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瑶激动地捉住她:“好机会啊,小茶!可以提前出宫了!”
卫茗定定看着她,声明:“我还会回来的。”品瑶还孤零零地在这里,正处于势单力薄需要人照应的时候,她不可能一走了之。
品瑶默念“绝不是为了我”,又问道:“什么时候走?”
“就今晚。”卫茗起身,“据说一会儿有人来接我,赶在宫门关时出去。”
“这么急?那得赶紧收拾行李了。”
“嗯,”卫茗转身边走向房间边道,“怕晚一步都来不及了。”
品瑶跟在她身后进屋,踌躇着问道,“那…走之前,要去见见他么?”
“谁?”卫茗下意识脱口问出,随即意识到她话中所指,叠衣服的手一顿,张了张口,低声道:“我暂时…还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在他承诺了表白了之后,手足无措的紧张感至今犹存。
毕竟是人生初次被人捉着表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才算妥当,更不知在自己心中,究竟愿不愿意,为了他的这个承诺,一辈子留在这个躲了七年的宫中。
“那好吧,换一个问法,”品瑶摊手,“需不需要知会他一声?”
“唔…”卫茗望天思考了一会儿,“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最好现在不要,过两天再说。”
品瑶想起景虽临走前的嘱托,多问了句:“如果现在告诉了他,会怎样?”
“多半会被他拦下来吧?”卫茗托腮猜测。
“皇帝陛下亲派你走,他拦得住?”品瑶哼道。
“于是就可能演变成很糟糕的另外一种可能…”卫茗默默望着她,“那就是我一不小心拐跑了大晏国的太子殿下。”
品瑶抽了抽嘴角。
“而且还是自愿跟着我跑的…”卫茗老神在在地下结论。
品瑶语重心长拍了拍她的肩,“去吧,代我跟我家长辈和你家长辈问好。太子那边,我兜着便是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兜过三天。
她的怀疑在第二天便得到了证实…
“卫茗呢?”太子殿下询问。
“…”品瑶远目。
“她去哪里了?”太子殿下加重了语气。
“…”品瑶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
“你知道的对不?”太子殿下质问。
“…”眼光要不要这么毒啊!
“一定是父皇把她弄走的是不?”
“…”小茶,老娘要扛不住了!
“你不说,我便亲自去问父皇。”太子殿下得了结论,故意为了逼她,转身欲走。
“停!我招!”卫小茶,让他就这么去兴师问罪一定也不是你想看见的吧?“皇上…派她出宫了。”
“去哪里了?”简洁的问题。
“老家…”招得一干二净。
景虽顿了顿,努力回忆了片刻,抛出了地名:“杜鹃镇?”
“嗯。”壮哉她杜鹃镇果真是高端大气…太子殿下记得,皇帝陛下听得出口音。
“多久回来?”
“…不知道。”品瑶迟疑着看向他,忽然坏心地隐瞒了真相:“皇上让她自己做决定。”
景虽眸光一沉:“也就是说…”声音飘忽的轻,微微有些颤抖。
“想待多久待多久。”品瑶摊手,“兴许就不回来了,毕竟这样的美差可是人间少有…诶,殿下你听我说完再走嘛。”少年,逼一逼就急了,果真是太嫩了啊。
只不过,大晏国的太子殿下…会不会当真因为她这么句话就被拐跑呢…
品瑶想着想着,倏地体会到卫茗那句“最好现在不要,过两天再说”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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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林家与条件
小心叶家。
即便是出生叶家嫡系的父亲,也在不知不觉中察觉到叶家的野心,开始防范叶家了吗?
