
恋爱无疾而终(二)

那是我唯一一次进酒吧。我进了酒吧之后,发现一瓶小啤酒都要20出头,相当于我一天的饭钱。我毅然放弃那里的科罗娜,去找寻我的青岛。

于是我又在三里屯到处转着找便利店,终于不负我望,在某条街边找到了7-11。抱着共花了不到15块钱的五罐青岛,我开始满足地乐。

三里屯这个地方真好,闹的地方闹得厉害,静的地方跟无人区似的。我坐在绿化区的躺椅上,打开啤酒喝。

我的酒量很清楚,啤酒喝几瓶不成问题,黄酒只能喝几两,白酒一口就倒。从我买啤酒的行为上来看,其实我想醉的意念不是那么坚定。我很实际地想到,如果喝醉了,我只能在躺椅上过夜。现在是寒冬,酒虽然能驱寒,但还坚持不了一个晚上。而且我对北京的治安还持有怀疑的态度。

我打算小资一下,纪念该纪念的,然后打道回府。

不过在喝到大概第三罐的时候,我的脑袋就开始晕乎乎的了。大概好久没喝这玩意儿了,酒量开始偏离实际水平。果然酒量这个东西于我也像考试成绩一样无法预测。这次我就失常发挥了。

在犹豫要不要打开第四罐的时候,我听到了手机响。我一看冷面杀手的名字,二话不说拒绝接听。今天晚上我想把时间留给小西,从明天开始,我计划着不能想他了,大丈夫当断则断。

然而方予可锲而不舍地打着我的电话,跟催命一样。我想要不要关机算了,但我还真有点良心不安,今天骂了他们两个神经,怕是把这小子惹急了。大不了再道个歉。我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很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嘿嘿地乐。播音员午夜播音来了,可惜我没遭到外遇,不然我也倾诉一把。我淡淡地说:“方予可,我道完歉了。不带这样的,我都鞠躬了吧?够诚恳的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没完了?”

方予可执着地问:“你在哪里?”

我笑了:“你是复读机吗?傍晚就只会说“你道歉”,晚上就只会说“你在哪里”。

方予可终于不是复读机了:“我找你去,你在哪里?”

我摇摇头,尽管他看不见:“其实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过会儿就回去了。”

方予可小心翼翼地问我:“今天在超市轮到你结帐的时候,我才望见你买的是啤酒,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喝了一口啤酒:“没什么事情。就有点渴,所以买点啤酒喝……没想到越喝越苦,早知道就买果粒橙了……”

“你现在还在喝?”方予可的声音里,我听出了关心的味道。

我忽然有点想哭,又开始跟下午似的希望有人抱着我跟我说别怕别怕。我哽咽着回答:“恩,还有几罐……不喝浪费了。喝完了就回去……”

方予可柔声道:“我来陪你一块儿喝,这样就不浪费了。早点喝完早点回学校。你告诉我你在哪一块儿,身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

我环顾四周,告诉他:“我在三里屯这一块儿,标志性建筑物就是7-11……”

在喝到最后一罐的时候,我想打电话给他,让他不用来了。但他电话一直占线,我只好去7-11再买了几罐,以防他来了之后没酒喝又骂我白痴。

当我脚下有一摊啤酒罐时,我看到了方予可的身影。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妮子大衣,纽扣已经打开了,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他的头发有点凌乱,脸上还有大颗汗珠,一点都不像他平时干净的样子。

我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他看到我会不会发脾气。

他在我身边的躺椅坐下来,自己打开一罐啤酒,骂道:“靠,渴死我了。我也解解渴。”

我听这“靠”字,瞬间觉得他特别亲切。我拍了拍他肩膀:“怎么来这么晚,我都喝到第二轮了。”

方予可从妮子大衣里掏出餐巾纸,摘了眼镜开始擦脸:“这么多7-11,我怎么知道你在哪家啊?我一路打各个朋友的电话问附近7-11店过来的。”

我嘿嘿地贼笑:“也不用这么着急,我这不是给你留了几罐嘛。不过,方予可,你就别戴眼镜了,不戴眼镜的时候,我依稀看到你元彬的模样了。”

方予可愣了一下,喝了口啤酒,说:“好,听你的。我以后就戴隐形吧。”

我满足地笑:“怎么这么配合啊?觉得傍晚的事情过分了吧?有你这么重色轻友的吗?我知道你在你女朋友前面要面子,但也没必要撕破脸,咄咄逼人吧?你骂了我这么多次白痴,我不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了?”