叶家百年大族,枝繁叶茂,在朝中地位稳固。为了达到自己长盛不衰的目的,更是不停介入皇室血统,时时刻刻保证自己与当权者的密切关系。
但,树太大,能供给它的土壤却十分的浅,为了得到更多的养分,叶家蠢蠢欲动,那么上位者便必须要做出选择——要么砍掉它,要么做出让步让它继续向外扩张。
景虽站在护城河旁,看着清晨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旁经过,握紧了手中的牌子。
母亲林皇后逝世前,曾有一段时日撑着病体翻箱倒柜,翻出了这么块牌子交到他手里,并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使用。
摊开掌心,牌子中央烙着一个图案,下头一个“林”字,正是大晏首富林家的家徽。
昔日侯门林家,控制了大晏国水运与船只建造,富可敌国,更有长女林花迟嫁与女皇陛下的次子晋平王爷为妃,可谓风光无限。
然而,家主林森病逝,太子大婚之夜“遇刺”,晋平王继位后,一切便不复从前。
林家次女林果儿继任林家家主,其夫正是太子旧臣,为新皇所忌。林家由此一落千丈,甚至被褫夺了侯位。林家家主为了降低帝王的戒心与忌讳,自己一分为二,实力大减,却也保全了一家性命。
身为林家长女,林皇后自知自己立场已与林家对立,多年来就算过得再苦也从未将母家牵扯进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块由林森塞到林皇后嫁妆中的令牌,有着让林家人不敢不从的权力。
此去微州,一路暗藏太多未知。脱离了闻香和安帝的庇护,景虽深知自己的境遇并不乐观。在外面,叶家动起手来更加肆无忌惮。
杜鹃镇在碧江之畔,走水路乃是最快的途径。而水上恰好是林家的势力。这种情况下,林家似乎成了他最能够依靠的力量。
也不知林家会不会摈弃前嫌,看在这块牌子的份上,看在他是林家外孙的面上,冒着得罪叶家的危险助他…
景虽倏地回神,眼角的余光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连忙敛起十二分精神看过去——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一书生模样的清俊男子立在原地,仿佛审视一般从头到尾打量着他,打量了几眼还不够,甚至从身后画筒中抽出一卷纸,张开对比着纸上的画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为当事人看过去了而觉得唐突。
“…”景虽定定望着他,心头百转千回思索着对策。
很明显,男子手中持着的是一副画像。
难道说…叶家已经察觉到他离宫的事实,开始大规模地寻觅他的踪迹?
若是如此,这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景虽不敢轻举妄动,见对方也未有所行动,干脆心一横,大摇大摆经过他身边,细瞅了他手中的画一眼,确认画中的确是自己后,身形一闪,快速隐入了人群。
“嗯…?”男子拿着画抬起头,画中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而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堆,仿佛一个个流动的萝卜头一般,顿时抽了抽嘴角,摇摇头决定打道回府。
而另一头,景虽逃过他的视线,直奔林家府邸。
林家大门前停着三辆马车,下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往上头搬东西,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景虽赶紧上前,试图卡在主人家走光前找到可以帮助自己的人,目光不停地搜寻着在场主事者,倏地停在了门口风姿卓绝指挥着众人搬运的美妇身上。
她的眉眼…依稀有些像逝去的母亲。
平心而论,母亲林花迟并不算是美女,母亲自己也说过,林家的精华全都集中在了林家次女林果儿身上。
林果儿,被众人号作京城第二美女,升和二年二月二十二日出生,嘉喻侯林森次女,其母乃是林森的续弦,也就是…第二位妻子。林果儿画技一绝,夺了四年画尊大赛的…第二名,二得如此这般,其本人也就在人们嘴里渐渐成了“林果二”,然后又演变成“林二果”。
而这四年打败她夺得画尊第一的,都是同一人,正是她的夫君任凭,亦是林家如今背后的主事与智囊,先太子旧臣…
正试图回忆着自己所了解的关于林家的一切时,景虽忽觉后臀一记阵痛,快速回头,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收起退,龇牙咧嘴瞪着他,张开缺了两瓣牙的嘴大叫:“不准你一直盯着我娘亲看!”
紧接着,一少妇上来拉住他,哭笑不得:“少爷,你怎能去踹人家。”
“他盯着我娘亲看了好久!”十岁左右的少年一口咬定如此,不依不饶:“他对娘亲不轨!”
“…”景虽抽了抽嘴角,顿时有几分不想跟眼前这个很可能是他表弟的小子相认。
兴许是这边动静太大,门口的美妇看了过来,眸光滑过景虽时忽的定住,流露出一丝不确定的惊喜,樱口微张,抬步刚刚上前了一步,便见方才拿着画一直盯着景虽瞧的男子走到她身边,面露沮丧道:“我没找到。”
美妇激动地捂着嘴,抬起纤纤玉手指向景虽。
男子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来,眨了眨眼,茫然:“他谁…?”
“他是怪哥哥!”景虽身后的少年松开少妇的手,朝男子狂奔而去,边跑边张扬:“他对娘亲不轨!”
“…”这家人是闹哪样!
美妇替男子取出他身后的画,递到他手里:“自己看…”
男子正展开画纸,只听门里响起一个妙龄少女的声音,泛着淡淡的冷:“娘,你让爹去找人这个决定本身就是个错误。我换身衣服他都不一定认得出我,何况是一个画像上的人?”
美妇捂心口:“一一,你少毒舌两句会憋出病么?”