方予可低头喝闷酒:“我最近脾气不是很好,跟她没关系。”

我嗤笑:“还护着她呢?”

方予可不理我,闷了会才说:“你最近是不是和小西发展得挺好的?前两天看你还甜甜蜜蜜地和他一块儿在农园吃饭呢。见了我就只会骂我神经。”

我听到小西的名字时,脑子基本上就开始不转了。我思维混乱地说:“小西有女朋友的对不对?你肯定知道,你都不告诉我。”

方予可骂我:“你没问我我怎么说?好的不学,坏的倒是一学就会。学人家喝酒买醉,真有出息!”

我有些生气:“我就是没出息。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轻轻松松地上了北大,喜欢的人只看得见你一个人,你有出息。可惜我不是,我来北大,本来就是投错胎的事情,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他却不喜欢我。我每天想他某一天的皱眉是因为什么,微笑又是因为什么。我卑微地希望,偶尔他能想到我,也在想我为什么皱眉,为什么微笑。今天看见小西看别人宠溺的眼光,我心里就被插了一把刀,你知不知道?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我就不能为我无疾而终的感情喝点酒吗?”

方予可没说话,只是眼神有点迷离。

我开始大哭,仿佛心里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我把我的委屈一古脑地往外倒:“我也明白,感情这种东西不能勉强,所以我这么谨小慎微地维持着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我怕我的表白会吓到他,这样我连跟他在一块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看见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我还要假装没看见,我还要假装不受伤。我甚至卑鄙地想小西是因为别的原因跟那个女的在一块儿,不是因为爱情,那样或许我还有机会,我还可以慢慢地靠近他……你懂不懂……”

方予可说:“我都懂,我懂你看他的眼神,我懂你的期待,懂你的失望。我明白,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是什么感觉,我也明白,垂死挣扎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是,周林林,如果你觉得他足够重要,重要到他是你一辈子的追求,你就要坚持;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忍受失去他,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忘记他。”

胃里的东西翻腾得厉害。我听得见方予可的每一个字,但我脑袋跟浆糊似的,已经不容我思考每个字连起来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方予可的身影已经变成两个三个,唯独那一对墨黑深邃的瞳孔清晰可见。我想抬手抚上他的眼睛,于是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扑向他。我的脑袋在他肩膀安全着陆时,我颤悠悠地说出了憋了很久一直想说的话:“我想吐……”
暗恋失败后继续告白

一觉醒来,我打量起四周陌生的环境。我没有像言情小说里宿醉后女性先从检查自身的着装开始是因为,我很有自知之明,我这种身材和相貌实在不足以让男性兽性大发。而且在将醒半醒时,我已经回忆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头没有想像中的痛,反而是昨天下午的一顿长跑,让两条腿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发颤。

这是一个简单的房间。墙上有个挂钟,房间一角是张写字桌。一个书架,一张单人床。无其他了。我猜这是方予可的房间。没想到这小子在北京还有房子。

我打开房间门,准备找点水喝。一出门就看见客厅的沙发上窝着一个人。方予可穿着昨天晚上那件单薄的衬衫,但比昨天多了很多褶皱。我轻手轻脚地找到了厨房,倒了杯水,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想:要不我就这么走了得了。需要打招呼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在我思考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按上了电视机遥控的开机键。这是我的一大陋习。在家里除了睡觉,一般都是开着电视,不在意电视内容,就是图个热闹。