“阿姐你少毒舌两句会死么。”少年学着自家娘亲的语气,虎着脸道。
少女缓缓走出来,明艳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瞪了一眼自家小弟:“会。另外,乳臭未干的小子闭嘴。”
“…”景虽内心狂风骤起,面上十分淡定地在一旁围观着这一家子。
怪人处处有,这家特别多…
正犹豫着如何与他们介绍自己,美妇倒先一步走近,笑靥靥道:“先里面请吧。”
如此熟稔的语气,想来对方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景虽也不加隐瞒,唤了一声“二姨”证实自己的身份。
“停!”美妇…林果儿抬手打住他,哄骗一般柔声道:“去掉‘二’字。”
传说林家现家主万年第二,一听到人家叫她“二”什么就会抓狂。景虽这会儿总算见识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真实性,改口道:“果姨。”
林果儿满意地点点头,领着他往里走,“还没用午饭吧?跟我们一起随便吃点什么就出发吧!”
景虽一愣:“去哪里?”
“送你去微州啊。”林果儿一脸理所当然回道。
景虽错愕——难道他下微州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林果儿见他疑惑,又补充了道:“准确来说,是受你家父亲的委托,送你去微州。”
“父亲?”
“是他。”林果儿的夫君任凭上前,将画纸递到他手中,“信和画都是昨晚才送来的,委托林家倾力护送你。”
“所以我们就连夜收拾行李,准备回一趟故乡!”林果儿欢快地接道,“正好走水路路过杜鹃镇,把你藏在船里顺带捎过去应该没问题。”
“所以你是顺带的哦!”少年好死不死强调。
任一一冰着颜斜了一眼小弟:“林小二,你自重。”
景虽颇为动容:“父亲他…”原来与他想到了一处。
“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任凭音调平稳补充。
以护送太子殿下为交换,复林家侯门的身份。这一趟如果顺利,林家将再不是低/贱的商户,昔日林森打拼下来的光辉亦可重现。
这是林果儿作为林家的女儿,对林家的一个交代。但在任凭看来,这或许只是安帝的第一手棋。
如今叶家隐隐有脱离控制的迹象,从前有太子党风家与叶家势均力敌地抗衡,而后风家倒了,叶家一门独大不可一世。朝中唯有魏家说得上话,偏偏魏家乃是武将世家,兵权向来是上位者最器重之物,用得不好反而引火烧身。
在这种情况下,林家的介入便可刚刚好控制局面,即可让叶家忌讳收势,又可不过分重用魏家,从而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互相牵制,相生相克。
也就是说,安帝卖了林家一个虚职,赚了一个强大的护卫保护儿子,同时也为今后的朝政做了打算。
退一步讲,即便他不卖这个虚职,有朝一日太子殿下继位,必定不会亏待了自己母亲的母家,就算没有来往,在明面上,也不会放任它继续沦为低贱的商户,抹黑母亲的出身。
景虽隐隐猜到背后的条件,深深地看了一眼任凭,在他眼中得到答复,叹了口气。
林家兜兜转转,又如二十年前那样,被拖下了泥潭。
二十年前牺牲的是他的母亲,二十年后又会是谁?
第四十五章 (四十五)追击与画卷(全)
太子称病第七日,叶之夜隐隐觉察出不妥。
“近来宫中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发生吗?”替叶贵妃请完脉,叶之夜问道。
叶贵妃不知他所指何事,愣了片刻才皱眉道:“没有,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叶之夜收完药箱,缓缓坐下分析道:“百里景虽病了七天,且已经到闭宫不见客的程度,太医局却一片祥和,未见负责他的罗生有丝毫的慌张,实在有些蹊跷。”
“兴许是病症已经得到控制了吧?”叶贵妃漫不经心道。
“恐怕根本就没有病吧?”叶之夜悠悠道。
“什么?”叶贵妃愕然。
“我为了调查百里景虽的病症,查了罗生的用药记录,发现所用的都是些寻常的治疗风寒的药物。”叶之夜声音一沉,讳莫如深道,“有先太子的教训在,百里景虽不可能不知自身的身体状况被多少人盯着,稍微一个小病都可以闹得人心惶惶。如果仅仅是小风寒,又何必搞到‘称病’不上朝不见客的地步?”
叶贵妃经他分析,也意识到不对劲,敛眸问道:“你想让我查什么?”