电视突然传来武侠片打斗的声音终于吵醒了他,我也不用烦恼要不要不打招呼一走了之了。

方予可倒是还没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愣愣地看着电视机一闪一闪的屏幕,站起身来关了电视机,躺回沙发。

我绝不会想到,这只猪居然没有意识到有另外一个女性跟他坐在同一屋檐下。标准戏码里,不应该我大声呼叫:“啊——”然后男生开始慌张地捂住我的嘴解释自己清白,虽有非法之想,也没非分之实,接着女生要将信将疑地打量并要求男生对天发誓,最后男生万分委屈地照做不疑,最终两人成欢喜冤家了么?

我忽然意识到,人家那是棒子剧。棒子剧是写情侣情感的。我和方予可最多就是朋友,要真变成那样才可笑呢~~要换成茹庭,也许人家就大呼大叫了。不过要茹庭真碰上了,我怀疑她会不会恨不得有非分之实了呢?也许人家已经有非分之实,只不过我单纯的脑袋认为他们没有而已?我越想越远,开始□地笑。

可能我这笑声更容易唤醒别人。方予可忽然意识到什么,嗖地挺身站起来。

他呆呆地看着我,念叨着“做梦呢?”

我赤着脚跑过去,掐了掐他手臂:“没做梦。奴家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你休想否认。”

方予可同志终于清醒过来,笑着揉了揉刚才被我掐的地方:“别瞎说。你这什么酒性子啊?折腾到我凌晨三点才睡着。”

我有些抱歉,以前对方予可的种种不满也抛到九霄云外了。昨天的事情我挺感激他的。要是没说出那些话,今天我可能还不会那么轻松。

我讪讪地笑:“我记得我以前一醉就睡觉,挺好对付的啊。”

“您还真是一醉就睡觉。就是边睡边嚷着渴,嚷着饿,嚷着喝酒,还从床上摔下来。我的外套都被你吐得不好意思去干洗了。”

“是吗?嘿嘿。”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方予可倒也没继续揭发我的事迹:“昨天我在沙发上给你看门,还没洗澡呢。你怎么办?洗澡吗?”

其实我都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了。方予可这小子有洁癖,能容忍我到这个份上也不容易。我笑着说:“你洗吧。我出去买点换洗的衣服。我这样回去万一撞见宿舍的人,真是说不清了。”

方予可点点头,把钥匙交给我:“出去带上手机,万一迷路了,也好联系。”

我出门顺利找到超市,顺便买了点肉和菜。

进门一看,这小子已经洗完澡了。我把肉和菜往厨房一搁,跟他说:“我洗澡的时候,你把菜做了呗。饿死我了。”

方予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拜托。有你这么对待恩人的吗?凭什么我做菜啊?”

我鄙视地看着他:“因为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有让客人做菜的道理吗?何况我不会。要么你下楼买泡面,我就给你做一个。”

说完我就理直气壮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等我洗完澡出来,我已经闻到了厨房的菜香味。嘿嘿,我就知道他是会做菜的人,不然手长得跟弹钢琴似的那么长岂不是浪费?

方予可果然是个牛人,居然能在这么有限的素材中做出几道像模像样的菜来。我徒手抓了块红烧肉塞嘴里,不错不错,油而不腻,可以把北大食堂的师傅顶替了。

方予可这次终于没批评我尝菜的方式。大概厨师们都是比较看重美食家的评论,而不是他们是怎么尝的。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粒橙,跟我说:“来,今天开始,不喝啤酒,只喝果粒橙了。”

我乐呵呵地接过,抿了一口:“方予可,除了毒舌这点,你快要接近完美了。谁嫁给你谁有福气。回头我还是要把朱莉介绍给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优秀资源外流啊。”

方予可吃了口菜:“承蒙抬举。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那脑子就不要琢磨那些破事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苦恼起来,这期末考试怎么办呢?专业课应该没什么问题。至少能混上及格吧。但像计算机课是睡过来的,《俄罗斯艺术史》我净琢磨隔壁教室去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