“三件事。”叶之夜伸出三个指头,“第一,查一查东宫的处理的药物;第二,让留在东宫的柳妆交一份近日东宫的人事安排上来;第三…”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有一件不沾边但我十分在意的事,需要你查——你替我留意一下玦晏居那边的动向。”百里景虽病成这样,卫茗不可能不为所动。如果百里景虽安好无虞,想来也不会让她白白担心,必定会提前知会她。所以,从卫茗的反应便能探出太子病重的真假。
叶贵妃挑眉,“你想让我留意‘谁’?”她咬重了“谁”字,透着十分的不满。
“阿姐你别那么敏感嘛,”叶之夜举手投降,“好吧,实话实说,我就是要让你帮我留意卫茗的动…你别瞪我,我绝对没有私心!”
“没有私心还能是为了公事去留意她一个小小宫女?”叶贵妃一脸不信。
“具体缘由我说不上,”叶之夜不便告诉她卫茗与太子殿下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揉了揉挺鼻敷衍,“总之…你照做便是了。”
三日后,调查的结果摆在了叶之夜的面前。
柳妆的信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东宫最近诸人的动向与工作分配情况,其中特别提到了关信,指出他丝毫没有忧色,比起寻常甚至更为闲散。
信纸的旁边,则放置着一包泛着难闻气味的药渣。叶之夜仔仔细细检查完成色,瞧出了端倪。
按照寻常药罐的大小,一壶药起码要喝四五碗,一天之中反复加热,药渣在药汁中早已泡得黑软腐烂,而眼前的药渣形状大多完好,有些看着还很新。想来某些人的表面工作安排下去后,下头的人偷工减料并没有按照要求完成。
确认了心头的猜测后,叶之夜才抬起头问道:“第三件事呢?”
“你要留意的人不在。”叶贵妃简短地回答,并不想在卫茗的事情上跟自家弟弟多作纠缠。
叶之夜心头一跳:“去哪里了?”
“十多天前告假出宫了。”
“出宫…?”一个念头忽然从心中升起,“理由呢?”
“据说是老家亲人病逝来着,”叶贵妃冷哼,“这丫头片子可真是了不得,小小宫女竟然也能求动宫令闻香准假回家。闻香也不怕她这一去不归或者带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回宫里来?”
叶之夜站起身,不以为然摇摇头——恐怕,并非卫茗自请告假出宫的。
宫内外消息隔绝,依着卫茗的女官品级,根本不可能收得到来自千里之外的老家的信件。而且,正如叶贵妃所言,如果这一切当真是卫茗自己的意思,那么闻香这个宫令做得未免太大胆了一点。毕竟宫女出逃的事件历朝历代层出不穷,卫茗这一去千里之路,来回至少三个月。谁能预知这三个月她会发生什么?
进一步讲,如果没有上头某位大人物的指示,闻香不敢这么做。
撇开卫茗出宫经过了谁的授意这一点不谈,卫茗出宫,太子称病,这两点一结合,便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阿姐,”叶之夜勾起嘴角,得出了结论露出自信的笑,“百里景虽,只怕已经不在宫里了。”
***
“也不知宫里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你不在宫里了。”林果儿托着腮,笑靥靥盯着对桌面带忧色的太子殿下。
“普通人,兴许要一两个月…”这一两个月,会慢慢有人开始质疑,开始讨论他的下落,直到越来越多的人怀疑最后一致肯定他不在宫中的猜测,
“不普通的呢?”林果儿好奇。
“不普通的…例如叶家,大约…现在已经知道了吧。”他透过船舱望出去,日落西斜,这是他离宫后的第十四个傍晚,第五个在水上看到的夕阳。
“他们应该猜不到我们走水路。”林果儿安慰道。
景虽却摇摇头:“叶家有个脑子特别好使的人…”即便不喜叶之夜,这么多年对他的认知也使得他不得不承认这点。
“脑子好使的叶家人?”林果儿眯眼远目,想到一人:“叶泊…?不对,公子叶泊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她记得,叶家每一代都会出一位天才,因为许久不参政事,她对于这一代叶家的消息一概不知。“好吧,不管他是谁,都得想对策了诶。”
“恐怕叶家会直奔水路追踪,丝毫不会浪费时间连日追赶。”景虽愁道,“而且我有预感,叶家会直奔杜鹃镇。届时可就不妙了…”就算他一路上可以躲避叶家的追赶,恐怕也会在杜鹃镇遇上拦路堵截的叶家人。
“在这一点上,我无能为力,只能加派人手保护你。”林果儿无奈地摊手,“好在我娘亲出生武林世家,我这就送信给她,让她派些好手过来。”
“一切拜托了。”因为他的任性妄为,给多少人添了麻烦。但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仍旧会义无反顾追出宫,誓要将卫茗带回来!
就在这时,舱门忽然打开,虎头虎脑的林小二探进身子,拍了拍舱壁:“娘亲,表哥吃饭啦吃饭啦。”
原本一家四口的饭桌,因为景虽的加入,不得不拼接一桌。景虽坐在最中间,其左乃是林果儿,右侧则是林小二。任一一坐在他对面,而任凭则正对林果儿。
这样的格局,使得一桌人吃饭时的气氛异常的冷热分明。
任一一相貌虽随母亲林果儿明丽,却少了几分林果儿的生动,多了任凭的沉着冷静与…面瘫。平日里说话做事,也多随父亲那般,一针见血,简洁明了戳人心。
与之相反,大名林仲禹的林小二则随母亲林果儿…活泼开朗话多,有他的时候绝对不会安静了去。
于是,吃饭的时候便有了一边挂着冰冷的雪风一边暖如春光的反差感…
但这样一头说话一头安静听的相处方式,却让景虽有了“家”的实质感觉。
性格互补,相处和睦,所谓一家人,便是这样的吧?
夹了口菜,一抬眼,对桌的任一一安静地听着林小二夸夸其谈,不时露出鄙视的眼神,却仍旧听得十分的认真,吃食的动作优雅端庄,端的是大家小姐的风范。
同为林家的长女,母亲林花迟出嫁前,是否也是这样的呢?
一定…还是少了什么吧?
林淑妃说过,母亲林花迟的成长只有林森一人参与,一直都是寂寞地成长着,到底没有任一一的幸运,有家人陪伴着。
“不要用充满缅怀的眼神盯着我。”任一一早已注意到他的注意,只是等林小二说完了一段,才不慌不忙地挑破。
林小二赶紧转过身盯向他,哇哇大叫:“啊!你不会是看上我家阿姐了吧!?”
“没有。”景虽否认得眼也不眨一下。
“林小二,食不言。”任一一大气没喘一口,面不改色继续吃饭。
但经林小二这一提醒,景虽却不得不开始思考另一件事——当年林家为了局势,将母亲许给了晋平王。如今林家又将踏进朝廷,干预叶家独霸政权的格局,是否又会重复当年的历史,牺牲任一一的婚姻大事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那么这次的对象…会是他?
一念及此,背脊忽的寒凉,却在此时,左侧的林果儿却振振有词道:“就算看上了,也不给!”
景虽松了口气。
只听林果儿又道:“我也不要一一步叶家的后尘。”
“后尘?”景虽疑惑。
对桌的任凭放下筷子,悠悠解释:“在晏国沿海的淇州,流传着来源于海对岸的传说——表亲联姻,生出的小孩要么天才得很,要么一身怪病或者痴傻。”
林果儿有默契地接道:“叶家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不是吗?”叶家为了保证皇室始终保持着自家的浓厚血脉,不停地将自己族内的女儿送进宫。这一代代下来,皇室血脉里早流着浓浓的叶家血。
“原来如此。”景虽恍然大悟。多少年来,叶贵妃始终不放弃地寻找着当年导致自己儿子痴傻的罪魁祸首。却不知,原来凶手正是自己与叶家本身。
“或许,叶家的天才便是这么来的。”任一一声音清冷地猜测。
“是呢,”林果儿托腮好笑,“为了维持自己的血脉纯净,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自己内部解决,咱们就只看见那些优秀得不得了的孩子,但这恐怕只是极少数。更多的…是那些被命运诅咒的孩子,一出生便带了一身的病痛,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家丑不可外扬…叶家自然只会让人看到自家的天才孩子。”
林小二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老气横秋拍了拍景虽的肩:“表哥,你是林家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林果儿捂嘴一笑,“舍不得姐姐嫁出去呢?”
“才、才没有呢!”林小二被逗得满脸通红,辩解道:“我的意思是…是说,表哥如果是叶家的孩子,兴许也是傻子了!”说完还颇觉得有理地点了点头:“嗯,是这样的!”
“你们姐弟感情好,我又没笑你。”林果儿逗完儿子,重新拾起筷子,刚刚夹起菜,又想起什么看向景虽:“说起姐姐…我忽然想起点东西。你一会儿跟我去一下书房。”
“嗯…?好…”
晚饭后,景虽随林果儿来到放文房四宝的房间。
一进屋,林果儿便一步扎进了那一堆画卷中,翻箱倒柜一般寻找,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记得…特意为你带出来了…啊!找到了!”只见她站起来转过身,怀中已抱着两卷画,一一递给他。